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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知》强势冷硬攻X温和狡黠受,包养转真爱

许涵从没想过这么快就能见到传说中的秘景良。
Loft主题餐厅内,天花板没有吊顶,高低错落地缀着一盏盏灯,不甚明亮,看着倒像十分有格调的咖啡厅或者书吧。每一桌都被矮墙围着,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烧烤架离桌椅几步之远,贴在矮墙边,上头悬空挂着抽烟机,不知道是被包场了还是因为时间点不对,整个餐厅就最靠里边有一桌客人。
许涵的目光越过江立衡宽阔的背脊向前看,看见了一个熟脸,何维东,正坐在沙发里朝这边挥手。
何维东身边坐着的男人手上拿着一杯啤酒喝着,而烧烤架旁,一男一女背对他们忙着烤串。油烟机低调地嗡鸣,手上拿着钎子的男人仿佛心电感应一般,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江立衡,欣喜地扔下手中的一切,朝江立衡走来。
“立衡!”他语气因为开心而显得有些激动,而脚步并不快,江立衡就站在原地,等他上前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太想你了!”那人声音明朗好听,光是这个声线,就让人心生好感。
许涵看见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秘景良,原来是这样的,他身形纤瘦,皮肤白得像刚拆封的A4纸,笑的时候犹如初夏温暖的阳光。他的手臂从江立衡的肋下穿过,淡黄色的羊毛衫挽在手肘处,沾了油渍的双手握拳,没有让手掌碰到江立衡的衣服,礼貌的同时,却毫不让人怀疑这个拥抱的力度和其中代表的深刻情谊。
也许是因为秘景良不再是那个老照片上青涩的男孩儿,已经成熟许多,无论是气质还是面貌,许涵完全不觉得他们两个有任何相似的地方。那才是真正温润儒雅,从小锦衣玉食的贵公子,许涵觉得自己在他面前一比,实在相形见绌。
江立衡背影僵了一下,然后扶住来人的背部,语气是熟稔的无奈,又是许涵从没听过的温柔与包容,“怎么让你们动手,吸多了油烟不好,服务生呢?”
浑身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透,许涵怔愣着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好一会儿,秘景良抱够了,才放开江立衡,“没有关系,我想这一口很久了,吃多了迷迭香特别怀念孜然味儿,自己烤才有意思,所以让他们不要帮忙。诶——?”
秘景良发现了许涵,他先是呆了一下,接着很快将眼底的讶异收了起来,露出一个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的微笑,“这位是?”
不得不说,秘景良真的是个令人觉得舒服并且瞬间能放下心防的男人,就连许涵,明明知道他是喜欢的人的心仪对象,是自己的假想情敌,还是忍不住要对他露出笑脸,甚至在没有江立衡的示意下,脱口而出,“我叫许涵。”
“待会儿别客气,使劲吃。”在许涵不安地看向江立衡时,秘景良却挪了挪步子,挡在两人中间,身子恰好遮住许涵的视线,热络地说,“难得立衡交了我都不认得的新朋友,如果你要喝酒,我可以陪你喝一点,但是我酒量不太好……”
“不……”
“他不喝。”江立衡淡淡地说,拎着许涵外套的大帽子,把人扳到他身后,然后皱着眉头对秘景良说,“别想趁乱偷喝酒。”
秘景良一副被抓包的表情,悻悻作罢。
许涵心里空了一大块,他怎么听不出江立衡关心的语气?他在两人身后缓慢地走着,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江立衡就连让他与秘景良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他还不赶紧摆正自己的位置,在这种场合下,就别瞎做梦了。
走到桌边,秘景良拉了正在烤肉的漂亮女人过来,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这是Vicky,她最近正在努力学中文,所以不要吝惜指教。”
这句话是对着许涵说的,秘景良看出他的不自在,于是努力让他融入属于他们的环境,利用妻子向他伸出橄榄枝。
许涵当然知道,这就是那位美丽的新娘,卸下为了拍照而涂抹的厚妆,真人更显秀气,与秘景良站在一起,真是一对令人艳羡的璧人。许涵偷偷瞄了瞄江立衡,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情绪上的破绽,然而江立衡仿佛掩饰得完美无缺,许涵失败了。
“小朋友,又见面了。”何维东起身跟许涵打了个招呼,给他介绍了旁边的男人,“这是袁昕。”
江立衡斜着瞥了一眼袁昕,袁昕抬起头,那是一张玩世不恭的脸,五官单看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但长在一起,却有着普通人没有的霸气,看起来有点凶。
袁昕和江立衡之间似乎有嫌隙,互相并不说话,袁昕反倒是在许涵身上巡梭几遍,那眼神,像是要把许涵里里外外瞧个通透,许涵的脑子全部被秘景良占据,完全没有注意到袁昕审视的目光。
正当江立衡脸色渐渐阴沉,即将张嘴要说什么,袁昕站起来,坐到最里边的角落去了。
“以前景良的事情你总是摆在第一位,现在好了,还轮得到我来张罗。”何维东把江立衡让进去,许涵刚要跟着一起,就听他叹了口气,“你俩怎么回事,有什么过节这么多年也早该忘了吧。”
秘景良端了一盘鸡翅上来,附和说,“就是,是不是从我出国那时候开始的?都差几岁奔四十的人了,能不能不要搞得这么幼稚?袁昕,过来……”
许涵直觉这几人有话要说,看着秘景良——尽管他很好很让人舒心,许涵就算再饿他也没有任何想吃东西的欲望了,于是他干脆走到Vicky那边去,帮忙一起烤串。
Vicky应该是从小生活在国外的华裔,生着东方传统女性的面孔,说着一口典型的英式中文。也许是看许涵年纪小,把他当成了晚辈或者小弟弟,又同样都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两人倒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得愉快。
按捺不住好奇心,许涵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到了秘景良身上,Vicky与秘景良的爱情故事简单而浪漫,两人是大学和研究生同学,都是彼此初恋,可惜秘景良身体情况不太好,所以一直推迟到现在才结婚。
许涵无法再冒失地深入打探下去了,在Vicky眼里,江立衡真的只是秘景良的最好的朋友。他感到失落又彷徨,失落是为江立衡,彷徨是为自己。
江立衡现在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秘景良和Vicky呢?许涵不断回头,隔得不远,却怎么也看不清江立衡的表情。
心中纷纷扰扰一团乱,不知道手上烤熟了多少个串,秘景良过来拍了拍他后背,说,“立衡说你们连晚饭都没吃,快过来休息一下。”
许涵笑了笑,“没事,我本来也不饿。”
何维东叫来服务生,彻底接下他们这一摊,许涵和Vicky被秘景良带到隔壁桌,上头摆了三个热乎乎的砂锅。
许涵和Vicky对砂锅的味道都十分满意,而秘景良的那一份,好像跟他们的不太一样,没有海鲜,没有肉,只有粉丝和蔬菜。秘景良动了两次筷子就放下了,光和他们聊天,许涵这才想到,烧烤其实也没见他吃,“要不要叫一份跟我们一样的?”
秘景良笑着摇了摇头,“不用管我。”
“他在吃药,不可以吃海鲜和刺激的东西。”Vicky说。
“你怎么了?”许涵又问。
秘景良看到Vicky眼中的悲伤,他搂了搂妻子,安慰道,“Its fine.”
“心肌致密化不全,两年前刚换了个心,我还想寿命能更长一点。”秘景良耸了耸肩。
许涵愣了片刻,嘴里泛起阵阵苦涩,“对不起。”
“没关系,立衡知道的,我从小就这破身体,现在反而好多了。”
接下来,许涵没再跟任何人聊天,他的思绪早已飘到不知哪里去了,就算Vicky主动和他说话,他也只是应一两声。
秘景良很快累了,要先行回去休息,江立衡从何维东手中接过钥匙递给他,淡淡地说,“你先跟他们一起走,我们在隔壁。”
这样一看,秘景良值得被人好好保护和心疼,许涵想。他们几人订的独栋木屋别墅,两栋之间距离不远,都带一个围着篱笆的小院子。许涵把秘景良和Vicky送回去,当他走了两步,要上别墅前的木质楼梯时,他感觉脸上触到的一丝冰凉缓缓化开。
许涵仰起头,发现一片又一片小小的白色飘落,真的下雪了。

32

忽然少了几个人,本就不热闹的餐厅里更是没有了人声儿。
同一张沙发上,三个大男人以不同的姿势坐着,何维东大敞着腿捞起袖子在正中间吃肉串,江立衡和袁昕分别坐在他的左右手边,一个脸朝东,一个脸朝西,大有不愿意和对方多说一个字的意思。
何维东放下木签子,无奈地拿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一根烟,“你俩刚不还碰了一杯么,怎么又成这样了?”
江立衡眯着眼,面无表情地瞟了何维东一眼,何维东差点没被嘴里辛辣的尼古丁呛着,“景良不在这儿,总能抽根烟了吧?”
沉默良久,江立衡抬了抬下巴,“给我一支。”
几乎是在同时,袁昕也冲何维东说,“给我来一根。”
何维东笑了两声,给他们一人递了一根烟,等着看戏似的问,“打火机只有一个,你们俩,谁先用?”
袁昕动作极快地抢过何维东手上的打火机,把烟点着了,深深吸了一口后斜斜叼在唇边,紧接着,他站起来跨过何维东,躬身给江立衡打了火,“小时候不懂事,是我的毛病。”
江立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袁昕嘴里说得轻松,但江立衡可以分辨出他眼神里的闪躲、不确定和几不可见的焦虑。江立衡突然想起很多年以前,高中毕业那个夏天,也就是秘景良出国前那晚,袁昕无意间发现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时,在今天之前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真恶心!”
江立衡从来就不是一个需要被理解的人,也从不喜欢与人口舌相争,他生来就有足够的本钱,让他生命中的一切只凭愿意二字。
秘景良的母亲因产后大出血去世,秘老没再娶,本家就这么个独生子,很不幸地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在一众同姓同辈里排行最末,从小便在亲戚保姆的精心照料下长大。别的孩子疯跑打闹,他就在一旁支个桌子安安静静地看书,时不时抬头冲他们笑一笑。而江立衡永远比同龄人成熟一点,与那些咋咋呼呼的毛孩子玩儿不到一块儿,两人没事能聊上两句,久而久之竟然成为了好朋友。
因为健康状态不理想,秘景良上学断断续续,很多时候都由家庭教师教课,江立衡年长两岁,习惯性地照顾秘景良,从小时候的分享零食、辅导功课,到长大了叮嘱吃药、陪着去医院检查,也不知道哪天开始,江立衡发现自己对秘景良萌生了超越友谊的爱意。
换做别的任何一个人,江立衡都可以无所顾忌地去追求,光明正大地去爱护,可他偏偏遇上的是秘景良。
他单纯美好如一张干净的白纸,又脆弱得像一朵霜花,情况好的时候,出门游玩一天以上,都必须跟着家里为他配备的一整个专业的医疗团队。江立衡无惧庞大的秘家,甚至不在乎秘景良是不是能接受同性,却害怕他经不起自己造成的任何一场风雨。
M国科技水平相对发达,为了得到最好的治疗,秘景良大学便被送了过去。离别前一天,江立衡在熟睡的秘景良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却被摸索着找空房睡的袁昕看见了。
“嘶!”火苗就这样一直燃着,机身过热,袁昕被烫了一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也许因为主动示好,他面上发窘,“不抽拉倒。”
江立衡终于抬了抬眼皮,稍微伸伸脖子,对着火点着了烟。
“哎!这才对嘛!”何维东两手一拍,端起大啤酒杯,“十好几年了,我还以为你们要老死不相往来了呐,都是一起穿开裆裤的交情,有什么过不去的是不是?来来来,走一个走一个!”
袁昕缓缓呼出一口气,岁数大了,见的人多了,年代也不同了,他早已经后悔冲动之下对江立衡说了重话。每个人都在成长,从慢慢理解到接受,时间流逝,袁昕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与江立衡和解,如今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好友们结婚的结婚,生子的生子,只剩下江立衡依旧是一个人。
许涵一露脸,袁昕就看明白了,他现在对江立衡,既觉得佩服,又觉得可惜。男人么,还真有在一棵树上吊死的?
袁昕坐回沙发上,吐出一个白白的烟圈,“那小孩儿是谁?”
江立衡还没言语,何维东抢先说,“哎哎,你觉不觉得他和景良特像?”
“……”袁昕拿起鸡脆骨的手一顿,恨不得把烟头摁在何维东身上,“那是你眼真瞎。”
何维东不干了,“我靠你们才眼瞎,怎么就都忘了景良小时候的样子……”
“……”
夜已深,江立衡和袁昕、何维东在岔路口分开,踏着地上薄薄的雪往回走,一路寂静无声,心情没有预想的那么坏。
远远地,江立衡看见屋檐灯下,黑漆漆一大团墩在门前木梯上。走近一看,许涵那张小脸正仰着看向他,那模样,活像一条等待主人归家的小狗。
可钥匙,明明在许涵身上。
江立衡眉峰一拧,不由自主地加快步伐,只见许涵裸露在外的皮肤通红,他不禁生气起来,他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许涵看见他,原本呆愣着的眼睛瞬间有了光彩,他微微笑着,嘴角扬起一个无懈可击的弧度,虎牙点在下唇上,“江先生,你看,下雪了呀!”
“快进来。”江立衡语气不善,话语比天气还冷。
“哦,好。”许涵应声而起,忽地拉住了正好走过身边的江立衡,把江立衡的外衣都拉歪了。
江立衡看起来很不高兴,许涵心想,假如是自己,看见心上人在面前上演伉俪情深,现在一定也开心不起来吧。他嗫嚅着说,“腿,腿麻了。”
江立衡皱着眉头拍去许涵羽绒服上的积雪,“你究竟在外面待了多久?”
“可能,十几分钟?”许涵自己都不确定。
雪早都停了。
江立衡没再理他,任由那只冻得指尖都紫了的爪子揪着自己,冷着脸进了屋。
许涵低下头,眼底全然没了笑意,他咬了咬唇,强迫自己忍耐小腿上万蚁啃食般的难受劲儿,每踩一步都差点跪下去,却紧紧地抓住了江立衡的手臂,只为了能跟上江立衡。

33

一道光线从门缝钻进黑暗的卧室,随之而来的,还有从一墙之隔的另一间房传来的嚎啕哭声,音量经过隔离小了许多,可是依然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床上原本铺平的被子隆起一个人形,少年时期的许涵在里头藏着,咬着牙,身体微微颤抖,任眼泪打湿枕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从今天起,他再也没有爸爸了。
母亲从早晨哭到晚上,许涵心口令人窒息的痛苦根本找不到一丝空隙发泄,只有等到凌晨,张莉好不容易哭累了,被他哄着了,他才能躲起来默默地咬着拳头流泪。张莉又醒来了,可是,许涵真的没有力气再起身去安慰母亲,只能装作没有听见。
帮着没有丝毫处事能力的母亲磕磕绊绊地办完父亲的后事,许涵浑浑噩噩地发现,没了父亲,生活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轻松了。
父亲家中一直看不上好吃懒做的张莉,从一开始就不同意这门婚事,许涵几乎没见过父亲那边的亲人。许父一死,却说房子是爷爷的遗产,被老家来的好几个亲戚们分了去,只给娘儿俩留了卖房钱的五分之一。
许涵家一人工作三人吃喝,还要供他读书,本就不算富裕的家庭一夜之间没有了经济支柱,母子俩的日子越发窘迫。张莉找过几份零工做,然而没有一次坚持下来。还不如许涵,十二三岁的孩子,正是喜欢炫耀和展露个性的时候,却能给饭店洗碗一洗就是两年多,张莉再婚之后都没停下。
老师同学,每一个人都在夸他鼓励他,只有许涵自己知道,这样强撑着积极乐观地面对艰难的生活,其实,这一点都不酷。
许涵成绩优异,学校知道他家庭情况后,尝试性地替他申报了一个助学项目,项目刚由民间财团成立不久,各方面条件不算苛刻,所以许涵很幸运地成为了第一个被资助的学生。
许涵站在台上,接过第一次见面的江立衡给他的第一笔助学金,他脑子里满是“这个男人长得这么好看还这么年轻就是大老板了真有本事”的想法,以至于老师在一边提醒他说谢谢,他不小心说成了,“谢谢江叔叔。”
江立衡听得一愣,他才刚大学毕业,被一个初二的男生叫叔叔?他甚至后悔出现在这种场合,以后他将交给底下的人处理,不会亲自来了。
许涵接受资助到十八岁,期间每年都会收到一张邮寄过来的卡片,卡片上只有一句署名JH基金的简单寄语。许涵时常觉得,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有机会偿还这份恩情。
江立衡再见到许涵,早已经不记得他,但是许涵却一刻也没有忘记江立衡,只要是江立衡提出的,任何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许涵不好意思直白地表明谢意,他惭愧地想,用着江立衡的钱读书,却因为忍不住张莉的唠叨跑来上艺校,学不到任何能帮助江立衡的知识和技能,做不到站在他身边以工作的方式替他分忧解难,只能靠这副身体取悦江立衡,难道还值得骄傲?
然而老天开的玩笑一个接一个,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他长成了江立衡喜欢的人的模样,又爱上江立衡,直到刚刚,他才恍然大悟,他所拥有的一切,原来都归功于秘景良。
JH,JH!
这个在国外注册,从未出现过中文名字的机构,任人都会下意识地认为是江立衡首末名字首拼,事实上代表的是景衡!
许涵很早以前就知道,JH有一个专项基金,特别为心肌致密化不全患者设立,江立衡是在为秘景良而积德行善!
都是爱而不得,他居然和江立衡同病相怜。许涵呆呆地想,江立衡一定用情比自己还要深,毕竟他爱慕秘景良的年头那么长,到头来人家却安安稳稳地结了婚……真的太难过了,无论是自己,还是江立衡。
江立衡从浴室出来,看见洗完澡的许涵穿着白色的浴袍,坐在床尾愣神。
等江立衡走近了,许涵才有所发觉,站起来与他对视,刻意扬起嘴角笑起来,“江先生,要不要擦一擦头发?”
江立衡看着许涵那揭下创可贴后露着伤口的手,低声沉吟,“不用了。”
两人相互凝视,却各自将情绪埋藏得极深,让他们都没看懂对方眼里的意思。
他还有这张能慰藉江立衡的脸,不至于一无是处。许涵眼睛酸涩,向前走了两步,他踮起脚,柔软的唇贴上江立衡紧蹙的眉间。
舌尖轻绕,他们在彼此口中夺取氧气,交换体液的水声阵阵,明明是一个缠绵至极的吻,许涵却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江立衡接吻时候的样子,平常那么冷淡的一个人,此时弯曲着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因投入而显得过分温柔。
江立衡到底技高一筹,许涵一个走神,差点没被他吻得缺氧。他想推开江立衡,好喘上一口气,不料江立衡的双臂像是钢铁做的,任他怎么捶打都挣脱不了。许涵的舌头被江立衡含在嘴里,像是要把他吃掉那样,吮走了上头最后一滴唾液,他红着眼,一只手钻进江立衡的浴袍中,攀上那饱满的胸肌,无力地用指甲刮了一下其中一颗挺立的小豆。
江立衡浑身一震,环抱着的手臂稍微松了松,许涵立即把头移开,额头抵在他胸口狠狠地喘息。
过了一小会儿,许涵歇够了,明显感到小腹戳着某个硬物。他舔舔麻木的嘴巴,一个转身趴在床上,臀部高高地翘起,摆出一个没有尊严、很不要脸的求欢的姿势。
把他当成秘景良的话,这样会让江立衡好过一点吗?
“进来……拜托……”许涵的哭腔,仿佛是情欲中的难耐。
江立衡眼里有一团化不开的黑色浓雾,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能对某个人产生如此强烈的渴望,他几乎马上就要不顾一切地撕开许涵的浴袍和内裤,然后不做任何润滑扩张,将身下硬到极点的阳物塞进那个销魂的地方,大肆进出,把他弄到哭!
然而,许涵今天刚能下床。
“……江先生?”
江立衡闭了闭眼,他双手手背青筋暴起,再睁眼时,浓雾已散。
“睡吧。”他轻轻拍了拍许涵地屁股,然后走进浴室。
听到浴室传来吹风机风筒发出的声音,许涵保持这个羞辱不堪姿势没有动,终于,他绝望地全身颤抖起来。
江立衡回到床上时,许涵已经脸冲里,背对着他睡着了。

34

这一晚梦境纷纭,可许涵又睡得非常沉,好多次有意识要醒却起不来,等他睁开眼睛看手机,已经时近中午。揉了揉胀得发疼的脑袋,许涵发现江立衡已经不在屋里了。
打开门,不远处路上的雪已经被清扫干净,院子里已经枯黄的草坪和常青景观绿植还顶着一层薄雪,许涵鼓着腮帮子一吹,矮黄杨叶子上攒着的雪花遇到白乎乎的热气变得透明,瞬间又恢复成了莹白色。玩儿了好一会儿,许涵觉得吃了满嘴的凉意才罢休。
江立衡现在在哪里呢?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便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许涵左右看了看,发现秘景良从隔壁房子走出来,正朝他笑着打招呼。
“秘先生。”许涵心下叹了口气,秘景良并不是自己的敌人,他很无辜。
秘景良笑起来暖暖的,总给人一种很亲近的感觉,许涵无论如何都对他树不起敌意。许涵边走边想,不管是谁,都会很喜欢他吧。
“什么先生不先生——你满二十了没?在上学?叫叔叔有点老,还是叫哥吧。”秘景良笑着说,“正好,他们应该都吃上了,我们一起过去,也省得叫谁来接了。”
“嗯,哥。我二十一了,在上大四。”许涵莫名觉得好笑,自从认识江立衡,辈儿都乱了,“Vicky姐呢?”
“她先去饭店了,我是回来拿药的。”
小镇比昨晚要喧闹些,春节里,不少人带全家老老小小一起过来玩,活泼的小朋友手里攥着气球,哒哒哒地从木头搭建的人行栈道跑过,追追打打,横冲直撞。许涵看得心惊肉跳,生怕哪个虎头虎脑的小朋友一时来不及拐弯,刹不住车撞到身边的秘景良。他不敢想象,如果秘景良在自己身边受到任何伤害,江立衡会不会把他生吞活剥。
许涵张着手臂,虚扶在秘景良身侧。
“不用这样。”被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人护着,秘景良不禁失笑,“我没那么弱。”
“哥,看着这帮小毛孩儿,我都害怕。”许涵一路紧张地不得了,光顾关注秘景良,一个六七岁大的男孩子骑着滑板车,逆着人流飞快地冲他们冲了过来。
躲避不及,许涵被撞了个满怀,滑板车的坚硬的车把手重重地打在了许涵肋骨上,前轱辘还别了他的脚一下,幸好旁边路过的人扶了他一把,他才没狼狈地倒下。许涵抬头道谢,那人却一声不吭地走了。
许涵愣了愣,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却没做他想。
“没事吧?”秘景良忙拉着他到一旁站着去了。
“没事儿。”许涵揉了揉肋下,对那个嘎嘎直乐的小男孩儿龇了龇牙,做出一个吓唬他的表情,小男孩儿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孩子的家长这才赶上来,大声嚷了早不知去哪里的小男孩几句,然后跟许涵不住地说对不起,许涵摆摆手,“快把他追回来吧,别再撞着别人了。”
家长这才逮孩子去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秘景良抿嘴一笑,“我还以为你会很生气。”
“没什么可生气的,父母都道歉了。而且,我小时候也特别淘气,不见得比他乖多少。”许涵说。
“你脾气真好,怪不得能容忍立衡,他那人啊,特别不善长与人交流。看着吓人,但是,其实他对身边的人很好的。”
“嗯。”许涵低眉看着自己的脚尖,他不知道怎么接话,因为他在想,到底是谁容忍谁呢?江立衡确实好,好到他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他,好到他明知道自己与江立衡中间横陈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还做着他是自己男朋友的白日梦。也许是小时候安慰自己的时候太多了,以至于到了现在还改不了这凡事往最好处幻想的臭毛病。
秘景良在斟酌,毕竟他是个外人,不好说得太明白,可是看到许涵默不作声的样子,又于心不忍,“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出现在我们发小聚会的立衡的朋友,他很喜欢你。”
到了一个特色餐厅门前,许涵先捞开色彩明艳的粗布门帘,他侧身让了让,却又在秘景良进门的那一瞬间把他拉住了,他觉得,有些话如果不说,以后真的没机会了。他为江立衡如此付出而毫无回报感到心酸,江立衡并不喜欢他啊,他,只是秘景良的一个替代品罢了!
“怎么了?”秘景良问。
许涵低声说,“你知道吗?对于他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人。”
秘景良收住笑,片刻后,微微叹了口气才说,“我知道,但是,你也很重要。”
“我……不一样。你……”
“啊!你们站在这里说什么?”Vicky正要出来迎接他们,她的角度看不见帘子外头,差点没撞着他们。
“Vicky,我和许涵想起来要去买点东西,你先进去,在楼上的包厢吗?你记得号码吗?”秘景良柔声问道。
“呃……”
Vicky正在回想,她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我跟他去,你们先上楼。”
江立衡居然也在这里!
许涵一脸木然地跟在江立衡后头,他知道,江立衡很生气很生气,生气到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许涵加快速度赶上前去,手还没有碰到江立衡的胳膊,却被闪开了。江立衡回身,居高临下地,一字一句地质问,“你,是以什么立场对景良说出那种话?!”
那声音沉到谷底,透着极端怒气,像是冰凌刺痛着许涵,许涵眼眶一酸,他咬着嘴唇低声认错,“对不起,我错了。”
江立衡瞪着眼,就像一只发怒的狮子,他光是这么看着许涵,许涵就有种即将要被他用牙生生撕裂咬碎的恐惧。许涵不能再像往常那样随便耍点小花招逗江立衡开心,没有用的,他知道,他终于触了江立衡的逆鳞。
江立衡没再理他,聚会因为何维东临时有事而提前结束。
分别前,秘景良把江立衡叫到一边单独说话,何维东坐在车里看着站在拐角处的两人,新生嫉妒,故意啧啧说,“看看,不管过多少年,这俩还是最铁的。”
袁昕从后座扔了一根烟给他,“抽你的烟。”
“有空再聚吧,跟你们在一起很开心,就像回到过去一样,大家都没什么变化。”秘景良笑着说。
江立衡习惯性地伸手,替秘景良整了整围巾,“好。”
“你话还是那么少,多说一个字好像能掉块儿肉似的。”秘景良噗嗤一笑,“对许涵好点,他没什么安全感。”
江立衡没说话,提到许涵,他脸色又暗下去。那小鬼,从头到尾就不知道在自作聪明个什么劲儿。江立衡烦躁得直皱眉。
“把你叫住,还有事跟你商量。”秘景良又说。
“你说。”
“我想,你能不能把JH的股权转让给我,我是说全部。反正我现在是个无业游民,找点事做也好,而且我人在M国,比你来回跑要方便……”
“你真的想要的话,”江立衡打断他,“送给你就好了。”
“那可就谢谢了,就当你缺席我婚礼的补偿。”秘景良莞尔,这对江立衡来说不算大礼,他看向站在车边蹦来蹦去的许涵,“走吧,我看你的小朋友要冻成一只兔子了。”
所有人都在车上等着,只有许涵不敢,江立衡看着他,哪有这么调皮捣蛋还又蠢又傻的兔子!

35

被讨厌了吧。许涵想。
梦醒时分,总是令人喘不上气。许涵以前从不觉得自己多自卑,但是自从见到了秘景良之后,他才真懂了,那才是配让江立衡放在心尖儿的人,他比不上人家一根手指头。
江立衡连着很多天没有回家,许涵提不起勇气主动找到他面对他,如果不知死活地打扰到江立衡让他厌烦,会不会立刻被扫地出门都不好说。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死皮赖脸的,但是,好歹现在还能死皮赖脸不是。
许涵很矛盾,他在心灰意冷的同时,依然还在期待能多见到江立衡哪怕多一面。
好在郭叔郭婶回来了,省得他一个人待在这么大的空房子里心中发慌。
许涵想要把江立衡那张图画完,握着笔却不知道从何下手,总觉得一下手就会把那张未完成稿毁了,于是他一遍又一遍地重新画,上完色以后怎么都不尽如人意,最后都搓成团扔进了废纸篓,就像他无处安放的真心,被自己小心翼翼地、一小团一小团地剥离,然后扔掉了。
总有这么一天,不如早点适应没有江立衡的日子。
元宵那天是开学日,很久不见的蔡严约许涵一起吃火锅。
蔡严新做了个头发,把原先稍长的部分烫卷了,染成栗色,这会儿喝了点酒,他不上头,只是嘴唇红润了不少,一张小脸儿更显白净漂亮了。
周围桌的女孩子们一个个地伸着脑袋往这边偷看,还有拿着手机偷拍的,蔡严挺习以为常,偶尔露个笑脸,还能听见小声的惊呼。
蔡严前倾着身子,贱不兮兮地使着眼色问,“诶,怎么样,这发型帅不帅?”
许涵想起他俩在学校遇到同学,同学说蔡严颜值又提高时他那句淡淡的“还凑合吧”,一边从翻滚的辣油和花椒汤里快准狠地夹起一大片肉,一边给了他个大白眼,“特美。”
“你知道个屁!我这叫帅!现在你这样的糙不啦叽的纯爷们儿风格早就不吃香了!你看看你那破头发,村口两块钱老大爷帮你剪的吧?”蔡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许涵手中夺过那片牛小排一口塞进嘴里,舌头刚沾到汤汁身子就抖了一下,“卧槽!好辣!明天又该冒痘痘了!”
话虽这么说,蔡严嚼得一点都不慢。
“是是是,您最帅您最帅,消消气,先把东西吃了再说话,都特么喷汤里了。”许涵无奈地叹了口气。
“听说班主任找你来着?让你去演话剧?”蔡严又开了一瓶啤酒,“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啊,反正我就是想红,想赚大钱,想每个人都认识我……”
“哈哈哈!”许涵噗地一笑,“你现在脱光了出去跑一圈明天一上新闻大家都认识你了。”
“你大爷!”蔡严骂了一句,过了一会儿又说,“诶,真想去剧团?白瞎了你的好戏。我觉得你,长得也不差,演技又那么好,就缺一个机会。”
“谢谢。”许涵真不觉得蔡严在夸他,“我没那么多想法,首先,机会不是那么好碰上的,有的人,可能四五十岁才能得到那样的机会,再者,与其去剧组跑龙套等戏,不如踏踏实实在一个地方待着,朝九晚五也挺好。我想……”
“想怎么?”
许涵顿了顿,喝了一大口啤酒,不知是不是火锅的热气熏的,他觉得脸有些发烫,“我只想,好好地找个地方过稳定的日子,不需要劳累奔波,不会有吃了这顿想下顿在哪儿的那种,日子。”
“哎!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惨,你不是还有个富豪亲戚么?”蔡严举起酒杯,狠狠跟他碰了一个,“这是人各有志,说实话我对自己也没有信心,毕竟圈子里红到发紫的流量小鲜肉太多了,同款撞型最难出头。”
“不是亲戚,说过了。”许涵心里一堵,如果是亲戚就好了,至少以后不会毫无关系。他笑笑,“你那部电影什么时候上?我一定给你贡献一张票房,说不定这部戏就火了呢。不醉不归吧,以后还有跟人吹牛的本钱,毕竟也是跟蔡严一起喝过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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