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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志直播平台做主播,那些不为人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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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平台声势最浩大的时候,我也想捞一票,注册了一个同志平台的账号当主播。

对,那个直播平台针对用户是同志群体,一点都不夸张的说,一个受追捧的主播对着镜头抛个飞吻,就能收到5个1314元的打赏。

我觉得自己外型比很多当红主播要好看,而且我也不排斥男性,我是不是应该更容易成功。

直播间,为了索要红包,有才艺的主播弹琴唱歌,有的主播男扮女装,有的说荤段子说大尺度笑话,毕竟这样的表演更能吸引看客的注意。

我也没有特殊才艺,也没有勇气开黄腔聊露骨话题。那时我读研一,舍友在的时候,我只敢和粉丝聊一些不荤不素的话题。舍友不在,我就迎合粉丝挑起的欲望。

大多情况,粉丝第一句会问:主播,你有男朋友吗?一开始我不会搭理这种问题,可后来发现这个话题很能挑起粉丝的兴趣,于是我就天天娇嗔好几遍,自己是单身,恨寂寞。偶尔搔首弄姿,换取一些红包。

这样也根本不可能成为大主播,直播间的粉丝数量也没有超过一百,给我的红包大多是几块十几块,虽然钱不大,但对于一个还没工作的研究生来说,也是个赚钱的门路。

我的直播方式一点都没有刺激点,就是直播写论文。粉丝问我在干嘛,我就读一段我写的论文,“石墨烯的结构方式”。

就这种无聊的直播内容,我竟然也收获了几个忠实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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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城是第一个给我送礼物的粉丝。大我五岁,在上海做销售经理,他说我低着头写论文的时候,让他想起青春和校园。

虽然,我和赵城几乎天天都联系,可是他问我的联系方式、住址的时候,我会下意识地警惕,毕竟还没有见过面。

他对我说,只想送个礼物给我。

送来礼物的时候,快递员叮嘱,贵重物品。我不敢拆开,因为我不知道他想对我干什么。

赵城说他没有任何企图,我才把礼物拆了,天呢,居然是一台iPhone 6s。我查了下价格,五千多。他还说,等以后,再送我更好的。

这个礼物明显超出了我的消费能力,我却莫名其妙地得到了它。从小到大我得到过最贵的礼物,只是一件李维斯的短袖。

眼尖的同学看到我iPhone手机,揶揄我,咋有钱买这么贵的手机?我故作淡定地说,我叔叔在外贸公司上班,这手机是他客户送的。

那晚我捧着那台iPhone 6s,我也不明白它好在哪儿,却突然明白了,那些热衷于直播的年轻人,这是一条赚钱的途径,让没有钱的年轻人可以踮起脚尖去够到比较好的物质生活。

第一次主动问赵城要礼物的时候,我是在微信上向他说,很喜欢一款相机。发出去之后,我很忐忑,也没敢看他的回复。因为那个相机很贵,要一万多,我怕他拒绝我或者对我提出什么要求。可是他答应了,我又惊喜,又有点鄙视自己。

在赵城不断的给我礼物中,我觉得他这样对我是件理所当然的事。这些礼物也见不得光。我不敢在舍友面前使用过这台相机,只有他们不在时,才敢拿出来用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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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城人很好,从没向我索要什么,但徐涛不一样。当我问徐涛要东西的时候,他会让我喊他“亲爱的”,或者让我给他发我身体裸露的照片。

每次直播,徐涛都会出现,并且他会打赏一个52元的红包,伴着这个暧昧的数字,我倒挺开心,毕竟一个月下来他也给了我一千多的红包。

徐涛的微信头像是个风景照,朋友圈都是些养生信息,我猜是个中年人。同志圈非常现实,要么有钱,要么有颜值,要么有身材。年长又有经济实力,是年轻的男同志最热衷的目标。

直播平台的兴起,就这样直白展现和交换着彼此的需求,主播光明正大兜售自己的不错的容貌,中年大叔或者寂寞的男人,用红包换取主播的注意,有的甚至想进一步有线下发展,彼此各取所需。

徐涛经常问我在做什么,学习累不累,吃的好不好。

起初我觉得他很无趣,我的回答也很简短,不想聊下去了就谎称要上课了。他就像长辈那样回复我要加油,还发两百块的红包,叫我拿去吃顿好的。

徐涛的红包,让我意识到他会在我身上花钱,于是我们的对话越来越暧昧。

他说他喜欢我这种文化人,于是就故意和他聊我的学业,说今天写了一篇小论文,还帮导师审了纯英文稿件。他也听不太懂,反正我塑造出一个努力读书的形象就行。

刚开始,徐涛只不过给我打几百块钱,让我买点吃的。后来我参加了专业竞赛,得了奖。徐涛说要奖励我,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我试着对他说,想要一台自拍神器。

第二天,我收到了他给我的自拍神器。那个自拍神器一直被我放箱子里,最后和赵城给我买的相机,一块在闲鱼上卖了。

徐涛会追问我,他大我那么多岁数,我介不介意?我当然说,不介意。不过为了得到礼物而已。他还让我猜他几岁,我就耍聪明往低了猜,我说三十五吧。他说:哈哈,我儿子都和你差不多大呢。

我开始问徐涛要裤子、鞋子、手表,几百块到几千。我把要礼物当作我的工作,因为我付出时间、精力来换他的钱。他从没说过他的家庭,我也就不去问。至于那个和我一样大的儿子,他的妻子,都不是我关心的事。

我骗他说自己电脑性能不好,运行专业软件受影响,导致被导师批评论文进度过慢,央求徐涛为我换MacBook Pro。我知道学习这件事,他肯定是无条件迁就我。

舍友问我电脑哪里来的,我说海淘来的,很便宜。

后来我才知道,在那时候,同学间已经在传,我被金主包养了。因为我一直都没钱,一下子用那么多那么好的,的确会让人怀疑。

一开始,我还解释是接了个私活赚来的钱,或者是亲戚送我的礼物。后来我也就无所谓了,我觉得我没偷没抢,况且付出了时间和精力,干嘛躲躲藏藏。

我终于摆脱了向家里要钱,有喜欢的贵重物品,直接问粉丝要就行了。

收到电脑之后,我拍照发给徐涛,有了新电脑后,我的学习效率高了很多。他很高兴,要我好好学习,争取念个博士。

实际上我根本没用电脑来读书,至于博士,更是没想过。但我嘴上还是会答应他,还故意聊一些博士的专业研究方向,让他知道我听他的话。

后来,我再问徐涛要东西,他问我,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到底喜不喜欢男性?有时我支吾了一下,那他就会发脾气,我只能说,我不喜欢男性,但喜欢他。

叫一个年纪和我爸一样大的人叫亲爱的,真的让我觉得有点恶心。他还说些带着性器官的话,他让我觉得,我就像是夜总会里的工作人员。

有次,徐涛给我买完鞋子,问我要我的裸照。我推托说,在学校不好拍,于是就给他拍了一张,穿着一个背心、四角内裤的照片。

我觉得自己挺廉价的,那条我一直守着底线,越来越低,最后就剩一个背心、内裤了。

4

徐涛后来不让我直播了,他觉得我在挑逗别人。我倒无所谓,因为直播收到的红包很少,反正徐涛每个月在我身上就会花四千块钱了。

王翰,是在我不做直播前认识的。上海人,小有名气的商人,有房有车。他说很喜欢我的长相,我就是他的“天菜”,还问我愿不愿意成为他的另一半。我当然就答应了,反正我的付出的不过是多一点的聊天时间罢了。

答应王翰后,他就微信上给我转了5200元。

那年国庆,王翰让我去上海玩,还给我订了往返机票和酒店。我在大众点评上查了他订的酒店的价格,两千一晚,我从没住过那么好的酒店。

这也让我对他的经济状况评估,同时我也盘算,该用什么方法让他给我买昂贵的礼物。

在上海,我一共住了三个晚上,王翰和我一起住。第一个晚上,他主动亲了我,我有点抗拒,觉得自己像是千里来卖淫。他想和我再进一步,叫我脱衣服,我拒绝了。

让我失望的是,吃饭的时候王翰和我说他的生意遇到了一些波折,现在经济状况不是很好,只是维持表面的风光罢了。我有点失落,想换新款手机和买LV双肩包的愿望变成了泡影。

但为了不让王翰看出我的急功近利,我还是表现出一副没关系的样子。因为我从赵城和徐涛身上,我学到了人不可貌相和细水长流这些道理,这些人初看不像会大方送人送礼的样子,但只要细心培养,就可以达到我的目的。

王翰说他从农村出来,16岁来上海打拼,白手起家,吃尽了苦头才在上海立下脚跟,成为了他们家乡人的成功典范。

我听出来他喜欢脚踏实地的年轻人,于是我就想尽办法,来扭正他对我的偏见。我就给他讲我小时候的事,虽然有点夸张,但也算是真实的。

我跟母亲一起长大,过得很品贫穷。小学时,我带一块破抹布去学校打扫卫生,我们班一个有钱的同学把我抹布借去了,我问他要,他说:你这穷鬼,谁会要你的破抹布。

我考上了一个好大学,但是那时候,冬天连买一件厚棉衣都买不起。

王伟听了,眼眶红了,说他以为我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可是现在看来是个踏实的人。离开上海前,他给了我五千块,那是酒店退的押金。他说他现在就给我这么多,等他条件好了,一定会给我很好的生活。

我在机场把五千块钱又点了一遍,小心地收进我的书包。这钱都来得太容易了,我只不过付出了一个亲吻和一个拥抱。

5

我像是个职业陪聊,赚的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容易。一开始我觉得粉丝能和我聊天是他们的荣耀,他们应为此付出财物才对。

和新加的粉丝聊天也越来越模式化,姓名、型号、职业、喜欢的类型,每一天我就重复这些。

起初,我觉得要慢慢聊上一段时间,才能向他们要礼物,后来觉得这太耗费我的时间,于是我越来越直接,有人说,主播喜欢你啊。我说,那你可以为我送点什么吗?

这招简单粗暴,却很有用,能够快速筛除那些没有送礼物能力的粉丝。

有一次,一个男粉丝开车来看我,一起吃了饭。我在他车里,他身体靠过来,想亲吻我,我推开了。因为他开的车很一般,要是好车的话,我会忍一忍让他亲。我也问他索要过东西,他问我,如果买给我,那我愿不愿意和他发生关系。我就说不愿意,然后把他删了。

当聊天和索要礼物变成一个模式化的工作之后,我厌倦自己,也厌倦对方。我讨厌那些没有自知之明的粉丝,一上来就说喜欢,要和我交往看看,却不想付出一点代价。但他们似乎忘记了,我目的本来就不纯。

直播圈很难做长久,一个主播要保持粉丝对他的持续关注,很难。因为主播太多了,我想要粉丝的红包,粉丝也要主播满足他们的需求,只要有一方的要求没达到,那这段关系就无法维系。 

6

所以,赵城突然删了我的微信,我也觉得是很正常不过的事。但我想挽回这个铁粉,我好几次在添加好友的验证消息,追问他为什么删除我,他只说是他的原因,希望我原谅他。

我哪里管是谁的原因,我在乎的,是他删了我之后,他说过给我买手机的诺言谁来买单?

与此同时,徐涛对我生活的干涉越来越严格,每天问我在哪里干什么。当我回答说和朋友一起的时候,他很在意我朋友里有没有好看的人,会不会对我有意思,他还要求我在宿舍里拍照,证明我没出去。

我拍了一组没穿上衣的写真,徐涛为此大发雷霆,说我轻浮,不应该让人看到我这样裸露的照片,他再也不会喜欢我了。听到这话我慌了,一整天都哭诉着给他打电话,还保证自己再不去拍这样的照片,求他不要不理我。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恶心。我鄙视被包养的人,觉得他们不走正路,然而自己也变成了这样的人,卑躬屈膝去讨别人的欢心。

我好多次想要和他断绝联系,可每当看到有新上市的电子产品和护肤品的时候,我又会开始沉沦,去央求他满足我的心愿。

不管是徐涛还是王翰,随着我索要的东西越来越多,对方开始表现出不耐烦,我却渐渐开始用上哀求的方式。这一刻,偶像和粉丝的地位颠倒了,我,成了他们的奴隶。

为了一条一千块的裤子,我丑态百出,还在微信上各种讨好,软磨硬泡一个星期好不容易才能如愿。

让我下定决心的,是一次小长假,徐涛说他要来我的城市出差,他问我能不能见面。还给我发了他的照片,是个五十岁的中年人,让我感到心慌。

我知道这样的见面,不是吃饭这么简单,我实在不能保证我会对着比我父亲还老的面孔喊出亲爱的。

王翰也步步紧逼,问我毕业后的打算,要不要去上海发展。可我的人生计划里根本没有王翰这个选项,他却不断对我发问的时候,我支支吾吾地说着家人想我回到家乡发展。

他说,“我明白了,希望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当主播这一年来的荒唐时光,它的确满足了我很多物质上的愿望,用最新的iPhone、用最新的电脑、不停地买包。但这一切让我距离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却越来越远。舍友顺利发表了SCI的论文、出国参加了学术会议、还在大公司拿到了实习机会,我却把全部精力都耗费在维持和他们聊天和索要礼物的关系上,连毕业论文的开题答辩都差点没通过。

思考过后,我说家里有突发情况,拒绝了徐涛的见面的请求。后来我又故意问他索要东西,引发了一次争吵,借此和他断了联系,删了一切联系方式。 

7

后来,我和好朋友说起过这些事,他半开玩笑半劝诫地和我说:你像个卖淫的男大学生,你这样真的开心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研究生后半段,我也遇上过几个喜欢的人,可都断在了互有好感的阶段。我不知道怎么去向她们坦白这段过去,这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经历。

我没来得及认真考虑这些,就毕业了。

毕业之后我签了一个不错的工作,拿着过得去的薪水,靠着自己的努力也可以买得起想要的东西。工作之余我也会看看直播,遇到喜欢的主播我也会打赏并添加主播的微信。

可是,让我哭笑不得的是,这些主播又很快会在微信上向我要礼物,比如能不能让我转几百块钱买件衣服,更直接的是在节日发来微信付款码,并滑稽地声明这不是群发,而是贴心的单独消息,希望我可以给他个节日礼物。

我很快删除了这些主播的微信,我笑了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也和当初的自己一样,发生那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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