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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GAY的环球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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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的一生仿若一个传奇,那些性格中的大起大落,大开大合,注定让他们拥有不一样的生活,比如马克。

马克是我在十年前工作在一家时尚杂志时决定要采访的对象。朋友给了我一个电话,说他有故事,你应该采访他。我给马克打电话,他的声音富有磁性,他说人在马耳他,在我有限的地理知识里,我半天没有反应过来马耳他在什么洲。我查了查地图,是在地中海旁南欧的一个美丽小国。

 

我给马克发过去了采访提纲,我们约着一个晚上通国际长途。他在回复的邮件里,还附来了他的照片。头发染着时髦的金黄,肌肉很发达,戴着耳钉,一看是那种很时尚的帅哥。

马克说,他自己有时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他有时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因为他克服不了自己的弱点;有时又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比如他对爱情的担当,还有他和身患重病的男友正在进行的环球旅行。

马克说他和男友小昵是在一家酒吧认识的。三里屯的那家同志酒吧,那天音乐如潮人如潮。马克说他一到周末,整个毛孔都开放了。他是一家外企的财务总监,在十五年前的北京就年收入过百万。他在东二环的旁边有一套高档公寓,平时出入都是建国饭店,高端健身会所之类的场合。在新光天地还没有出现时,国贸的各种奢侈店里,他是那里的常客。

那个周末,外企财务总监马克,换上了性感的休闲服,直奔酒吧。人很多,马克是当晚的明星,许多人借着拥挤揩他的油,马克来者不拒,他国外留学回来,崇尚西方文化,觉得被人欣赏和热爱是一件非常自豪的事情。

小呢那天是一个人来到酒吧玩的,他是外地的大学生,即将大学毕业,趁着暑假来北京旅游。北京的同志酒吧,自然是他的同志生活探险的一部分。第一次来这样的大城市,既羞怯又好奇,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快把他吵晕了。

他的目光像浅海里的一条鱼,先是漫无目的,最终锁定在了马克身上。当时马克坐在高高的吧台凳上,电眼四处巡射,胸怀敞开,骄傲的王子一般。

马克也注意到一个清秀的怯生生的目光锁在了自己身上。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他的菜。

小呢有点害羞,避开了马克热辣的目光。马克走过去,和小呢打招呼。

“一个人来的?”马克微笑着问他。

小呢点点头。他心里怦怦跳,既兴奋又紧张。

两个人就这样聊上了,小呢越是害羞,马克越觉得这是欲望都市里难得的一盘开胃菜。那天晚上,欲望都市里的老手马克,成功的将一枚真正的小鲜肉,带回了他的二环公寓。

他们做了爱,早晨起来,马克看见小呢居然给他热了牛奶和面包。当时阳光从东二环的高楼缝隙射进来,一个健美的青葱般的男孩,光着上身在厨房煮咖啡。马克第一次找到了点家的感觉。

他们火热的恋爱了。马克让小呢毕业后来北京工作,投奔他,和他住到一起。北京同志圈的名媛马克,那段时间决定浪子回头,不再换男友如换衣服了。

小呢带着尤三姐要和柳湘莲私奔般的勇气,反抗了父母希望他留在家乡太原的安排,义无反顾的投奔京城的马克。

那是一段浪漫的日子。马克和小呢齐案举眉。白天两个人短信电话互诉衷肠,晚上回到家里就开始滚床单。男人的爱情是从性开始的,也从性得到加强和延伸,当然,最终也常常毁于性。他们没日没夜,家里铺着金黄的地毯,两个年轻的肉体就在金黄的地毯上缠绵纠缠。

但是,好日子只过了一年,用红楼梦中的贾母说贾链的话说“放个天仙在你屋里,天天看着也吃腻了”。马克发现,自己在心理上越来越依恋小呢,但是身体上却越来越不想和小呢做爱了。小呢对他依旧热情依旧,但是他回到家里,晚上要么懒得动,要么养生早早睡觉,经常把小呢一个人晾在屋里不知所措。

出轨,在异性恋男女也是普遍的行为时,在没有婚姻约束的同性恋那里,就变得更不受控制了。像所有三流的影视剧中的情节一样,有一天,小呢回家探亲,结果却提前回到了家,本来想给马克一个惊喜,结果推开门,发现马克和另一个男孩躺在了床上。

小呢受不了,和马克大吵大闹,他越吵,马克越烦,以前还遮遮掩掩,后来索性公开带人回家。他是名媛,不缺追逐者和投怀送抱者。

小呢伤心欲绝,他本来想从一而终,现在却遭遇背叛,他的情感上接受不了。他的条件也不差,于是有一天夜里,一半是带着报复另一半也是带着发泄压力的心理,去找了另一个人做爱。

也许命运就是这样不公,有人在欲望中千万次沉沦都安然无恙,有人一次就中标了。就在那一次,小呢感染了艾滋病。

艾滋病是可以预防和延缓的,但是小呢偏偏还有其他病,艾滋病造成的免疫力低下催化了它们。于是,当有一天急剧消瘦和无力的小呢,被送到医院后,医生告诉他只有半年左右的生命时,马克和小呢一起惊呆了。

悔之晚矣。可是生命不可能从头再来。

马克在医院病房外抱头痛哭,他恨死了自己,觉得是自己毁了小呢。那一刻间,他这才发现,小呢原来才是他生命中最亲爱的的爱人。

马克告诉我,当他推开小呢的病房,看着失神的小呢直勾勾的看着病房的天花板时,他几乎不敢直视那样的表情。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他决定在这半年的时间,天天陪伴着小呢。他要带小呢去实现他这一生最想实现的梦想,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去弥补对小呢的亏欠。

他辞掉了工作,带着小呢开始环游世界。他们从漠河出发,一路向南。走完了大半个中国后,他们开始向世界出发。两个人在三亚的海滩上看日落,在黄山的山顶上看日出,他们坐着印度的老式火车旅行,在不丹的寺庙里,一起对着佛福祈祷。一路下来,小呢脸上忧郁的绝望的表情渐渐消失了,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是微笑渐渐来到了他的脸上,他开始变得乐观,阳光了。

有一个黄昏,他们坐在异国的海滩上,对着奇妙的夕阳和大自然所创造的美景恋恋不舍时,马克问小呢:“小呢,你还恨我吗?”

小呢看着他,沉默不语,后来他将头靠在马克的肩上,他说:“我不想离开你。”

这个故事就到这里结束了。我后来问马克,小呢最后怎么样了?马克说他将小呢葬在欧洲的一个无名的小镇上,一半的骨灰他撒在了异国他乡,因为小呢希望自己的灵魂一直在路上,另一半他替小呢带回了老家,带回给小呢父母的,还有他留给他们的一笔也许难以表达歉意的巨款。

这个采访完后,我后来还在北京的三里屯碰到过马克。听人说,他又变成了三里屯的常客。他经常一个人坐在那里,寂寞的抽着烟,然后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回家。有人想和他做爱,他说,他有点爱无能了。他只想念一个男孩,小呢还一直活在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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