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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妈在同志酒吧的疯狂一夜

和妈妈一块去Des蹦迪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谢邀,和她搭讪的gay比我多:)

我妈是个出版社的主编,是你能想到那种最古板的人——一日三餐定时定量,少油少盐,每晚睡觉前都要读半小时书,唯一“出格”的事就是每年烫两次羊毛卷,染一次全黑。然后头发会在之后的半年里逐渐褪成只有发梢是黑的发根全白的库伊拉款式,但只要有同事或者朋友叫她去染发,她就会义正严词的搬出不知从哪听来的理论——“一年染超过两次头发会致癌”“人要学会顺其自然”一套组合拳,驳得别人哑口无言。反正,每年大概有一半的时间,她的头发就会像她的性格一样,黑白分明,并以五十岁女人特有的刁钻角度向天空戳去。不难想象,她在知道我和一个男生交往过后的反应——那也是我们冷战的开始。大学后,我一年只回两次家,假期经常去游学或者找份工打,我们的关系倒也缓和了不少。我没再谈过恋爱,于是我们似乎也就没有契机再认真谈起高中那件事,只是吃饭的时候,她偶尔会突然说起《红楼梦》,感叹贾宝玉也曾和秦钟搞过鬼,但灵魂伴侣还是林黛玉等等,我通常会说一句“我吃饱了”然后立即跑路。没办法,我是真的说不过她。 19年秋天,在我出国留学的前一个月,我十分疯狂的在国内社交。没别的原因,我和我前任正好要在一座城市读研,他在国内找了个新的男朋友,那我也得找一个。但一对一约会效率太低了,于是,我凑了个局,叫了五个同时在聊天的人,以“朋友聚会”为由,在Des开了个台。一口气见五个人,我志在以量取胜。然而,那晚,我穿戴整齐,特意喷上了科颜氏的麝香水,司机师傅都在楼下等好了,却接二连三的接到他们的微信“抱歉今晚Rabbit/纯K/Anchor临时有局,你们先玩吧。”虽然后来Rabbit和这个男人都消失在了我的生命里,但当时我坐在门廊,气的耳钉都扎歪了,害我发出了二十多年来最母的一声“哎呦”。妈的,是真的委屈。我妈听见动静,从卧室出来,看见我一身打扮,一脸诧异地看着我。那一刻,已经不容我编理由解释我要去哪,于是,福至心灵,我反客为主,问道:“这么早睡?”她显然愣了一下,一张利嘴翕动半晌,没说出一句话。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而我当时不知道怎么想到“反正我也要出国不知道待多久,不如我给这个女人的心里埋下一颗open的种子,让她自己慢慢消化吧。”然后,我问:“你想不想去喝酒?”多年以后,我在写这篇稿子的时候才想起来问她当时为什么放弃睡前阅读而同意和我来Des,她的答复是:“想着你也快要走了,看看你要整什么幺蛾子。”总之就是我们母子的脑回路在那一晚以一种奇妙的姿势对接成功。下一秒,我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和我妈站在Des门口的彩虹地绘上了。我妈除了在进门往手背上盖章的时候,表达了一下惊讶后,之后就一直沉默着,直到我们坐到了二楼角落里的卡座。我非常熟练的用可乐兑了两杯黑方,递给我妈。我能看出她的不安和局促——这里太黑、太吵、周围还都是一些奇装异服的男人,她后背不自然地绷紧、努力控制自己不往旁边看,但还是故作淡定地晃着酒杯,用看自己手下编辑的眼光看向我,“你平时喜欢来这儿?”我知道,她想找回自己的主场。但,这是我的地盘。我推过杯子,用最社会的语气:“喝完再说。”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妈一饮而尽,然后咂了咂嘴:“有点淡。”好的,战争升级了。于是我又调了一杯,特意加重了酒的比例。我妈来者不拒,喝完很自然地靠在了沙发上,翘起优雅的二郎腿,点了点头:“还行。”然后她十分审慎地环视一周,问道:“所以,这是一个同性恋酒吧吗?”声音巨大,引来了前面一桌的大哥诧异的目光。我差点被酒呛死,只能仓促点点头。“但也有女生来?”我缓了缓才顺着我妈的手指看去,然后一脸黑线的回过头:“那些……也是男生。”我妈装作一脸看惯大风大浪的样子:“哦。”为了避免她再语出惊人,我非常快速地向她科普了一下LGBTQIA的含义,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并没有抵触,而是认真点点头。后来我想想,她那时候的心情应该跟听导游讲解景点差不多。反正,来都来了。我俩就这样各怀心思地喝了半瓶酒,我妈不知道喝上头了还是生物钟到了,开始打起了哈欠。这让我产生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我说:“妈,我们去一楼吧。” 
一路上,我必须牵着她的手才能让她不被同性恋的钢铁洪流冲走,我妈看着一个个衣服只穿半截的男人朝着她走近的时候慌张极了——当然,这在遇见容貌俊美的肌肉男对她轻轻说“对不起”的时候得到了缓解,又在几个熊款Drag Queen非要给她拥抱的时候达到了高潮。但这都不算什么,我直接把她拽到了舞池门口。我妈看着贴墙站的一排“揩油大爷”连连摆手,说自己不想被摸,打死不进去。但他身后一群年轻且热情的同性恋们已经拿出了挤早高峰西二旗地铁站的精神,直接把我们母子二人挤了进去。我仗着自己体格的优势,把受惊吓的母亲挡在身前,体贴地给她戴上了降噪耳机。说来也讽刺,我们母子之间成年后第一次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竟然是在这里,但此刻我们的动线已经不能由自己做主,仿佛流水线上的快递盒,我们被渐渐送往舞池深处。我妈经过了“好吵”、“好挤”、“都是汗味”、“有人摸我”等等几层炼狱后逐渐麻木,我看着她眼神中的光线一点点黯淡,我知道,这场战争,她败了。我挺起胸膛,帮她荡开汗漉漉的人群,带着胜者的怜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要让她知道,她的儿子是多么懂事。可我万万没想到,她突然把我推开了。我完全没反应过来,只见突然几束追光照亮了前方。淋浴秀开始了。两个Gogo Boy在舞池前的玻璃缸里上演湿身诱惑,我身边所有同性恋都沸腾了,甚至和陌生人开始激吻,舞池里瞬间不再涌动,我本想带着我妈逃出生天,没想到她却掏出了手机,和周围那些无人搭讪的男人一样开始录像。那认真的目光,仿佛是在做什么了不起的学术研究一样。看着四瓣圆润的屁股在手机屏幕里随着我妈的指尖放大,我觉得有些尴尬,低声问她:“你在干嘛啊?要不要出去?”我妈摆了摆手:“我的一个作家说中国没有猛男秀,我得让他学着写写。”听完,我坚定地把她拽了出去。在夜店出差,简直是对夜文化的亵渎。 我拉着她去旁边的DesLink(现在叫DesMix)餐吧透气。我问她感觉如何,她想了想,回我一句说想给编辑和作家开会。因为她才发现他们对酒吧和夜店的描写非常不到位,现在和90年代00年代的迪厅早就不一样了。我巧妙地捕捉到了重点,问她难道以前也去过夜店?我妈又拿出了一副非常不服输的表情,狠叉了一口她精打细算后8.5折的沙拉:“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和你爸认识的呢?”这次换我愣了好久。 后记我妈和我爸不是在夜店认识的,那晚的回答只是她在逗我罢了。但她年轻的时候,在她的光辉岁月里,也的确去过几次迪厅。“太吵”、“大家都穿的不太保守”是她唯二留下的印象。至于这次,也是唯一一次去gay bar的经历,我妈也是在几天后才说,她能理解“像我们这种年轻人”需要一个乌托邦释放压力。可在她的年代,大家去迪厅都是为了泡妞,男人们会像野犬一样(她的原话)和好看的女生搭讪。在Des,她感觉大家只想“展示穿搭”和“出汗”,都没人找我聊天。(我:?)“这种地方真的能‘交到朋友’吗?”她最后问我。我当时只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今天,写这篇稿子的时候,却突然想到了答案——“在这里,至少,我们不会遇见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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