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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天,湿了我的夜

“今年最强台风将于明日凌晨2点左右在X市西北正式登陆,台风中心直径约82公里,预计影响南部沿海各省市,请居民做好防护措施,储备足够的饮用水和蔬菜······”

早上11点,离台风到来还有15个小时

我从内陆省份来到X市读研第一个月就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台风,于是上课的时候总是走神去刷新天文台的网页看看台风到哪里了。我对台风的了解都是源于电视台新闻里的视频片段和微博上人们的信息,完全意识不到这个“最强”台风到底有多强。老师对我们外地来的学生也很关怀,下课之前专门跟我们说要去超市多买一些饮用水,买一些不需要冷藏的食物,以防停水停电。当我和旁边的几个同样来自喜欢吃辣省份的女同学讨论要不要在台风前去吃个火锅,才能安慰被台风伤害的心灵时,艾森转头跟我们说不要担心,他从小在靠近X市的Y市长大,台风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很少会真的造成影响。

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讲话。

准确的说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开学典礼那天,我坐在礼堂里中间一排靠着走廊的位子,他来晚了,我看这一排比较靠中间还有一个位置,就侧开身子让他走过去。他小声用方言对我说了一声谢谢。这是我少数可以理解的本地方言。系主任在台上致辞时我闲着无聊四处张望,看到隔了几个人的他很认真听着讲话,侧脸的线条在礼堂昏暗的光线下,感觉像是米开朗基罗的手按照精确的数学测绘铸造出来的,我从小数学就不好,但就是感觉这张脸一定是符合黄金比例之类的,不然不会这么吸引人。

我鬼使神差地点开专业的微信群,网络发达的年代,开学之前大家都在微信群里聊了几个月的天了。我一个一个的浏览了里面人的微信头像,然后找到了头像是那张雕塑一样的脸的账号,按下了好友申请。不一会儿就通过了。他发了一个你好,我回了一个哈士奇的表情,然后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尬聊了。

旁边的女生们表示非常不可思议,结果就不知道怎么开始讨论起不能和男朋友出去玩之类的东西了,我觉得今晚的火锅大概是约不成了,就把书都收拾好准备离开教室。艾森叫住了我,问我是不是要回寝室,我点了点头。于是他跟上了我。

 

下午1点,离台风到来还有13个小时。

之前我和艾森一起在学校食堂吃了午饭,然后沿着山路走回了寝室。之前我只知道他和我住一栋楼,现在我知道他住7楼22B房间。我住在12楼。他从小在南方长大,本科却跑到了北方一所著名的文科大学读书。相反,我在内陆长大,大学跑到了千里之外的东部沿海,也在一所文科大学读书。我让他教我几句本地话,他说我讲的很好听。他在第一节课听到我发言的时候就觉得我想法很有趣。他说话的时候我看着他的眼睛,感觉他的眼里有星星。

当然我没有告诉他我见到他的第一面就觉得他很帅。

在外面浪的室友发了条信息告诉我他从外地回来的飞机被取消了,让我记得关窗户,还有把阳台上的衣服衣架都收回屋子里。他的抽屉里有透明胶带,如果台风真的很严重的话,让我用胶带把窗户都贴一下。

我顺便收拾了一下房间,把冰箱里的东西清点了一下,把要买的东西列了一个清单,准备下午去买。

 

下午5点,离台风到来还有9个小时。

可能因为气压太低的原因,我头昏脑涨地睡了很久很久。其间醒来一次,恍恍惚惚看到了学校教务处发来的通知邮件,取消了下午和晚上的课程安排,于是我就安心地又昏睡过去。醒来之后觉得口干舌燥,抱着杯子喝光了里面的水。突然想起还没去超市囤积食物和水,于是一个激灵赶快起身换好衣服穿着拖鞋就坐电梯下了楼。

学校边上的便利店的食品货架已经被哄抢一空,我只好走去了离学校稍远的一个超市。进超市之后我就被排队结账的队伍震惊到了。人群拥挤在超市里,原来很大的超市也显得很小。气压本身就低得让人头晕,拥挤的人群更让人心慌。购物推车和购物篮都没有了,我就只能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挤到饮用水的区域。还好水还剩下一些。我拿起了两桶水就要往卖食品的地方去,突然听到有人喊我。原来是艾森,他也提着两桶水。

他问我怎么不和他说要来超市,这样就可以一起来了。我说因为睡过头了,出门比较匆忙,还给他看了我脚上踩着的拖鞋。他跟在我旁边,陪我走到买食物的地方。超市的食品货架也不剩下什么了,我就随便买了一点面包饼干泡面,又去拿了一袋橙子,他帮我提着水,我抱着食物,排队结账。

 

晚上7点,离台风到来还有7个小时。

结账就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我们终于付完钱挤出了超市。他问我没吃到火锅是不是不开心,不然现在去吃。我想了想,算了。这年头吃火锅要排号,现在去排队的话可能就要在火锅店里等台风过境了。

我说不如吃冒菜好了。

冒菜店不需要排队,很快我的重辣冒菜就上来了。他一脸恐怖的表情对比着我的这碗红红火火的冒菜和他面前寡淡的清汤冒菜。他说他从来没吃过辣的东西。

他说他想尝试一下,结果一片土豆还没吃完,就被辣到咳嗽,喝了好多水。

脸憋得红红的,更帅了。

 

晚上10点,离台风到来还有4个小时。

我刚洗完澡,吹干头发。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酸奶,准备补一补之前一直没来得及看的综艺节目。

手机锁屏亮了,提醒我有一条消息。我点开发现是艾森的消息。他问我在做什么。

我告诉他我在看综艺节目。然后他就再没发什么了。

我觉得他在社交网络上比生活中闷一些。过了一会儿我觉得有点尴尬,搞笑的综艺节目也变得难以下咽,便回了他一句,“你呢”。

他回了三个字和一个句号。

“在想你。”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觉得台风可能要登录了,心跳很快,头很晕,胸口闷闷的,有点喘不过气来。电脑的屏幕上还在播放着搞笑的节目,后期加上去的笑声时不时的响起,我却在想,台风一定是要到了。

点开天文台的网页,卫星云图显示下的台风非常巨大,预测的路径很清晰。我截了图,发了一条朋友圈,台风要来了,一个人在寝室,害怕害怕。

他秒回复,沙发。

我回他,沙发没有用,会被风吹走的。

他回我,别怕抓紧我。

我回他,那今晚去你那里。

过了一会儿,突然收到了他的私聊消息。

他说:“我室友在,我去你那里吧。”

我说,好。

 

零点,离台风到来还有2个小时。

我的寝室响起敲门声。打开门,是他。

我想我应该不会害怕台风了。

 

 

两点,预测的台风登陆时间。

窗外的雨很急,风很猛。

屋子里很暖和,只是也有一点潮湿的感觉。

他对我说以后别吃太辣的东西了。

我把脸埋进他的脖子里,小声的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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