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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炮后动物感伤

我趴在窗口接着看它,它很灵敏,大约是发觉有我这一个不速之客盯着它,小腿用力一蹬,闪电似的从草丛中窜了出去,连个尾巴都不让我瞧见。我是不是打搅了它的寻欢?在它那双透亮的瞳孔里,我该当十分讨厌,怎么没叫来一只公猫,却叫来一个讨厌的人类。

小猫消失在我的视线,不知道它又窜到了哪儿。我见不着他,只能听到它的声音,好似夜里醒了要喝奶的小孩,哭诉一声一声飘飘摇摇浮动在天未亮,酱黑的夜里,在凌晨写下一笔又一笔寂寞。

呸!你可真是个讨厌的猫,用叫声把我诱醒,自己却又跑了!活该你没找着公猫。

我在心里骂它的同时,也在骂我自己。真没想到,我一个长年约炮的技术流达人,竟也有这种忽然想他的感觉,成了从前我最看不起的那一类傻男。

我碰上他的时候,当然不是约炮路上刚拿到驾照的新司机了,我是老手已然可以飙车,弯路超车。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和他中间不会也不该有任何的故事,这不是由于他给我说了什么话让我明白,而是我在这些年的经验里总结出来的。

炮友这个东西不是请客吃饭,是一门技术。

这一句话是我盗用的,原话是《鬼吹灯》开篇的第一句,盗墓不是请客吃饭,是一门进行破坏的技术。不过你要说我是抄袭的小偷,我也不介意,这世上小偷多了去,再说我偷的东西又岂止这一句话。

我第一回和他见面是一个夜晚。但不是下半夜,是上半夜。那天我躺在床上洗了澡准备睡了,手机忽然跳进来了一条消息,他说想和我见面。我看了看他的照片,我不讨厌,他传的私照,我很喜欢,我穿上裤子下床要去。

反正这晚上闲着也是消磨,两个人的厮磨总强过一个人的消磨。

我工资不高,买不起房,再说我上班的地方并不在老家,回了老家自然是和爸妈住在他们的房子,爸妈的卧室门和我的对着,和爸妈住一起这一点不好,晚上想要悄悄摸摸地出门总会怕吵醒他们。我轻手轻脚地开门,裹着黑出门,老爸的鼾声是我的安定剂,说明他们睡得正沉,我不用担心。

那人的地址在我家对面的小区,他给我发了具体的地址,我一出了家门,下了电梯,飞奔着往他给的地址跑去。他开门,我进去,我们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脱了衣服开始干活。

像春日农民插秧,直起腰,佝下腰,一下又一下播种。

完事了我起身穿衣服准备走人,他躺在了床上,点着一根烟,不是粗根的是细长的,烟嘴不是白色的是黄色的,他吐着烟问我。

“这么晚了你还能出来?”

“那这么晚了,你还要约?”

上身已经穿好了,我裤子拉到了膝盖的位置,马上拉上去就能开门走人。

“大人出差了,刚好有地方。”

“哦。我先走了,拜拜。”

“行,你把门给带上,不送了。”

当然不用送我,又不是谈恋爱,这种干脆利落的进门-上床-下床-出门-回家才是应该有的流程,不需要那些拖拖拉拉的话,甚至也不需要有靠近灵魂的聊天,那些都太虚假,谁会真的关心谁?不过是两个在冰冷的夜里互相寻找一个温暖的肉体,不讨厌是必要且充分的准则。

第一回见面,我们互相不知道名字,说句真的,我连他的年龄和身高数据都没记牢,只知道他开门站着略微比我矮一点点,他留了一个很短的头发,身材的话——“很硬”。

很硬不是形容身材的话?但我一想到他的身材,我脑子里自然地蹦出了这两个字,比如他的胳膊用力的时候不是软踏踏的,摸着很结实。又比如他的肚子,坐着的时候摸着有一层软软的薄肉,可他在我身上耕耘时,皮肤绷紧了摸着像一块石头。

我和他的第二次见面是我没有想过的。那是快过年了,天凉透了,小县城的树上喜欢弄些有的没的,树上挂着一连串的小彩灯。我放假回家,刚进了小区,登上了小软件,收到了他传来的消息。

“你回来了啊,欢迎回家。”

是约炮巡逻兵吗,我才到小区,我妈都不知道他居然知道了。我去,网线对面的他时时刻刻都挂在线上吧,要不然哪会一下子给我传了消息。

“你晚上有时间吗?要到我家来吗?”

“怎么?你爸妈又出差了?”

“恩,像是专程给你腾屋子一样。”

如果我约炮的经验不够深厚,我想我可能在看见他说第一句话时觉得他是想我了,他是念叨着我的。但我显然不是。后来的话显示我也没有猜错,只是他爸妈不在家想找一个人而已。约炮的人不要多戏,不要总觉得有人在等你,有人在喜欢你,他们其实只是和你一样,觉得你没那么讨厌,可以复炮,仅此而已。

“行,那我晚上去见你。”

不过这一回见面,我居然犯了一个初级约炮者的错误,灌肠不够彻底!那天晚上我漏了一点点粑粑,我以我的性命发誓,真的只有一点点,只在他垫在床上的浴巾上面留了指甲盖那么一点点。但我真的很羞耻,亏我也算是一个老手熟练工,居然会做出这么不熟练的事情。

“对不起,你要不给我拿回去洗了还你吧。”

“没事,我自己洗了就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脏掉的浴巾拿去浴室。灯开了,他站在镜子面前一手捏着肥皂,另一手拿着浴巾,浴巾上沾湿了水,肥皂打着圈。浴室的灯大约家家户户都是黄色的,镜面里他低着头搓着浴巾,皮肤上有一层薄薄的汗水,濡湿的身体泛着油亮的光,我有一瞬间是心动的,毕竟谁会愿意给旁人洗这么脏的东西,他不嫌弃我。

“那我先走了,时间也不早了。”

“行,小心点。”

我突发奇想地想要加他的微信。

“你微信多少啊?我加你一下吧,回头我请你吃饭,今天实在是对不住了。”

“算了,不用破费。”

呵,他低着头洗浴巾,甚至都没有看我,该是讨厌我的,只是出于礼貌没有说出口。我那晚是怎么回事,一而再地犯错,要知道炮友不必要留更多的联系方式,小软件上线代表可约,下线代表贤者时间,互相不该打扰,这样的道理我怎么会一下子忘了。

“行,那我走了。”

我出了门,树上挂着的灯闪闪亮亮,凌晨的街道,很远才看见一两个喝醉的人,间或有一辆车从大马路上飞驰而过,车灯晃着眼睛。

我想我和他应该是不会再有第三次见面了。不过也无所谓,我回老家的时间本来也不多,没约着炮多陪陪家里人,不要再做那种暗夜里出来的寻欢人,像一个守夜的乌贼一样。

可偏偏,他又约我了。

那是距离第二次见面快有半年的事情,三月周末放假,我从上班的地方回家。还是一样的套路,我刚上了小软件,他给我发了消息。

“回来过周末吗?”

“恩。”

“晚上要见见吗?”

“可以。”

“早点过来吧,我们一起看个电影。”

“行,我到时间看看。”

说实话,我没想去看电影的,这种磨磨唧唧的事情,恋人可以一起做,炮友算了吧。不过那天晚上吃了饭,爸妈去和叔叔阿姨吃饭,我讨厌跟阿姨叔叔他们坐在一起,我年龄也不小了,一直没结婚,别到时候又该成了催婚大会,一群人围着我问什么时候谈恋爱,你看谁谁谁都结婚了。那当真是无趣极了,去了只会自讨烦恼。

“我过来了,你要吃什么东西吗?”

从前在上班的城市我也常约炮,我一个人租了一间单配,可我才不喜欢带人回家,我只喜欢和他们出去开房,最好是AA房费,现在我是第三次去他家,我想拎点东西,吃的喝的都行,不关乎他怎么看我,至少我心里会过意得去,不会觉得自己占了别人便宜。互相亏欠是恋爱才该有的事情,约炮,大可不必。

“不用,没什么吃的,上来吧。”

“行。”

我问了,他不要,那自然不是我的问题,我也省着了一点钱。钱钱钱,谁会不爱?蚂蚁再小也是肉,零食花的钱再少也是钱。

他穿着一条内裤给我开门,我脱了鞋进了他的房间,发现他新买了一个投影仪,墙上的荧幕停在首页。

“你有什么要看的吗?”

“我都行,随你。”

“那我们看部电影,有个新上的还不错。”

他钻上了床,拿着遥控器开始选电影,看了我一眼说。

“上来睡着看吧。”

“好。”

我脱了衣服只留了一条内裤爬了上去,刚在他旁边躺下,他把被子挪过来一点给我盖上。

“睡过来点,被子盖着别感冒了。”

“这都三月了,也不会太冷。”

“不是在下雨么,还是有点冷的。”

被子很暖和,男人身上的热气是一团大而浓的白雾,于被子里暗无天日地盖过来。他替我盖好了被子,自己也靠过来了一些,很熟练地一只手穿过了我脖子下面,将我揽过去一点点,我俩的皮肤贴在了一起。

“科幻片怎么样?”

“可以的。”

反正我也不是来看电影的,我猜他也不是为了看电影,只是为了找点新的乐趣?毕竟约过了两次,如果次次都是一样的流程,见面-上床-下床-回家,这样的流程和同一个人重复三回容易腻。添一点点新东西,我不介意配合。是吧,果然电影开始不到二十分钟,我们依然和从前的两次一样,互相越靠越近,肉与肉叠在了一起。

完事,我去洗澡准备走人,水刚开,我刚压了一些沐浴露在手心搓开,他光着身子走进了浴室。

“我过两天就要走了。”

“出去旅行吗?”

“不是,出去上班,家里工资太低了。”

“恩。”

“你不问问我去哪儿啊?”

“我问这些干嘛?”

“也是,可能后面我们就不能见面了。”

“恩。”

“你也早点找个对象呗,这么约着,越约心里越空,我了解。”

“恩。没找到合适的。”

“先找个人凑合着,两个人过日子,无论同性异性不都一样么。”

喷头的水哗啦啦的流,他站在我的后面,给我洗头。我和他似乎认识了有快一年的时间,但似乎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么多话,说真的,他在说希望我找个对象的时候,我有一点感动?你了解那种感觉吗?你从来都以为你和他只是互相利用,只是互相解渴,只是各取所需,下了床便是两个走在街上甚至连点头都不会有的陌生人,但他忽然有一下子对你表示关心?这太他妈突兀了,可又太他妈轻易戳中我的软处了。

“恩。”

他的手在我头上揉着,不是很用力,指腹的位置揉着头皮。

“行了行了,我自己洗吧,你快给你自己洗。”

我有点怕我的泪腺长在了头顶,再给他一揉会飙出几颗眼泪。约炮还有一个准则,我刚刚没有提过,切记不要干互相洗澡这种情人专属的事情,切记不要表现脆弱,切记不要一下了床屌一软了心也跟着软了,要不然这样的话,你是真玩不过那些老手,很容易给人吃得连渣都不剩。

我当天真的是绷住了的,洗了澡甚至没有等他洗完穿了衣服直接走了。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余波这么长,到了现在那一天过去都快一个月了,那些余波才回过味来翩翩然在我心里荡起涟漪。真没用我!我开始怀疑,我真是一个不称职的约炮老手吗?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那些许多的夜晚,我在陌生的酒店,我在白色双人床上的勇敢都只是故作的吗?那只猫去哪儿了,我没见着了,只听见它的像是啜泣的声音依然在凌晨的夜里打转。

我又打开了小软件,想看看附近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有没有人可以约,我发现一个人两分钟在线,我打了几个字发了过去:

“现在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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