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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知》强势冷硬攻X温和狡黠受,包养转真爱

蔡严担心酒精对皮肤不好,到最后抿一口许涵干一杯,他真怕一个人没法把许涵弄回去,于是竭力阻止许涵把自己灌醉,“你这是怎么了?非要把自己整吐了不可啊?”
“没事,高兴么。”许涵眯起细长的眼,好像在笑。
两人告别时,许涵走路腿有些打晃,但意识还算清醒,蔡严有点担心,“一个人行不行啊?”
“没问题。”
“诶你还住江……总那里?喝成这样他不会说你吗?毕竟是长辈……”
“不会的。”许涵摇了摇头,又强调了一遍,“他不会管我的。”
时针走到第八格,郭婶把又热了一遍的玉米羹端上桌,将隔热手套摘了握在手里,她偏了偏身子,发现江立衡依然坐在客厅看资料。
郭婶想了想,走到沙发边对江立衡说,“先生,先吃饭吧,工作虽然重要,但也得顾一顾身体。”
江立衡抬眼,“没关系,我先看完这一份。”
“好嘞!那我把蒸肉端出来,一会儿好包汤圆。”郭婶边走边自言自语地说,“小涵这孩子,前两天还吵着要吃花生馅儿的呢,也不知道今晚还回不回来……”
江立衡看了一眼桌上毫无动静的手机,皱了皱眉头,“郭婶。”
“哎?”
江立衡捂嘴咳了一声,“许涵天天都出去?”
“没有的,每天都在家,不是跟帮我搭手做饭就跟老郭刨地,再不然就是楼上待着。我们还觉得他性子忒独呢,一点儿都不活跃。今天开学,没准儿和同学玩儿去了。”郭婶笑着说,“不然让老郭打个电话问问?”
“不用了,准备准备,吃饭吧。”江立衡抿着的嘴巴总算是放松了些,不活跃?明明挺能闹腾的。
十一点半,江立衡的手机亮了一下,他几乎立刻拿了起来,看了一眼,却是程尚晖给他发的明天的行程邮件。江立衡粗略地浏览了一遍,确定明天的航班时间又放下了,他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拆开了密封线。

36

某个寻常的午后,江立衡在咖啡馆点了一杯摩卡,看到服务生那与记忆中的人相似的面孔,江立衡做了一个有生以来最脑热冲动的决定,开始了与许涵这段明文约定的包养关系。
江立衡在遇到许涵前的三十几年中,他把所有的隐忍与柔情全部给了秘景良,这当中的无可奈何是不可抗力。或许,由于那段从无到有的感情经历了漫长的循序渐进,导致江立衡把秘景良放进玻璃罩中捧在手里呵护着却不去触碰的相处模式成为了理所当然。
许涵的存在,是他人生中的另一个意外,一切因秘景良开始,却没有由秘景良结束。
江立衡在发觉自己关注许涵,被许涵无意表现出来的某些行为和特质所吸引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和许涵建立更稳定更长久的关系。
这种想要完全占有和掌控一个人的感觉,就连在秘景良身上都没有过。
哪知这个小孩儿看到秘景良以后不知道胡思乱想了些什么,又受了什么刺激,居然还把自己往秘景良身上推。这让江立衡恼怒得好长时间不想搭理他,加上新一年工作开始,为了不让自己管不住手又要揍许涵屁股,江立衡干脆住在公司加班没回家。
手中的档案袋是合约签订前一个礼拜送到他办公桌上的,江立衡没看,当时他觉得没有必要,也并不在乎许涵的过往。没想到,这份报告里居然有如此重要的信息被他错过了。
许涵所有的人生经历在里头写得清清楚楚,就连只做了三天短工的商场电器销售都有记录。作为JH基金第一位被资助人,此项还占用了不少的一段篇幅。
许涵一切称得上矛盾的表现有了合理的解释,原来如此啊!他居然就是当年那个叫“江叔叔”的小屁孩儿!
江立衡把纸袋往桌上一扔,发出啪的闷响。
所有的逆来顺受和刻意讨好,是不是都是因为他一早就认出来自己是他的资助者?
不会的,总会有一些不一样的。就许涵这个段位的选手,演技再好,也不够给他看的。
相比许涵的身世,被他资助过的事实简直不值一提。许涵就像一株生命旺盛的小草,在环境恶劣暗不见光的墙角顽强地活着。江立衡此刻是真的心疼许涵,心疼到他胸口都像是堵了一团气呼不出来,难受得要命。江立衡气全消了,如果许涵在他身边,他一定会搂着他抚摸着他的脖子入睡。
好巧不巧,今天许涵居然不在家,而明天他要出国去谈生意。江立衡拿起手机,才发现许涵很少主动联系他,他解锁屏幕后拨通许涵电话,提示关机。
江立衡皱了皱眉,算了,现在太晚,还是不要把人叫回来了。
江立衡想到许涵笑的时候露出的小虎牙,耍小脾气时敢怒不敢言,还有不自觉撒娇时候的样子,嘴唇微微向上勾了勾。其实,这个小家伙挺可爱挺招人疼的。
回来吧,等他回来,再好好跟许涵“深入沟通”。江立衡想。
为了节省费用,许涵的手机办理的是最低消费套餐,连个来电提醒的业务都没有,所以当他从公寓醒来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再到学校借了个充电器充上电把手机打开,他根本不知道江立衡曾经打过电话给他。
最后一学期的校园生活开始了。正如许涵对蔡严说的那样,他已经打算好要去B市的省剧团,并且经过再三考虑,和班主任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你再不来告诉我我最近也要问问你什么情况了。他们最近想要招实习生,表现得好的话,实习两个月左右毕了业有很大可能直接转正,但是这样一来,毕业大戏可能你排练的时间就缩减了。”班主任朝许涵眨眨眼,开玩笑一般地说,“团长是我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一整个剧团我都十分熟悉,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这个后门咱们走得起。那是一个很磨练人的地方,不过我相信你的专业水平,一定没有问题!”
许涵如释重负,感激地笑了笑,“谢谢老师。”
不能留在这里了,越是到了离别的时候,许涵越觉得自己以前太过天真,怎么可能在A市默默独自生活呢?近在眼前又得不到的感觉,太让人无法忍受,他真的害怕自己哪天会忍不住不要脸面不要尊严抱着江立衡的大腿求他再多看自己几眼。有时想到这种画面他觉得挺好笑,又觉得并不是完全不可能——毕竟江立衡的家在哪里他都知道,甚至还都有钥匙都录了指纹,去蹲点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还是走吧,走远了也就断了这份念想。
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快乐不快乐多停留一秒。看吧,江立衡真的不想再见他,许涵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再觉得难熬,也有一个月没有看到江立衡了,他痛苦地安慰自己,这样也好,总比突然一刀两断了强。
为上学方便,许涵暂时又住回了那套公寓。中途他周末回老宅去搬了两次私人物品,其实就是笔记本和书之类的,他怀着侥幸和期待,希望能不小心碰到江立衡一次,可惜并没有如他的愿。
老宅只有郭叔郭婶在,许涵抱着郭婶好久不撒手,“郭婶,我会想你的。”
郭婶没有发觉许涵的异样,只当他是回来拿要用的东西去学校的,她握着他的手臂直埋怨,“那你不多回来看看?你瞧瞧你,怎么又瘦了,是不是在学校光吃橘子不好好吃饭了?脸上一点肉都没有,下次回来提前说一声,我给你做好吃的。如果嫌坐公交车麻烦就打车,我让你郭叔给你报销,他有得是零花钱!”
许涵强忍着没流泪,眼眶已经红了,舍不得,舍不得,舍不得江立衡,舍不得郭叔郭婶,甚至舍不得这里充满回忆的一草一木,可是,舍不得……又能怎样呢。
他稳住嗓音说,“好呀,有时间一定回来,下一次我想吃红烧板栗鸡和炝锅鱼。”
“好好好,这有什么难的。”郭婶笑着说,“你总吃那么重口,其实对身体不好,先生每回见了都要皱眉头的。”
许涵闻言,鼻子酸得发涨,他不敢再逗留,匆匆忙忙地提着两个大袋子离开了。

37

北方的春天来得晚,三月底,路旁的杨柳树梢开始慢慢冒出青芽,小风儿依然吹得人嘴唇干疼。
蔡严拍的电影上映了,作为角色讨喜的男三号,一炮而红可能还算不上,但公司有借势力捧的想法,最近他忙着跟电影做宣传,还签了几个不错的综艺,总的来说就是小有名气了。
新人总是受人质疑的,有因为被颜值吸引蜂拥而至的粉丝,也就有因为各种挑剔酸踩的黑子。蔡严的外在条件好,公司给他暂时定位是流量小生,走偶像演员乖乖男孩谦虚后辈路线,他在微博发了一大段话,大概就是“谢谢各位指教,以后一定更努力提升自己”的意思,扭脸儿就给许涵打电话,让许涵帮忙注册小号要跟黑子撕逼,决一死战。
“无不无聊,那么多人你骂得过来吗?”许涵翻了个白眼,对蔡严无语了,“而且你又不是人民币,还想所有人都爱你么?进了娱乐圈这点觉悟都没有迟早气出心脏病。”
“不行!!说什么都能忍说我长得不如XXX帅卧槽他是不是眼屎糊了脑子?!我咽不下这口气!!他大爷的还特么说我学XX……”
“……”许涵把手机扔到床上,等那边声音小了骂够了,才又捡了回来,“明天我还坐长途车呢,先不陪着你发疯了。”
“……啊?”蔡严顿了顿,“真去B市啊?”
“那还有假?”
“你说,诶,你愿意上我们公司试一试吗?我的经纪人资历不浅,在公司能说得上话,介绍你面试一下不成问题。听说最近公司要大幅削减音乐那块儿的投入,影视方面动作很大,想多捧几个新人出来,我真的觉得你……”
许涵笑了笑,“我觉得去剧团挺好的,你先保你自己吧泥菩萨!别事业刚有点起色就开始乱整幺蛾子!”
蔡严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你说我也没法送你,明天还有活动。”
“送什么送,又不是见不到面了,咱们还要返校拿毕业证呢。”
“也是。”
这电话一打就是快半个小时,许涵的行李刚收拾好一部分,行李箱放了衣服和日常用品,笔记本随身背在包里……被蔡严一打断,忽然就不知道还要带些什么东西了,不过,属于他的东西,也基本上都塞进去了。
许涵坐在地上愣了很久,这个时间点,江立衡在做什么呢?是在书房工作,还是在悠闲地喝着咖啡,或者是在健身房挥汗如雨?
许涵抱紧自己的膝盖把脸埋进去,真没用啊,连张照片都没有拍下,只能这样反反复复地空想着,万一哪一天忘记他的样子怎么办?早知道有江立衡访谈的那本杂志他也买一本就好了,现在估计是买不到了……
手机低电量提醒,许涵抬起头,应该要给江立衡报告一声吧,毕竟还在合约期限内,他跟江立衡还有一张纸的羁绊。
许涵拨了江立衡的电话,刻意拖长调子的嘟嘟声显得飘渺又遥远,他想了想,许涵给江立衡发了个短信,“江先生,我要去B市一段时间,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他又给程尚晖发了一条信息,“程哥,我有东西放在尚中公馆,麻烦你帮我交给江先生,谢谢。”
第二天临走前,许涵把公寓的钥匙和江立衡给他的卡放在了客厅桌上,底下还压着最初那张没完成的图,没有灵感,画不完了,就这样看也挺好,多少有点江立衡的影子在上头。江立衡曾经常对他说,有什么需要就跟程尚晖说,这还是他第一次拜托程尚晖帮忙,不知道江立衡看了这些东西,会不会分出一点点时间,稍微想一想他。
坐地铁到了车站,一出地铁口,四周到处都是神色匆匆的旅客,许涵还记得来到A市的那一天,拿着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和现在一样,迷茫地看着人来人往的广场,不知道脚下的路在哪里。
那时候他暑假还没有结束,毕业了学校没法住,家里没地儿待,而且刚考完试,他也不想给同学朋友家添麻烦,于是早早地来报道了。那会儿许涵彻底断了经济来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A市毕竟繁华,打工挣钱的机会一定比老家多。
春风吹得眼睛难受,许涵揉了揉眼眶,结果还是回去了,灰头土脸的。
正当许涵准备检票进站,有人从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许涵下意识地回头,看见一个长相普通,身材普通,衣着也很普通的扔在人海中立刻就会辨认不出消失不见的男人冲他笑笑,“许涵?”
“……你认得我?你是?”许涵莫名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熟悉,在哪里见过……呢?
男人的右手在他颈侧一敲,左手紧接着拿了一块湿手帕往他口鼻处一按,许涵来不及慌张,身子一软倒在男人手臂上,只模模糊糊听那人状似焦急地说,“许涵!许涵!你没事吧?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许涵晕过去前,一心想着,呸!你大爷的肯定不会是去医院!
程尚晖看到许涵短信的时候,他们的车子刚从Z国政府大楼驶出。由于当地局势不稳,常年战乱,这次出行的安保等级提升,他坐在副驾驶,而江立衡坐在后排,前后分别跟了两辆保镖车。程尚晖犹豫片刻,看了一眼中文水平欠佳的皮肤黝黑的司机,转过身子把手机递给了同样在看手机的江立衡,“许涵,给我发了短信。”
江立衡脸色铁青,看完那两条类似告别和交代的短信,他压抑着心中的情绪才没有把手机砸了!就连面对在谈判桌上扛着枪出尔反尔狮子大张口,不知信用为何物的Z国人时,他都没有这么燥郁!
“提前走,一个小时后起飞回国。”
“可是……今晚还有一个宴会,Z国领导人也会参加。”
江立衡皱着眉头,生意一旦谈成,没有任何留在这里的必要。若不是碍于这个项目有政府干预,相当于两国之间的博弈,他连杀人的心都起了,“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次。”
程尚晖点头,立刻联系报备航线,一个小时太紧张了,他们能不能赶到机场都悬。

38

程尚晖从尚中公馆下来,马不停蹄往江立衡老宅赶。
江立衡刚洗掉十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正放松地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而他的表情却一点不轻松,让站在桌前的程尚晖冷汗涔涔。
同样是成年男人,谁也不比谁多一只胳膊多一条腿,但是江立衡的气场总能让人产生不可用语言形容的压力。程尚晖在江立衡身边做事很多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到害怕过,是的,害怕,虽然江立衡一言不发,甚至眼皮都没抬,一直看着那张不太完美的肖像画,但他还是觉得江立衡的熊熊怒火马上要点燃一切!
程尚晖直觉大事不妙,他知道江立衡对许涵不一般,却没想到这么不一般。一见到这堆小零碎儿,他就给许涵打了电话,关机,可当时他并没有别的想法,打不通就打不通吧,谁还没个关机的时候,他只是想提醒许涵一声江立衡很不高兴而已,以免引火烧身。
“人呢?”江立衡应该也是没联系到许涵,但语气还算正常。
程尚晖动了动手指,拿起手机,“我这就找。”
江立衡依然低着头,看了画看卡,看了卡看钥匙,这是什么意思?想彻底跟他撇清关系?以肉偿债结束了?!
程尚晖一个小时后回来的时候,江立衡还是那么坐着,只是手边多了一杯咖啡,还有一沓日常需要处理的文件。程尚晖脑门上的一根筋跳得厉害,鬓角流下一道冷汗,他是真慌了。
“许涵的车次是今天下午两点的,但铁路系统显示许涵没有持票上车,我让人查了监控,今天中午在A站的广场上……好像是被人带走了。”
江立衡愣了几秒,这个消息明显很难消化,从刚才对许涵突然远走的气愤变成现在的满心疑惑,他皱着眉,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什么叫‘好像,被人带走’?”
“看着是被人弄晕了带上了一辆外地牌照的车……”程尚晖不自觉地抬手擦了擦额头,“火车站前面人太多,摄像头太远,不好认清楚,只是看着像……也,也不一定就是……”
“哐!”地一声,带着温热咖啡色液体的杯子砸在离程尚晖脚面不远的地上,明明垫着厚厚的地毯,脆弱的瓷器伴随着闷响摔得粉碎!
江立衡勃然大怒!站起身来,狠狠地喘了口气,“那许涵人呢?现在已经过去九个小时了!”
江立衡性格冷酷,但十分有教养,他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砸东西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做过,这会儿显然已经难以压制心底的怒意了!程尚晖不能控制自己的声音发抖,“暂时,还没有找到。已经请了人脸识别方面的专家在比对,同时派了人在可能出现的地点一边找着……”
程尚晖的话像子弹般一发发打在江立衡身上,他强迫自己冷静,却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下来!怎么会这样?许涵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能结多大仇?难道是冲他来的?江立衡的拳头仿佛要把自己的指骨握碎,他绝对不允许许涵出任何差错!!
就在此时,程尚晖的电话响了,他立刻接起来,双眼忍不住地观察江立衡的脸色,他听了那边的话,说了句,“好,我知道了。”
“确定了,是许涵。”程尚晖的心脏反而更往上提了一把,“我马上叫人去找那个带走许涵……”
“你等等。”江立衡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好像已经平静了不少,等那边接起来,江立衡不客气地直说,“帮我个忙,急事。”
程尚晖听不到电话里的声音,等江立衡打完电话,对他交代,“把录像和疑似的车辆信息交给这个人,他会派人协助你。今天,我一定要得到结果。”
“……是。”接过江立衡手中的卡片,没有公司职务,也没有其他身份信息,上面印着人名,秦士森,往下是电话号码。
程尚晖心中一惊,这个名字他是听说过的,只是没想到,作为又红又专还有深厚军方背景的江立衡,居然会跟A市最大地下集团的掌舵人有联系。
不容多想,程尚晖立刻着手给秦士森提供现有的资料。
等待的时间对于程尚晖来说身心都受到煎熬,他不敢坐下,只能站着四处联系正在办事的自己人,看看有没有新的消息。而江立衡,依旧在看文件,至于看进去了多少,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到半个小时,江立衡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接过以后,听那边说了几句,紧蹙的眉头终于松了松,看来是有进展!虽然他还是面色不佳,总算不那么可怕了,“好。”
“邮件。”江立衡一边吩咐程尚晖,一边对那头说了句“谢谢”才挂了电话。
程尚晖忙把邮箱打开,并且把电脑屏幕转向江立衡,点开刚收到的邮件,果然,里面有一个A市郊区的地址,附件里还有两张男人的照片,一张证件照,一张生活照。
程尚晖与江立衡对视一眼,他们几乎读出了对方心里所说的话,是他!
是他!
许涵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绑在了床脚,这屋子就像一个普通家庭的卧室,虽然空气中漂浮着很久不住人的尘土味儿,但梳妆台床头柜一应俱全,对面就是窗,因为身子太低,只能看到窗外天已经黑了。他看见了把他迷晕了的男人坐在椅子上,男人发现他醒了却毫不在乎,仿佛认定了他不可能挣脱束缚,既不言语也没动作,继续悠哉悠哉地吃着外卖盒里的炒菜,那味道让吸入药物、刚从昏迷状态中醒来的许涵恶心得想吐!许涵就这么盯着那个男人看了很久,忽然就想起来了!他见过这个人!
第一次是在江立衡家,那回他收留蔡严住了一晚,第二天江立衡带人回来说事儿,这人是他认为的保镖中的一个!还有一次,是他和秘景良两人走在度假小镇的栈道上,他被小朋友撞了,这人还扶了他一把!
时间跨度少说也有三四个月,这是预谋了多久?而且他能进出江立衡家,是不是要对江立衡不利?!
“大哥……咳咳!”许涵一说话就想吐,咳了几声,他问,“我能知道你为什么绑我吗?”
男人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手表,露出看起来和气的笑容,“还挺镇定,马上你就知道了。”
“让我死也死个明白啊,大哥。”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许涵怕得反绑在腰后的手控制不住地一直在抖。
“我只是收钱办事。”男人嘴角扯了扯,把餐盒放进塑料袋里,拎着它们走了出去。
许涵使劲伸头看向门外,只能勉强瞟见对面仍是一道门,确定这里果然是一个民居,门缝越来越窄,很快合上了。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好在灯还给他留着,不至于让他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坐以待毙。许涵刚要想如何逃生,门又被开了。
许涵抬头望向来人,不是那个男人,而是……
许涵先冷笑了一声,恐惧暂时被恍然战胜了,然后才深吸了一口气,说,“哦,你是那个姓欧的……臭傻逼啊!”

39

“啪!!”
许涵的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这手劲大得他脑袋一偏,嗡嗡地开始耳鸣,他嘴角被抽裂了,铁锈一般的血腥味蔓延到整个口腔,脸颊火辣辣的疼,但许涵却放下了吊起来的心,只要不是冲着江立衡来的,就好。
“都他妈成这样了嘴还不干净?臭小子!”欧见屿蹲下身,手掌狠狠地拍了那立即肿起来的脸几下,又紧紧掐住许涵的下颚逼他与自己平视,半眯着的眼中充斥着邪恶的兴奋和凶狠,“许涵是吧?嗯?被江立衡玩儿腻了扔一边儿了?没靠山了是不是很凄惨?要不要我给你个出名的机会啊?”
欧见屿这一辈子过了三四十年,平步青云顺风顺水,虽然有点好色的毛病,但他在娱乐圈这个什么鸟都有的林子里,长得不差对情人大方没有另类的癖好,还算口碑好的。他名下有一个电影公司,手里签的明星也不少,其中不乏当红花旦小生,虽然不比何维东做得大,总得来说还是业内数得上号的人物。
欧见屿长这么大,碰钉子不见得没有,但被人揍,还揍得连手都没还上,仅此一次!
再不济欧见屿也算有头有脸,被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孩儿打了连个说法都没讨回来,怎么能忍!本来他对江立衡就有着满肚子的不服气,这么一来,更是想方设法的要把这回受的辱找补回来!
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还在半红不黑的娱乐行业胜人一筹,多少都得跟三教九流打交道。这事儿其实是丢脸到家的,欧见屿不想闹得人尽皆知,他暗中托人,搭上了江立衡惯常用的安保公司这条线。
绑许涵的人名叫陈杰,前两年刚从部队退役,跟一帮不三不四的朋友学会了打牌,嗜赌成性,安保公司那的工资虽高,却根本不够他遭,因为身手好胆子大,有点关系的人让他帮忙做事的,给钱就干。欧见屿找到陈杰的时候,他刚被公司发现接私活儿,要求他退出最近的所有行动,在家反省几个月。
原本欧见屿是想顺便给江立衡一点教训的,可是陈杰说什么不同意,因为差点跟江立衡去了Z国,所以陈杰多少知道点江立衡的底细,他是缺钱,但还有理智。
欧见屿越往深了调查,越犯了怂,他憋屈得不行,动不了江立衡就算了,毕竟他们没有正面冲突,但是绝不能饶了那个叫许涵的小破孩子!
此时许涵双手双脚被绳索紧绑,任他宰割,那一耳光扇得欧见屿痛快极了!
许涵胃中翻滚,药物还未消退的作用和疼痛让他冲着欧见屿干呕了两声,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只能认栽了,谁让他当初一冲动揍了人家呢?许涵虚弱地说,“真是……不好意思啊……”
欧见屿没感觉恶心,反而有种复仇的快感,许涵的长相是他偏爱的那一类,这时受虐的模样居然隐隐生出一种畸形的诱惑力,他稍微想歪又起了歹心,“怎么,知道惹错人了?如果你哭着求我操你,我可以考虑放了……”
其实最初许涵是真诚地想道歉的,大不了让他揍一顿,然而他没料到人模狗样儿的欧见屿能如此恬不知耻。没等他把话说完,许涵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真对不起哈,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你就想吐!”
“……呃!!”腹部接连承受一个成年男人的脚力,许涵疼得牙关咬紧!不是他有骨气,而是他浑身乏力,连大叫的能量都没有。
欧见屿边踢边骂,“我操你妈!还他妈犟!没了江立衡我看你还怎么牛逼!今天不把你整服了老子不姓欧!!”
许涵忍着身体各处的痛,那一记记拳脚打得他直冒冷汗,浸湿了衣服,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吗?江立衡,对了,江立衡……如果自己不见了消失了,江立衡会想到,曾经身边有个叫许涵的人吗?
许涵脑袋越来越沉,他真的很后悔……以前怎么都没想过对江立衡说一句喜欢他啊……
“跟我装死?!”欧见屿扯着许涵的耳朵,把他的头使劲往后抬,突然笑了,那笑声让人不寒而栗,“听说你学表演的?江立衡真不够意思,你让他玩儿了这么久也不给安排个好点的电影拍拍……这么着吧,明天给你拍一个小片子,男一号,就在这屋,拍完了给你传网上去,立马你就红了信不信!?放心,我一定找会疼人的男二号,肯定不能把你操烂了!”
听了这话,许涵终于装不了淡定了,他咬着牙关说,“有本事……就弄死我……”
“哈哈哈!弄死?怎么可能?万一大家都喜欢看刺激的,我还得留着你的命,搞个高清无码系列呢。”
“啊!!!”许涵大声叫出来,想给这人渣一拳,但是四肢都被捆住,根本动弹不得!他怒吼一声,木质床脚与地板被他的动作带得嘎吱作响,然而许涵的头再一次无力地垂了下去。
欧见屿看许涵犹如困兽之斗,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变态地笑起来,“你知道这是哪儿么?叫得来人,我给你跪下……”
“砰!”地一声巨响,房门像是被什么东西一鼓作气砸开,两个黑衣男人动作极快地冲进屋子里,几乎是一瞬——没有给欧见屿一丝一毫反应的时间,其中一人踢向他的膝弯,有如预言成真,令他猝不及防地跪了下来!
接着,江立衡带着周身寒气,身后跟着另外两个一看就是练家子的黑衣男人走了进来。
他的声线冰冷,像是来自地狱,“喜欢跪?那就让你跪一辈子。”
欧见屿被破门而入的两个男人利索地保持跪姿拖走,连一句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被胶带封了嘴!
江立衡目不斜视地走向许涵,没有人发现他的脚步是飘着的,到了许涵面前,他倏地蹲下身!如果这房间再大那么几平米,他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走到许涵身边。
许涵鼻青脸肿地缓缓仰起头,在江立衡颤抖着亲手为他解开绳子时,为了确定似的,轻声问了一句,“是……江先生……吗?”
“……对,是我。”江立衡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回答道。
许涵知道自己得救了,这肯定不是梦,因为梦里不会那么疼!他疼呲了牙,却说,“真好。”
你来了,真好。
江立衡把许涵手脚放开,在那已经麻痹了的地方揉了一小会儿,然后站了起来不再看他,对最后进屋的程尚晖说,“带他去车里,先让医生检查一下。”
程尚晖扶起许涵,许涵虽然眼睛肿了看不清,但他直觉江立衡现在的样子太可怕,说,“我没什么事,江先生……”
江立衡一个眼神,让程尚晖心惊,赶忙半强迫着把手脚虚软的许涵带走了。
待许涵出了屋,江立衡抄起身后人递给他的高尔夫球棍,径直朝跪在床另一边的欧见屿走去。

40

身后的门一关上,许涵终于离开了那令人窒息的房间,他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头晕的感觉下去不少,总算觉得舒服了些。
许涵发现这是一座简装二层别墅,除了生活必备的家具,基本上没有多余的电器,就像一个贵妇画着最完美的妆,穿着最昂贵的裙子,却拎着一个磨破的几十块钱的手袋去市场买菜,显得格格不入,极不协调。
许涵问,“……程哥,这是哪里?”
程尚晖答,“一片烂尾楼,被地头蛇偷偷改造了出租私用,是A市唯一一个三不管地带。”
“哦。”
论打架,欧见屿绝对是业余的,揍起人来毫无章法,不知道他是怕真把人打坏了,还是出于别的龌龊的目的想留着许涵一张完整的脸,欧见屿刻意避开了许涵的头部。许涵先前努力把自己蜷起来,除去第一巴掌和失了准头落在眼角的那一拳让他看着比较惨,其实并没有伤到要害。只是许涵这会儿害怕劲儿过去了,精神压力一消失,身上的疼痛一阵一阵的更明显,所以他对欧见屿这人渣的愤怒霎时间又冲上头顶。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江先生还在里面做什么?”许涵一想到江立衡犹如天神降临,现在才开始控制不住地内心狂跳!他还记得以为自己要挂在这里,绝望到顶点时候,想要对江立衡说的话!
程尚晖还没有回答,许涵又说,“我要回去!”
程尚晖皱着眉,他已经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继续把许涵当作老板豢养的、随时有可能会抛弃的小情人,按理来说,他应该完全听从江立衡的指令,把许涵送到院子里,那里已经有做好治疗准备的医生。可见许涵仿佛火冒三丈的样子,和平的方式可能不奏效。
被程尚晖搀着,许涵这就转身要登上几秒钟前好不容易一瘸一拐挪下来的楼梯,程尚晖没动,有些头疼地说,“老板有分寸,自然会为你做主,我们先去车里等一等。”
“我有话要跟江先生说。”许涵怕错过了就没这机会,没这勇气了。
许涵十分坚持,程尚晖没办法,只好又把人扶上了楼。
拧开房门,许涵和程尚晖皆是一愣,程尚晖立即上前一步,挡住许涵的视线,当下就要关门,却被许涵抬起的手臂拦住。
那一眼,许涵看到了这一生中最暴力的场面。
房间不大,一目了然,江立衡手中的高尔夫球杆正举高从头顶迅猛地落下,金属质感的球棍与肉体碰撞,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闷响,与之相伴的,还有无法叫嚷出声吃痛的微弱的呻吟和迸裂的血花,细碎的血珠撒成一条线,星星点点溅射飞散,有的染红了明黄的木地板,有的消失在了一旁深色的床单里。
钝器要把皮肉撕开,血液一击即出,可想而知用了多大的力气。
江立衡真的是要把欧见屿的命留在这个地方。谁也想象不了他刚才看到许涵耷拉着头被拴在床尾时候是什么心情,欧见屿!他怎么敢?!!江立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亲自杀了他,杀了这个欺负许涵让许涵受伤的人!
江立衡红了眼,就连许涵走近都没有发觉!
欧见屿瘫软在梳妆台边,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双腿覆盖的西装裤布料四处渗着鲜红,裤子有被打破的地方,露出一块块血肉模糊的皮肤。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排泄物混合过后的臭味。
许涵依然有些呆愣,他被这样的江立衡狠狠吓了一大跳,江立衡向来是有修养,理智且冷静的,而现在的江立衡,仿佛一只正在捕猎的大型猛兽,浑身充满着凶残的暴虐!
“江先生……”站立在江立衡身边的四个黑衣人阻止许涵继续上前,而江立衡似乎没听见许涵的声音,于是他又提高音量叫了一声,“江先生。”
银色的球杆在即将再一次带起血花前猛地一顿,江立衡扭身看见许涵在他两步之遥的地方,小声地对他说,够了。
“把眼睛闭上。”江立衡看许涵听话地闭上眼睛,乖得不像话。眼中的杀意慢慢退了下去,他同样闭眼,缓缓呼吸了两次。
把球杆扔在一边,江立衡阔步走到许涵面前,这孩子脸肿起来,眼眶青了的模样很可笑,但又可怜到让人心针扎一般疼。江立衡强忍住没有再一次拿起球杆,他说,“睁眼。”
许涵一睁开眼睛,就被江立衡一把搂紧了,他忽然想掉眼泪,多久没有闻到江立衡的味道了?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害怕我?”江立衡感觉到许涵在颤抖。
“不。”许涵吸了吸鼻子,他稍微推开江立衡的胸膛,半睁的眼睛里是最清澈的泉水,波光粼粼,他说,“特别,特别帅。江先生这样也,特别帅。但是,够了。”
太帅了,许涵想,他在江立衡的衣服上蹭了蹭,说,“我喜欢,我喜欢你。”
江立衡肌肉一震,许涵的声音像小虫子爬满全身,让他酥痒难耐,忽然就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更用力地拥着许涵。过了好久,久到许涵以为他没听见,又说了一次,“我喜欢你。”
“好。”
什么?许涵有些怀疑江立衡的回答,“我说,我喜欢你。”
周围还有面无表情的保镖和目瞪口呆的程尚晖,江立衡突然觉得不自在了,听到许涵声音的两只耳朵好像在发烫。他不想承认,这辈子,第一次有人这样跟他告白,环境还如此独特,这让他无所适从。
许涵挫败地低下眼皮,他心一横,问道,“那你,江先生,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何止,”江立衡把人重新摁进怀里,冷肃的表情终于变得柔和,他语气轻得几乎像是在叹气,“一点点。”
许涵的眼泪滚落下来,顺着脸颊流进江立衡脖子,再隐没进衣领里。
程尚晖见状,稍微扬了扬手,和手下一起到门外待命。
过了好长时间,许涵毫无预兆地猛地离开江立衡的怀抱,江立衡刚要把人捞回来,许涵却微微笑了一下,“我能去收个尾,踢他一脚吗?”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江立衡任由他走到欧见屿身边,一脚踹了过去!地上的那一团再哼不出声,只能应激性地抖了抖身体。
“死人渣!臭傻逼!呸!”
许涵终于满足地咧嘴笑起来,两颗虎牙快乐地龇着。
江立衡稍微皱了皱眉头,又立刻舒展开来,看在小家伙身上还有伤的份上,这回就不打屁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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