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在派出所采访,遇到一个很特别的孩子,20岁左右。他可能犯了什么错,被拘役15天。他面目苍白体态削瘦,有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但他目光很冷,那种冷,让人觉得不是他那个年龄段的,他一直在那里发呆,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突然注意到他。
我于是想临时采访一下他,我问他一些礼貌性的问题,他一直不回答,我有些急,准备走的时候,他突然说,哥哥如果看我可怜,帮帮我把我放出去,要拘役15天呢。
于是我就又安静的坐下来,问他为什么进到这里来了,他又反复强调要拘役15天呢,他渐渐的说出来原因,他经常在网吧里泡女孩子,不知道怎么让其中一个女孩子男朋友知道了,几个人就把他堵在网吧里集体揍他,他逃跑中摔了两台电脑,后来因为扰乱公共治安这些东西被抓了进来,事情很简单,我低头想了下,他被抓进来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他没有钱赔偿罢了,于是对他说,没事的,我帮你问问。
事情很快办妥了,第二天他就放出来了,他很开心,一下子搂着我的脖子,说唐哥谢谢你,你真太厉害了,这下子在我同学那里我就太有面子了。
晚上给他接风,他找了好多同学闹,一起玩谁傻逼,一个个傻的挺开心,他一个劲的夸我神通广大,把我说的和孙悟空差不多,我只能频频点头。又一起去KTV,他们一起唱歌,什么流行的古典的都会唱,他居然唱了两首英文歌唱的像模像样。
他看我有些孤独,跑到我跟前说,唐哥,你看我这群里面,你相中哪个妞,你随便挑。
我说不用,你唱歌吧!
他说唐哥你也来一起唱。
你唱吧,我真不会。
草,国歌会唱吧?
这个真唱不了。
草,你丫多大了?
26,怎么了?
他嘿嘿笑着说,我说呢,大叔啊,YOU OUT 了!
他们唱的任贤齐的《任逍遥》,这首歌以前听过,说实话流行的东西我都不太在意,但是那天听到他唱歌,突然觉得这首歌很具有豪气。唱到中途的时候,他突然关了音乐,大声的说,三国知道吧,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知道吧,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是指的谁你们知道不,看大家都一脸模棱两可的样子,他哈哈大笑说,是吕蒙,就是我,你们看那群人特拽是吧,丫丫的一群人打一个,算什么好汉,我草,别让我碰见他,再让我碰见他我要不挑断他手筋脚筋,我就不是吕蒙!众人鼓掌起来,他们又接着唱任逍遥来。
那天晚上唱到很晚,吕蒙去了我那里,进了屋就把鞋子一甩,说,大叔你家不错嘛,嫂子嘞?
我说,草,把你的鞋子掂到卫生间去,再好好洗洗,都臭了。
他说嗯嗯就掂着鞋子去了卫生间,进了里面又探个脑袋朝我挤眉弄眼的说,大叔,你刚才说了草,你也特别喜欢草吧,我空间里有好多苍井空的照片,哈哈。
他在为卫生间里依然大声唱任逍遥,把我的午夜新闻的声音都压了下去,我去砸了卫生间的门,你小子给我老实会,再吵我把你从阳台上扔下去。
他果然老实一点,洗完之后,安静的坐在我对面,说大叔,用你电话。
我扔给他,说,你丫的,连水都不擦干净。
他嘿嘿的笑,像猴子一样蹦了起来,又跑回卫生间里,唧唧歪歪的不知道说什么,这一说半个小时,等他出来,我已经睡着了。
他捏我鼻子,弄醒了我,我怒目,打完了,他说嗯,我看手机才知道手机没电了,要是没电,估计这小子可以和人侃到天明。
我去充电,对他说,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你睡客厅,一个是睡地板。
他说不是两室吗,我说那个是我的书房,没有床。
大叔还真爱学习啊。我说,是工作原因。
原来这样,要不大叔你睡客厅吧,我是客。
你还挑三拣四了,你爱谁那睡那,我睡了,想喝水了自己烧点吧,饮水机坏了。
他气急败坏的躺在沙发上,故意的吹着粗气,向我摆手,大叔晚安。
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这小子已经在地上趴着了,四仰八叉的,穿一个白色小内,还流了很多口水。
我踢了他几脚,唉,醒醒,还想睡了去我屋里睡会吧。
他抱着我的脚,大叔,我头好痛。
我说,草,让你喝那么多酒。
他梦呓般的说,大叔,你的热水器坏了,我已经帮你修好了。
我这才突然想起来,热水器一直都是坏着的。
我这时候突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真不知道这小子昨天晚上是怎么修好的。我忽然有些心疼他,就拉着他站了起来,连拖带抱把他抱回了里屋,放到床上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他的头,才发现他的头很烫,才知道他感冒了。
忙出去给他买了药,逼迫他吃了,他仍然倒头就睡,我就去上班了,本来以为没什么事就回去照顾他,结果那天正好遇上特棘手的采访,就耽误了很多时间,同事小吴说,唐林,以前没有见你这么魂不守舍的啊,是不是赶着约会?行了,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来就好了。
一路急冲冲的回到家里,打开门,发现客厅电视响着,过去看,他正歪在沙发上看喜羊羊灰太狼。
我说,你小子又活过来了啊?
他说嗯嗯,现在我精神抖擞,又可以出去泡妞啦。
我说早知道你还是这么死性不改,就让你在里面多呆几天了。
忽然看到他穿着意见灰蓝色的球衣,就忽然恼了,草,谁让你动我的衣服了。他说,不让穿啊,说完就脱了上衣,扔给我,瞅瞅你小气样。我看单薄的上身,忽然心里一软,算了,你穿吧。
他又笑嘻嘻的穿上了,说,哥,我猜这不是你的衣服吧。
怎么不是?
这个身高不合适,大叔一米撑死就一米七五,这个衣服是一米七八左右的,是我这般身高的人穿的,我没说错吧。
嗯。还不错,接着说。
而且这是一个男孩子的衣服。
接着说。
我没说错吧。
草,你丫哪那么多废话?
这是你弟弟的吧,他应该给我差不多吧。
我听到这一句话,忽然之间,胃里什么滋味都有,看他很受用的样子,懒得搭理他。
你弟弟应该泡了很多妞吧,有你多没?应该比你多,哈哈。我一共泡了28个女人了,我的目的是在08年奥运会之前泡够88个女人。
你的目标还真大,不怕哪天得艾滋了啊!
草,我干的女孩子都在上学中不中,都是年龄不大的啊,哈哈,像林妹妹,宝宝,小玉,姗姗;;停,我可不想听你瞎白活你的艳照门,你没病就好了,你可以走了。
大叔,你让我走吗?我可是无家可归的人啊。
等等,你还赖上我了啊,回你学校去,走时候把衣服给我脱下来,我衣服金贵着呢。
大叔,真的,我不上学了啊,哈哈,我休学啦,反正我也没有地方住,以后我就住这吧,我看了看你书房的阳台挺大的,以后我带妞回来,那地方就可以。
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一夜情的地方?
大叔真不文明,现在都不叫一夜情,叫419懂不懂?
我心里一震,419是同志之间经常说的话,他怎么也知道,看我有些迷惑,他笑着说,419就是睡一觉啊,笨!我听后,有些吃惊,翻译到还是很准确的,看来还是我多想了,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色情小男生。
最后答应他在他找到工作之前暂时借住在我这里,期间不能带任何陌生人过来,找到工作立刻离开,晚上说一起去吃夜市,他乖乖的脱掉那件球衣,说知道我心疼,就去找自己的衣服穿,我说算了,你就穿着球衣吧,没事的。
和他一起开车出去的时候,他很兴奋,说没想到我这么年轻能买起房子要是他再混十年估计也是还不起房贷,我笑他目光短浅,他笑说不是一类人,说自己是懂得享受的人。往西单开去的时候,路上一直堵车,我又迷了路,转了好几圈才算到。
他笑嘻嘻的说,唉,没想到你作为记者,连路都不认识,真愧对你的职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