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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的私密按摩师

在外人眼中,来自东北的186汉子丁猛,必然是个身体和名字最相匹配的“大丁猛男”。
然而……让他内心吐血三升的是,外表看似人形打桩机的他,不仅不猛,而且,有病!
这是一个私密处有难言之隐的攻,被受的指尖按摩治愈后,无以为报,便决定以丁相许的“浪”漫故事。

CP:
一颗心、两张脸,心机赛过小神仙的江南美人受;
先疲软、后顶天,一夜七次不算完的东北痞子攻。
肌肤与指尖的摩擦,穴位与欲望的通达…
难言之隐,一按了之!

PS:万年1V1,结局必须HE!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简,丁猛 ┃ 配角:白展堂(小受养的猫) ┃ 其它:甜+++++++
第1章
丁猛同志生平第一次对爹妈给自己取的名字不满,是在总裁办公室的私人档案柜里,看着自己那厚厚一摞男性专科病历的时候。
这些病历来源于中国各大城市著名医院的男科,甚至还有美国和欧洲几所知名的私人医院。
虽然病历本的材质款式各有不同,但内容却大同小异。
而最上面这本,是他刚刚从深圳的一家医院带回来的。
姓名:丁猛。
年龄:29岁。
主诉:勃起功能严重障碍,甚至无晨勃反应,患者自述该症状从青春期开始延续至今。
体格检查:身体状态良好,相关功能器官发育正常,自然状态下,标准达亚洲成年男性峰值上限。
诊断结果:非器质性阳萎。
处理意见:鉴于患者为神经官能性阳萎,建议口服健阳片一个疗程,并辅以推拿按摩,以疏通经络、缓解心理压力。
短短的寸头下,丁猛焦躁的目光在每一本病历的“阳萎”和“丁猛”四个字上闪过。
不知为何,病历上凡写到“阳萎”的地方,各个医生都好像颇有深意,大多一笔带过,轻描淡写。
而“丁猛”这两个字,在医生们独有的狂草下,在每一本病历上都显得格外的龙飞凤舞,精神抖擞。
“丁猛,丁猛,丁丁很猛?”
操!
这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对男人最大的讽刺了。
所谓“名不符实”四个字,放在自己的名字上面,真是再贴切不过。
丁猛恼火地将一摞病历本狠狠地扔到档案柜的最深处,并重重地按下了密码锁。
“金宝!”
他打通了助理兼司机的电话。
“猛哥!找俺啥事儿?”
一股满溢着乡村爱情味儿的东北腔立马从听筒中传了过来。
“猛你大爷!告诉你多少次了,在公司里少称兄道弟,你那点记性都让狗吃了是不是?”
丁猛忽然让“猛哥”这个天天被人叫上八百遍的称呼伤到了,一股无处发泄的怒火顺着听筒瞬间爆了出去。
“……”
电话那头的小助理宋金宝傻眼了。
他从小就是丁猛的跟屁虫和小跟班,跟着丁猛在东北混出了头,又随着他一路把公司开到了北京。
两个人的关系既是老板和下属,也可以算是没有血缘的兄弟。
“猛哥”这两个字,自己从小到大,没叫过八万回,估计也叫过七万次,怎么今天就捅到老虎的鼻子眼儿了呢?
“我下午不用车,你开车出去转转,看看我住的小区附近有没有按摩院、推拿馆啥的,记住要找人少一点的。”丁猛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
宋金宝半张的嘴角登时扯出一丝不怀好意的贱笑。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怪不得火气这么大。
看来猛哥一个人去深圳出差这几天,肯定是光忙工作,把‘小猛子’憋大了!
“好、好,我马上就去!对了猛哥…”
宋金宝说顺了嘴,懊恼地扇了自己一个小嘴巴,忙换了称呼。
“对了丁总,你得跟我说说喜欢啥口味的啊!”
跟丁猛混了十多年,这个老板兼大哥爱吃什么菜系、爱穿什么牌子、爱吸什么香烟自己都一清二楚。
可就是在对方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方面,宋金宝却一无所知。
没办法,这个一表人材,男人味儿十足的丁老板,不知道是不是在保密局修炼过,竟然从来没有让自己看见过他生活中的女人。
也不知道他是把相好的藏得太深,还真的是光棍一个,天天让‘小猛子’憋着。
“什么口味?啥意思?”丁猛被宋金宝问得愣了神儿。
宋金宝也怔住了。
丁猛语气中的疑惑显然不是装的。
难道这位身材壮硕,浑身充满荷尔蒙气息的大猛哥,真的对男女之事这么外行?
不会吧!
“丁总,我的意思是,按摩院的姑娘种类很多,既有小鸟依人的,也有高头大马的,有小日本的妹妹,也有俄罗斯的金猫,不知道你喜欢啥样的?”
丁猛:“……”
“宋金宝你个二货!你他妈心里想啥呢?老子是身上不舒服,腰酸背疼,想找个正宗的按摩院推拿按摩治治病,你给老子找那些金丝猫大洋马,是不是诚心想害我病情加重呢?”
宋金宝张大了嘴,在电话那边用力敬了个军礼。
“丁总我错了,你放心,兄弟向祖国和人民保证,一定完成这个事关您老人家身体健康的伟大任务,一定给您找一个有祖传绝活的真正按摩师来!”
丁猛好像隔空看到了他那副贱兮兮的狗腿样,烦躁的心似乎平静了些许,笑骂道:“少他妈贫嘴,快点滚吧!”
********
金晖家园在北京西直门金融街附近,是三环内比较高端的社区之一。
小区的后街上,道路两侧尽是些有了年头的法国梧桐。
初秋的午后,阳光从梧桐的枝桠和叶片中透射过来,照得整条街光影斑驳,如梦似幻。
在一棵黄绿交错、如油画般静美的老梧桐树下,一家门市刚刚挂出试营业的牌子。
斜对过的油泼面馆老板娘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回头用“陕普”对胖老板道,“娃儿他爹,对面那家中医按摩馆改名换号了,哎,这皇城根儿的生意是真难做,没挺过三个月,又换主了!”
手上沾满面粉的胖老板探出头朝对面看了一眼,还真是。
原来牌子上的“中医按摩”四个大字,如今变了两个漂亮的繁体字……“白简”。
在这两个字的下方,另有六个飘花小字,“盲人-祖传-按摩”。
招牌底下,一个穿着白色按摩服,身形修长的青年男子正静静地站立在按摩馆的门口。
微凉的秋风中,男子素净异常的脸被一副特大号的盲人墨镜遮住了半边,薄薄的嘴唇在秋阳下泛着淡淡的自然红。
那对乌黑的镜片像是遮住了灵魂的面具,让他整个人在秋风中显得说不出的清冷和孤寂。
大概是目不视物的原因,他虽然静立在人流匆匆的街道旁,却似乎有一种寂然出世的疏离之感。
“娃儿他妈,那个瞎眼后生长得怪俊的,看穿戴是个盲人按摩师哩,不过说来也怪,这娃咋看着这么眼熟呢?”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你说,他像不像原来中医按摩院那个小老板?”
老板娘仔细看了那青年一眼,“还别说,是有点像。”
“不过,现在二十多岁的后生,只要生得齐整白净些,看着都有些相像哩。原来那个小老板虽然不怎么看见,可是我记得是很能干的样子,哪像这个后生这么……对,雅致无争!”
老板娘对自己能想出这样一个琼瑶味的形容词感觉十分满意。
兴奋中她又盯着那盲人按摩师脸上硕大的墨镜看了半晌。
“哎,只可惜年纪轻轻却瞎了眼睛,看着怪招人疼的。”
对面的盲人按摩师此刻倒像是听到了她的感叹一般,轻轻伸出手,拂了拂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那动作,又像是在拂去秋风袭来的愁绪。
黑色发丝映衬着他白晰的手指,冷眼看去,那五根手指比寻常男生要修长细致很多。
风声渐起,按摩馆的门“吱”地一声开了。
一个中等身高、体态圆润的青年男子快步钻了出来,几步走到盲人按摩师的身边,扶住了他的胳膊。
“白师傅,起风了,快回屋吧,小心,这边有个下水道井口,跟我绕一下。”
这微胖男一露面,路对过的面馆夫妻一下子傻了眼。
“娃他爸,不对呀,这个小胖子我印象深得很,确实是原来中医按摩的人哩。这么说,那个瞎眼后生,难道真的是……”
几个进屋吃面的客人打断了老板娘的疑惑和好奇,嘴里嘟囊着跑回店里忙去了。
微胖男扶着盲人按摩师绕过障碍物,小心翼翼地走到按摩馆门前。
路很短,却因为有个盲人的缘故,两个人走得很慢。
几个相邻门市里进进出出的小区居民很多,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人们似乎都对这位虽然眼盲,却明显气质出众的按摩师有几分好奇。
不少人特意走过来,上下打量按摩馆的招牌和一边立式广告牌上的服务项目。
“小范,我对这里的环境还不熟,这几天麻烦你领我多适应一下。对了,有很多老店那边的顾客要跟过来,他们大概还找不到方位,你记得都通知一下。”
“还有,苏州老家有几位同门打电话过来,说要专程来这里学习养生按摩九段式的手法,你晚上帮我把白家祖传的典籍找出来,温习一下。”
盲人按摩师的声音低沉中透着一丝绵软,颇有几分江南吴侬软语的味道。
说来也怪,明明是两个人私下的对话,他的声音也不是很大,可是这声音在秋风中飘散开去,似乎给周遭的空气添加了几分清甜,并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身边诸人的耳朵里。
有几个体面的中年男女上下打量了他数眼后,似乎被他淡然的气质和广告牌上的“祖传秘法”、“养生纤体”等字样所吸引,已经掏出手机,开始扫广告牌上的二维码。
更有性子急的,已经走到那个微胖男的身边,开始询问一些细节。
********
一阵忙乱后,按摩馆的大门在两个人进屋后合上了。
名叫范平的微胖男生立即大喇喇地松开了扶着盲人按摩师的手,一屁股坐在门边的沙发上。
“我的天,跟上台演戏一样,可紧张死我了!”
按摩师似乎并没有在意他的忽然放手和如释重负般的言语,继续沉稳而安静地一步步向前走着,整个人透着一股盲人特有的谨慎和茫然。
范平用颇有意味的眼神瞄着他的背影,眼看着他慢慢走到一边的吧台边,双手摸索着在台面上寻找不锈钢材质的冷水壶和同系列的水杯。
显然,他是想给自己倒上一杯水。
水从壶口略有些抖动地慢慢倒进了杯子里。
按摩师稍稍侧了下头,像是在用心倾听杯子是否已经倒满。
范平“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我说白简,装了一上午的瞎子,这会儿还装,不累啊你!”
第2章
白简喝了一口水,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是微微转过头来,乌黑的镜片朝向了按摩馆的门口。
紧闭的大门将京城午后的暄嚣隔在了外面,让室内多了一份恬静和淡淡的安全感。
他轻轻呼了一口气,慢慢伸手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当他整张脸暴露在空气中的刹那,沙发上的范平下意识坐直了身体,感觉午后的房间里似乎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他心中莫名有些微妙地感慨。
作为两个相识多年的好友,这张本已烂熟于胸的脸蛋,竟然还能带给自己如此惊艳的感受。老天对白简的这张脸,也算是厚爱了。
凭心而论,要说这张脸有多么完美,帅气到何种程度,倒也不然。
只是那脸上,天生就带着一份说不出的清透。
尤其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温润中又带着几许冷咧,就像是故乡姑苏的水,观之忘俗,饮之动心。
只是可惜,这么光彩照人的脸蛋,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钱花,在要交房租的时候,也不能让房东太太少收上一毛钱。
尤其是在前些天,两个人合开了三个月的中医按摩馆门可罗雀、惨淡收场的时候,这张俊逸清秀的脸蛋,也只有灰着脸,和自己一起收拾残局、咬牙苦熬的份儿。
倒不像今天。
这张脸虽然被一副黑漆漆的眼镜挡住了大半,遮住了眸中的秀色,但却凭着‘盲人’的身份、‘祖传’按摩师的资历,和一副‘高深’的气度,让刚刚改头换面的按摩馆收获了许多的人气。
而这样的人气,在白简还只是一个长得帅气的普通按摩师时,是完全看不见的。
白简似乎还没有从盲人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他用略略有些僵硬的步子缓缓走到范范的沙发边,在坐下前还用手试探着摸了下沙发的边缘。
“啧啧,白师傅你入戏太深了吧,小心走火入魔喔!”
白简以一种有些拘谨的姿势浅坐在沙发上,眸中却精光一闪,用力横了懒靠在一边调笑他的范平一眼。
“你别光顾着取笑,我昨晚跟你说的那些话,你不会都忘了吧?”
范平搔了搔头,“你昨晚说什么了?哦,说咱们每周五晚上还是雷打不动的休息,你要去酒吧里面装大美……。”
“范小胖!你是认真的吗?”
听到白简变得有些着急的语气,范平急忙坐直了身体,表白道,“没有没有,我是说着玩的,那些话我都记着呢!”
白简松开了皱紧的眉毛。
“好吧,不管你记没记住,我都要再跟你说一次。咱们既然破釜沉舟,走了假扮盲人按摩师这条路,就不能掉以轻心,拿这事儿当儿戏。不管人前人后,我就是个瞎子,你也要拿我当个瞎子,明白了吗?”
范平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和两片翕张的、带着自然红的嘴唇,忍不住挤了挤眼睛。
“求你别这么深情地看着我说话行吗,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都有想改行做攻的念头了”。
白简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你快点祈求上帝让你能再次发育,身高从168长到186再改行吧!”
范平的双眼中闪出朵朵八卦的火花。
“说真的小白,你到底为什么喜欢那么高的男生啊?而且还一定要北方人!你这样细皮嫩肉的江南伢子,受得了人高马大的北方汉子吗?我可听说,北方大汉不光个子大,那里也很大呢!”
白简无可奈何地抓起沙发上的靠垫,一把盖在范平圆润的脸上。
没办法,不堵住他的嘴,这家伙的话题就能从北方大汉的身高说到长度,再一直延续到各种不可言说的话题中去,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身为好基友的他们,不仅都是在江南的水乡长大,更一同千里迢迢来北京打拼。两个人早已经互相坦承,都知道对方的性向是男人。
看着范平扯下靠垫换成告饶的手势,白简才又接着说道。
“言归正传,我再跟你强调一次,为什么我始终要保持一个盲人的状态。”
白简边说边戴上了墨镜。
“因为我毕竟不是一个机器人,按照指令走个程序就ok了。如果我不强迫自己保持一个瞎子的感觉,在外人面前,那种盲人的状态不是一下子就能找到的,真要让客人发现了……”
说到这里,白简忽然叹了一口气。
“小范,你是知道我的。说心里话,要不是咱们赔了这么多钱,还欠下了那么多的债,我是绝对不想靠装瞎骗人来赚钱的……”
范平像小鸡叨米一样快速地点着头。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咱们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嘛!不过最重要的是,白简,咱们这也不算是骗人好吗!虽然你现在不是瞎子了,可是当年也不是没有瞎过……”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按摩馆的大门外忽然响起一阵乱七八糟的敲门声。
那是一个上门来咨询的北方小伙,一口浓浓的东北腔,自称是总裁助理,来帮老板找按摩师的。
当丁猛的两条长腿刚刚坐在副驾驶位上,一边的宋金宝已经笑嘻嘻地探过头来,“猛哥,已经下班了,不用再叫丁总了吧?交办的任务俺已经完成,请你老人家过目!”
丁猛扫了他一眼,后者的脸庞上一副邀功的表情,双手递过来一张白色的名片。
名片上重点标注着“盲人祖传按摩”的字样,还有几项养生保健的项目介绍。
丁猛仔细看了看项目的内容,其中一项叫做“男子经络平衡、调节雄性激素”的内容让他的心跳瞬间加速。
“这个按摩馆位置在哪儿?规模怎么样?客流量大不大?” 丁猛将名片用食指弹了一下,在空气中发出嗡嗡的声响。
“位置就在你家小区的后街,上下两层的门市,不大也不小,至于客流量嘛,这家店刚刚试营业,没啥人。”
“很好。”
丁猛眯了眯浓眉下的眼睛,似乎对‘没啥人’三个字很是满意。
“按摩师呢,看到了吗?”
宋金宝有些紧张地挠了挠剃成桃心状的短发。
“猛哥,就是这个得跟你说一下,这家店说他们刚开始试营业,人手还没招全,目前只有一个按摩师,是个男瞎子,你介意吗?”
丁猛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光。
“我说金宝,你这就外行了,没听说过盲人按摩师大多有绝活嘛?而且男的手劲儿大,按着更过瘾。这名片上又说是祖传的手艺,说不准老子身上的毛病,就在这瞎子的手里治愈了呢!”
宋金宝没想到自己担心的这点事竟然迎刃而解,登时心花怒放,见丁猛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便兴冲冲地问道。
“对了猛哥,你身上到底有啥毛病啊?我听人说过,身子越刚猛的人,越容易有隐疾,你可得注意点,按摩这玩意治标不治本,最好让兄弟陪你去大医院做个体检,心里也好放心是不是!”
“开好你的车得了宋金宝!我有个屁隐疾,我看是你的蛋闲的有疾了,对不对!”
宋金宝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自己的关心却换回来猛哥一脸的黑线。
明明刚刚还亲热地叫人家‘金宝’,一转眼就成了冷冰冰的‘宋金宝’。
他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只有乖乖地收声开车。
车子即将驶入金晖家园正门的时候,一直黑着脸假寐的丁猛忽然睁开了眼睛。
“直接开到你说的按摩馆去。”
入暮时分。
正是都市人下班和晚饭的时间,按摩馆里没有客人,范平在门厅里翻着杂志,白简一个人在小厨房里煮桂花莲子羹。
不知不觉间,一股清甜香醇的味道便弥漫在整个按摩馆里。
用范平的话来说,白简的这双手,是点得了穴、弹得了琴,按得了胸膛,也下得了厨房,简直就是一双千金不换的神仙手。
而当这双手刚刚盛出一碗莲子羹,正要叫范平过来喝的时候,按摩馆的大门外又传来了重重的敲门声。
门开了。
站在范平身前的是一个比他足足高上一头有余的高大男人。
初秋的天气里,他穿着一套裁剪合体的藏青色薄料西装,双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
大概是肩宽腿长、身体强健的原因,整个人看起来笔挺利落,结实而有力。
让人稍感异样的是,此人明明一副精英的打扮,却不知为何,偏给人一副粗犷野性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短短的板寸和一副北方汉子特有的、线条硬朗的五官。
尤其是他的眼睛总是半眯着,透出一股说不出的痞气。
范平被这男人身上说不出的气势和粗豪劲儿震住了,生平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知道了正宗168和疑似186之间巨大的区别,一时间竟忘记了说话。
看见傻愣在自己面前的小胖男,男子两道乌黑的浓眉挑了挑,目光却从他头顶掠过去,径直落在了他的身后。
那里有一个修长的身影正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在傍晚昏暗的光线里,留下一个月白色朦胧的剪影,像是一个身上带着淡淡桂花香的梦。
男子似乎怔了一下,微眯的双眼中闪出略有些疑惑的光。
“小范,店里是来客人了吗?你怎么不说话!”
在低沉磁性的声音里,白简以一个盲人标准的步态和神情,慢慢向门口的两个人走来。
在乌黑的盲人墨镜里,他看到了两道正投向自己的目光。
那目光来自一个看起来很剽悍却也很英挺的男子,正用一双半眯起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在自己的周身上下打量着。
白简十分庆幸这些天坚持不懈地保持着盲人的状态,才可以让自己在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面前,纹丝不动地把瞎子装下去。
只不过,让白简在心中微微一动的是,这男子的身高如果判断正确的话,一定是自己最最喜欢的那个高度,186。
“先生,请问您是要做按摩吗?”
范平终于勉强恢复了状态,讪笑着向门口的男人打着招呼。
男人的双手依旧插在裤袋里,很随意地耸了耸肩,“没错。”
白简的心又不经意地动了动,这个186的男人,声音里好像还有点自己很熟悉的东北腔。
“这是项目单,您可以先看一下。我们这主推盲人养生按摩、开穴点穴,这位白师傅是世代祖传的手艺,您可以试一试。当然,如果您不想做盲人按摩的话,我也可以为您服务,我也是正宗按摩学校毕……”
“我要他做!”
男人略有些粗鲁地打断了范平附加的自我推荐,右手从裤袋里伸出来,指向白简的脸。
范平的胖脸略有些尴尬地维持着笑意,静立在一侧的白简则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他的双手插在白色按摩服的口袋里,不知道是不是握得紧了,掌心里隐隐有一丝微热。
“你们有贵宾间吧,一对一的那种?”
“有的先生,贵宾间在这边,您可以看一下,不过贵宾间收费标准要高一些。”
男人摸了摸微微泛青的下巴,“这个不重要。”
范平急忙做了一个领路的手势,另一只手偷偷在身后朝白简比了一个胜利的造型。
毕竟,新店终于要开张了。
而且第一个客人就是又高又帅、男人味十足的豪客,怎么能不让人心中窃喜。
“里面能洗澡吧?”
男人站在贵宾间门口随意看了一眼,问道。
“里面有单独的沐浴间,按摩前您可以洗个热水澡,房间里有一次性的按摩服。”
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一直半眯的眼睛舒张了些许。
“那我先冲个澡。”
男人迈着两条长腿走进了贵宾间的同时,已经顺手解开了脖子上的领带。
“好的先生,您洗过澡、换好按摩服后,就可以按床头的按钮叫人了。对了,我们需要登记下先生的姓名,为您建一个健康档案。”
“丁猛。”
“喔,是猛男的猛吧?”
“呯!”
没有听到客人的回答,贵宾间的门已经被男人很有力道地关上了。
门外的两个人怔了怔。
果然是北方大汉,这力气,真够大的。
范平微胖却极其敏捷的身体已经兔子般窜到白简的身前,脸上是一副压抑不住的兴奋表情。
“小白小白,来了个土豪,186的土豪哎!”
白简隔着大墨镜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
“范小胖同志,能不能请你控制下情绪,你现在这个样子,不像是开按摩院的小老板,倒像是开妓院的老鸨子,看到了有钱的嫖客一样,知道吗?”
“啧啧啧,这话让你说的,我有这么LOW吗?再说了,我要是老鸨子,你成啥了?丽春院里的头牌吗?”
范平一边躲开白简轻轻踢过来的一脚,一边朝贵宾室方向瞄着。
“不过这男的一看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嘿嘿,我说小白,咱们猜一猜他有几块腹肌好不好,我赌一包辣条他有六块,一会儿他洗完澡就能看到正确答案了!”
白简一边收拾着自己的按摩篮,一边道,“你少花痴点行吗,客人沐浴后会换上按摩服,还能看到个鬼!”
他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偷偷给出了一个自己的答案:八块!
两个人正小声嘀咕的功夫,贵宾室呼叫按摩师的响铃器叫了起来。
白简拎起按摩篮,来到贵宾室的门口。
“丁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记得把门反锁上。”
第3章
白简轻轻吸了一口气,推开了贵宾间的门,并按客人的要求‘摸索’着把门反锁上。
看来这位客人虽然外表粗犷,还是很注重个人隐私的。
贵宾间是整个按摩馆装饰得最高档所在,所用器物和饰品,都极具江南水乡风味。
包括给客人准备的按摩服,都是白简特意从江南老家那边发过来的。
虽然价钱和普通的也差不了许多,但是材质和图案却带着苏绣的工艺,看起来便赏心悦目。
尤其要是身材好的人穿上,更会有锦上添花的感觉。
而这个身材明显很棒的186先生,肯定会穿出很吸引人的风采吧。
白简努力让自己保持着盲人的拘谨和小心翼翼,只是墨镜后的眼睛,却情不自禁地投向了正半靠在按摩床上的男人。
“老天!”
他差点失手摔掉了手中的按摩篮。
没办法,不是自己控制得不好,而是眼前的男人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按摩床上的男人根本就没有穿什么按摩服,半倚半靠在床头的他,浑身上下只有一块小小的布料……一条黑色的子弹头内裤。
只穿着内裤的男人将两条结实的长腿在床边自在地伸展着,在随意轻晃中显现着成年男子漂亮的肌肉线条。
他的上半身宽阔而紧致,虽然健硕,却又不像很多肌肉男那样过于夸张。
白简故作镇静地挪到按摩床的一侧,假装摸索着将按摩篮放在一侧的小几上。
他不希望自己像一个欲求不满的人那样,看到诱人的身体便盯住不放。
可是刚才和范平的几句调笑,却让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偷偷落在对方的小腹上。
到底是六块还是八块呢?
这个想一窥究竟的念头伴随着一丝羞耻感同时浮现在白简的脑海里。
靠在床头的186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一样,忽然从床边直起了身体。
果然是八块!
“你们家按摩服的号码太小了,像我这样的体格根本穿不进去,我也懒得再换了,就穿着内裤按,行吗师傅?”
男人站在床边,一边轻轻活动着脖颈,一边随意地晃动着结实的腰身,那动作就像在他自己卧室里放松身体时一样自然。
看来对方已经认定了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瞎子,明显有一种无需刻意约束自己的轻松状态。
白简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这位先生,大家都是男人,穿内裤按摩不是不行,只不过您能不能不要这样晃来晃去,很辣眼睛好吗?”
心里是这样想,嘴上,却又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对不起丁先生,店里的按摩服确实准备的号码不足,不好意思了。好在贵宾室里的温度还算舒适,您可以只穿内裤按摩的。”
“其实这样挺好,我这人臭毛病贼多,在家里也不爱多穿衣服。可能是天生血热,穿个薄睡衣都感觉燥得慌,大冬天都是一条内裤打天下!”
186似乎在自己面前真的很放松,不仅话说的随便,普通话里的东北腔也越来越重。
他自在地伸了个懒腰,黑色的江南丘陵让白简在墨镜后瞬间闭上了眼睛。
不行,赶紧开门见山进入主题吧,再让他这样晃来晃去打秋千,自己这瞎子大概是真的装不下去了。
“先生,您刚才看了我们的项目,不知道想做哪一项呢?”
**********************
丁猛现在的心情很不错,一扫白天看到厚厚一摞病历时的暴躁。
这个离家很近又没有多少人的按摩馆,从踏进来的第一刻起,就莫名地让他感觉放松和自在。
尤为重要的是,按摩师是一个完全看不见自己的盲人。
这让他不会像很多人那样,总是想当然地以貌取人,认为高大威猛的自己,必然也会拥有某些同样威猛的功能。
“给我弄调节雄性激素那个。”
“哦…”
白简嘴里轻轻地答了一声。
可是心里面,却像是一颗巨石砸进了深井。
“我的天,这家伙竟然要做这个!”
在按摩馆重新开业时,对于是否增加这个男性激素保健项目,在白简和范平之间,是有过争议的。
范平坚持要增加这个项目,并且在印制项目单时还想把它放在显著的位置。
他的理由很充分。
前面开的普通中医按摩惨淡收场,两个人赔了不少从家乡带来的血汗钱。
而经营冷清的主要原因,就是他们两个在营销上太过老实,完全靠手上的技术,却没有搞任何花头和赚人眼球的东西。
所以经此一役后,范平坚持认为,按摩馆除了要打盲人按摩这张牌,还要在宣传上多增加保健、养生、尤其是增强能力的牌。
毕竟对现代都市人来说,只有身体出现相关疾病时可能才会想到中医按摩。
但是按摩推拿一旦和养生、美容尤其是和提升能力功能这些话题沾边后,盲人按摩就变得格外有吸引力了。
白简倒是赞成他的大多数想法,否则也不会同意走假扮盲人这个路数。
但是当范平提出那项白家祖传的‘增强男性雄性激素’时,他却拒绝了。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
因为这个项目的特殊功用,需要开穴按摩的部位都在男子的要害处。
而在白简的按摩生涯里,对于同性身体上的这个位置,向来是极为抵触的。
一番争执后,范平最终还是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白简。
他说这样的项目不过就是吸人眼球的幌子,现实生活里,哪有男人真会来按摩馆增强激素,真有这种想法的,早就去异性按摩那里做全套的大保健了。
所以眼下当186提出要做这个项目的时候,白简着实是吃了一惊。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盲人的表情,又快速打量了一下按摩床上男人的身体。
这样一副健硕结实、荷尔蒙爆棚的身体,一看就是雄性激素分泌非常旺盛的那一类体质。
以白简做按摩师多年的经验,像这种毛发硬密、骨骼宽大、肌肉强健且声音浑厚的男人,在雄性激素的分泌上,肯定会远远超过一般体质的男人。
而旺盛的雄性激素,自然和男人某些不可言说的功能息息相关。
可以说,这个叫丁猛的男人,无论体格还是功能,都应该和他的名字一样,异常凶猛。
而这样的一个猛男,竟然还要做调节雄性激素的项目,那方面的需求,是不是有点太强了?
白简决定打消客人打算做这个项目的想法。
“听丁先生讲话,中气十足,以我的经验,您的身体应该很强健,体内雄性激素含量也应该不低,您确定想要调节它吗?”
丁猛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目光落在自己波澜壮阔的所在。
一种说不出口的烦闷在瞬间涌了上来。
外强中干、金玉其外、大而无当等词语像流星一样快速在他的大脑中穿过。
只不过,这个房间呆得再自在,面前的盲人按摩师让自己再放松,男人强烈的自尊和虚荣心,还是让他不可能立即把“我阳萎”三个字说出口。
“我身体是很强啊,不过白师傅你也是男人,咱们老爷们儿在这方面,那肯定是越猛越好,这样才能让人对咱们死心塌地,对不对!”
这句话丁猛说得可谓是豪情万丈,充满了一个东北大汉雄性的自负。
不过由于心虚的缘故,他下意识在床上挺了挺身,试图在身体上也弄出一片虚假繁荣。
大概忽然间想到对方是个目不视物的盲人,自己这番表现完全没有意义,他又像泄气的皮球般瘫平在床上。
听到丁猛的回答,白简嘴角向上扯了扯,一副未置可否的样子。
可是心里,却开始有一点不太自在。
这个无论身高还是说话腔调,都符合自己心中特定目标的北方大汉,看起来,却有点像是个精虫上脑、对床事十分看重的货色。
那份外在给人的好感,似乎慢慢地减弱了。
白简轻轻摇了摇头,动作很小,不为人知。
他是想让自己迅速从这份有些异样的不自在中挣脱出来。
一个来按摩的客人而已,人家欲望强也好、弱也罢,又与自己何干呢!
虽然非常反感做这个激素调节的项目,但是客人已经上了按摩床,自己现在再去拒绝的话,就着实有些过分了。
算了,就当破一个例吧!
白简轻轻揉了揉自己的手指,将调节激素施用的的方法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
调节雄性激素所要开的穴位,都是在人体最敏感的要害部位,开穴时的那股疼劲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自己出于职业操守,还是要提醒一下对方。
“我知道了丁先生,那我就给您做会阴穴的开穴和通经。这个穴位主阳气,对刺激雄性激素的增长最为有效。不过我要提醒您一下,因为这个穴位是人体最敏感的穴位之一,所以开穴时可能会有些疼。”
“不算事儿!”
丁猛摸了下肩膀上几道淡淡的疤痕,“老子当年打过的架多了,砖头菜刀都扛得住,就你这几根细手指头,能有多大劲儿!”
他一边满不在乎地伸了伸长腿,一边看着白简垂在身前的手指。
那十根手指既不像自己的手指一样结实粗壮,也不像女孩子的手指那样娇嫩纤细,而是在修长光洁中透出一种柔韧。
丁猛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念头,“到底是做按摩师的,一个小爷们儿,手还挺他妈好看。”
白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他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客人虽然说了不怕疼,可是毕竟是第一次开穴,如果自己贸然用足力道,会阴这种极其敏感的穴位疼起来还真是够受的。
还是保守点吧。
白简刚要伸出手指试穴,丁猛手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六哥好。”
丁猛伸长了双腿,眯起眼睛,一脸快活状地跟对方说笑着。
“六哥你这就不讲究了吧,趁兄弟不在的时候请来那么多大明星,是不是馋谁呢!什么?还有金像奖影后?行,咱六哥的面子果然霸道,羡慕啊羡慕!不了不了,你们哥几个好好乐着,我这边也没闲着,嘿嘿,正做大保健给飞机加油呢,等加满了油,我再跟哥几个一起喝几杯,热闹热闹去!”
白简活动着的手指停了下来。
有一种带点鄙夷和气愤的感觉在心里涌了上来。
这家伙果然是个风流场上的货色也就罢了,竟然还瞎说什么在做大保健,我这里是正规按摩好不好,谁特么给你做那种带色的大保健了!
丁猛挂断了电话。
生意场上的交际离不开酒色财气,自己虽然是个假猛男真处男,可是在这些人精面前,却不能露了怯。要真让这帮家伙知道了自己的底,自己以后在圈子里可没脸再混了。
白简忽然间改变了主意。
人家一个186的风流汉子,又是能打能杀的肌肉猛男,说了不怕疼,那就是不怕疼,自己又何必如此保守谨慎呢?
还是正常发力吧。
“丁先生现在可以了吗?您最好闭目养神,放松神经,我准备开始了。”
“OK,来吧!”
丁猛闭上了眼睛,心中莫名有些兴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有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就要向自己敞开了。
“啊…….”
门厅里的范平被贵宾间忽然传出的叫声吓了一跳,正在打农药的手机差点扔到了地上。
我靠!怎么回事,叫得这么惨,不是那个186在欺负咱们白简吧!
第4章
当范平在门外亲耳听到白简说没事的时候,才把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
奇了怪了,既然小白明确告诉自己他啥事都没有,那么刚才的“惨叫”,难道是那个186大汉发出来的?
不就是按个摩吗,怎么叫得像是被人点中了死穴,真是活见鬼!
对于眼下一脑门冷汗的丁猛来说,刚才的感觉,还真是跟被人点了死穴一个样。
他之前说自己不怕疼的话并不是吹牛。
从小到大在东北打过无数场硬架的他,被砖头开过脑瓜瓢,被菜刀砍伤过肩胛骨,疼当然是疼,却咬着牙根儿从来没叫过一声。
可是刚刚这一声,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以至于好半天,他都不敢相信,那声荡气回肠的惨叫真的是自己发出来的。
因为那疼痛和自己从前身体上感受过的痛感完全不一样。
砖头砸菜刀砍的疼是皮肉上的,而刚才那种疼,却像是从神经里迸出来的,还混杂着一种扎心锥骨般的酸胀,让自己整个身体有一种瞬间被强电流击中的感觉。
所以自己才会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发出了那声根本收不住嘴的惨叫。
真他妈臊性!
面上发臊的丁猛同志负气地抬起头,目光落在按摩师有些紧张的脸上。
妈的,自己光想着这里人少清静,对方又是个瞎子,竟然忘了确定一下,眼前这个人到底有没有祖传的手艺,会不会弄什么开穴疏经。
虽然自己从没有在这些场所做过保健推拿,却也听说过这个行业鱼龙混杂,很多人都是挂羊头卖狗肉,连人身上的穴位都找不准,弄个假证书就敢说自己是专业按摩师。
难道面前这个看起来干净舒服的小瞎子,也是这路货色?
丁猛擦了擦额头的汗,伸手拉起身上唯一的布料,向里面仔细瞄了瞄。
他刚才疼得时候,觉得那里好像被一股大力撕扯了一样。现在心里起了疑,难免有点担心。
毕竟男人对自己的核心部位,永远都是最在意的。
哪怕那个部位…暂时还是个废品。
看到面前的大汉正小心翼翼地低头检查着自己的鸟巢,白简险些咳了出来。
“丁先生!您没什么事吧?真的不好意思,开这个穴位,确实会有很大的痛感,我尽量控制了力度,只用了大概六成的力道……”
丁猛松开手,目测身上的零件还是老样子,没什么改动。
“你先不用解释,我问你,你有没有从业证明啥的,还有你这手艺到底是不是祖传的?”
询问的语气明显变得粗鲁而又凶悍。
这一刻,男人身上精英的味道迅速散去,一股街头痞子的感觉却瞬间重了起来。
白简站直了身体,沉稳而平静地点了点头。
“丁先生请放心,我的资格证书就放在吧台里,在网上也可以查到。我们白氏推拿在江南也是老号,您可以了解一下。”
“谁知道你那玩艺是不是他妈假的…….”
丁猛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床头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的来电话姓名是:小傻冒。
“怎么了傻冒,想你哥了?”
丁猛的声音一反刚才的凶悍,而是忽然间变得温和可亲,甚至有那么一丢丢的…宠溺。
白简愣了。
这个刚才还凶巴巴的黑脸汉子,一转眼就变成了暖人的哥哥。
反差之大,变脸之快,简直让人感觉有点惊悚。
“什么?你来北京了?”
丁猛的声音提高了两度,明显带出了一丝兴奋。
“怎么事先也没和哥说一声,我好给你准备房间啊。不行,你到北京就不要想着住酒店的事儿,必须住到我那,听见没!这样吧,你在高铁站等着,我马上开车过来。嗯,我知道了,我开那个商务过去,你那些琴啊谱的都装得下。”
丁猛一骨碌从按摩床上跳了下来,动作幅度太大的原因,大号零件隔着布料摇晃得厉害。
白简感觉自己的脸莫名有些发烫,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看才好。
丁猛伸手去抓衣架上的长裤,似乎把刚开了个头的按摩扔到了一边。
白简心中有些好奇,不知道那个被叫做“傻冒”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一位神仙,能够让这个黑脸汉子瞬间化身为纯情暖男。
还有,‘傻冒’这个词儿,真的还有人在这个时代使用吗?
他心里虽然好奇,表面上却还是保持着一个盲人应有的状态,用故作懵懂的神情问道,“丁先生您是在穿衣服吗?那咱们的按摩……”
“不弄了!”
丁猛已经快手快脚地穿好了衣服,从钱夹里抽出三张毛爷爷,塞到白简手里。
“这是三百块钱,你今天的表现我就不说啥了,但钱还是要给的,就那么回事吧!”
显然,吃了痛的他,表现出的是不满意的节奏。
白简往前上了一步,假意摸索着把钱又塞回丁猛的手里。
“这不行,还没给您做什么,钱肯定是不能收的。”
丁猛看着手心里的钱愣了一下,不过他着急出去,略一犹豫,便转身走出了贵宾间。
从“小傻冒”周二傍晚到北京的当天算起,丁猛已经陪他着连泡了三晚的酒吧。
即便是体壮如牛的丁猛,也感觉有些吃不消了。
他不得不承认,二十九岁的自己虽然还算年轻,但和只有二十二岁的弟弟比,精力上肯定是有差距的。
没错,这个“小傻冒”,正是丁猛给亲弟弟叶茂取的小名。
他们俩的父亲姓丁,母亲姓叶,兄弟俩分别随了父母的姓氏。
丁猛的父亲丁一凡在东北沈城是曾经小有名气的地方戏艺人。
他从小学戏,英武帅气,年轻时曾是不少女人暗恋的红牌武生。只可惜他是那种脑子里只有戏的戏痴,不谙世事,台上是条猛龙,台下懵懵懂懂。
而丁猛的母亲叶红出身于一个卖肉的屠户家庭,从小就泼辣外向,漂亮能干,大概是从小看惯了杀猪的场面,胆子比一般的男孩子还大。
在荷尔蒙大过天的青春岁月,杀猪家的泼辣妹子莫名就迷上了台上的活龙武生,并且凭着美貌和勇气,外加拿手的五香猪头肉和闪着寒光的杀猪刀,终于倒追美男成功。
两人结婚并生下丁猛后,便已经知道在荷尔蒙之外,两个性格南辕北辙的人,实在是有太多不可调和的矛盾。
丁一凡只知道把戏当成人生,而叶红却务实胆大,不仅敢杀猪,更是东北第一批下海挖煤吃螃蟹的人。
两个人道不同谋,话不投机,事业上更是天差地别。
眼看着舞台上丁一凡的扮相一天天向中生靠近,生活里的叶红却已经成了沈城有名的女煤老板。
七岁的时候,遗传了母亲大部分性格的丁猛,早就成了同龄人中勇武好斗的孩子王。
顽皮野性却又聪明的他,已经明显感觉到父母既将要走上离婚的门槛。
可就在丁一凡生日的那天,两个人吃着叶红特意做的五香猪头肉,喝着60度的二锅头,打算一场大醉后,就来个痛痛快快的分手。
然而第二天早上,两个人才发现,肉吃光了,酒喝光了,两个人的衣服,也脱光了。
一个比丁猛足足小上七岁的男孩,在这样一个“三光”的夜里,用他的意外诞生,神奇地阻止了一个家庭的解体。也让一个表面毫不在乎,内心无限惶恐的孩子王,没有失去父母中的任何一个。
于是这个叫叶茂的小男孩,从出生那天起,便获得了哥哥超出寻常的爱护和宠溺。
所谓宠弟狂魔这种物种,丁猛同志,绝对算是最够格的一个。
所以当叶茂遗传了父亲满身的艺术细胞,比小到大喜欢音乐到走火入魔的时候,永远站在他身后支持他的,就是叫他“小傻冒”的哥哥。
就像现在,刚刚从沈音毕业的叶茂,像许多的北漂族一样,带着自己的各种宝贝乐器,跑来北京寻梦。
而把母亲事业开拓到北京商圈并发扬光大的丁猛,面对叶茂年轻的冲动,不仅没有给弟弟泼冷水,反而已经开始利用自己的人脉,开始在娱乐圈里帮弟弟寻找机会。
但是今晚,再宠爱自家的傻冒,他也不想陪他去酒吧喝酒听歌了。
哥要去……按摩!
因为在凌晨的时候,丁猛同志忽然大汗淋漓地从睡梦中惊醒。
那是一个丁猛并不算陌生的梦。
在成年以后,面对无论怎么摆弄都柔若无骨的兄弟,丁猛由失望慢慢发展成了绝望。
不管是美艳绝伦的美女图片,还是火爆疯狂的A级大片,在小猛子的面前,都完全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
丁猛也偷偷看过G打头的片子,发现自己居然并不反感那些男上加男的喷血画面,甚至还神奇地一直看到了片尾。
只可惜在功效上,却还是和A打头的片子一样,没有任何突破。
这样的他,在白天强打精神以猛男形象示人后,却开始在夜里做一些古怪的梦。
在梦里,总有一个诱人的身影,用一张分不清男女的模糊面庞,和一把同样分不清性别的低沉声音,悄悄地在耳边抚慰他。
告诉他总有一天,他会变成一个名副其实、顶天立地的猛男。
这样的梦,总会在丁猛对小猛子屡试屡败的夜里,不期而至。
而今夜,让他从梦中忽然惊醒的原因,是梦里那个素来模糊的面孔,竟然神奇地清晰了。
丁猛记得十分清楚,那张脸既清冷又淡漠,并且戴了一副乌黑的……
盲人眼镜。
第5章
正是那副盲人眼镜让丁猛浑身一颤,似乎又感觉到了三天前让他发出惨叫的巨痛,一下子便从梦中睁开了眼睛。
这时他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全身上下已经彻底湿透了。
而一种极其奇怪的感觉,正从身体的某一处不断向四肢百骸漫延着。
那里,正是三天前盲人按摩师开穴的地方。
在按摩房‘惨案’过后,丁猛身上那股酸痛的感觉原本已经消失了。
但是此时,那个穴位和它的周围,却好像有无数只小小的蚂蚊在轻轻啃啮,酸痒难耐。
那是一种不太好形容的感受。
像什么呢?
丁猛眯了眯了眼睛,一下子想起了什么。
没错,他想到了他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男性觉醒。
那还是在东北上初中住校的时候。
当时的天气是没有供暖的初冬,宿舍里的学生都在偷偷使用电热毯。
半夜的时候,丁猛忽然在一种奇怪的感觉下醒了过来,身上的被子滑了半边,上半身冻得冷冰冰的,可是身体下面,却又被电热毯热出了满腿的汗。
半梦半醒中,那种冷中透热的感受,让刚刚开始发育的丁猛忽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哆嗦,整个身体瞬间变得又酥又软。
正是那一刻,让偷偷在被窝里换下内裤的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开始了由男孩向男人的第一次蜕变。
然而,让丁猛同学感到绝望的是,这种长大成人的美妙感觉,竟然仅仅出现了一次。
他妈的就这么一次啊!
于是乎。
尽管平日里丁猛也会和小哥们儿开一些带色的玩笑,在宿舍的午夜卧谈中,同一群青春期蠢蠢欲动的男生一起,吹嘘身体上的某个地方有多么厉害和凶猛。
可事实上,丁猛在那些卧谈会上除了靠吹牛掩饰自卑,更有一种自欺欺人后的愤怒和不甘。
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被谁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明明每一寸肌肉与骨骼,都越来越结实挺拔,向一个魁伟男子汉的形象迈进。
而有一处地方,虽然也在和高大的身材同步成长,却外强中干,就像是一只硕大的烤红薯,看起来鼓鼓囊囊,块头很大,实际上内里瘪瘪塌塌,越捏越软。
并且一软,就软到了现在。
而今晚,那个电热毯上睽违多年的美妙感受,竟然神奇地再次出现了。
这意味着什么?
丁猛的目光落在让他束手无策的小兄弟上。
“哥们儿,你他妈跟中国股市一样,熊了这么多年,是不是也该醒醒了!”
丁猛嘴里嘀咕着,眼前浮现出梦里那张清冷的面孔,和他摸索着把三张毛爷爷塞给自己的样子。
这个挺有个性的小瞎子,指尖上似乎真的有些功夫。
既然梦中的那张脸变成了他的样子,会不会是老天爷在冥冥中提醒自己,他就是那个能帮自己顶天立地的人呢?
不行,打铁一定要趁热,按摩还得要继续!
为了小猛子兄弟的雄起,小茂子弟弟也得靠后啦。
周五下班的时候,丁猛让宋金宝把车直接开到了小区后街。
兴冲冲的丁总大步流星地来到按摩院的门前,刚要推门,却看到门上挂着一块提示牌。
“本店惯例,周五全天休息,敬请见谅。”
我靠,真他妈背兴!
被一盆冷水浇头的丁猛伸手掏烟,才发现烟盒也已经空了。
烦躁的他四处望了望,快步过了街,在对面油泼面馆门前的烟摊上买了包烟。
刚刚打着火,面馆门口两个带着口音的对话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娃他爸,你说对面按摩馆是不是有点邪性。”
“咋了?”
“我记得原来那家中医按摩一到周五就暂停营业,现在换了盲人按摩,咋还是这样哩?”
“这有啥稀奇,年轻人贪玩,也想过个周末,出去玩玩呗。”
“可别胡扯,做生意还过啥周末不周末的,周末才是挣钱的好日子哩!关键是你还记得不,一到周五晚上,就有一辆黑色大奔停他们家门口,也看不见屋里人啥时候上的车,就关了大门把人接走了。”
“你一说我还真想起来哩,那车漂亮得很,车号也帅得很,叫啥子京jj6969,老好记个号哩。”
“所以我才说这按摩馆邪性,不管干啥项目,周五这天肯定休息,就算按摩的师傅变成了瞎子,来接人的车却不换,这是啥意思哩?”
丁猛嘴里的烟重重地吐了出来。
他没有继续听面馆两口子关于按摩馆的八卦。
不过刚才听到的那几句,却让他想起商圈里有不少花心大少和富婆,也是常常开了豪车去北影中戏的宿舍门前接漂亮的女生或男生。
现在这时代,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说不准就有人得意盲人按摩师那一口呢!
靠!这烟他妈的怎么有点像假的,抽起来又苦又干。
丁猛气急败坏地把烟头扔到地下,用皮鞋踩熄后,又碾了几脚。
既然今天管不上小猛子,那还是陪陪宝贝弟弟小茂子吧。
“喂傻冒,你在哪呢,我下班了,一起吃饭啊?”
“哥?你不是说今天晚上有事吗!我就约了几个同学,正在三里屯一酒吧喝小酒呢。你过来吗?他们说那有一个女歌手唱得老毙了,我今晚要在这开开眼界,听说那女的特别神秘,除了唱歌一句话不说。而且一周就唱周五一晚上,平时请都请不到!”
电话里叶茂的声音明显带着兴奋。
真正玩音乐的人大多如此,一听到有好声音出现,都有一种想现场一窥究竟的冲动。
丁猛又重重地吐出一口烟,“那你们好好玩吧,我就不过去了,晚上甭弄得太晚,也别他妈人家一忽悠就往死里灌酒,听到没!”
叶茂:“知道了知道了,长得跟土匪似的,怎么比老太婆还啰嗦,难怪找不到女人……”
最后这几个字已经几不可闻。
丁猛打发了宋金宝,百无聊赖地往小区走去。
手机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微信提示音。
丁猛瞄了一眼,是叶茂发来的一张图片。
图片显然是在酒吧里现场抓拍的,是一个不算太大的舞台。
大概时间还早,舞台上还没有歌手表演,横幅的LED灯幕上打着一行字幕。
“轻摇女王,午夜白光。撩你心弦,即将开场!”
“还什么狗屁女王!”
丁猛懒得再看,目光却在按摩馆的招牌上溜了溜。
“妈的,老子只想猛一下,真的这么难吗?”
白简将口红盖子扣好,在镜子前最后照了照全身。
一边的范平摇晃着脑袋,“啧啧啧,今天这身皮装再加上烈焰红唇,真是十足的女王范儿,我说小白,你今晚是要让酒吧里的男人们燃爆吗?”
白简微微翘了翘嘴角,大片烟熏的眼影将他的双眸衬得闪闪发亮,如猫一般狡黠而神秘。
一头黑色的大波浪卷发像瀑布般倾泻在肩头,和黑色的紧身皮衣一起,组成了极具线条感的轮廓。
光洁细腻的肌肤在黑色皮质的烘托下,俞发透着雪样的白晰。
修长的双腿裹在紧身的皮裤里,配上一双黑色的皮靴,有一种不可描述的狂野。
“今天打算唱什么?”范平一边抓紧时间收拾自己,一边忍不住继续欣赏白简狂放不羁的女装造型。
白简在镜子中朝他邪魅地笑了笑,“听着!”
你是最绝色的伤口
或许
红像年华盛放的气焰
红像斜阳渐远的纪念
是你与我纷飞的那副笑脸
如你与我掌心的生命伏线
……
范平忍不住跟着他雌雄难辩的声音摇晃起身体,“我靠,哥哥的《红》,我的大爱呀小白,爱死你了,木嘛!”
他故作肉麻地给白简抛过去一个飞吻。
白简横了他一眼,看了看墙上的钟,“一会儿别忘了挂今晚休息的提示牌子,几点了,酒吧的车也该到了吧?”
“我一直和司机微信联系着,他大概还要十分钟左右过来。”
范平看了眼手机,又抬头盯着白简看,并作出一副花痴状的表情。
白简将穿着皮靴的右脚踩在一边的小凳上,两只眼睛冷傲地斜睨着范平,那姿势配上他的装扮,简直是不能再酷。
“干嘛这样盯着我,又不是第一天看到这个样子。”
范平眨巴着眼睛,“我在想今天晚上‘白光’小姐演出时能收到多少花篮和小纸条…”
“唉,小白,要说那些男人也真够贱的。”
“上一场我帮你守更衣室房门的时候,把那些小纸条都看了一遍。他奶奶的,没有一个是真心点歌的,都是想约‘白小姐’出去宵夜喝酒。不过说真的,约你去的地方全是些顶级的酒店。这帮色鬼,大概都打着约完饭就地约炮的算盘,拿你当夜场那些外围女对待呢!”
白简冷笑了两声。
“唱了这么多场,我早就看透了,那里哪有什么真正听歌的人,都是些花花大少,满脑子想着撩骚。不过他们骚他们的,我唱我的,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范平的微信响了一声,酒吧的奔驰车已经到了按摩馆外。
两个人匆匆朝外走去,白简一边戴上一副时尚而神秘的墨镜,一边最后看了看镜中的自己。
那是一个与白日里男性盲人按摩师形象没有一丝重叠的曼妙女子。
他的嘴角翘了翘,似乎想到了这个形象背后的许多故事和过往。
而那些往事,像一层朦胧的轻纱,遮挡在自己的脸上。
不知道,会在何时、被一个什么样的人……掀去。
第6章
白简唱歌的地方,是京城有名的NO.25音乐酒吧。
和三里屯的其他酒吧一样,每逢周末的夜里,总会有无数寂寞或空虚的灵魂,驱使着它们的身体,从京城的各个角落跑到这里来求欢和撒野。
车子停在酒吧后身,两个人从小角门快步闪了进去。
隐约可以听见前面客人区喧闹的声响,想来,今夜的NO.25又将迎来一个无眠夜。
去往白简专用化妆间的小走廊里,有服务生看到了一身皮衣、腰细臀翘的‘她’,惊愕地不住回头,目光里闪烁着青年男子惊艳的眼神。
在酒吧特有的昏暗光线下,忽明忽暗的射灯将烈焰红唇的白简衬托得风情万种。
还有三分钟就要登场了,两个人来到舞台的后身。
“小白,我这会儿心里忽然有点儿乱七八糟的,眼皮直跳,总觉得今晚要发生点什么。”
范平伸着脖子从缝隙中朝台下看。
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见无数人影,以男客居多,并且貌似帅哥的比重很高。
白简正检查着自己的服装,他虽然穿着女装,却最不喜欢戴假胸之类的东西,所以上身总是扣得很紧,一丝不露。
听到范平的话,他面无表情。
“哪一次在男人多的地方,你不是这样说的?不是眼皮乱跳,就是心跳加速,再不就是神经痉挛,反正帅哥越多,你的戏就越多。”
范平:“……”
舞台上的灯光忽然加速闪烁,音乐也随之进入一个高亢的节奏。
一如既往,在音乐与灯光戛然而止的刹那,巨大的LED背景屏上闪出了“白光来了!”四个大字。
没有主持人,也没有节目预告,一束追光里,一个黑发蜷曲,眼角低垂的年轻女郎缓缓走到了舞台中央。
她穿着紧身的黑色皮衣和同色皮靴,干练的妆扮不像长裙高跟的女孩子那样袅娜妩媚。
可是她的腰身纤细,长腿坚实,每一步都在简洁利落中透着猫一般的轻盈与敏捷。
她似乎很随意地朝台下扫了一眼,目光并没有落在任何一个人的脸上。
可是偏偏台下的许多男人,却感觉她的那一眼,似乎是在和自己深情对视。
“我操,这小妞的眼睛贼拉漂亮!”
坐在前排一角的叶茂忍不住对身边的基友们发出一声东北腔的感叹。
从小到大,这位丁家的小傻冒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眼睛控。
只要是看到一双心目中美型的眼睛,他就会不由自主地被那双美目吸引,甚至会自动过滤掉眼睛之外的许多东西。
舞台传来了节奏强劲的音乐之声。
叶茂愣了愣,他已经听出这是张国荣经典的一首歌,《红》。
“红像蔷薇任性的结局
红像唇上滴血般怨毒
在晦暗里漆黑中那个美梦
从镜里看不到的一份阵痛”
……
一把低沉中透着清咧的声音在酒吧的空间中如水波乍起,回荡开来。
舞台下 ,开始有掌声和口哨声响起。
忽明忽暗的灯光打过去,白的脸,红的唇,黑的眼。
再打过去,律动的腰,摇摆的臀,勾魂的手。
我就靠了!
这小妞的模样身材气质眼睛是自己的菜也就罢了,连选歌也能选到自己的心坎里去,真毙!
已经开始有花篮摆上舞台的一角。
这是此间酒吧的规矩。
在歌手固定演唱的曲目之外,如果有客人想要请歌手演唱自己点唱的歌曲,可以通过献花加小纸条的方式来表达。
不过这个时候,要想点唱的歌能被歌手演唱,就要看哪一桌所献花篮折合的金额最大。
而NO25酒吧的花篮,一向是业界出了名的贵。
如果出现客人所献花篮金额相当的时候,酒吧规定,将由歌手从小纸条上的歌曲自行选择唱哪一首歌。
叶茂感觉自己简直被这个叫白光的女歌手迷住了。
从小玩音乐的他,由于家境优越,父母兄长又鼎力支持,看过中外很多歌星的现场演唱会。
说实在的,很多歌手在音像视频中的表现完美无缺,声音仿若天赖。可是真正到最为凸显实力的演唱会上,却大多像是车祸现场,惨不忍睹。
而眼前的这个女歌手,无论是极富特色的中性声线,还是气息,技巧和台风,都完全可以算得上一流的LIVE歌者。
而让他更加着迷的,是她投入在歌声中的感情。
这种投入和很多歌手在演唱时摇头闭眼甚至于歇斯底里满场飞并不一样。
她只是一直静立在麦克风前,身体随着节奏微微摇摆。
与她口中浓烈妖艳的歌声相比,她的表情反而有些过于淡漠,甚至会让人怀疑她的思绪是不是游离在歌声之外。
然而美目控的叶茂一直留意着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埋藏在冰山下的火山眼。
在那双极美的眼眸里,每时每刻,都有一份情愫在荡漾着、蒸腾着,与她的歌声同喜同悲。
叶茂伸手叫来了负责点花和小纸条业务的服务生。
一曲张国荣的《红》和《左右手》之后,白简的面前摆放了三张点歌的纸条。
很显然,这三张纸条来自是点唱金额最高并且旗鼓相当的三桌客人。
这个时候,就要看自己的选择了。
说实在的,白简心里面并没有在纸条中精挑细选的念头,因为在这里驻唱了一段日子,他早已经看透了这些夜场中的客人。
所谓的点歌,不过就像方才范平说的那样,是一个掩饰欲望与交易的借口罢了。
那些纸条上,除了随便写的一些流行歌名,最重要的,都是约自己散场后去宵夜的请求和电话号码而已。
所以,又有什么所谓,随便找一首歌唱就是了。
白简将目光在三张纸条上扫过。
最下面纸条上的字迹很大,吸引了他的注意。
纸条上没有任何其他的字眼和电话号码,只有一首歌的名字……
《你是我的眼》。
白简的心瞬间加速跳动了几下,继而便面无表情地抽出那张纸条,交给乐队。
闪烁的追光中,他似乎在静静倾听着乐队的前奏,两道清冷的目光在淡淡的烟雾中穿透向远方。
这是一首白简最喜欢的歌。
一首或许只有失去过光明的人才会真正喜欢的歌。
也是在这样充满欲望与酒精的夜场里,从来没有人点过的歌。
他在刚才的纸条上看到了点歌的桌号,那是一张前排靠边角的座位。
白简的目光略略偏了偏,不为人知的在那张桌子上扫了一眼。
桌子上有四个年轻的男子,看他们的外表和打扮,似乎还有着浓浓的学生气。
其中一个男生没有和另外三人交谈,而是抱着肩凝视着舞台,大概是对前奏音乐很熟悉,眼睛里明显有一种中奖般兴奋的神情。
想来,这就是点歌的那位。
不知道为什么,白简感觉有一点疑惑。
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年轻男生,却长了一张莫名有些似曾相识的脸。
像谁呢?
而此刻,在丁猛同志那张与叶茂有几分相似的脸上,一双乌黑的浓眉皱得紧紧的,正对着沐浴间的落地镜在自己身体中部检视着什么。
一番调试后,他有些气馁地低骂了一句,放水洗了洗手。
妈的,还是不行!
虽说在昨天夜里,那块贫瘠的土地上神奇地出现了一线生机,可是现在看来,那生机大概还只是冻土层下的嫩芽,离破土而出,顶天立地还远得很呢。
丁猛有些丧气地赤身穿上睡衣,歪在自己的大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朋友圈。
洗个澡验个身的功夫,自家的小傻冒已经发了好几条朋友圈。
和过去只发照片不同,这一次,除了照片外,还配上了几句简单的文字。
“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说的白是什么白。”
这句歌词般的文字配的是一个正在唱歌的女人,暗淡的灯光下,不太能看清人的脸,只能看出她一身纯黑的妆扮和雪白的肌肤。
“你是我的眼,带我领略四季的变换,你是我的眼,带我穿越拥挤的人潮…”
这几句配的是一张镜头拉近后抢拍的照片。
拉得太近的原因,画面上只有一双略有些模糊的眼睛,不过看大概轮廓,应该还是刚才那个女歌手。
虽然画面的质感有些差劲,丁猛也能看出那是一双相当漂亮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丁猛忽然间感觉自己的身体打了一个寒颤。
他摇了摇头,他知道弟弟是个美目控,可是自己,可从来没有看见谁的眼睛漂亮便走不动路的时候。
可是这双眼睛,却为什么让自己心中一凛呢?
一念及此,丁猛的大脑忽然在懒散中清醒起来。
自家弟弟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能让他在朋友圈里留下身影,尤其是留下漂亮眼睛的女人,一定是让叶茂有感觉的人。
当然,在叶茂这个年纪,谈上个把恋爱,对哪个女人有感觉,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如果他感兴趣的女人是一个混夜场的女人,那可就不太正常了!
要知道,在三里屯夜场混的女人,随便拎出一个两个,都是有着千年道行的狐狸。
自己家刚出校门的小傻冒,要真的和她们搅在一起,估计最后连骨头渣子都不知道被嚼剩在哪里。
丁猛打算摇个电话过去,催叶茂一下,让他早点滚回来。
在退出微信之前,他又不由自主地看了看画面上那双漂亮的眼睛。
忽然之间,丁猛伸向电话的手停住了,继而,目光下意识落向了自己身体的中段。
不对……
不对!
我的天,这是怎么回事?
第7章
在刚刚过去的一瞬间里,丁猛忽然收到了一个犹如电闪雷鸣般的信号。
小猛子…
好像…
有反应了!
一时间,丁猛感觉自己有点懵。
他186的高大身体好像僵在了床上,两条长腿下意识地向前伸着,脚尖绷得溜直。
这个动作,可以让他的身体在床上保持一个平得不能再平的姿势。
而这样的姿势,也可以让在他目之所及处,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变化。
没错,这不是自己的幻觉,也不是仓皇中看花了眼。
此时此刻的小猛子,就像是一个弱不禁风、披头散发的多病少年,正扶着床榻,努力想要从枕边挣扎着坐起来。
大概是久病过虚,虽然可以看出他正努力试着抬起头,却终究体力不支,摇晃了片刻后,还是一头扎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丁猛被这一幕彻底惊到了。
以至于好半天,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半张的嘴都没有合扰。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看戏的观众,刚才那短短的一瞬,不过是别人戏里的事件,和自己并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直至扔到一边的手机忽然传来刺耳的铃声,丁猛才从一脸懵逼中惊醒过来。
他的手伸向自己的苹果7PLUS,可是脑子里,却还是刚才小猛子那摇摇摆摆弱不禁风的样子。
但是在PLUS入手的那一刻,丁猛心里却有一个念头飞快地闪过。
小猛子虽然看似虚弱了点儿,可在体型上却完全和自己一样,相当的威猛雄壮。
不说别的,单论个头,就要比手里这个大号的PLUS还要大上一截儿。
我靠,真他妈随我!
丁猛半自豪半兴奋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一时间竟然感觉那上面的名字一片模糊。
也难怪他会如此兴奋。
毕竟在丁猛同志二十九岁的人生旅程中,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自家小猛子醒来后的真容。
尽管在成年后的十多年里,他曾经无数次想像过他苏醒后的模样。
可是当他真正苏醒在眼前,虽然只有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却已经让自己的大脑皮层一阵阵地发麻,全身涌出了一股如同火山喷发般的灼热和激动。
原来,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人,应该是……
这!样!子!的!
电话是叶茂打来的。
“怎么这老半天才接啊哥?嘿嘿,是不是趁我不在家,约了哪个大美妞来过愉快周末啦?”
叶茂调笑的声音从话筒中传过来,伴随着他所在处暄闹嘈杂的声音。
“少他妈扯蛋!”
丁猛笑骂了他一声,看了眼时间,“都特么快半夜一点了,你怎么还不滚回来?又灌多了是吧?”
叶茂在那边嘻嘻笑了两声,语气忽然变得有一些紧张。
“哥,我最亲爱的哥,我向你老人家保证我没喝多!不过哥,我得跟你说个事儿,今儿个是我张罗的局,不过我微信里…没钱结帐了!”
“你个小兔崽子!”
丁猛忍不住隔着手机大骂了一句。
“你再说一次,你的微信没钱了?我告诉你叶茂,你微信里的钱可是我刚给你存上的,到今天晚上才三天而已,两万块就花没了?”
为了限制这个在叶家有名的、大手大脚乱花钱的败家子,全家难得从老爸老妈到丁猛都达成共识,坚决同意把叶茂的银行卡封锁在丁猛的手里。
因为如果把银行卡交给他,他不仅很快会把卡里的钱花的精光,甚至还会不顾忌地大胆透支。
而同时,家里面就会层出不穷地堆满各种各样与音乐有关的东西。
可是身为宠弟狂魔的丁猛,虽然和父母一样,想通过硬性限制帮叶茂改掉乱花钱的毛病。
但是在弟弟来到北京,开始有自己生活圈子的时候,还是不舍得让他的手头太紧。
男人嘛,在外面吃个饭有个聚会啥的,没点应手的钱哪行。
于是在叶茂到京的当晚,他便主动给他的微信转了两万块过去,并附加了一顿老生常谈的警告。
可是要知道,这才是他钱到手的第三天,并且前两天他一直都和自己在一起,所有的花费,都是自己支付的。
所以这小子怎么可能一晚上就把两万块花光了呢?一定有问题!
丁猛的浓眉登时皱了起来。
“叶小茂,我告诉你,你哥我是不差钱,可也不能惯着你乱花钱知道吗?你老实告诉我,把钱整哪去了?是干什么坏事了?还是勾搭酒吧里那些不三不四的娘们儿了?”
丁猛在高声质问的同时,眼前浮现出了叶茂发在朋友圈里女歌手的照片。
妈的,这小子该不是真被酒吧里那些千年道行的狐狸精给忽悠玩了吧?
话筒对面的叶茂大概被丁猛粗豪的声音吓了一跳。
“哥,你想啥呢!我能干啥坏事?你老弟我是啥样人你还不知道?我是那种看见个女的就发情的人吗?你这不是冤我吗,哥!”
在最后的那个‘哥’字上,叶茂在声音里自动转成了在丁猛面前最擅长的腔调。
这是他精心研修了十多年的绝学。
因为他知道,从小到大,只要他一用这个略带委屈的腔调来对付自家大哥,哪怕是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只要不是过份到人神共愤的恶行,在大哥这里基本上都能够化险为夷。
谁让自家大哥是个实心眼儿的宠弟狂魔呢!
丁猛果然习惯性地招架不住。
没办法。
在少年时代,当丁猛意识到是弟弟的出生才阴差阳错地挽救了家庭,也挽救了自己幸福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地开始对这个弟弟疼爱有加。
而兄弟俩足足七岁的年纪差,也让日渐长大的他,自然而然地对这个小不点弟弟有了强烈的保护欲。
尤其是父亲常年在外登台演出,母亲又必须在煤矿上忙碌,很多时候,照顾幼弟的任务便落在了丁猛身上。
无论家里还是家外,身边总有一个小跟屁虫跟着,哥啊哥的叫着,也让丁猛在潜移默化中,生成了一份长兄如父的感觉。
所以,他还真是很难抵挡叶茂修炼多年的亲情攻势。
丁猛舒缓了语气。
“少跟我装纯了,你还真以为你是啥好人啊!那你给我说说,干嘛一晚上两万块还不够花,你们是喝82年拉菲还是吃金条了?”
嘴里在损他,可其实丁猛心里知道叶茂说得也没有错。
他是从小玩音乐玩得入了迷,也很喜欢有漂亮眼睛的女生,可是这家伙还真不是那种风流好色的类型。
即便大学时处过两个女友,可也都是那种很正式很纯粹的恋爱,绝对不是胡乱发情,四处打炮的下三滥。
对面的叶茂也提高了声线,带出了一份明显的兴奋。
“哥,我不跟你扯谎,那两万块钱,都让我点歌花了!”
丁猛:“……”
“哥,你看到我发的那些照片了吧?就是那个叫白光的女歌手,唱得老好了,你知道吗哥,我今天晚上把她的歌包场了,整晚上她唱得都是我点的歌!”
丁猛:“……”
“嘿嘿,你也知道我是乡下人进城,哪知道NO25的点歌费这么贵,点了一晚上歌,再加上哥几个多喝了几瓶,两万块……真没够。”
丁猛冷哼了一声。
“叶小茂,你他妈不是刚说完自己没发情吗?这拿几万块钱去捧一唱歌的女的,还好意思说你没发情?”
“不是不是,哥你看你又想歪了不是!我点她的歌,是和昨天晚上我跟你说的事儿有关,明白了吗?”
丁猛:“真的?”
叶茂:“当然真,必须真啊!”
昨晚兄弟俩从酒吧喝酒听歌回来的路上,丁猛随口问了问叶茂在北京的北漂生活有何打算。
没想到叶小茂同学眼前一亮,带着股酒劲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和大哥说了出来。
他还真是带着自己的音乐梦想杀到北京来的。
叶茂告诉丁猛,北京的摇滚圈已经沉寂了好久,一直都没有特别叫得响的新人。
他很想把大学时成立的乐队再重新组合起来,争取在这个市场真空的阶段冲刺一把,试一试能不能出头。
而且他年纪虽轻,浸淫音乐的年头却不短,对摇滚圈的现状也很有自己的看法。
他当年组建的乐队在一起足足唱了三年,配合上很有默契。几个哥们儿在毕业后也都还抱有音乐梦想,对叶茂的想法可谓一呼百应。
让他头痛的是原来的主唱在毕业后出了国,目前缺少一个嗓音独特的灵魂主唱。
丁猛到北京后的生意做得很宽,已经从单纯的能源类公司发展成多种业务并存的综合型公司,和娱乐业也打过交道,并且颇有几个交厚的朋友,所以对这个行业并不陌生。
听叶茂这么一说,倒也没觉得他是在叶公好龙,说的也算是靠谱的事儿。
在听到弟弟正犯愁找不到好的主唱歌手时,丁猛心中一动,急忙提醒了叶茂一句。
“男的唱摇滚不稀奇,还记得你当年第一次听罗琦唱《选择坚强》时,一口气说了十多个牛逼,然后被老妈打了一巴掌的事儿吗?”
叶茂哈哈笑了两声,走了两步后,忽然收住了脚。
“我靠,哥,你是不是在暗示我应该找一个女主唱啊?”
第8章
丁猛确实是这个意思。
在生意场上打拼多年的他,很明白出奇制胜是各行各业通行的良策。
一提到摇滚,能让人迅速想起的无非是崔健、黑豹、唐朝那些野性豪迈的糙汉子。
而现在的娱乐圈,要想在这些经典面前杀出一条血路,除了实力,更要特色。
所以,为何不试试现阶段摇滚圈很少见的女主唱呢?
丁猛的提示让叶茂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可是昨晚的沉思就代表今天要去给一个酒吧女歌手捧场子砸票子?
你特么唬谁呢!
“你啥意思?相中那个女歌手,觉得她是你要找的主唱了?叶小茂,那是正经事儿,还至于像土豪捧小三儿那样给她砸钱吗?你哥可不是凯子,赶紧给我说实话!”
叶茂嘿嘿地笑了两声,又自动改成了最擅长的腔调。
“哥!全宇宙就你最了解我,嘿嘿,这不就是公一半私一半嘛!我确实是挺喜欢她的嗓子,觉得和我要找的人不差分毫,一时高兴,就多献了点花。”
“然后嘛,这姑娘偏偏又长了双我最钟意的眼睛,贼拉的漂亮,嘿嘿,这高兴之外,又多了点别的想法,献得就更起劲了。你老弟我在感情上都空窗一年多了,对个把女的有个好感,也说得过去吧,哥!”
丁猛又冷哼了两声。
这小子现在说的,倒应该是实话了。
可是你空窗一年多就很委屈吗?老子空了快他妈三十年了,又和谁说理去?
“靠,你一句公一半私一半,就要花两万块?”
“叶小茂,你给我听清楚,老子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要找主唱我不反对,可要是拿这个做幌子泡妞,小心我把你遣送回老家去!”
叶茂:“不敢,不敢,哥你放心,我保证以公事为主,私事为辅!哥,你再给我打过来一万块,我先把账结了,马上去找那个歌手谈正事去!”
啧啧,说来说去,这句话中的‘给我打过来一万块’才是重点中的重点。
丁猛在半真半假地臭骂了他几句后,还是把钱给他划了过去。
谁让咱老丁家的汉子都是出门在外必须主动买单的主儿。
叶小茂在外面丢了份儿,自己这做大哥的,也跟着丢脸不是。
丁猛又叮嘱了叶茂几句,无非是让他少喝酒,早回家,所谓的正事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打听好对方的联系方式后,改天找机会再面谈商议。
而叮嘱的核心是,常在酒吧混的女人不简单,一定要擦亮他的狗眼,千万不要“见色起歹意,犯傻被人玩。”
一万块顺利入帐的叶茂一边连声允诺,一边却盯着台上正在献唱最后一首歌的白简目不转睛。
这样腰细腿长美目如霜的冰山美人,又是自己最喜欢的实力唱将,就是自己真被她玩了,那也是甘之如饴啊!
唉,男人在某些时候,是真他妈的贱!
挂断电话的丁猛松了口气。
叶茂虽然年轻贪玩,毕竟还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在一些大事上,还是有分寸的。
行了,这个有分寸知长短的弟弟可以先放在一边。
可刚才那个突然抬头,让自己大半夜心旌摇曳的‘弟弟’,到底该怎么办呢?
丁猛眼前再次浮现出白简那张被墨镜遮住的脸。
现在看来,自己这被压在五行山下沉睡多年的身体,大概真的是被那个盲人按摩师揭开了符咒。
那天开穴时的一阵巨痛,一声惨叫,现在回想起来,还真的是颇具玄机。
认真想想,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台被病毒入侵后死机的电脑,终于遇到了一款对症的杀毒软件……那位出手‘狠毒’的按摩师。
不管怎么说,这可是事关自己到底能不能脱胎换骨,挺身做人的关键时刻。
好吧,既然你每个周五惯例休息,那就是说别的日子都会照常营业呗?
打铁要趁热,‘鸡遇’更加不能错过!
明天是星期六,什么睡到自然醒、周末小聚会都先让到一边,得赶紧给小猛子强身健体开穴按摩去。
白简回到按摩院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四点了。
说实话,他和范平两人都有点莫名的兴奋。
因为今天晚上遇到了驻场以来难得一见的土豪,竟然从头至尾都在用NO25的最高标准来献花点歌。
粗算一下,那位看似乎学生状的青年土豪整晚光是点歌就花了小两万。
虽然可以得到较多的提成,但这绝不是让他们兴奋的主因。
毕竟白简一周只在酒吧客串演出一晚。
唱歌这件事,为的是他心底的某种寄托,而不是为了钱。
他在酒吧的收入,从来都和按摩馆这边分得很清,自有其他的用途。
让白简真正感觉意外的是,这个点歌的土豪竟然没有任何听歌之外的要求,并且每次点的歌,又都是平时夜场比较少见、却是自己极为喜欢的歌。
他有些疑惑地问范平,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一个单纯喜欢听歌并且口味相同的人。
范平给了他一个明确的否定答案。
“可拉倒吧我的白光小姐!”
他一边将身体在沙发上躺成葛优状,一边故意扔给白简两道鄙夷的目光。
“我说小白,你也算是个老江湖啦,白天装瞎晚上弄鬼的,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过?”
“那小子一看就是个‘外嫩里焦’的夜场老手,跟你在这玩欲擒故纵、高山流水觅知音那一套呢,你信不信,不出三天两日,一个陌生土豪的电话就能打进来!”
白简也挤到沙发上,一边去脱脚上的长靴,一边犹疑道。
“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可就是感觉这小子不太像那种套路上的货色,看他点的歌,还有听歌的神态,真有点像喜欢音乐的那种人。”
范平伸手帮他摘下长长的假发,在自己手里把玩,看着白简瞬间由一个曼妙的女郎变回一个清新俊逸的青年。
“我说小白,你该不是对小土豪动心了吧?竟然还注意到他听歌的神态,啧啧啧,难道是襄王有意,神女也有情了吗!”
白简从他手里把假发扯了过来,抛给他一个卫生球般的眼白。
“你少胡扯行吗!以为我是你啊,看见有点模样的男人就动心,和帅哥对个眼神就发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的类型,就那个小家伙,再长大个七八岁还勉强可以考虑考虑。”
的确,范平知道白简对于男人的喜好标准。
成熟的北方大汉作为前提条件就不用说了,身高也至少有个186!
而这个小土豪,虽然长得不错,却实在是太青春了点儿。而且,目测身高最多也就是180的水平。
范平:“这么说这小子肯定没戏了呗?哎,白瞎了那帅气的小模样儿,我真是不懂你,干嘛就认死了某种类型的男人。这么嫩的小土豪,真要追你,处一处也不亏啊!”
白简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不理他。
范平轻轻踢了他一脚,“别装死,对了,这种青春型的小帅哥你不感冒,那前天被你弄跑的186客人,叫丁猛的那个,完全是你的菜,你会考虑不?”
“他?”
白简继续闭目,头却摇得更凶了。
范平有些不解地眨眨眼。
“为什么?那家伙外表看起来很正点啊!说真的,那天你们俩站在一起,看起来还蛮相配的呢!”
白简睁开眼睛,横着范平。
“范小胖你能不能别这么花痴?先不说这世界上不是叫个男人就是弯的,就算他是弯的,我也没看出来我和他哪里相配了!”
他嘴里说着,目光却不自禁地落在贵宾房的门上。
那个东北腔痞子的脸在眼前慢慢浮现出来,靠在按摩床上,半眯着眼睛,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下意识就觉得有些紧张,好像空气里真有一双眼睛在色迷迷地盯着自己一样。
讲真,那个本身荷尔蒙爆棚却偏偏欲求不满的东北大汉,粗豪自在摇晃大包的样子,还真是让白简不堪回首。
所以,谁稀罕和他‘配’啊!
白简猛地站起身,伸了伸有些疲倦的腰,“不跟你胡扯了,唱了整整一晚上,又累又困,赶紧睡吧,明天是周六,还不知道按摩馆能不能上人呢。”
范平也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没事儿,肯定能让你睡到自然醒。大周末的,下午能上来人都算早的。”
两个人拖着脚步各回各房、各上各床。
白简这一觉睡得既香又甜,梦里似乎又回到了童年时的江南水乡,正睡在自己的卧房里,窗外凤尾森森,月色温柔。
可是忽然之间,按摩馆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敲门声先时倒还正常,节奏舒缓。
大概是半天没有得到反应的缘故,很快变得又重又猛,倒像是要把门砸开一样。
白简被这声音彻底吵醒了,有些发懵的眼睛落在挂钟上。
我擦,才八点半!
这个时候上门来的,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催的,但肯定不会是来按摩的客人。
半天没听到隔壁范平的反应,想到他睡死后被卖到屠宰场都不会睁开眼的样子,白简带着满脸的起床气挣扎着下了床,气冲冲地朝门口走去。
敲敲敲,敲你个头啊!
第9章
白简揉着眼睛走到大门口。
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产生的浓浓起床气,让他对砸门的人心生反感。
好好的一个周末,一个难得的懒觉,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打断了。
“来了来了,别敲了!”
白简朝门外嚷了一句,顺手便打开了房门。
门缝里渗入的晨风让他瞬间感到一阵清凉,也让他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的大脑猛地反应过来。
自己实在是起得急了,在烦躁的起床气中,竟然连最根本的防范都没有意识到,便直接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穿着一身运动装的男子
他的右手大概还处在不断砸门的状态,此刻正停在半空中,保持着一个紧急刹车的姿势。
已经迅速恢复清醒的白简,在第一时间敏锐地认出了这个男人。
他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晚上范平口中那位和自己很配的186猛男。
白简心中一凛,登时挺直身体,双眼微微向上斜视,努力让自己的神情表现出一份呆滞木讷、又略有些盲然放空的感觉。
因为没有了那副大号墨镜的遮挡,自己这双被范平戏称为“勾魂摄魄烂桃花”的眼睛,很可能被对方看出不是真正的盲人。
不过很快,白简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多虑了。
因为面前的这个男人,一双眼睛虽然睁得很大,却根本没有停留在自己脸上,而是上下扫视着自己的身体。
又有一阵晨风吹过,白简在风声和丁猛的目光中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北京初秋的天并不冷,让他身体打颤的原因不是风,而是对方盯着自己上下移动的火热目光。
白简一下子反应过来。
自己被敲门声吵醒后,迷迷糊糊中下床便跑过来开门,身上除了一条小小的白色内裤外,再无一根线头和布片。
原来自己是以这样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方式呈现在对方面前,也难怪这家伙平时半眯的眼睛,此刻竟然睁得这么大。
太窘了!
他不知道在对面这个186猛男圆睁的瞳孔里,只有片布遮身的自己看起来像什么。
蒸锅里雪白的鲜肉包子?
汤碗里柔软白嫩的豆腐花?
总之,应该是一道味道还不错的食物。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在白简偷偷斜觑的视线里,发现那位丁姓猛男已经开始对着自己的身体发呆。
在发呆的同时,他的喉结却似乎不受控制地在偷偷吞咽着什么。
口水吗?
所以自己……在他眼中真的像是一道美味的食物?
这也太扯了吧!
说实话,这个高大威猛范的丁先生,虽然在欲望的需求上非常强烈,可是身上却没有一丝半点同志身上常有的气息。
单看外表,可以说像珠穆朗玛峰一样坚挺笔直。
但是他现在的这副模样,却又真的有一种灾民看到丰美食物后的饥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这样直男范儿的猛男也有弯的可能?
白简头一次觉得自己真不该轻易做下这个假装盲人的决定。
比如现在,他很想第一时间摆脱这个尴尬的局面,不想让自己这样大面积地暴露在一个男人赤裸裸的、明显带着某种色彩的目光之下。
可是身为一个‘盲人’,他又绝对不能表现出那种明显的尴尬和反感。
“请问您是谁?敲门有事吗?”
白简终于还是平息了自己的紧张和不安,努力以一副茫然失焦的眼神对着丁猛的脸,轻声问了一句。
186猛男的目光随着白简的问话,终于来到了他的脸上。
白简注意到他在看清自己五官的那一刻,明显愣了一下。
丁猛早上六点不到就已经精神抖擞地起了床。
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装的他,在北京早秋的清凉里,在围着小区的林荫路上痛痛快快地跑了三大圈。
说实话,他的心情相当不错。
因为在刚刚醒来的时候,正在打哈欠的他,忽然发现身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一下。
好像……
好像是小猛子抬了一下头!
只不过那个抬头的动作快得尤如电闪雷鸣,一闪而过。
以至于他刚刚伸出手,想要感受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新浪微博’,却发现小猛子已经伏下身去,瘫软如泥,再也不动了。
可是这条短短的‘微博’,却让丁猛感觉到了人生中久违的一种幸福。
他兴奋地吹着口哨来到洗漱间。
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彪悍又健壮,一向是外人眼中爷们儿中的纯爷们儿,猛男中的大猛男。
可是这种名不符实、外强中干的痛苦,大概只有身不由已、抬不起头的人才能体会。
而现在,这种要命的痛苦,似乎终于有救了!
他绕着小区轻快地跑着圈。
每一次跑到那家按摩馆门口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看一下腕表。
妈的,跑一圈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怎么手表却走得这么慢呢!
终于,整整跑了三大圈后,时针到了八点三十分。
自己已经起床两个半小时了,他们做服务行业的,也不能太懒散了吧?登门!
轻敲。
加重。
砸!
在丁猛同志越来越没耐性的敲门声里,终于听到一个男人有些低沉的应门声。
这声音听起来正是给自己按摩的那位盲人按摩师。
在这个声音在耳边响起的刹那,一个带着墨镜,穿着白色按摩服,浑身略显冷淡的盲人形象快速闪现在丁猛的脑海里。
门开了。
初阳透过梧桐树的枝桠照进门来,刚好落在开门人的身上。
丁猛半眯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面前的男子既没有戴黑漆漆的墨镜,也没有穿雪白的按摩服,而是袒露着大部分年轻的身体。
当然,除了身上要害处一块小小的白色布料外,他其余沐浴在阳光中的部分,倒似乎比那件雪白的按摩服…还要白。
丁猛觉得自己似乎有点短暂的精神分裂。
因为在他睁大眼睛紧盯对方的时候,脑海里有两个念头也同时蹦了出来。
丁猛A:“他妈的,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一个男人的身体看,是不是不太对劲?”
丁猛B:“有啥不对劲儿?你又不是没看过男男的片子里的男人!”
丁猛A:“但是老子从来没对哪个男人有过兴趣啊?”
丁猛B:“说的好像你对哪个女人有过兴趣一样!”
丁猛A:“……好像也没有。”
丁猛B:“所以还管什么男的女的,这个时候,你的眼睛比脑子更能说明一切,明白不!”
丁猛A:“明白是明白,可是这么死盯着人家看,还是有点过分吧?”
丁猛B:“你是不是傻?他是个瞎子,看了也白看啊!”
丁猛A:“靠,也是啊,看了也白看,白看谁不看,那就……看吧!”
挣扎片刻后听从了内心召唤的他,便毫不客气地在按摩师的身上认真地‘欣赏’了一番。
真是奇怪。
同样都是男人,怎么眼前这个男生的皮肤会这么好,好到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一块和田的白玉发着温润的光。
和丁猛从小到大常见的北方糙汉子不同,这位白师傅的身体,很有一种异样的洁净与清新。
他的上半身结实紧致,腰身瘦劲,下半身双腿并拢着,显得又长又直。
虽然远没有自己那么高大健壮、肌肉发达,可是一副年轻的身体上,却又没有一星半点的文弱之气,有的,是一种略带少年感的斯文与俊秀。
丁猛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冒汗了,下意识擦了擦鼻子尖。
原来一个同性的身体,竟然也能带给人特别赏心悦目的观感,让人从上到下看了一遍,还想再看一遍。
这样漂亮的身体,即便是个瞎子,大概也能吸引到喜欢他的人吧?
丁猛忽然便想到了昨天按摩馆门外的告示。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有些莫名的不爽。
按摩师平静地开了口,问了声敲门的人是谁。
丁猛把在对方身体上游移的双眼抬起来,这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在那副乌黑的墨镜下,竟然隐藏着一双无助却异常漂亮的眼睛。
只不过,那眼睛里的目光看起来呆滞而茫然。
在曦微的晨光中,有一份怯生生的畏缩与柔软,像一只冬日里无人疼爱的猫,在隐隐地发抖。
“喵!”
一声清脆的猫叫声忽然在丁猛的身后响起。
他正在脑海里想像眼前这个男人和猫的相似之处,哪想到身后敞开的大门外,竟然真的窜进来一只猫。
那似乎是一只街头上的流浪猫。
原本应该通体雪白的皮毛眼下肮脏不堪,冷眼看去倒像是天然的黑白花色。
它站在那里,自在地抖了抖身体,立刻在地上留下一滩灰黑色的痕迹。
大概是在街头野惯了,这只猫窜进按摩馆的大门后,竟毫不怕人,伸着颈子朝丁猛看了看,一双蓝色的眼睛似乎带着一分莫名的敌意。
丁猛也朝它眯了眯眼睛,龇了龇牙。那猫并不理他作出的凶相,转过身体,却忽然朝白简的身上扑了上去。
丁猛没想到这猫竟然如此野性。
眼看它伸着又脏又利的爪子,就要扑到那个肌肤光洁却目不视物的男生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丁猛下意识“靠”了一声,猛地向前迈出双腿,伸出了粗壮的手臂。
第10章
那猫飞扑的速度虽然十分迅捷,可是丁猛毕竟腿长步大,一个跨步间,两只手已经抓到了半空中一只毛茸茸的尾巴。
“白展堂,是你吗?”
空气中忽然传来按摩师又惊又喜的声音。
丁猛硬生生被“白展堂”三个字震住了,手一松,那条尾巴便从手中滑落,并狠狠地在他腕上抽了一记,火辣辣的。
这猫他认识?
名叫白展堂?
我靠!老子这是到了按摩院还是到了同福客栈?
这怎么还整出《武林外传》的人物来了。
被中途拦截未遂的猫丝毫没有减慢速度,转瞬间便已经扑到了白简的身上,并被他两条光洁的手臂顺势搂在了怀里。
想来尾巴被人抓住的记忆还没有褪散,猫眯回过头来,狠狠地盯了丁猛一下后,才钻进按摩师的怀里去求欢。
“是你!展堂,真的是你的味道!我的天,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天你跑到哪里去了,你快要想死我了知道吗!”
丁猛发现,方才自己前面那个畏缩柔软的盲人按摩师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搂着喵星人兴奋得有些语无伦次的大男生。
那一刻,丁猛觉得自己眼前一花,好像在男生空洞的双眼中,看到了一抹闪亮的神采。
他下意思揉了揉自己的鼻尖。
这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盲人的眼睛,当然应该是呆滞无神的。
什么闪亮,什么神采,肯定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假象。
在‘白展堂’喵喵喵的叫声中,丁猛再次不客气地把目光重新落在白简的身上。
因为这个人猫久别重逢的画面,说实话,还真他妈挺好看的。
按说,喵星人一般都是高贵冷艳的装逼范儿,完全不像大多汪星人那样,对人过分亲热和依赖。
可不知道是不是久别重逢的原因,这只脏兮兮的猫却完全没有任何高冷的感觉,而是像一坨蜜股糖一般,在按摩师赤裸的怀里又钻又蹭,舔来舔去。
而那个声音低沉,脸上总是带着冷淡神情的按摩师,虽然双眸里依旧是茫然的焦距,可是一张俊脸上却满是宠溺的神色,就像是找到了失去的珍宝一般。
看着一人一猫欣喜中透着甜蜜的神情,丁猛慢慢眯起了眼睛。
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好像在吃那只猫的醋。
这念头既离奇又完全没有任何逻辑。
因为这个按摩师和自己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不说,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个同性,男的!
一个瞎眼的男人,别说抱着猫亲热,就是抱着美女亲热,又关自己什么屁事?
所以自己胸腔里这股莫名涌上的酸味儿,来得真他妈蹊跷!
丁猛在疑惑不解中审视着眼前的盲人和白猫。
眼看着那个脏兮兮的小东西在男生光滑的胸膛上蹭来蹭去,并且在他的胸前印下一朵又一朵带着灰泥的梅花印。
说巧不巧,有一朵梅花的花心处,恰恰和男生左胸前微微凸起的部位重叠在一起,倒显得那朵梅花立体了些许,灵动又鲜活。
按摩师想是完全不知道怀里的猫有多么的脏,手指在毛绒绒的肉球上摸来摸去,脸上是满满地温柔和宠溺。
那纤长而又柔韧的手指在猫的皮毛上顺来顺去的样子,让丁猛忽然就想起了它们碰在自己穴位上的触感。
继而,那触感又让他想起昨夜与今早的时候,自己身体上那些莫名的反应。
这一刻,说不出来为什么,丁猛忽然想再一次抓住那只猫的尾巴,并把它从男生的身上拽下来。
因为他发现自己胸口的那股酸味儿越来越重,很明显在妒嫉这只猫,妒嫉它的身上始终有一双手在温柔地抚摸。
自己在周末起了这么个大早,不就是为了让这双手给自己一个拯救未来的机会吗!
丁猛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释然。
原来自己那股莫名其妙的醋意,真正的源头来自这里。
老子兴奋了半夜,起了个大早,到头来,竟然被一只猫抢了先机,操!
“咳咳…”
丁猛用力咳嗽了两声,以宣告自己的存在。
他决定要打断眼前人猫重逢的肉麻戏码。
毕竟你们俩亲热的时间多得很,猫什么时间都能撸,现在,还是先撸我吧!
白简努力在丁猛毫不收敛的目光巡视中调整着自己,以盲人的姿态询问对方是谁。
还没等丁猛回答,门口处忽然传来了‘白展堂’熟悉的叫声和久违的身影。
白简差点在那一瞬间失声叫了出来。
要不是面前的丁猛与猫各自用痞痞的眼神来了个王之对视,给了自己一个短暂却极其宝贵的平复时间,他真担心会因为兴奋过度,而在对方面前暴露了大喜过望的表情。
要知道,从小到大,白简都是极爱猫的。
而‘白展堂’,更是他在北京这段时间里最最心爱的心尖宠。
这只皮肤雪白的喵星人是一只波斯猫与土猫的混血。
在血统上虽然不是很纯,却偏偏生了一副难得的好皮相。
短短的白色短毛,灰蓝色的眼睛,瘦削的身形,很有一种冰山美男的感脚。
而在性情上,范平曾经拿‘白展堂’和白简作了类比。
在他的狗屁结论里,将他们俩定性为一个类型。
都是时而温柔如水,时而又火爆热辣的……神经病。
尤其是白简在打扮成女装时,在舞台上也颇有一种‘白展堂’发飙时的狂野味道,像极了一只奔放的小野猫。
白简是在‘白展堂’三个月大的时候,将它养到自己身边的。
因为其时白简正在网上重看《武林外传》,见小猫一身雪白的皮毛,又生得俊秀,便给它取了这么个有趣的名字。
‘白展堂’在按摩錧度过了一晃三个月的时间。
当北京的桑拿天刚刚过去,已经将近七个月大的‘白展堂’进入了一只公猫的成熟期。
熟知喵星人习性的白简知道,这个时候的‘白展堂’已经有了勾搭母喵、开枝散叶的欲望。
可是他觉得,让刚刚发育的‘老白’过早当爹似乎还有些为时过早,便将它尽量管控在自己的卧室里,宁愿牺牲自己的床角和沙发缝隙任它厮磨。
不是他不讲猫性。
因为这个阶段的喵,虽然已经具备了生儿育女的能力,但身体上尚未真正发育成熟。
无论骨骼、肌肉、内脏都还处在生长发育的阶段,如果这时配种繁殖,对自身和后代的影响都不太好。
他自是一片好心好意,可是他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白展堂’急于长大成人的渴求。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周五晚上,当白简和范平两人从夜场演唱回来的时候,发现‘白展堂’已经神奇地撬窗遁去,房间里猫去楼空。
熟知猫性的白简心里难过了很久。
因为他知道,对于一只没有外出经验的发情公猫来说,能回来找寻旧主人的概率,大概不会超过三成。
随着时间过去的越来越久,他觉得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那只傲娇的‘老白’了。
可现在,它竟然毫发无伤、完整无损的回到了自己的怀里,简直就像是一个美丽而又幸福的意外!
沉浸在幸福中的他,短暂地将面前紧盯自己的男人忘了个一干二净,直到对方用力咳了两声,才猛然醒悟过来。
“喔,对了,请问您是?”
“丁猛,前几天找你开穴的那个,想起来没?”
白简搂着老白点了点头。
“喔,知道了,是想增强雄性激素的那位先生,对吗?”
“没错!”
丁猛回答得很痛快。
白简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我记得您上次好像不是很满意我的手法…”
丁猛感觉脸上一热。
这个按摩师虽然眼睛不好,记性却不差。
“怎么说呢,上次你给我点了一下后,开始确实挺疼,也挺不舒服。不过这两天品下来,我发现自己那里还真挺有感觉,确实有增强的迹象。”
“增强?您怎么感觉出来的?”白简微微有一点诧异。
“嘿嘿,这还不简单,有人说我比从前更猛了啊!”
丁猛再一次感觉面上有些发热。
他有点后悔为了男人的面子和虚荣心,没有一开始就承认自己阳萎的真相。
果然如老话所言,一个谎言后,总要有无数个谎言才能把它支撑下去。
白简摸着‘白展堂’的脖子,入手处软软的。
“哦?那您的体质确实和常人不太一样。一般人只点一次穴的话,基本上看不出什么。倒是有些元气很弱的人,反应会明显些,这和物极必反是一个道理。”
丁猛:“……”
妈的,怪不得自己那里会频频产生反应,原来按人家的说法,自己根本就是一只弱到不能再弱的垃圾股,在触底反弹而已。
唉!
“这么说您这么早过来,还是想继续做那个项目?嗯,丁先生,别怪我多嘴,雄性激素过高也不太好,阳火太旺的话,很伤身的。”
说实话,刚刚和‘白展堂’重逢的白简,真的不太想一大早就给眼前这个欲求不满的大汉推拿。
虽然钱谁都想赚,可是说来也怪,这个在外表十分吸引自己,内在却让自己抵触的男人,白简还真不太想赚他的钱。
“没事儿,伤不了身,你只管帮我把雄性激素调得越高越好!”
丁猛当然明白按摩师话里的潜台词。
欲大伤身,那确是没错的。
可是对自己来说,就是想犯这样的错,也根本没有机会好嘛!
白简轻皱了下眉头。
“好吧,丁先生,那我听您的。不过我还是得提醒您一下,这种点穴调整的方法,可能还会很痛的。”
“没事儿,这回我有心里准备了,再痛都能挺住,也肯定不怪你!”
“好吧……那您先去贵宾室休息一下,我准备好按摩用品就马上过来。”
“好嘞!”
看着丁猛走进贵宾室的高大背影,白简一边摸着‘白展堂’软中带硬的脖子,一边用力咬了咬嘴唇。
不怕疼?
呵呵。
第11章
白简面色平淡地活动着自己的手指。
床上的男人嫌弃按摩服太小,没有穿,全身上下还是一条内裤打天下的造型。
他显然是彻底认可了自己盲人的身份,在反锁好的按摩房里,整个人表现得极为放松。
这种放松表现在:
洗了个澡后大喇喇地从小浴室出来,摇摇荡荡着走到按摩床边;
坐在床上伸着长腿开始穿内裤,刚伸进一只腿后又开始接生意场上的电话,就这么露着一大半身体还不忘抖了抖残余的水珠;
打完电话后又接着穿内裤,穿好后往按摩床上仰面一躺,整个人摆成一个舒舒服服的太字型。
短短的寸头,黝黑发亮的皮肤,结实健壮的身体……
总之,一股迅速在室内蒸腾出的男人味道,让这个北方汉子看起来像足了一只发情期的雄性动物。
在这具让自己有些目眩的男体面前,白简强行稳了稳心神。
虽然对方已经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一不怕伤身,二不怕吃痛,可是白简却还想再努力一次,劝对方不要为了一时的快乐,而毁了长久的性福。
身为一个按摩师,不管是真瞎还是装瞎,白简的心里却始终是透亮的。
自己这双手上的活儿,对于身体真正有需要的人,自然是有多大能耐就使多大能耐。
可是像丁猛这种明明体壮如牛的人,如果对欲望不加克制,任其放肆,那么自己所做的,就不是雪中送炭,倒有点像拔苗助长了。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自己可以通过特殊手法让他猛上加猛,上天下海;日后的他就可能因为提前透支身体而萎靡不振,东倒西歪。
所以当丁猛在床上放平了身体,吹了声口哨,向白简表示可以开始的时候。
按摩师轻轻“咳”了一声,开了口。
“丁先生,从您的健康角度考虑,我还是想再跟您啰嗦两句。咱们这个调增激素,开穴推拿的项目,从中医的角度来说,对人体机能的影响还是很大的,也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的。”
丁猛慢慢眯起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开始透出一丝忍耐的神情,“嗯,接着说。”
“所以这一次在开始之前,我想多了解一些您的身体状况,才能决定到底该怎样进行下去,您看行吗?”
丁猛盯着他的墨镜看了半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后点了点头,“行。”
白简深吸了一口气,说实话,他想问的话,让他忽然感觉有些紧张和羞涩。
“首先,我想知道您目前在那方面的频率,嗯,说个大概就可以,比如几天一次或一天几次之类的。”
“平均三天一次吧。”
丁猛回答得倒是很快,声音也很平静。
因为在白简提出想要了解自己身体状况的时候,他便猜到了这个盲人按摩师的想法。
毕竟他也是个在生意场中打滚多年的老手,在察言观色上,很有自己的一套。
虽然不知道按摩师这一次为什么会这样认真,但是丁猛却在他的言语中察觉到了一个清晰的信号,那就是对方似乎有点不太想给自己做这个调增激素的项目。
而他话里话外的理由,竟然是因为自己看起来……很猛!
可是,那他妈只是看起来好不好!
不行!
自己必须要让他改变这个看法,要让他知道,自己只是看起来很猛,却并不一定真的特别好用!
当然,事实上不仅不好用,而是根本不能用这个真相,是绝对不能告诉他的!
所以,自己现在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就变得很重要了。
于是,丁猛没有像之前那样,为了满足男人的虚荣心,硬是装出一个超级猛男的样子。
而是按照自己这些年自学到的知识和‘经验’,给出了一个他觉得还算靠谱的回答。
三天一次。
对于自己这个年龄段的男人来说,应该是一个相对低一点的水平吧?
唉,如果自己真的有这样的水平,不,哪怕比这个再低上一点,也行啊!
在丁猛同志的自怨自艾中,白简又平静地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那您每次的时间大概是多久?”
丁猛索性闭上了眼睛。
“也就十多分钟吧。”
靠,这个小瞎子还真他妈的麻烦,问得都是让人尴尬和闹心的问题。
丁猛给出的答案,是他在网络中了解的,在这个年纪的男生里,大概是中等偏下的水平
白简点了点头,稍稍停顿了片刻。
“丁先生,从这两项数据看,您的身体状态还是很不错的,基本都达到了青壮年男子的平均水平。”
听到白简的话,丁猛的眼皮动了动,似乎想要睁开,却终究忍住了。
“我个人觉得,您没有必要再增强雄性激素的含量。您要知道,激素含量调增后,人体自然便要遵从它的生物属性,会有很强烈地生理表现。”
“说得直白一点,到那个时候,即便人在思想上不想做某些事,却很难控制自己的身体,那种时时刻刻保持箭在弦上的状态,是很伤身体的,您知道吗?”
丁猛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中隐隐带出了一丝不满。
他确实有些无奈的羞恼。
而这份羞恼,既因为这个盲人按摩师有些过于主观的坚持,也因为自己没有说实话而带来的种种误会,更因为那份男性难言之隐压在心底郁结多年的浓浓闷气。
“我说,你一个做按摩的,是不是管得有点太宽了?你觉得我是平均水平,我特么还就觉得自己是功能低下呢!”
白简:“……”
“你不用帮我考虑那么多了,什么伤身不伤身的,我这么大的人,心里有数,你赶紧动手吧!”
白简脸上冲上一股莫名的燥热。
什么叫好心当作驴肝肺?什么叫上赶子不是买卖?
他妈的说的就是现在的自己!
人家丁先生一门心思要变成床上的勇士、欲望的王者,既不怕伤身,也不怕吃痛,自己又跟着担心个什么劲儿?
真是闲的!
看着床上男人沉下脸后愈发透着痞气的脸,白简暗暗咬紧了牙关,脸上却依旧平静如昔。
“好,我明白了,那我就不多说了,请您放松一点,我现在就开始点穴了。”
一股运足的真气贯穿了白简的指尖。
“我靠……怎么比上次还他妈疼啊!”
丁猛在按摩床上蹬直了两条长腿,两只结实的脚掌紧绷着,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从床上坐起来。
那张本来痞帅痞帅的脸,此刻却龇牙咧嘴,扭曲得像是突然间被电流击中了一样。
不过这一次,在抢白了按摩师两句后,为了表现出自己口中那种大无畏的男子汉精神,他硬是把惨叫活生生咽在了肚子里。
他真的没想到,那在猫身上抚摸时纤细温柔的手指,点在自己的穴位上,竟然还是那么疼。
并且这疼的感觉,和上一次又完全不同。
即便他可以顶得住刀砍棒砸,却对这种绵里藏针般的疼痛毫无办法。
丁猛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目光落在床前的按摩师脸上。
刚刚点过穴的白简此时一副白衣墨镜呆板拘谨的老样子,之前祼露在空气中的漂亮男体,已经重新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他此刻正在用左手揉搓着右手的手指,看起来是想让它们变得更加温热和柔软。
可是为什么它们点在自己要害处的时候,就完全和温、软二字不搭边了呢?
“丁先生,您感觉怎么样?我刚才只用了三成力道,应该是不会疼的。下一步我会加大力道到六成,会稍稍有点疼的意思,您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三成?不疼?加大到六成?”
丁猛又伸手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偷偷瞄了眼鸟巢中的小猛子,咬了咬牙关。
不管咋样,东北老爷们儿的面子,是绝对不能丢的。
反正不管自己痛得龇牙咧嘴,还是满头汗水,这个盲人按摩师也看不见。
只要挺住不叫出声来,这男子汉的形象就依然可以屹立不倒。
而且对丁猛来说,身上吃痛却依旧要坚持的原因,不单单是男人老狗的面子问题,关键是在按摩师刚刚点过穴道后,自家的小猛子似乎又有了点奇怪的反应。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一个熟睡中的婴儿,在睡梦中伸展着四肢,动作虽然不大,却有一种在渐渐成长的痕迹。
而这种反应,正是丁猛眼下碾转反侧、梦寐以求的。
所以,疼一点就疼一点吧。
毕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没问题,你不用总顾忌我疼不疼,跟增强X能力比,这点疼算个屁啊!”
第12章
白简被按摩床上咬着牙流着汗,却又一口粗话的男人震了一下。
说实话,白简知道自己刚才出手的力度有多强,所以,他才更加搞不懂眼前这个雄性动物的心思。
一个人究究竟对欲望沉迷到何种程度,才会对自己的身体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
以至于明明已经疼得五官扭曲,龇牙咧嘴,却还是兴致勃勃,完全没有想要放弃的念头。
难道一个人在床上,一定要像一只凶猛疯狂的野兽那样,才算是真正的爷们儿?
“毛病!”
白简在心里无声而又有些不满地嘟囔着。
随着‘毛病’这两个字眼儿在他心里浮现,一个念头忽然闪现在他的脑海里。
我的天,这种欲望大过天的样子,难不成是……
性瘾?
白简脑海中滑过一个虽然生僻却也略有所闻的词语。
这让他本来面无表情的脸在瞬间僵了一下。
在他的印象里,那两个字可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
说得难听一点,那是病,并且是一种很容易被世人质疑成下流坯子的病。
身体上有这种瘾的人,对于那种事的追求和迷恋,完全超过了常人可以想像的程度。
而那种症状之所以称为‘瘾,’正因为它不仅不容易治愈,更像是被鸦片麻醉了灵魂一样,深陷于欲望而无法自拔。
他下意识透过乌黑的墨镜用力瞄了瞄丁猛的脸。
一缕初阳刚巧从窗子中照射进来,落在丁猛麦色的肌肤上。
他的脸已经从扭曲的疼痛状态中抽离出来,两道浓眉舒展着,在阳光中可以看到一根根眉毛间清晰的脉络。
他的脸型很端正,有着北方汉子自来的一抹刚毅与敦厚。
虽然眯起的眼睛里常常透出一丝玩世不恭的痞子味道,却并没有贪欢纵欲之人常见的猥琐下流之气。
“呼……”
白简轻轻吐出了一口长气,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把这位丁先生想歪了。
他之所以始终坚持要增强他的能力,很有可能是被某些夸大男人能力的网上数据误导了。
或者像很多男人一样,被一些夸张的片子带到了沟里,以为这世上的男人都应该像片子里的演员一样,具有镜头剪接后无穷无尽的超能力。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太在乎别人的感受。
白简还记得他说‘有人说我比从前更猛了’时,脸上那种狂放下又透着点尴尬的表情。
这个男人,大概和很多亚洲的男性一样,总是由于某些先天的不足而不够自信。
又总是希望自己能够像奥运会的成人版口号一样,‘更久更猛更强。’
一定是这样的!
白简感觉自己终于为丁猛找到了一个非要增强雄性激素的理由。
这理由让他长出了一口气,也似乎将自己对这个男人的反感冲淡了一些。
虽然在丁猛说那句话的时候,白简在心里也稍稍有一点异样的失望,因为这个186的高大男人,看起来应该是名草有主了。
不过那感觉稍纵即逝,很快便在阳光中化作四散的灰尘。
也是。
这个男人虽然外表上完全是他的菜,可是对于白简来说,能真正走进他内心的,却并不完全是一个人的外表。
毕竟,他曾经有过一段常人无法体会的特殊岁月。
而那段岁月带给他的一个收获之一,就是学会了不单单用眼睛去了解一个人。
因为有时候,人可能会短暂或永久地失去光明。
所以在点完丁猛第一个穴道后,眼看他从龇牙咧嘴恢复到正常状态,白简的内心也趁机做出了调整。
还是不要出手太重了,自己嘴里说是用了三成,其实刚才因为羞恼交加,已经用上了九成的力道。
要不然,这个粗豪的东北大汉也不至于疼成这个德性。
嘿嘿,自己其实有时,也是挺坏的呢。
白简心里暗搓搓地掂量着自己的小九九,手上却已经开始准备给丁猛点开第二个穴位。
丁猛咬着牙关告诉白简这点疼痛算个屁的时候,身上却已经被那种阴风惨惨的痛感弄得冷汗直流。
关键这个盲人按摩师还语气平淡地告诉自己,只不过才用了区区三成的力道。
接下来,他才会增加到六成力道,才会稍稍有一点疼!
我了个去!
丁猛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在床上拧了拧后腰,为即将到来的‘一点点’疼做好全身心的准备。
阳光照在按摩床的位置,既照在他的脸上,也照在按摩师乌黑的镜片上。
丁猛感觉自己慢慢忘掉了身上的疼痛,眉毛舒展开来。
因为他想起刚才在门口看到他时,那张光洁的面庞上,是一双虽然木然,却极其漂亮的眼睛。
真他妈怪事儿,这双眼睛,倒好像这几天在哪里见过一样。
丁猛心里嘀咕着,眼看着按摩师松开了交叉摩挲的手指,晃了晃手腕,那动作,显然是又要给自己开第二个穴位了。
他感觉自己身下的某处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和略有些急促的敲门声。
白简停下手,微微歪着头,竖耳倾听。
门外是范平一贯的小甜嗓。
“白简,是你爷爷的电话,打了半天了,我怕有急事儿,你还是接一下吧!”
按摩师愣了一下,脸上的神色明显紧张起来。
“不好意思丁先生,我爷爷在江南老家,一般没事很少打电话过来,我要去接一下!”
“没事儿,快去吧!长辈的电话,哪能不接呢!”
丁猛豪爽痛快地扔出了自己的回答。
嘿嘿,你多打一会儿电话才好呢,老子正好多养养体力。这增到六成的力道,还不知道会怎他妈疼呢。
小猛子啊小猛子,为了你的大国崛起,你可知道老子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等到你身坚体硬能耐大的时候,可得让老子把这些辛苦都弥补回来!
白简向前略伸着手臂,身体呈微微僵直状地走向门边。
门外的电话铃短暂中断了几秒,便又继续响了起来。显然,对方不找到自己,是不打算放弃的。
他拧开了贵宾室反锁的门。
门外的范平一边将手机递在他的手上,一边迅速跷起脚跟,斜着眼,从白简的肩膀上往按摩床的方位死命地瞄。
自打听白简说过丁猛上次只穿了一条内裤按摩后,这个脱衣有肉、满身荷尔蒙的186猛男,范平实在是太想一饱眼福了。
啧啧啧!
虽然被白简迅速挡住了视线,但是惊鸿一瞥处那副雄浑的麦色肌肉,还是让范平咧开了激动的嘴巴。
白简在镜片后瞪了他一眼,刚要回身将门关死,却见脚下有一道白色的身影猛地一闪,箭一样从半开的门缝中猛地穿了进去。
竟然是‘白展堂!’
白简吃了一惊,而手中已然接通的电话里已经传来爷爷苍老的吴地口音。
“小囡啊,内叻嘿作撒呀?则嘎县辰光否接电话。”
(中译中:“孙子,你在干啥咧?这么久不来接电话?”)
眼看着‘白展堂’跑进了贵宾室,白简心里着急,却又只能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干脆便不理它,忙对着手机接道。
“阿爹,内个样急寻我有啥个事体哇?身体阿好叻嘿加?”
(中译中:爷爷,你这着急找我有急事吗,身体没什么要紧吧?)
一句绵软甜糥的苏州话从门口轻轻传进贵宾室里,给室内正四目相对的两只雄性动物带来了一抹说不出的温柔。
床上的丁猛没有想到,白简刚刚打开房门,那只叫‘白展堂’的猫便闪电般钻了进来。
它在屋子里窜了窜,又在窗帘下挥着右爪抓了几把后,便转身跳到了按摩床对面的小几上。
‘白展堂’这会儿显然受到了宠物应有的待遇,已经被打理得干干净净,毛色恢复到了原本的雪白。
它放松地卧在小几上,长长的尾巴略为提起,柔软地弯曲着,两只澄蓝色的眼睛打量着床上的丁猛,似乎对面前这个男人不穿衣服的样子很感兴趣。
丁猛被白简那句江南水乡独有的口音惊了一下。
以他东北人粗豪的个性,对男人用这种绵软的方式说话原本是并无好感的。
可是说来也怪,那声音从按摩师的口里发出来,配上他低沉的声线后,倒像是东北过春节时家家户户做的粘豆包,经过室外冰雪的冷冻,在又甜又粘中,偏又透着一份天然的冰爽。
这小腔调真他妈好听!
对于最爱啃冰冻粘豆包的丁猛来说,这好听的声音触动了他的大脑细胞,让他在瞬间又想起了在大门口看到的那个男体。
羊脂美玉般的肌肤,修长的双腿,再配上这样入耳舒爽的小腔调……
我的天,自己身上是怎么回事?
丁猛的目光和小几上‘白展堂’的目光同时落在他忽有所动的身体上。
‘白展堂’忽然弓起了身形,身后的尾巴也慢慢直立起来,并轻轻地震动着。
这情景,就像是在它面前突然发现了一只活的猎物。
嗖!
一道白光腾空而起。
第13章
丁猛没有想到小猛子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支起了身体。
自己不过是听到几句好听的江南话,想了想好看的江南人,它怎么就会有这样强烈的反应?
当然,什么原因让小猛子有反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它有反应,就比什么都重要!
只不过,让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这种变化,竟然被对面小几上的‘白展堂’在第一时间发现了
这只和自己犯冲的臭猫!
你说你发现就发现倒也罢了,可是你一只喜欢抓耗子的家伙,干嘛像个花痴一样,死盯着老子看个没完。
难道?
难道你他妈把老子的小猛子当小耗子了?
丁猛一个激灵,瞬间眯起眼睛,便想把两条结实的长腿支起来,挡住‘白展堂’那两只精光四射的蓝色瞳孔。
可是还没等他完成这个掩护动作,对面的‘白展堂’已经弓起身体,嘴角的胡子一立,猛地从半空中扑了过来。
而它落脚的所在,赫然便是刚刚立起身形的小猛子。
‘白展堂’在公猫里也算得上一只身手矫健的猛猫了。
只不过它的对手,是一个身手更加矫健,十几岁便以勇猛善战出名的东北打架王。
所以,当它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飞扑到按摩床上,两只前爪直接伸向那只活蹦乱跳的猎物时,却出乎意料地扑了一空。
原来丁猛在它身在半空的时候,便迅速挪开了自己的身体,双眼圆睁,盯紧了‘白展堂’的来处。
在它扑在按摩床上的一刹那,闪电出击,一把抓住了白展堂的尾巴。
嘿嘿,想玩偷袭是吧?想在老子这抓小耗子是吧?
小样儿,我让你偷鸡不成蚀把米,看你这回往哪里跑!
白简挂断爷爷的电话,在贵宾室外整了整衣服,又假踢了一脚在一边扮花痴状的范平,轻轻拧开了按摩室的门。
在拧开门锁的刹那,他好像听到里面传来‘白展堂’有些不太寻常的尖叫声。
白简愣了一下,加速拧开了门锁。
老天!
他在乌黑的镜片后睁大了双眼。
在按摩床边,丁猛正大喇喇地站在那里,高大的身体只穿着内裤,像是一尊健壮而又完美的大理石雕塑。
只不过这雕塑的面部表情十分凶狠,右手在半空中举着,手里面拎的正是‘白展堂’的后颈。
而他的‘老白’,此刻正不服软地在丁猛的手里挣扎着,并发出有些焦躁的叫声。
白简一下子急了。
“你把猫给我放下!”
这一刻,他是真的忘记了自己假扮盲人的身份。
面对爱猫被人拎在手里的情状,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个野蛮的发情动物有没有真正伤害到‘老白’,只看他现在凶恶的表情和抓着它的样子,白简就已经气到了。
“嗯?”
丁猛偏过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白简,愣了愣。
这个小瞎子怎么知道自己现在正抓着他的猫呢?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他原本也并没有用力抓着‘白展堂’,只是象征性拎着它的后颈,对它做个恐吓状的表情罢了。
此刻听到白简的声音,便顺手将猫扔在按摩床上。
眼看着那只猫一溜烟从床上跳下去,三两下便窜到按摩师的身前,又顺着他的腿爬到了他的身上。
很显然,这家伙是去主人那里寻找安慰了。
丁猛收起刚才假装恐吓‘老白’的表情,吹了吹手指上沾的一根猫毛,上下打量着门口的一人一猫。
“白师傅,你可别误会,我可没招惹你的猫,它进到屋里后便是这个样子,自己在这里又跳又叫,我可连根猫毛都没碰它的。”
丁猛看出了门口的按摩师面色不善,灵机一动,欺负对方一个眼盲一个不会说话,干脆顺嘴扯起谎来。
因为眼前这个俏生生的小瞎子可不是普通的按摩师,那是自己身体的大救星,是可以唤醒小猛子灵魂的召唤师,一个自己不能得罪的人。
要是承认自己在凶他的猫,那不是给他添堵嘛。
白简被这个无赖气得一时无话可说。
要说自己看见了对方的所作所为,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是在装瞎。
可是要是信了他的邪,自己已经看见他拎着‘老白’的脖子在凶它,这口恶气,又如何能咽得下。
“丁先生,我不知道我的猫是不是骚扰到了你,因为我看不见。不过我挺了解它的个性,没人骚扰它的时候,它一般是不会这样叫的,更不会怕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看,它现在还在发抖呢!”
白简还是想替‘老白‘争一口气。
明明‘老白’刚进到贵宾室里,前后也没有几分钟,还能把你这个彪形大汉怎么样了不成,你凭什么这样欺负它呀?
白简当然不会知道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因为一只类似小老鼠般的东西忽然变得活跃,并且不安分地动来动去,才造成了两个雄性动物之间的一场误会和战斗。
他的‘老白’原本只是跑进来找他玩耍,但是却真的差点偷袭了这位丁先生的重要基础设施——鸟巢国家体育场。
丁猛听懂了白简话里的不满。
原来他一个盲人却能知道自己在欺负他的猫,是从它不正常的叫声里察觉到的。
可是毕竟你只是在猜测,只要你没有亲眼看到,老子就是不承认,你又能奈我何!
再说了,明明就是那只臭猫骚扰我在先,只不过老子现在没法说得清楚罢了。
自己总不能把自己因为听到他动人的江南口音,并因此联想到他的身体,然后又产生了化学反应不能致使小猛子醒来乱动的事,都和他解释吧?
再说,这事儿解释得了吗!
“我说白师傅,你虽然了解你的猫,那也是从前的事了。刚才你不是说它丢了三个多月吗,这猫在外面偷鸡摸狗的胡混了这么久,还能和从前一样吗?我跟你说,它现在的眼神你是没看见,野着呢!”
丁猛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在理,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白简的面前。
白简眼看着他粗豪的身体离自己越来越近,身高差让对方的下巴几乎和自己的额头变成了平行线。
寸头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从空气中传来,夹杂着他强健肌体渗出的热度,让白简觉得身上也有些莫名地发热。
而对方那份居高临下的感觉,似乎让怀里的‘老白’也有了一种压迫感,不停地往自己的怀里钻。
虽然自己开门时看到的一幕是男人在欺负猫,可是眼前这家伙瞪着眼睛不承认,嘴里竟然还说出这些让自己一时间没法辩解的道理。
白简心里憋着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嗯,您说的也有道理,公猫都是这个德性,尤其是在外面放荡过的,有时候是有些野性难训,不过没事儿,我能摆平它。”
他慢慢转过身,摸到房门的把手把门打开后,俯下身来,在‘老白’的头上摸了摸。
“乖,你先出去玩一会儿,等我打理好这里,再好好收拾收拾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按摩师这两句似乎非常平常的话后,丁猛却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
摆平?
打理?
收拾?
怎么就感觉这话里的意思有点不对呢。
他要收拾的,是猫,还是……
第14章
叶茂这一觉直睡到将近中午十一点钟,才被一阵饥饿感从酣梦中叫醒。
他打着哈欠走到客厅里,偌大的公寓里雅雀无声,只有时钟匀净的滴答声。
揉着咕咕叫的肚子走进餐厅,可是餐桌上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包子油条豆腐脑的影子。
他有点意外,难道自己家老大也和自己一样在睡周末的回笼觉?
不应该呀。
要知道丁家老大虽然也是个单身狗,当他一个人的时候可能会懒散一点,但是只要小弟在他家住的时候,他还是会尽可能的把叶茂照顾好。
像这种起早买早餐之类的事,还从来没有差过。
大哥不会是生病了吧?
叶茂猛地想起一件事,凌晨时自己从酒吧回来的时候,听到声音出来去卫生间小解的大哥,当时脸上可是一片潮红。
那样子既像是有些男性夜间特有的身体亢奋,也有点像感冒时发烧的症状。
叶茂急忙快步走到丁猛的房门前,却发现,大哥的门是开着的,床上的被子也已经摊开了,却根本没有丁猛的身影。
喔,大概是刚出去买早餐,还没有回来。
叶茂放松地揉了揉睡眼,刚要转身,忽然看到门侧的小几上,扔着一张色调雅致的宣传单。
他扫了一眼,入目处是‘白简盲人按摩’几个大字。
这种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宣传单完全没有引起叶茂的兴趣。
可是‘白简’两个字,却让两个类似的汉字忽然闪过他的脑海。
那是昨夜酒吧里那个女歌手的名字,白光。
“你是我的眼,带我领略四季的变换,你是我的眼,带我穿越拥挤的人潮…”
叶茂一边学着昨夜女歌手摇摆腰肢的动作,一边快活地哼唱起来。
昨夜那个舞台上人靓声优的女人,给他留下了特别美好的印象。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生硬的砸门声,打破了叶茂的瑕思。
他愣了愣神,“哎”了一句,丁猛有异于平常的声音已经在门外响了起来。
“傻冒,快点开门,快点!”
叶茂一边往大门跑,一边有些诧异大哥那听起来急躁中带着颤抖的声音。
这么多年了,还真是没听过他发出过这样明显带着软弱感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门开了,叶茂急忙向外打量,看到丁猛时,着实吓了一大跳,差点叫出声来。
他那素来威武雄壮、铁人一般的大哥,此时竟然一手扶墙,一手扶着小腹,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我的妈,老大你这是怎么了?是肚子疼还是阑尾发炎了?怎么会疼成这样!”
叶茂一边飞跑到大哥身边去扶他,一边关心地询问着。
因为他小时候曾经得过一次阑尾炎,疼得满床打滚,生不如死,所以第一感觉痛到扶墙的大哥可能是急性阑尾炎发作了。
“不是阑尾……”
丁猛勉强吐出这几个字,半弯着腰扶着叶茂的胳膊走进了房门。
他是真的痛得没有力气了。
他没有想到,那个按摩师口中的六成力道,竟然会有这样巨大的杀伤力。
能够让他这样一个打打杀杀都不在话下的糙汉子,险些在按摩床上认了熊。
有那么一会儿,他差一点就要跟白简出声求饶,让对方停下开穴的手。
因为那点在自己穴位上的手指,简直就像是带着一种奇异的电流,在要害处产生一波又一波无法描述的痛感。
那一刻,丁猛忽然顿悟了孙悟空不得不臣伏于唐僧的原因。
估计那紧箍咒在猴子身上的疼法,应该和自己现在体会到的疼痛差不许多吧。
好吧,既然孙悟空为了从五行山下站起来,取到真经,可以咬牙把疼痛挺下来。
那自己为了做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取到真精,又有什么疼痛挺不了的?
咬牙!
吸气!
身为一个东北汉子,在这个江南小瞎子面前,一定不能怂!
当按摩师终于沉静地告诉他,今天开穴的环节已经结束的时候,丁猛松开了咬紧的牙关,两条始终紧绷的长腿像死鱼般摊平在按摩床上。
他有气无力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按摩师,心里面只有一句台词想要表达。
“师傅,别念了,别念了,徒儿知错了!”
按摩师虽然目不视物,可是却像能感知到自己状态一样,一边揉着手指,一边问道。
“丁先生,刚才开穴时您的身体反应很大,肌肉僵硬,神经也很紧张,估计是对这六成的力道有些不适应吧?”
丁猛故作轻松地吹了声口哨,“你放心好了,完全没有问题!”
按摩师嘴角动了动,似乎笑了一下。
“那就好,如果您没有什么不良反应的话,我们三天后可以做下一个环节。但是那时候可能还要增强一些力道,您一定要做好准备。”
“没啥好准备的,就是觉得间隔长了点,一定得三天后吗?我天天做都可以的!”
白简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家伙到底是吃了春药还是兴奋剂,明明刚才在按摩床上一副死去活来的表情,可为了提高能力,竟然还能死扛下去。
这种大无畏的革命主义精神,也真是醉了。
好吧,反正自己公正无私地用十成力道完成了工作,捎带着把他凶老白的‘仇’也算顺手报了。
你想来接着受苦,就随便你啦!
叶茂将丁猛扶到卧室的床上,看着大哥慢慢地平躺下去,急忙帮他脱了鞋。
想要帮他把运动上衣脱下来的时候,才发现那衣服竟然都被汗打透了。
“老大,你身上到底是哪疼?瞧瞧这一身的冷汗,这得疼成啥样啊!不行,咱得去医院看看,这么硬挺着,万一是阑尾穿孔可就麻烦大了!”
丁猛平躺在床上,浓眉拧成了疙瘩,右手始终在小腹处揉搓着。
“不用,我都说了不是阑尾。”
叶茂摸了一把他的额头,倒是没有发烧的迹象。
可是他从小到大看到的都是他大哥铁打般的模样,哪里有现在这样萎顿的表情,心里着急,便大声嚷道。
“那也不行,都疼成这样了,不是阑尾也可能是别的地方出了毛病,还是得去医院查一下才放心。你现在这样子估计是不方便走路了,我打120吧!”
丁猛眼见弟弟边说边要去找手机,忙提高了声音。
“我说不用去医院你听明白没?我自己身上啥样我心里有数,老子跟他妈公牛似的,有个屁毛病!”
叶茂被他叫住了脚,可是脸上却更是一片狐疑。
“就你现在这样还公牛哪?萎了吧唧的,那你告诉我到底哪疼,我心里有点数,才能放心啊!”
丁猛知道弟弟和自己感情好,自己刚才的状态确实有点吓人,他担心是肯定的。
他一边核计着怎么和叶茂解释,一边在心里暗暗腹诽着。
“你他妈说谁萎了吧唧呢!”
丁猛眯了眯眼睛,“你怎么还和穿尿不湿那时候一样,有一丁点屁事就大惊小怪的。”
叶茂咧了咧嘴。
大哥一要损自己的时候,就会提起自己当年穿尿不湿的事。
切,人家不就是当年爱尿床,比别人多穿了那么两年嘛。
“你说你哪疼吧?反正我就怀疑是阑尾的面大。”
丁猛斜了他一眼,往自己身下指了一指。
“你家阑尾长到蛋上了?告诉你吧,老子刚才晨跑时滑了一跤,也他妈够寸的,刚好把蛋垫到一块石头上,你也是老爷们儿,知道有多疼了吧!”
叶茂:“……”
“噗!男人碰到蛋上,那肯定疼死了啊!我的亲哥哎,你说你这点子还真是够背的!”
丁猛:“行了,别他妈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快去给我弄块热毛巾,我敷一敷,估计还能好点儿。”
叶茂这才放下心,刚要去帮丁猛弄热毛巾,丁猛扔在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把手机递了过去,屏幕上显示的来电提醒是,“六哥。”
叶茂的眼睛亮了一下。
他知道丁猛这个人称‘六哥’的朋友陆即安,是当今北京娱乐圈里混得风声水起的一号人物。
“六哥好。”
丁猛本想提高些声调,可是来自要害处的困扰让他一时还是改不了萎顿的状态。
不知道对面的陆即安调笑了什么,丁猛一脸苦笑道,“可拉倒吧,哪有美人让我累啊,我这是刚才摔了一跤,‘鸡肉’有点拉伤,正在床上养着呢。”
对方又说了些什么,这一次,时间稍稍长了一些。
当叶茂拿着热毛巾走进房间的时候,丁猛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一丝难掩的兴奋。
“六哥真够意思,我这刚跟您提起的事儿,就有这么大的眉目了,你说我和叶茂可怎么感谢您呢!”
叶茂见他忽然提到了自己,不由一愣,心里莫名有点紧张。
“行,我马上跟他说,先把参赛的名报上,这边马上就着手成立乐队!”
叶茂手里的毛巾不知不觉拧出了水。
“哈哈,六哥你可别逗我了,我就是一粗人,跟弟兄们扯扯蛋喝喝小酒还中,那高端的歌剧啥的,给我看就是浪费了。”
“行,行,既然安排好了,我晚上一准儿过去,不过你们家小雅现在可是娱乐圈的红人,干嘛还非要见我这个老冒儿,到时候,她可别笑他这个丁叔这些年越变越土就行啊!”
“陆馨雅?”
一边的叶茂忍不住低声叫了出来。
第15章
叶茂当然知道这个陆馨雅。
她是六哥陆即安的亲生女儿,在亲爹这个娱乐圈大佬的护航下,已经在去年正式入行,并且迅速得到了一个‘大陆版陈慧珊’的称谓。
陈慧珊是前些年颇受观众喜欢的一位香港女星。
典雅、知性,柔中带刚的特质,在港台甚至整个华人娱乐圈中都独树一帜。
而从她退出香港娱乐圈后,走这种知性路线的华人女星便非常短缺。
而陆馨雅挟美国波士顿学院新闻学硕士的头衔,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在去年空降娱乐圈后,便立即以清新脱俗的知性气质和强大的背景,迅速成为歌影双栖的红星,是新人里最引人注目的一个。
看两人电话里的意思,好像那位陆六哥约了自家大哥去看什么歌剧,并且还会遇见陆馨雅。
而且听起来,好像这位当红新星,更是点名要见自己大哥呢!
丁猛收了线。
大概接电话时分散了注意力,也可能点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阵,这会儿要害处难熬的酸疼感已经消褪了很多。
“哥,刚才你电话里说的,是不是那个新星陆馨雅?”
叶茂八卦的心火已经燃起,连前面提到报名参赛组建乐队的话题都暂时抛到了后头。
丁猛活动下身体,似乎感觉好受了一些,眉毛立即变得舒展,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瞧你这点出息,一听见漂亮的女明星,就把正经事都扔到脚后跟去了!”
叶茂往床边一靠,耸了耸肩。
“嘿嘿,对我来说,我大哥的人生大事比我的事要正经多了。快点说,那小妞干嘛要跟你见面,听那意思你们俩之前好像还认识?怎么没听你说过呢!”
丁猛借势踹了他靠在床边的屁股一脚。
“胡扯什么呢!什么我的人生大事?她是我的晚辈,我的人生大事和她有个屁关系?”
身体的好转让他情绪也变得开心起来,顺手从裤袋里掏出烟来,点上一只。
“六哥家那丫头非要见我,其实我也知道为什么。我刚到北京做生意那年冬天,阴差阳错的,在几个调戏她的小流氓手下,帮她解过围。我跟她爸的交情,也是在那时候建立起来的呢。”
叶茂见大哥他吞云吐雾的,一时间有点馋了,也伸手抽出一只。
“啧啧啧,原来还有英雄救美这样的戏份哪?难怪了,我说这当红的知性美人,怎么对你这东北糙汉子这么上心,还非要见上一见呢!”
丁猛见他抽烟,虽然怕他伤到嗓子,在横了他一眼后,终究还是没有阻拦他。
“别扯这些没用的,我告诉你,老陆打电话的主要意思是让你抓紧时间把乐队组上。”
“还有BTV那边要上个大型综艺,叫什么‘中国有摇滚’,现在正寻找选手和乐队搭班底呢,老陆让你明天马上先把名报上,他好和那边打个招呼。”
叶茂兴奋地抽了口烟,怼了丁猛肩膀一拳,“身手够快地啊,这边刚跟你说要组乐队,那边就帮我找到机会了,到底是我的亲哥!”
他越说越兴奋,最后干脆夸张地朝丁猛做了个飞吻的造型。
丁猛做厌烦状又轻踢了他一脚,道。
“少他妈恶心我行不行!”
“我跟你说,别一天天逛酒吧喝大酒了,赶紧把找主唱歌手那些正事办了,把乐队操练起来。老陆说这个综艺节目BTV下了不少血本,导师都是自带话题和流量的大咖,是个难得的机会。”
叶茂打了个响指,信心十足地点了点头。
“你放心吧哥,我马上就出去,找歌手搭班子报名,保管一样儿都不带差的!”
中午的太阳从窗户中照进来,晃在‘白展堂’的脸上。
它眯起湖蓝色的眼睛,避着光线,把头往白简的怀里使劲地藏。
上午除了丁猛以外,范平还接待了一个来做按摩减肥的女士,这两个客人走后,按摩馆又恢复了周六上午的平静。
其实这才是按摩馆的常态,一般保健养生场所真正忙起来,都是从午后开始的。
两个人都懒在客厅的沙发上,白简抱着猫,范平抱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而聊天的主题,从一开始白简爷爷电话带来的思乡之情,再到‘白展堂’这几个月在外面勾引了多少良家妇猫,终于又被范平扯到了那位186猛男身上。
“我说,186临走的那会儿,看你的眼神怎么那么复杂呢?又像是依依不舍,又像是苦大仇深,倒把我看得是一头雾水。我就纳了闷了,这两男的外加一只公猫,到底在那贵宾室里干了点啥,才能让他那种表情呢?”
白简撸了撸‘白展堂’的脖子,白了他一眼。
“你别在这诈我行吗!你那点小心思,我太知道了,不就想把那个丁猛跟我往一块扯,好满足你的八卦心吗!”
范平放下手机,眼中果然已自带八卦的神采。
“绝对不是诈你,你那会儿是没看见,那个丁土豪这边预存了一万块说要做长期的按摩,另一边两只眼睛就一直在你身上瞄来瞄去的。”
“我本来以为他是见色起意,可是仔细一看,那家伙看你的眼神并不是色迷迷的样子,反倒是一副敬而远之的表情。啧啧啧,不就是按个摩吗,你的手法向来很轻,他又皮粗肉厚的,怎么会摆出那样一副生无可恋的德性呢?”
白简听他一说,眼前便出现丁猛在按摩床上眦牙咧嘴却又忍死不出声的表情,不禁萗尔。
他和范平之间本来没有什么太多的秘密可言,就忍不住想把自己在点穴时多用了几分力气,让丁猛‘欲仙欲死’的表现告诉他。
虽说有点公报私仇的嫌疑,可是范平和他一样喜欢‘老白’,要是知道对方欺负了它还睁眼说瞎话,一定会对自己借力打力的行为表示赞同的。
还没等他开口,白简放在一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把他怀里的‘白展堂’吓了一跳,从他怀里钻出来,跳到了地上。
白简和范平都伸头看了看,手机上的号码很陌生,范平眼睛里又闪现出八卦的信号。
“接一下接一下,万一是那个点歌的小土豪打来的呢!”
从昨晚到今天,范平一直在惦记这件事儿。他坚信那个一掷千金的小土豪肯定会在私下里打听白简的电话。
白简犹豫了几秒,手机的铃声很执着,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干脆按下了免提键。
“喂,请问是白光白小姐吗?”
听筒里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说着东北腔十足的普通话。
白简和范平飞快对视了一眼。
范平的眼睛瞪得老大,一边指着自己的嗓子一边用超小声对白简道,“肯定是那个家伙,还拿你当美女呢,快点改变说话声音!”
“嗯,我是白光,您是?”
白简的声音变成了唱歌时的状态,低沉而清越,中性中透着一股诱人的妩媚。
站在地上的‘白展堂’被他的声音怔住了,仰着脖子看着他的脸,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什么让它困惑的难题一样。
“白小姐,我叫叶茂,就是昨晚在酒吧点《你是我的眼》的那个,想起来了吧?”
“白小姐,我很喜欢听你唱歌,也喜欢你在舞台上的范儿,特别带劲,特别有魅力,而且特别能压得住场子……”
听筒里的男生似乎很兴奋,滔滔不绝地表达着对白简的赞美。
“谢谢您喜欢我的歌,我这边现在有点忙,就不多说了。欢迎您以后有空去酒吧多坐坐,没事的话,我先挂了,叶先生再见!”
范平瞪了白简一眼,瘪了瘪嘴,因为他早知道这是对方对付狂蜂浪蝶一贯的态度。
在白简按下免提键之前,听筒里的男生听到了最后的‘再见’两字,如梦初醒,大声嚷了起来。
“别别,先别再见,别再见!我还有重要的事没和你说呢白小姐!我这里成立了一个乐队,是唱摇滚的,我想请你做我们的主唱,行吗?”
摇滚乐队?
主唱?
白简已经按在免提键上手指慢慢收了回来。
难道现在有钱人泡妞,已经不单单是买衣服送包包,而是开始玩高雅、玩投其所好了吗?
第16章
当范平听到白简答应对方见面细谈的回答时,嘴巴立刻张成了河马。
他七情上面,一边做口型一边做手势,想让白简快点收回这个决定。
可是晚了,白简已经挂断了电话,并呼出一口长气。
不等范平跳起来指责他,他先做了个让对方‘稍安勿躁’的手势。
“先别跳脚,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你听到了,他说的是摇滚,是主唱,不管这是真事儿,还是他想泡妞的借口,你觉得我会不动心吗?”
范平愣住了。
没错,做为白简的知己,他知道,这是一个让他无法不动心的理由。
地上的‘白展堂’喵呜一声,似乎犯了午困,跳到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白简看着慵懒的它,慢慢也靠坐在沙发里,目光中有些少见的迷离。
范平摇了摇头,知趣地抬脚去往厨房,为两个人准备简单的午餐。
其实他也是在给白简一个安静的空间。
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对方最想做的,是一段没有人打扰的回忆。
白简出生在苏州下面的白城,一个山娇水软、黛瓦墙白的老县城。
江南自古繁华富庶,世人也多爱贪图享乐。
爱腻了美食华服,又恋上了修生养性。
几百年间,白简的故乡渐渐形成了推拿养生的风俗,出了不少中医推拿的世家。
或擅开穴,或长于按摩,结合中医的望闻问切,渐渐成为了江南左近有名的养生之地。
而白简的祖上,便是这城中知名的按摩大家之一,尤以开穴疏经最为拿手。
这祖传的手艺,代代相传,直到白简的爷爷那里,仍是本地的翘楚。
只偏偏到了白简父亲这儿,却横生了枝节。
白简的父亲白洛笙是个七零后,大概是名字没有起好,从儿时起,便对白家祖传的推拿毫无兴趣,而对音乐一门,却着了魔。
不管白简的爷爷白承宗怎么责骂、劝导,甚至于气极动手,白洛笙就是跟音乐对了眼儿,死活也不肯学家里的手艺。
时代毕竟不同了,白承宗尽管心里有八百个不乐意,也不能像旧社会那样,限制了儿子的手脚和自由。
他一边感叹祖传的手艺要在自己手里绝了根儿,一边只能眼看着儿子在读书之外,天天玩乐器、学声乐,乐此不彼。
当白洛笙最终拿到省内音乐学院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白承宗知道儿子是彻底与推拿按摩无缘了。
面对当时社会上一片大好的开放形势,老人家无奈之下,竟然也与时俱进,办起了推拿按摩学校,终归是不想让手上的功夫烂掉在自己手里。
在白洛笙大学假期的时候,一身热血的他,效仿当时最流行的京城摇滚,在老家组建了一只地下摇滚乐队,并取名为‘极简’。
而在这只乐队里,除了几个和他一样的热力男儿,竟然还有一个酷爱音乐的女生,邱与嫣。
邱与嫣老家也是白城人,是个生在江南,长在江南,却颇具北方女子性格的人物。
虽然生就一副弱不禁风的淑女长相,却独具一把中性低沉,爆发力极强的声线。
同样酷爱音乐,尤其喜爱摇滚的她,和白洛笙简直是一见如故,二见倾心。
她在答应白洛笙担任‘极简’的主唱时,那句爽朗的‘我愿意’,似乎也同时宣告了两个人另外一份情愫的开启。
而这两个有着共同爱好兴趣的男女,终于在无数次的伴奏和演唱中,找到了真正的共鸣。
白洛笙与邱与嫣在毕业后在苏州成立了一家音乐公司,主要便是想将从前的地下乐队正式推到公众面前来。
然而在九十年代,中国的摇滚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
在摇滚乐之都北京,玩摇滚的人都变得凤毛麟角。在柔声细语的江南,摇滚的市场更是小得可怜。
而无论白洛笙还是邱与嫣,都始终没有放弃过心中的梦想。
即便屡屡碰壁,入不敷出,两个人却从来没有放弃的念头。
很多时候,他们不得不穿棱在江南的各地,在一个又一个不知名的小城和乡镇穿棱,接一些商演走穴的活计。
当然,市场需要他们唱的,不是摇滚,而是当下最流行的东西。
但是他们辛苦赚来的钱,却反身又都用在了自己钟情的摇滚乐队上面。
白洛笙曾经在邱与嫣生日的晚上,抱着她修长的脖颈,对着鹅黄色的月光低低倾诉。
他对她说,他一定会继续努力,因为他不会放弃心中的梦想。
他要让他们的‘极简’从地下走到地上,真真正正地诞生到这个世界上。
更要让邱与嫣真正地站在舞台的中间,在自己和乐队的伴奏声中,成为他心中的摇滚女皇。
在他们不断地努力,又不断碰壁的时候,身为父亲的白承宗不止一次找到儿子,劝他们放弃这种似乎看不到未来的打拼,早点回到白氏推拿学校来,继承自己的事业。
然而两个倔强的年轻人还是在咬牙坚持着。
哪怕每天都要在极其简陋的演出场所东奔西跑,赚取生活。
可是只要能挤出一丁点儿时间,在排练场上嘶吼出一首他们自己创作的歌曲,两个人就会觉得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就在白洛笙与邱与嫣在努力坚持的时候,邱与嫣却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
让白洛笙意外的是,在成为母亲还是坚持挚爱的音乐之间,邱与嫣竟然只思考了一个短短的夜晚,便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爱音乐,可是她更是一个女人。
而一个真正的女人,在孕育生命的时候,才发现世上没有什么东西,会比她自己的孩子更加珍贵。
“老白,让我给你生个孩子,等他长大了,我和他一起做‘极简’的主唱!”
于是,一个不论男女,都已经被父母早早起名为白简的孩子,在母亲的身体里,开始了他的旅程。
最初的几个月,乐队的运行依然在继续。白简在母亲的肚子里,便已经开始东奔西走,并接受着音乐的启迪。
直到邱与嫣的肚子显形了,他们才不得不回到白城,在白家的老宅里等待一个新生命的降临。
儿子和儿媳的归来,尤其是儿媳的肚子,让白承宗又一次看到了劝说他们改行的希望。
可是,当看到白洛笙依旧辛苦地奔跑在各个演出场地,而邱与嫣虽然大着肚子,却天天在家里忙着为新歌谱曲,白承宗终于明白并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的儿子和儿媳,确实是与自己此生钟爱的推拿按摩无缘了。
但是对他们俩来说,音乐和摇滚,不就像推拿之于自己一样,又何尝不是他们此生最钟爱的东西!
所以,当白简在白家老宅呱呱坠地,人人都说他的哭声像唱歌的时候,白承宗颤颤巍巍地在孙子纤长的手指上摸了又摸,留下了一句话。
“这个娃娃嗓门大得很,手也长得齐整,长大后是愿意唱歌还是想学白家的手艺,又或者别的什么,全凭娃娃自己,他喜欢就好!”
如果……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或许天生一副好嗓子的白简,大概真的会继承父母的衣钵,像妈妈说的那样,有一天,母子俩一起站在乐队的主唱席上。
可惜,一切偏偏都是那么事与愿违。
当杏花被春雨染白的某个春天,白简刚刚开始知晓人事,却已经在每天夜里,都会和爸爸妈妈一起识谱弄弦了。
虽已年届而立,但是白洛笙与邱与嫣对音乐的痴迷与热爱,却并未因年华渐逝而衰减。
他们依旧在奔波忙碌中坚守着梦想。
而这一次,某个落成典礼的嘉宾表演上,主办方提出要他们演唱一首正当红的歌曲,《吉祥三宝》。
殊为难得的是,这是一首白家三口也都非常喜欢的歌,并且还时常会一起哼唱。
阿爸 !
哎!
太阳出来月亮回家了吗
对呀!
星星出来太阳去哪里啦
在天上呢!
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他?
他回家啦!
太阳星星月亮就是吉祥的一家……
于是,破天荒的,在白洛笙和邱与嫣的这次演出里,多了一个完美无邪的童声合唱。
那就是他们的儿子,白简。
当一家三口获得现场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后,兴奋的他们在春雨如油的夜晚,继续哼唱着那首《吉祥三宝》,踏上了归程。
事过多年以后,当白简在春雨飘飞的夜里,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还会经常梦到那个一家三口在车上高歌的画面。
阿妈 !
哎!
叶子绿了什么时候开花
等夏天来了。
花儿红了果实能去摘吗
等秋天到了。
果实种在土里能发芽吗
他会长大的。
花儿叶子果实就是吉祥的一家……
是的,在春秋冬夏后,花儿叶子果实还有我,都已经长大了。
可是我的爸爸妈妈,却再也不回来了。
在那个冷雨纷飞的江南夜里,在戛然而止的歌声中,一辆满载幸福的车,翻了。
太阳月亮都去天上了。
只留下一颗孤独的小星星,一个人夜雨中无助地哭泣。
他不仅失去了挚爱的双亲,还失去了双眸中宝贵的光明。
第17章
“喏,给你!”
范平的声音打断了白简挟裹着淡淡忧伤的回忆。
一边的‘白展堂’从梦中惊醒,直起脖颈,好奇地瞄着范平手中的物事。
那是一个装满化妆用品的小包,是白简每周五晚上去夜场前变身的工具。
“给我这个干嘛?”
白简愣了愣,有些意外地抬头看着范平的眼睛,没有伸手。
“不是答应人家小土豪要见面了吗?怎么,你还要以真身出场不成?”
范平把化妆包塞到白简手里,朝他眨了眨眼。
“我真替你发愁啊小白!”
白简拿起化妆包最上面的口红,在手里掂啊掂.
“替我愁什么,皇上不急太监急吗?”
范平“切”了一声,将白展堂抱起来,连猫带人坐在沙发上。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也不想想,以前你扮女装的时候,都是在晚上,而且是在光线最杂乱的夜场里。因为和观众席离得远,一般人不大可能看出来你是男扮女装。可要是白天呢?近距离呢?呵呵,你自己想想吧!”
白简皱了皱了眉,他明白范平的意思了。
接完那个叫叶茂的男人电话后,他一直沉浸在回忆里,神情恍惚,根本没有想过马上就要和他见面这件事。
但是范平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件有点棘手的事情。
自己之所以被对方的言语打动了心扉,是因为这么多年来,在自己的骨子里,一直怀有一个苦涩又甜蜜的梦想。
希望有一天,自己会站在一个巨大的舞台之上,在华灯之下,万众欢呼中,唱一曲母亲怀孕时在白家老宅谱下的,却从没有真正登台演唱过的歌。
这个梦想不单纯是自己的,也是天堂中父亲和母亲的。
在父母过世后,在车祸中失明的日子里,正是这个在心底不断涌现的梦想,让白简度过了那段最无助悲凉的时光。
也正是这个潜意识为母亲还愿的梦想,才让白简在每周五的夜里,妆扮成舞台上的低吟曼唱的女皇。
只不过,那个舞台和当年流动在各个草台班子上的舞台一样,不是母亲、也不是白简的终极梦想。
所以当那个叫叶茂的男生提到组建乐队,提到摇滚,又提到了女主唱的时候,一向淡定冷静的他才会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而现在,范平交给自己的化妆包,让他从梦想回到了现实。
是啊,一个男人,到底能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妆扮成一个让人信服的女人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小范,趁现在没人,我先扮上,你帮我挑毛病!”
中午的光景,丁猛一个人坐在公寓的电脑前,鼓鼓捣捣了半天。
叶茂兴冲冲地出去了,说是先去电视台报名,再和他的乐队老搭子们开个会,然后再和他看中的女歌手联系做乐队主唱的事。
丁猛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满意地眯了眯眼睛。
弟弟的事进展得不错,晚上和六哥父女俩看歌剧时自己得好好表示一下感谢。
一想到晚上要看什么西洋歌剧,丁猛的两道浓眉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一个个长得那么富态,又喔喔啊啊跟公鸡打鸣似的,有什么好听的。
要说声音好听嘛……
丁猛忽然嘿嘿笑了两声。
因为他忽然想起了一个真正好听而又带劲的声音。
那声音又软又糥,冷中带甜,像从江南水乡吹来的轻风,好听到甚至可以唤醒自家沉睡的小猛子。
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似乎还在回味那给他带来特殊感觉的场景。
妈的!虽然让那家伙点穴跟上刑差不了多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倒像是一剂跟自己身体对症的药方一样,入到耳中,竟然会有那种神奇的效用。
难道自己的雄性细胞对这种绵软的江南口音格外敏感吗?
丁猛用力吸了一口烟,在烟雾中,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三两步走到电脑前,打开了电脑。
在等待启动的过程中,丁猛有一丝难掩的兴奋。
如果这个思路能被验证,那岂不是找到了小猛子雄起的秘方。
那自己还去按什么摩,遭什么罪!
奶奶的,男人那里的疼,谁疼谁知道!
电脑打开了,丁猛快速在网上搜索着和和苏州方言有关的各种视频。
他先选择了一个教人说苏州话的男生视频。
视频中的男生和白简有几分相像,清秀白净,让丁猛瞬间多了几分期待。
可是当男生开口说话的时候,丁猛期待的瞳孔却由小到大,又由大到小,直至彻底黯淡下去。
真他妈怪了!
一样是水润的江南少年,一样是绵绵软软的吴侬软语,可是这男生说出的话,像是烂棉花泡在了蜜水里,哪里有什么冰甜可口,倒是嗲得让丁猛虎躯一震,浑身发麻。
强挺着听了一个教程,自家的小猛子别说没有苏醒,倒是身体上的大小骨头都有变软的嫌疑。
撒愣儿滴,换!
重新挑选之后,这一次丁猛选择了一部很有名气的苏州男子评弹。
视频开始了,评弹师傅眉清目秀,长衫布鞋,怀抱着三弦,颇有几分民国时的古典味道。
丁猛用力吐出一个烟圈,两条长腿在电脑椅上抖动着,等着这位网络上评价极高的青年评弹大师开口。
三弦声起,大师凤目微睁,七情上面,一段有名的《绿牡丹》唱词开口便来,端得是字正腔圆,轻清柔缓。
丁猛指上的香烟随着大师的表演进入了自燃阶段。
他的两条长腿随着屏幕上咿咿呀呀的唱腔渐渐停止了抖动,而是越绷越紧,像是一副拉满弦的弓。
终于,在香烟差点烧到手指的刹那,丁猛一下子伸出手来,‘啪’地一声按在鼠标上,关掉了那个让他越听越烦的视频。
不能再听了,再听下去,电脑里演得是《绿牡丹》,屏幕外的自己却可能被活生生憋成个一肚子气的绿蛤蟆!
说不出的烦闷让丁猛从电脑椅上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这他妈也是邪门了。
一样的苏州男人,一样的发声说话,可是那能让自己细胞变得敏感的悸动呢?那能让自家小猛子昂首挺胸的奇妙感觉呢?
没有,屁都没有!
在房间里乱走了几圈,稍稍平息了烦闷后,丁猛走到窗前,双手插在裤袋里,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出神。
高大的树冠郁郁葱葱,光影班驳。
这景致让他先是想到了按摩馆门前也有一棵这样的梧桐树。
继而,又想到了一句流传多年的古话。
‘没有梧桐树,引不来金凤凰。’
没错儿,不是随便哪棵树,都能够招来凤凰鸟。
同理,也不是谁说江南话,都能让自己的身体产生化学反应。
自家小猛子长大成人的梦想,大概命中注定,就得落在按摩馆那个小瞎子的手上。
蛋疼?
挺着吧!
范平和‘白展堂’并排坐在沙发上。
一人一猫,都半张着嘴,一个不断地发出“啧啧啧”的感叹声,一个不断发出有些困惑的喵呜声。
在他们面前站立的,是刚刚化好妆,戴着假发,穿着一身有些中性化女装的白简。
正午的阳光把室内照得雪亮,光线强得连人脸上最细小的毛孔都清晰可见。
范平的目光从白简的头发一直看到脚面,再从脚面折返回去。
“我说小白,你可真是个天生的尤物,我是服了!这大白天的,又是这么强的光线,我愣是觉得你就是个真正的姑娘,还特么是女神级别的!”
范平略有些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白简身前,抓起他的手,使劲地摇。
“真是太奇怪了,你平常男生形象的时候,虽然干净好看,但真的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女气!为什么一化上女妆,这手也不显得粗,脚也不显得大,骨骼也不得宽,所有的男性特征都不明显了呢?”
白简抽出被他摇晃的手,开心地朝他挤了挤眼睛。
一头乌黑蜷曲的长发完美地修饰了他原本比女生坚毅的脸型。
江南人清秀的脸庞在柔软的发丝中显得愈发玲珑而秀气。
他的脸上化了浓淡相宜的妆容,妆容的重点主要是为了遮盖胡渣等相对明显的男性特征。
先天水润光洁的肤色,再配上本就立体出众的五官,在粉底与口红等巧妙组合下,一个眉眼出众、略有些中性气质的美人,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了范平与老白的面前。
“不会太高太壮了点吗?”
白简还是对自己男生的身材不够自信,毕竟男女有别,自己虽然不是很壮,可是和女孩子比起来,还是要大上一号的。
“没事儿,一点都看不出来!”范平小鸡吃米一样不停地点头。
“我跟你说小白,你这身高体形要是在咱们江南老家,确实是有点突出,但是在北京,像你这样身条的女孩不要太多了好吗?尤其是做模特的,一抓一大把,还都是你这种中性的打扮。”
“所以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绝对没事儿!”
虽说早知道范平那张小甜嗓有做传销的本事,可是听他这么说,白简还是感觉很欣慰。
白简放松地点了点头,对一边死盯着自己的白展堂招了招手。
“嗨,老白,过来抱一下!”
白简调整着自己的声线,用一种半慵懒半低沉的嗓音叫着‘老白’。
‘白展堂’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胡子一抖一抖地,尾巴也在身体后面竖得老高。
面对眼前这个半生不熟的美人,它似乎有一些紧张和困扰。
在它走失之前,白简还没有开始反串女装去夜场演唱,所以它完全没有看到过这个样子的‘她’。
白简和范平被老白惊到呆萌的样子逗乐了,刚想继续逗逗它,白简的手机响了。
又是那个叫叶茂的小土豪。
对方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即见到他,打电话过来是问白简具体住在哪里,方便的话,他想现在开车来接他。
这当然是不能让他知道的。
白简飞快地想了一下,告诉了对方一个离住处大概有十多分钟车程的所在。
那是每周五白天休息时,他要去‘打工’的地方,一家盲人学校。
“对,你找到那家盲人学校后,在它左手边有一家咖啡馆,咱们就在那见面吧!”
放下电话,白简重新整了整妆容,深深吸了一口长气。
毕竟,除了周五夜场的舞台,他还是第一次要以女装的形象在生活中出现。
叫来的出租车到了,白简和范平用力击了一掌,一咬牙,推开了按摩院的大门。
他们都没有注意,在他快步离开的时候,一直紧张懵懂的‘白展堂’,也悄悄地溜了出去。
第18章
看完了歌剧《图兰朵》,丁猛又陪陆即安和陆馨雅去一家高级会所坐了坐。
因为两位男士开了车,三个人没有动酒,只喝了咖啡,却依旧谈得很尽兴。
丁猛和六哥本就熟络,自然放得开。
再加上东北人在场面上又擅长搞热气氛,不拘小节,偶尔很随性的两句话,在陆馨雅听起来都像说小品一样,逗得她整晚不停地笑。
说实话,陆馨雅笑起来是真得好看。
她好像并不顾及自己是娱乐圈红人的身份,坐得随意,笑得自然,碰到她笑点的时候,甚至笑出了眼泪。
丁猛记忆里的她,还是当年出国前略有些青涩的模样,和眼前这个自然知性又毫无距离感的美女差别很大。
不过有一点。
在丁猛心中,陆馨雅是过去十八岁的青涩稚嫩也好,还是现在二十四岁的高贵美艳也罢 ,他都对她没有特殊的想法。
尽管在畅快的交谈中,丁猛能够感受到陆馨雅似乎对自己有一种若隐若现的好感。
虽然他并没有真正的情感经历,可毕竟是年近三十的成年人,对方眼中的某种神情,他还是看得懂的。
按说,这他妈是一个多好的对象啊。
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身材,嗯,也非常有料。
可是,可但是,自己就是一丁点想法都没有!
且不说在他一直拿陆馨雅当晚辈看待着,就算相差五岁的她实际算不上什么晚辈,丁猛也发现了一个自己回避不了的问题。
那就是当陆馨雅散发着芬芳的身体偶尔靠近的时候,自己不仅没有一个男性对异性正常的心潮涌动,反而倒有一种下意识的躲避。
尤其是她和自己说话的时候,那口被粉丝奉为‘豆沙喉’的声音,虽然舒爽滑甜,可是听在耳中,却好像清风拂过,不留痕迹。
哪像那个按摩馆的小瞎子,在说家乡话的时候,能给自己带来那样心痒难耐的感受!
那小腔调,就像一根柔软又坚韧的羽毛,在自己身上最怕痒的地方搔了又搔,贼他妈过瘾……
我操!
一念及此,丁猛感觉自己身体的某处似乎凭空跳了跳。
他吓了一跳,手里的咖啡都差点洒了出来。
自己这边和娱乐圈里知名的美人把盏言欢,却如柳下惠般不为所动。相反地,还能在这时候想起一个同性盲人按摩师带给自己的诱惑,这他妈也有点太不对劲儿了吧!
要知道,那个小瞎子,他可是个男的!
男的?
男的?
陆馨雅发现一整晚潇洒自如,满身荷尔蒙气息的东北汉子忽然有点失神。
她微微啜了一口咖啡下去,目光在丁猛高大的身体上快速掠过。
从小时候算起,再加上在美国留学数年的原因,对于男性审美,陆馨雅和国内很多人有着不同的点。
她不太喜欢目前线上流行的花样美男。
她喜欢的,必须是一个从肉体到灵魂都是百分百雄性的男人。
哪怕他言行粗糙一点儿,外表粗野一点儿,只要他具备男人的孔武有力,坚毅勇猛,为人忠厚,再不那么花心,便是她喜欢的类型了。
而这个父亲的生意伙伴丁猛,毫无疑问就是她喜欢的那类人。
并且这种喜欢,在他当年赤手空拳,从一帮流氓手下救了自己的时候,便开始积淀了。
可是自己的喜欢积淀了这么久,散发出来的味道,应该比这杯子里的咖啡还要浓郁。
那为什么面前这个男人,却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呢?
陆馨雅唇边带着笑意,目光却暗暗地在丁猛的神情中留连着。
直到,她听到父亲和丁猛开始谈起他弟弟成立乐队的事儿。
她发现,丁猛明显开始兴奋了。
陆馨雅听父亲说过,丁猛对弟弟进入音乐圈的事儿,特别特别的上心。
而且貌似在其他方面,他这个做哥哥的,也特别的迁就弟弟。
用现在流行的话说,算得上是一个宠弟狂魔。
于是,她似乎在很随意地玩弄着手机。
却因为丁猛一句叶茂的乐队还在寻找女主唱而瞬间闪亮了双眸。
因为‘女主唱’而闪亮双眸的,还有另一间咖啡馆里,因为兴奋而直搓手掌的叶茂先生。
因为他发现,面前这位略有些中性打扮的白小姐,竟然比午夜时分的她,更让自己心跳加速,目不转睛。
她似乎刻意将舞台上的狂野与激情收敛了起来,整个人从内向外,都散发着一股冷静淡然的味道。
没有了皮衣长靴与烈焰红唇的她,却靠着雪白的肌肤与修长的身段,便自然带出一股别样的风情。
而和酒吧舞台上保持不变的,依旧是她那双黑白分明、独具特色的漂亮眼睛。
“白小姐是北方人吗?”
两个人握手落座后,叶茂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是苏州人。”
白简调整着自己的声音,并努力回忆一些女明星接受采访时的坐姿,时刻提醒自己不要露出过于男性化的动作。
哎,这日常装瞎子也就罢了,还要时不时地装女人,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
“苏州?”
叶茂上下打量着对面高挑动人的美女,目光尤其在白简的脚上多停留了片刻。
“看来以后真的不能以貌取人了,看白小姐的身材和舞台上的表现,我还和同学打了赌,说你一定是北方人呢。”
“不好意思,让您赌输了。”
白简笑着应了他一句,喝了口咖啡。
“大概我有点南人北相,或者叶先生没有直说,是我比大多数江南女孩子的脚大吧!”
她大大方方地看着对面的叶茂,并大大方方地开着自己的玩笑,那双黑水晶般的眸子亮晶晶的,看得叶茂心里“呯呯”地跳个不停。
他不是没见过美女,也不是没交往过美女,可是不知为何,眼前这个白小姐身上,像是有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是他在别的女人身上从来没有感觉过的。
他说不好那种奇怪的感觉,只知道别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时,会让人想到甜美、柔软、嫩滑等很多极为女人味的东西。
这个白小姐,却莫名让自己感觉到一种低沉、冷冽,甚至有些强硬的美。
而这种感觉,对于见惯了软妹子的叶茂来说,简直就像一块气场强大的磁石,将他吸得越来越近。
他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内心的荡漾,便轻轻咳了一声,迅速进入主题。
“白小姐,是这样的,我成立了一个摇滚乐队,目前缺少一个灵魂女主唱……”
当白简坐上回往按摩院的出租车时,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发麻的右手,下意识甩了甩。
大概是因为自己在沉吟半响后,终于答应了对方的请求,叶茂的兴奋与高兴已经溢于言表。
这表现在他一边说着“欢迎加入,合作愉快”的客气话,一边死死地握着自己的手,半天都没有松开。
白简不傻。
叶贸手心里的热度,和他眼睛中的热度一样,自己都能感受得到。
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大男生,虽然在极力控制,但还是遮掩不住他对自己,不,是对白光小姐的好感。
其实这也是他沉吟半响,才最终答应对方加入乐队的原因之一。
原本白简最担心的,是自己男扮女装的身份。
毕竟一介男儿身,却要以女人的面貌出现,就算外表能唬过人去,可是生活里的许多实际问题,还是很难面对的。
好在他在去见叶茂之前,便已经深思熟虑过。
诸如上厕所等最不方便的事儿,只要咬咬牙,尽量寻找合适的机会,估计还是能混过去的。
可是这个叶茂对‘白小姐’双眼放光、七情上面的好感,却成了白简一道新的难题。
沉思片刻之后,终归还是完成母亲心愿的念头战胜了其他所有的想法。
他喜欢白小姐,白小姐可以不喜欢他呀!
他对白小姐热情如火,白小姐可以对他冷若冰霜呀!
现在的男孩,有几个是执著坚定的?有几个是专一不贰的?
只要自己冷上他几次,估计对方就会知难而退了。
对,就这么办!
于是,心里有了底的白简,带着即将真正加入一支摇滚乐队的兴奋与喜悦,兴冲冲地回到了按摩院。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范平哭丧着的一张脸。
“小白…告诉你个事儿,你千万别着急,白展堂……好像又丢了!”
“啊!”
第19章
分手时,陆馨雅调皮地对陆即安说,想看看丁哥开车的技术是不是比他好。因为她觉得老爸的车技实在是弱爆了。
丁猛立即朝她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陆即安虽然没说什么,却猜到了女儿的心思,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路上,说了几句闲话后,陆馨雅似乎有些累了,慢慢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歪在椅子上,头偏在丁猛那一边。
一股淡淡的芳香从她的发丝中传过来,在夜里安静的车厢里,似乎有一种很奇妙的氛围。
可是,这氛围并没有让丁猛感觉到温馨,相反,却有些莫名的抗拒。
好不容易到了陆家的别墅,待陆家父女进院片刻后,丁猛又在驾驶席上坐了一会儿,才发动车子。
他在想陆馨雅方才的浅睡,也在想在会所时她忽然引出的话题。
不知道是当真还是半开玩笑,她竟然说她对摇滚乐也很感兴趣,并且在波士顿上大学时也参加过这方面的表演。
她眨着眼睛,一脸笑意地问丁猛,如果他弟弟的乐队缺少女主唱,她去应试的话,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丁猛一时间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毕竟自己不是那么懂摇滚,也不清楚陆馨雅的歌唱实力,当然,更不了解弟弟心中对女主唱的喜好。
但是至少,他简单描述过的那个酒吧女歌手,好像和陆馨雅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看着瞬间有些瞠目结舌的丁猛,老道的陆即安说笑着让陆馨雅不要胡闹,找了一个由头,把话题岔了过去。
当时的陆馨雅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现在分开之后,丁猛却忽然想起,她当时笑的表情里,好像有一种‘你们等着看好戏吧’的奇怪态度。
我操,这丫头不是真想参加那个摇滚乐队吧!
不过,以人家现在的娱乐圈地位,再加上她老爸实实在在地帮着自家弟弟,如果她真有这个想法,也不是什么坏事,那就让她试一试,又有何不可呢。
一路上想着这件事,不知不觉,丁猛的车已经开到离小区大概两条街的地方。
这是一条主街后面的辅路,人车稀少。
月光与路灯交织下的路面像是被泼上了一层水波纹,在夜色中有一种流动的美。
正觉得心情不错,顺嘴哼着‘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的丁猛,忽觉眼前一花,仿佛在路前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嗞”的一声中,豪华的雷克萨斯猛地来了一个急刹,停在了那个身影的前面。
“白展堂?”
丁猛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月光下,在他车前方的地面上,半躺半卧着的,不正是按摩馆里那只专门和自己做对的白猫吗?
只不过现在的它,完全没有了在贵宾室朝自己扑来时的凶猛,而是可怜兮兮地趴在地上,浑身一片……血污!
我靠,这家伙看起来是受伤不轻呢。
丁猛二话不说地跳下车,两大步便跑到‘白展堂’身前,仔细审视了一下。
果然,‘白展堂’的左腿好像被路过的车子压到或是撞到了,软塌塌地萎在地上,不停地抖动着。
它雪白的毛皮上沾满了血迹,身下的地面上也有一滩血污,看起来很是凄惨,好在并无生死大碍。
“啧啧,瞧你这可怜样儿,这要让你那个瞎子主人知道,还不得和肇事者拼命啊!”
丁猛一边嘀咕着,一边试着想要去抱起‘白展堂。’
不管怎么说,自己和它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哪有不出手相救的道理。
‘白展堂’此时好像看懂了他的心思一样,一双蓝色的眼睛里完全看不到之前对丁猛的敌意,反而有些可怜怜巴巴地伸出没有受伤的右爪,搭在丁猛伸过来的手上。
“我得想想,是送你去看兽医,还是先把你送到按摩馆呢?”
丁猛的手小心地避开‘白展堂’受伤的部位,刚要把手伸到它的身下托住,却发现它腹部上竟然也有一个带血的伤口,还在汩汩地流着鲜红的血水。
“我靠,这还有伤,不行,得拿个垫子托着才行!”
丁猛有点心痛地用手轻轻摸了摸‘白展堂’的脖颈。
老白像是读懂了他眼睛里的神色一样,虚弱地用头在丁猛的手背上蹭了蹭,眼睛里有一种孩子般的依赖。
丁猛站起身,快步走到车边,弯腰去取拿后座的高级丝绒垫子,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老白!老白!你没事儿吧?”
他怔了一下,转过身去,才发现按摩馆里那两个按摩师正匆匆跑过来。
让丁猛感觉意外的是,跑在前面的,竟然是那个盲人按摩师白简。
白简在听到范平说老白又走丢的时候,下意识便要往按摩馆外跑。
要不是范平死活拉住了他,指着他的假发和女装,他都忘了自己现在还是一个光彩照人的大美人。
毕竟这周围是自己常出没的地方,这个形象如果真被人看破了,实在是有点难以解释。
白简三两下脱下女装,摘下假发,抓过一件外套往身上一裹,便和范平冲了出去。
以他的经验,像老白这种曾经走失过又找回家的猫,再次走丢时,短期内一般不会走得太远。
但是如果不及时找回来,猫眯本身又没有养成回家的习惯,它在附近野一阵后,也非常有可能又重新走上流浪的道路。
他可不能不去找它,而是在家里赌它会自己回来。
两个人在附近的几条街道和小区找了个底朝天。
直转到两条街外的辅路上,才忽然发现路上停着一辆车,而在车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蹲在一只猫的身前。
我的天,那不正是自己的老白吗?
而那个男人……
咦?不正是那个和老白有仇的欲火中烧男吗?
看那状态,显然是186开车把老白撞伤在路上,正在那察看现场。
这一人一猫,难道真的是命里犯冲,狭路相逢吗?
眼看着那个叫丁猛的男人好像捅了捅地上的老白,没了耐心的样子,站起身就要上车跑掉。
白简猛地冲上前来。
后边的范平反应倒快,先是大叫了两声“老白老白你没事儿吧”,紧跟着小声朝白简道,“我的小祖宗你慢点跑,那可是熟人,你别忘了你自己是瞎子啊!”
在白简冲到老白身前的刹那,范平死命追了上来,并以饿虎扑食般的速度,猛地拉住白简的外套,在他一愣神间,率先蹲了下去,轻轻把老白抱了起来。
白简被老白腿上的鲜血吓了一大跳,眼圈瞬间就有些发红,虽然伸出了手,却有些不敢摸它,生怕碰到它的伤口上。
“哎,是你们俩呀,怎么把猫抱起来了?”
身后传来丁猛的声音。
白简猛地转过身来,“是你撞了我的猫,对不对?”
丁猛手里抓着丝绒垫子,刚要往前走,被他疾言厉色地这么一喊,一下子愣在了当地。
面前的盲人按摩师和从前看起来,简直叛若两人。
不知道是不是路灯还是月光的原因,他的脸此刻看起来特别的白,特别的光洁。
他的嘴唇因为生气和紧张的原因,有点微微地颤抖,可是看起来,却有着异于寻常的红润。
这家伙怎么像化妆了一样,有一种粉妆玉琢的感觉呢?
丁猛心里犹疑着,目光又落在对方的眼睛上。
那双总是被墨镜遮挡的眼睛,此刻完整地暴露在外面,在自己与他四目相对的刹那,好像忽啦一下,有一道耀眼的火光闪过。
他刚有些迟疑,对方已经怒冲冲地开了口,发了问。
丁猛盯了白简的脸几眼,没有回答他,而是抬步走到范平面前,轻轻用垫子托住老白的身体,抱在自己怀里。
“来,听话,不要乱动,在这上面能舒服点!”
范平和用余光偷看的白简都为之一愣。
‘白展堂’不仅没有对丁猛有任何反感或恐惧的样子,反而在软垫上主动向里靠了靠,带着血污的身体几乎完全靠在了丁猛身上。
“白师傅,你先别急,你的猫没啥要命的大事儿。还有,我得跟你们说一声,这猫是被谁撞伤的我不知道,我看到它的时候,它就在这躺着呢。”
丁猛对着一脸激动的白简解释了一句,看到他垂在身边的两只手在微微发抖,不知为何,心中忽然一软。
范平用力点了点头,“嗯,白展堂和丁先生这会儿一副生死相依的模样儿,肯定不能是丁先生撞的他。”
白简的目光此时已经恢复了常态,听到丁猛和范平的话,假意思考了片刻。
他当然看出了‘老白’此时此刻对待丁猛特殊的神情。
所以他已经相信了他的话。
因为他知道,猫是一种记仇的动物,尤其是他的老白。
如果真是丁猛撞了它,它哪里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说句不好听的,它现在表现得不是反感,倒像是对这个186很依恋似的。
好吧,毕竟它现在是有伤在身,而丁猛又是主动去帮它,要救它的人。
所以自己这个迟到的主人就不要吃那个无形的干醋了。
“对不住了丁先生,我眼睛看不见,听三不听四的,一时着急,以为你就是撞了猫的人,语气重了,真是不好意思。”
丁猛又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两眼,这会儿,方才有些激动的按摩师已经恢复了木然冷淡的样子。
可是自己在他眼中看到的那束光芒,难道是错觉?
可能是吧。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多大点事儿!行了,咱们也都别耽搁,你们俩也上我的车,咱们先带猫去医院才是头等大事!”
上车的时候,丁猛想把怀里的老白交给白简抱着,因为他看出对方脸上写满了期待。
可是让三个人都有些意外的是,当范平想要伸手接过去的时候,‘白展堂’竟然靠在丁猛的怀里不动,一副完全不想离开的样子。
“得了,它受伤了不爱动,就让它在我腿上先卧着吧,我腿上肌肉结实,它躺着也能舒服点,是不是老白。”
丁猛用手指轻轻撩了‘白展堂’的鼻子一下,‘白展堂’的胡子翘了翘,喵呜一声,似乎在表示同意。
被‘白展堂’闪了一下的白简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切,说的好像谁腿上没点肌肉似的。
你那两条长腿,不就是更爷们儿点,更粗壮点,肌肉更……性感点吗。
这个老白,抛开受伤让人心疼不讲,那偎在人家腿上那个样子,还真他妈的……贱!
第20章
一番忙碌后,已经上过药包扎好伤口的‘贱猫白展堂’,老实地偎在白简怀里,和范平一起,被丁猛送回了按摩馆。
东北汉子挥挥手没有进屋,而是靠在车门上,抽出一只烟点上,很舒服地吐出一个烟圈。
不知道为啥,他觉得这会儿自己的心情轻松又畅快,比方才和大美人陆馨雅在一起时自在的多。
因为啥呢?
是因为自己没有见猫不救,做了‘日行一善,功德无量’的事?
扯他妈蛋!
还是因为刚才抱着猫的按摩师临进屋时说的那句话?
“谢谢您丁先生,跟我们忙了整整一晚上,早点回去休息吧……对了,别忘了后天的按摩,到时候见!”
到时候见、到时候见…
咀嚼起来,也不过就是一句非常普通的对话,也不至于影响到心情的好坏吧?
可是为啥自己,就莫名地有一点兴奋呢?
真他妈怪事儿!
看着在卧室小床上睡熟的‘老白’,白简呼出一口气,和范平比了个出去的手势。
两个人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刚刚坐下,白简便问道。
“你看看我脸上怎么了,怎么刚才那家伙一个劲儿地盯着我看,不是发现我假装盲人了吧?”
范平伸头看了看他的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是发现你是盲人,是发现你太漂亮了!”
看见白简使劲儿瞪他,范平便指着他的脸蛋道。
“不是逗你,你看你脸上还带着妆呢,白里透红,粉嘟嘟地,我看着都想捏一捏,更别提那个186了,估计是被你惊艳到了吧!”
白简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懊恼地拿过湿巾在脸上一阵乱擦。
“惊艳个屁,惊吓还差不多!”
白简回忆着丁猛注视自己的目光,那双眼睛总是半眯着,配上他的短头浓眉,还真看不出有受惊的样子。
看他今天对老白的态度,和老白趴在他身上乖乖的样子,这个原本在自己心中被设定为外表一流、内心下流的痞子渣,似乎有点出乎自己的预料。
“不过范范,说正经的,这个丁猛接触起来看,人还行哈,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痞气,我的意思是,对动物有感情的男人,一般为人都不会太差吧!”
范平打量了他两眼。
“反正说人家是色情狂的是你,现在说人家还行的也是你。我觉得吧,在这个看脸的时代,长得帅的男人,好点色也容易得到原谅,渣一点也能让人接受,根本就特么没有天理!”
白简:“……”
丁猛吹着口哨回到家,发现客厅沙发上的叶茂长条条地躺着,手上玩着手机,嘴里竟然也在快活地吹着口哨。
“啧啧,快看谁回来了!这可是刚和国民女神约会过的人儿啊!”
叶茂故意弄出一脸艳羡的表情。
丁猛晃了晃手里的汽车钥匙。
“国民女神?那也比不上夜场女神啊!少特么胡扯了,快点说说今天收获如何,要是没办成啥正事儿,看我不敲折你的腿!”
他作状朝叶茂的小腿上踢了一脚,对方知道他的底细,根本连躲都不躲。
“报告首长,今天的任务全部顺利完结,电视台报上名了,乐队所有角色齐了,女主唱,也他妈让我搞定了!”
丁猛看着弟弟一脸得意又兴奋的神色,心里倒也为他高兴。
“不错啊傻冒,这效率一上来也挺牛逼闪电的。我跟你说,你要总这样务点实,有啥事哥都能帮你摆平,听见没!”
叶茂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目光落在丁猛的大腿上,一下子定住了。
“我操,哥,你刚才不是和陆馨雅在一块儿了吗?”
丁猛奇道:“对啊,怎么了?”
叶茂嘴角浮现一丝先惊讶后淫邪的笑意。
“你刚才是不是开车送她回家了?”
“嗯,送了,你到底啥意思?”
丁猛被他问得一头雾水。
叶茂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蹦下来,俯身到丁猛的身前,用手在他的西裤上一指。
“啥意思?你自己看看,快说实话吧,你刚才和国民女神在车里干啥了?”
丁猛一脸蒙圈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西裤近大腿根儿的部位,竟然有两块半干的血迹。
想来,一定是刚才‘白展堂’趴在自己大腿上时,从垫子上渗出来的。
我擦!
他一下子明白了叶茂淫荡的表情和话里的意思。
他一个欺身转到叶茂身后,一把按住对方的脖颈,猛地压下去。
“你个臭不要脸的家伙,你他妈是不是想我和她干那事儿了?你哥我是那种人吗?那是蹭到了猫血,猫血知不知道?”
他虽然是半真半假地跟叶茂来一手。可是当年打架大王的身份可不是白来的,这一下登时让叶茂弯下身,一迭声地求起饶来。
“哥,亲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哪能想到那是猫血,又正好淌在那个位置,这也不能赖我瞎想吧!”
丁猛放开手,踢了他屁股一脚。
“你就是个满脑袋男盗女娼的货,所以看什么都会往那方面想。我告诉你,陆馨雅提出坐我车回家,可是人家老爸也开车在后面跟着呢,知道不!”
叶茂故意揉了揉根本不疼的屁股,奇道,“这也怪了,她爸有车,她干吗还要坐你的车回家,嘿嘿,国民女神肯定对你有好感,这总不是我在意淫了吧!”
丁猛皱了皱眉毛,没有说话。
因为叶茂说得没错,这一点,还真不是他在意淫。
叶茂见他皱眉的表情,知道自己掏到了干货。
“哥,我真弄不懂你这人。”
“这么说吧,看你的模样身材,谁都得以为你怀里的马子能排成排,却不知道到你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你说你就是要找个天仙,这陆馨雅也能贴边了吧,怎么感觉你好像还是不太动心呢!”
丁猛恶狠狠地横了他一眼。
没办法,这个男女关系的话题,是有隐情的他最不喜欢提及的。
“我的事你少管,我动没动心你都能看出来,你他妈会读心术啊!都忙了一天了,撒愣儿地,各回各屋,洗澡睡觉!”
叶茂本想和大哥谈谈那个女主唱的事儿,见他拉下脸张罗睡觉,便暂且放在一边。
不过他走到自己房门口时,又转过头来,嘻皮笑脸道。
“哥,我发现你现在开始不老实了,就算那东西和陆女神无关,我也不信真是什么猫血,就算是猫,也一定是一个性感狂放的小野猫,对不对!”
“呯!”
赶在丁猛冲过来之前,叶茂‘嗖’地一下钻进屋去,一把关上了房门。
丁猛一边把西裤扔到需要干洗的衣物篮里,一边想着方才叶茂的调侃。
小野猫。
他嘴里嘀咕着这三个字,脑海里浮现的,是受伤后躺在自己腿上的‘白展堂’。
继而,又变成了它的主人。
晨光中白简光洁修长的身体又开始在丁猛的眼前游荡开来。
纤长的手指,清甜的腔调…
他眯了眯眼睛,想把那个形象从脑海中挤出去。
不过就是一个有可能帮自己身体复原的按摩师而已,还是个小瞎子,自己这样不着调地想着他,有意思吗?
没意思。
感觉没意思的丁猛同志大概真的是累了,躺在床上不久,便进入了深度睡眠。
熟睡中,他做了一个梦。
冬天的东北,成群的候鸟早已飞往温暖的南方。
夜里,乌云遮住了弯弯的月亮。
一只通体雪白、蓝色双眼的猫眯,静静地站在一个鸟巢前。
鸟巢里有一只似乎被父母和兄弟姐妹遗忘的候鸟,一动不动地在巢中沉睡着。
猫儿伫立良久,慢慢伸出右爪,在候鸟的身上轻轻抚摸着。
候鸟受不了它的骚扰,慢慢睁开眼睛,在鸟巢中直起了身形。
好半天,猫和鸟都没有发声,只是互相凝视着。
一道月光从乌云后洒下来,照在猫的身上。
那猫像是忽然间被月亮施了魔法,摇身一变,竟成了人形的妖猫,朝着鸟儿微微一笑,说了句绵软清甜的言语后,竟然抬身跳进了鸟巢,扑在那只虚弱的病鸟身上……
“啊!”
丁猛一下子从梦中醒了过来。
月色如洗,夜寂无声。
又粘又湿的,是身下的床单。
记住的,却是梦中人的脸。
没错儿,那是白简的脸。
第21章
午夜,叶贸去洗手间方便的时候,刚走到门口,却被洗手盆前正在“吭哧、吭哧”手洗床单的哥哥吓了一跳。
他刚想贫上两句,问问丁大猛男是不是白天被陆馨雅勾去了魂,以至于碾转反侧,夜不能寐,大半夜找活儿来干。
可是一向嗅觉灵敏的他,忽然在空气中闻到一丝淡淡的、怪怪的,充满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这味道和洗手盆里的床单迅速在叶贸的脑海中由两点连成了一道直线。
我靠!
自家超级无敌的猛男大哥,难道真的还有这种青春期少男才会时而发生的…成长现象?
噗!
叶贸把笑声压在喉咙里,蹑手蹑脚地回转身,偷偷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都是男人老狗,在有些事儿上,那层窗户纸却还是不捅破的好。
在床上蒙着被子一阵闷笑后,叶贸心里有了判定,外表粗豪的大哥,看来是被那位知性美人陆馨雅结结实实地撩到了。
没想到,痞男爱淑女这种韩剧里常见的套路,还真他妈有点道理!
有人午夜做了春梦不得不洗床单,就有人午夜睡不着在挠床单。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天晚上的白简,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就是睡不着觉。
鹅黄色的月亮像是一个淘气包,当你失眠的时候,它便得了意,愈发把室内照得雪亮,让你不能忽视它的存在。
白简借着月光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一点钟了,自己却还是没有一点睡意。相反,脑子里总是不停地泛起一个又一个杂乱无章的画面。
那些画面里有少年时父母送给自己的一些老的摇滚CD,也有今天晚上救助了老白的那个186猛男。
那些老CD大多属于‘唐朝’、‘黑豹’等在当时最走红的摇滚乐队。
这些CD的封面上,都是一个又一个充满了强烈个人风格的威猛汉子。
这些来自北方的摇滚歌手,很出奇地都有着超过180的身高和强壮的身体。
在黑白打底的唱片封面上,他们将北方男人的彪悍、雄性和摇滚的狂野、豪放融合在一起,曾经在白简的少年时代,尤其是在父母双亡,自己眼盲未愈的那段光阴里,给过他很多的支撑和动力。
有很多次,当他在夜里思念父母,并因为失明而无助的时候,都是这些歌手,这些北方汉子雄浑励志的声音,在一首又一首歌声的循环中,让他最终走过了难关。
所以,当范平不理解白简为何对北方汉子如此情有独钟的时候,白简只是不想告诉他这个只属于自己的情结。
因为每个人或许都有别人无法理解的独特情结。
那种情结无关理性,只是每个人感情与欲望融合成的,一个奇妙的点。
对白简来说,如果一个人能够触动到他心门的点,那他至少要是一个北方的男人,而且是少年时便悄悄埋在骨子里的,那种高大威猛的男人。
比如,丁猛那种类型的。
白简承认,当他在按摩馆门口出现的刹那,自己平静的心口,确实有一阵轻微的悸动。
因为他的外表,实在是和自己成年以来,在脑海里臆想过的那个男人,莫名的契合。
只不过那阵悸动,被丁猛那种欲求不满的花花大少印象,迅速地冲淡,并变成了一种下意识的、强烈的反感。
这种反感之所以如此强烈,正是因为丁猛的外在符合了白简太多的想像,然后又发现这种想像与他的内核不相匹配,落差太大而已。
而今天晚上,丁猛救助老白的表现,却又把这个落差稍稍拉回了一些。
一个能停下车救助受伤动物,并细心呵护的男人,在骨子里,终归是不会太差的。
白简想到了他撩着老白鼻尖,让它躺在他大腿上的一瞬。
在那一刻,白简注意到了丁猛总是痞气兮兮的眼睛里,有一丝宠溺的温柔。
而他腿上的老白,那个平日里总爱吹胡子瞪眼睛的家伙,竟然似乎也享受于那个北方粗豪汉子的呵护,在他的腿上老老实实,一动不动。
也正是在那一刻,白简忽然间想到了那个曾经失明的自己,在无边无尽的黑暗里,一边听着耳机里北方汉子豪迈狂野的歌声,一边在歌声中慢慢回忆过去,幻想未来。
而在关于未来的幻想里,也曾经有过那样一个画面,自己躺在一个高大粗豪的北方汉子腿上,轻轻揪着他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碴。而对方回应给自己的,正是丁猛给老白的那个温柔的眼神。
所以,在丁猛座驾的后座上,在送老白去治伤的路途中,在一个短到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里,白简知道,自己其实有那么一点点妒忌着躺在丁猛大腿上的老白。
切!连自己养的宠物猫都要妒忌,妒忌的原因还是它躺在186男人的腿上,自己究竟还能不能行了?
这觉,究竟还能不能睡着了?
啊啊啊!这床单为何这么软又这么硬,倒像是某个人结实长腿上的肌肉一般。
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
算了,反正是睡不着,起床洗床单去!
丁猛把洗好的床单晾在阳台的好太太衣架上,点上一只烟,朝窗外那个鹅黄色的月亮用力喷了一口烟雾。
已经是下半夜了,空气中微微有一点凉意。
丁猛却只穿着一条短裤,赤着强壮的上身。
因为此刻的他,不仅不觉得冷,反而全身上下,都勃发着一股蒸腾的热力。
如果不是离天亮实在还早,他几乎想穿上运动鞋跑下楼,绕着小区跑上几圈。
他实在是…太兴奋了!
说起来也可以理解,一个二十九岁即将而立之年的壮年男子,除了青春期刚刚到来时的一次自我启蒙外,在遥远的十五年之后,终于又一次体会到一个男人身体里从内及外的特殊感受,容易吗?
那种茫然失措后一泄千里的狂喜,就像是中国男足终于杀进了世界杯一样,简直有一种由地狱到天堂般的快感。
虽然那一切都是在梦中发生的,但是丁猛却清楚地记住了猫与鸟在幻境中发生的全过程。
他用力吸了一口烟,嘴角莫名露出一丝得意。
嘿嘿,别看那只候鸟睡着时看起来很弱小,苏醒以后,却瞬间尤如鲲鹏,豪迈雄壮,将那只白猫玩弄于股掌之间,并最终令其臣伏于膝下。
一想到那个白猫臣伏着向候鸟求饶的画面,丁猛的嘴角咧了咧后,却不由自主地皱起了浓眉。
因为他知道,在梦里,无论是猫,还是猫化身后的人,都是那个用指尖带给自己身体变化的盲人按摩师,白简。
这让丁猛有些隐隐的不安。
毕竟,如果按摩师只是用指尖的功夫改变了自己的身体,这并不足为奇,只能说是自己身为病人的一份幸运。
可是如果自己每一次的反应都与对方的脸,身体、甚至声音有关,那这种反应难免会让人感到异样。
究竟治疗自己的,是他手上的按摩术,还是他整个的人呢?
丁猛重重地将香烟吸了最后一口,按熄在烟灰缸里。
烟灰里的余烟渐渐散去,可是脑海里梦中的影像却依旧清晰可见。
妈的,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东北爷们儿,难道还不敢面对自己做的春梦吗?
明明在梦里面,就是自己把他整个人欺负了一遍又一遍,才达到了水漫金山,半夜洗床单的效果。
这,难道还能否认吗?
可问题是,自己疯狂欺负的人,他妈的是个男人、是个爷们儿啊!
这才是丁猛感到不安的真正原因。
从青春期到长大成人,他知道自己是一个萎哥,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是个喜欢男人的萎哥!
月亮在云层中穿梭,像是一个调皮的男生,时不时露出半张俏皮的脸。
丁猛看着它,眼前却浮现出白简时而戴着墨镜,时而一览无余的俊脸。
自己真的会对一个同性盲人按摩师燃起那种原始的欲望?
他下意识摇了摇头。
不一定吧。
东北不是还有句老话,‘梦里的事都是反的吗?’
丁猛摸了摸下巴上的胡碴,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用力将一根长出一截的胡子拔了下来。
妈的,反正后天又要去他那里按摩了。
自己这一次真的要看一下,到底梦和现实,哪一个才是真的。
既然梦里的他用一张脸、两只手、一把声音迷惑了自己,也治愈了自己。
那么就看看现实中的他,到底能不能让自己再一次枯木逢春,雄姿英发。
按摩院的床单,俺来了!
第22章
终于熬到了去按摩馆的日子。
虽然是一个正常的工作日,可是头一天晚上,宋金宝就接到了猛哥的电话,告诉他第二天自己有点小私事,明天不用接他上班,只要随时听他的电话调遣即可。
这可让宋金宝意外了半天。
要知道,别看咱们丁总一副痞子哥的长相,可是自打在北京开了公司,几番努力打进这里的上流圈子后,每天化身成一个西装领带皮鞋的斯文禽兽倒也罢了,关键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去公司’的敬业精神,着实是让人钦佩的。
而今天,因为一点小私事就不去公司了,嗯,这私事,一定很有玄机。
八成,是因为那种事儿做猛了,累得起不了床了吧!嘿嘿嘿……
丁猛当然不知道宋金宝如何在背后揣测并高估着自己,他只知道,自己一大早刚从床上醒来,就已经控制不住马上去按摩馆接着躺床的念头。
活到快三十岁,丁猛才忽然间发觉,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虽然从前的拳头、仗义、打拼、执着、敬业都没有错,都是在证明自己是一个顶天立地、刚猛大气的爷们儿汉子。
但是这些佐证和自己生命中的某一个要素相比,又似乎都变成了外在的壳。
当一个男人连“站起来”都做不到的时候,他的外壳再风光、再耀眼,也不过是应了一句老话……银样蜡枪头。
那种你生拉硬拽、死活都弄不醒它的感受,大概任何身体正常的人都无法体会。
而对于丁猛来说,这么多年以来,外人眼中自带东北猛男光环的自己,形如钢铁内如丝绵的痛苦,也只有两个字能够形容:
憋屈。
那是真他妈憋屈啊!
所以在憋屈了这么多年后,终于有那么一个人,能帮自己找到那种焕然新生的感觉,对于丁猛来说,自是喜出望外,迫不及待。
但是…
人生似乎最怕这个“但是”。
但是,这个让自己有‘站起来’可能的人,不仅是个男的,还是个瞎子……
雷吗?
雷你大爷!
丁猛在从床上坐起身时,恶狠狠地朝空气里骂了一声。
管他是不是男的,是不是瞎子,能和老子身体有共鸣的,就是对自己有益的,就是适合自己的。
那些眼很亮胸很大的靓妹自己这些年见得多了,不管是甜嗲小清新还是性感大波浪,对自己来说,有用吗?有用吗?有用吗?
有个屁用!
再说了,就算这个按摩师是个男的,是个瞎子,那也是个俏生生白亮亮腿长长的大帅哥,自己一不反感恶心,二不抗拒腿软,就算搞基了,又能怎么地!
带着这样一种悍然心态的丁猛同志,兴冲冲地起了床,却发现人生头一次,自家的睡神弟弟叶茂,竟然已经在洗漱了。
“我操,太阳打北边出来了,我说傻冒,你不是睡糊涂了,以为现在是中午起床时间吧?”
叶贸用夸张地晃晃腰胯来代表自己的回答。
把漱口水吐出去后,才转过身来。
“知道你老弟我现在多上进了吧!”叶贸潇洒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昨晚就想告诉你的,我和那个女歌手白光谈合作的时候,她只提了一个条件,就是排练的时间只能安排在上午八点到十一点,没办法,想要拿下这大美妞做主唱,我也是别无选择,只能把懒觉都牺牲了呗!”
丁猛眼前一亮。
“我靠,这女的挺牛逼啊,从咱家老爸老妈算起,谁都没治得了你这个赖床的懒病,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你都能答应,说吧,你小子是不是真看上她了?”
叶贸挤了挤眼睛。
“哥,你老弟我明人不说暗话,虽说和她就见了两次面,聊得时间也不长,可是我对这女的确实挺有好感。”
“不说别的,就她身上那股一般女人没有的硬劲儿,就老他妈对我胃口了。那大长腿,那小眼神,那小腔调,啧啧,想想心里就觉得舒坦。哥,我是真动追她的心了!”
丁猛没有对弟弟这番没有遮掩的实在话进行调侃,而是点了点头。
有什么好调侃的?自己对一个男人都能产生好感了,弟弟对一个美女有感觉,还不正常吗?
“行啊,你现在是单身,有喜欢的姑娘想追也挺正常。只不过她是混夜场的,那种鱼龙混杂地方的人,背后容易藏着意想不到的事儿。傻冒,哥可是认真提醒你,要擦亮眼睛知道吗!”
叶茂挺身身板,朝丁猛敬了个军礼,“请首长放心!”
丁猛白了他一眼,又叮嘱了一句。
“你先在工作上正常接触着,人品好坏,有几天就慢慢能品出来了。再说过一阵儿我也要去看看你们乐队到底组合成啥样,到时候我给你把把关,不是吹,你哥我这双眼睛也不是吃素的!”
兄弟俩一起跑到小区外面吃了个早餐。
看着叶贸和乐队成员联系后匆匆离去的背影,丁猛心里莫名有一种暖意。
自己最钟爱的老幺真的一天天长大了,终于不再是当年挂在自己大腿上的跟屁虫了。
他满怀感慨地快步来到了按摩馆。
这个时间段的按摩馆静悄悄的,可惜,这次开门迎接他的,不是只穿着小内裤的白简,而是那个微胖男范平。
“是丁先生啊,您怎么这么早呢!”
“嗯,白师傅呢?”
“小白呀?他不在,出去了。”
“出去了?他一个盲人,自己出去的吗?去哪了?”
“喔,他不是自己,是有人接他的。去哪了?喔……他,他最近上午的时间都被人包了!”
被人包了?
丁猛的眉毛在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忽然想起前些天那个周五晚上,自己在对面油泼面馆门前听到的闲言碎语。
黑色靓号奔驰来接人什么的,说的,不就是按摩馆的事儿吗?
“包他做按摩?”
丁猛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已经把范平的小甜嗓吓成了小结巴。
“对,对,是按…按摩,当然是按摩,不包他按摩,他一个盲人,还能干啥!”
丁猛脸色缓和了一点,眼睛却还是半眯着,透出一股惯有的痞气。
“那包他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范平有些异样的抬眼看了看他,却被他眼睛里的匪气震得低下了头,眼珠转了转。
“嗯,是女的…是个有钱的大妈,身体不好,下不了床,只能让按摩师上门服务。小白本来也不想去,不过她家里人专程来请了几次,出的价是同样项目的五倍,又包接送,所以他才去的。”
范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对这个高人一头的东北大汉这么害怕,下意识就知道该编什么样的瞎话。
按说,这人也不过就是店里的一个客人而已,还曾被白简下‘黑手’治得惨叫连连的,怎么到了自己这儿,一看他眯眼睛,皱眉毛,就开始心跳加速,腿肚子发软呢。
真是搞不懂,这凶起来跟土匪似的粗豪大汉,白简还敢暗中黑他,难道就不害怕吗?
反正自己,是真的很怕他。
看着丁猛一脸黑线的样子,范平只能信口编下去。
没办法,谁让这个叫丁猛的猛男,已经半隐半现地露出了对白简的一份特别情绪。
而号称当代王婆,最擅长撮合‘奸情’的范小胖,又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
唉,一个被墨镜挡住半边脸的瞎子,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小白同学,你这勾男人的魅力,还真不是盖的。
听到‘包’白简的人是个行动不便的有钱大妈,丁猛的脸色总算平稳下来。
范平暗中舒了一口气,“白师傅回来还早,要不您下午再过来吧,我和他说好,下午的时间肯定留给您。”
范平甜笑着向丁猛伸手作出‘请您出门右转’的手势。
有这么一尊凶巴巴的黑面天神杵在这儿,他总觉得后背上像有一只小虫子在爬来爬去,浑身不自在。
再说了,白简穿着女装出去练歌,一会儿到中午是要回来的。
自己要是不把这尊黑面神请走,两个人撞上了,小白那副又装女人又不瞎的样子,不是太尴尬了吗。
丁猛摇摇头。
“我今天没事儿,在哪都是等,就不走了。对了,那个叫老白的猫呢?我去看看它,你别说,一天没见,还有点想它了呢!”
范平:“……”
范平百般不情愿地将丁猛带到了白简的房间。
不管怎样,丁猛既是店里的贵客,更是救助了老白的好心人,人家要看看受了伤的猫,总不能不让看吧。
白简的房间冷眼看去和丁猛想像中一样干净简洁。
‘白展堂’睡在靠墙的一个小床上,听到响动,睁开眼瞄了瞄,发现门口丁猛的身影后,竟然直起了身体,朝他‘喵呜喵呜’地叫了起来。
很明显,这家伙现在对丁猛的态度大有改变。
在范平看来,‘老白’和它主人完全是一路货色,都像是缺少关爱,被人暖一下就容易跟人家激动比心的神经病。
丁猛大步走到‘老白’的小床前,朝它吹了声口哨,在它头上撸了一把。
‘老白’腿上的伤口重新包扎过了,弄得很干净,完全没有血丝渗出的痕迹。
“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啊,该不是你主人也给你做康复按摩了吧老白!”
听到丁猛跟一只猫在贫嘴,范平在背后耸了耸肩,看起来,这也是一个神经病。
老白‘喵呜’一声,像是听懂了丁猛的意思一样,将自己的头在对方的掌心里主动蹭了蹭。
丁猛没想到老白对自己变得这样温顺。
他从小在男孩子堆里野惯了,哪里有过和小动物温存的时候。此刻掌心中传来猫
眯柔软的触感,倒让这个粗豪汉子感觉心中一暖。
难怪它的主人这么心疼它,原来这小家伙是挺招人疼的。
丁猛手里摸着老白,目光随意在房间里转了转。
整个房间几乎都是素净的白色,倒是很符合那个白姓按摩师干净冷淡的气质。
写字台上有一盏护眼台灯和一摞厚厚的书本。
单人床的床头上,也有一盏夹在床栏上的便捷式台灯,显然是方便床上人睡前阅读的。
而台灯下的枕头边,也放着一本书,是中国人最爱的那本,《红楼梦》。
看样子,这房间住的,是一个很喜欢挑灯夜读的人。
嗯?
丁猛忽然皱紧了眉毛,眯起了眼睛。
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呢?
夜读?
挑灯夜读?
一个挑灯夜读的……盲人?
第23章
“这真的是白师傅的房间?”
丁猛故作平静地转过身,目光又在写字台上的书本上掠过。
他现在已经看清楚了,那些书都是普通的印刷版,而不是传说中的盲文版。
范平愣了一下,“对啊,是白简的,你看白展堂睡在这儿就知道了。”
丁猛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嗯,我还以为盲人的房间能有啥不一样呢,原来也差不了多少。”
在他点头的刹那,曾经在按摩师双眼中惊鸿一闪的光芒,又重新出现在丁猛的眼前。
他记起了那个让他有些许疑惑的画面,也想起了曾经短暂困扰过他的问题。
一个盲人,眸子里也会有那样闪烁的目光吗?
丁猛在心里莫名地嘿嘿笑了两声。
不知道为啥,他有一种奇怪的兴奋,还有一种更加奇怪的期待。
他伸手在‘白展堂’的头上又摸了两把。
“好好养伤啊老白,等我下次来的时候,带个鱼罐头给你解解馋!”
“喵呜!”
范平在洗手间里飞快地给白简发着微信,向他汇报着按摩馆里发生的状况。
因为那位186猛男从白简房间出来后,便大喇喇地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翻着杂志,一边时不时玩会儿手机。
显然,这位大爷今天很闲,也很有耐心,铁定是要在这里等白简回来了。
可是,他这么守着大门等下去,那白简岂不是喝了雄黄酒的白素贞,要被迫现出原形了吗!
所以,范平现在要做的,就是必须把按摩馆出现‘敌情’的消息迅速传递过去。
不知道白简那边是不是很忙碌,范平在卫生间的腿都蹲麻了,他还没有给自己回复微信。
终于,在范平快要坚持不住晕倒在厕所的当口,手机里传来了微信清脆的提示音。
“知道了。”
叶茂给乐队租用的排练场地在一栋商务大楼的二十三层。
除了几个北京有名的录音棚在此驻扎,这里还有几层是专门租给各类音乐人用来排练的场所。
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这么早过来,毕竟混娱乐圈的人多半都是夜猫子,可以熬夜,不擅起早。
所以当白简第一次出现在乐队众人面前时,他发现除了叶茂还算比较精神外,其他三个男的都像是被放了一半气的气球,全是瘪瘪塌塌,哈欠连天的样子。
这三个蔫神都是当年叶茂大学时乐队的成员。
乐队虽然始终是地下运行的状态,却有个很响亮的名字,“捍卫。”
乐队成员的分工是:主音吉他手叶茂,节奏吉他手丁一,贝斯手方守义、鼓手皮彦。
四个人都是来自北方的汉子,虽然身材有胖有瘦,头发有长有短,身高却一水的都在一八零向上。
所以当叶茂将白光小姐领到大家面前时,见惯了北方高个女孩的三个汉子,倒也没有对‘她’修长挺拔的身材感到意外。
当然,三个人六只眼睛在白小姐全身上下好一顿扫射是不可避免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在一群单身雄性动物里出现一个颇具姿色的异性,大家多瞄上几眼,让眼睛吃点冰淇淋,倒也符合人性的特点。
绰号‘嫩牛五方’的方守义用胳膊怼了怼一边绰号‘皮炎’的皮彦。
‘绿帽子’挺牛逼啊,不声不响的,就整来这么靓的一个妞。模样儿是没的说了,就是不知道嗓子怎么样,唱得响不响!”
叶茂名字里的叶、茂两个字,在这帮家伙的嘴里,被毫不留情地赋予了绿叶与帽子的联想,继而,又完美地拓展成了‘绿帽子’的称谓。
皮彦咳了一声,捏了捏大过常人很多的鼻子。
“绿帽子听过她唱夜场,说是唱得他骨酥肉麻、神魂颠倒的。他耳力不弱,既然这么说,那应该错不了吧。”
站在他俩身后的丁一也探过头来,“那可不好说,你们看绿帽子的眼神儿,跟特么蜜蜂看见了花心一样,紧盯着那丫头不放,明显是动物在春天要发情的节奏。这种状态下,他那耳力还保得了准吗?”
嗯嗯,还是咱们‘丁姨’看得透彻。
白简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与身形,尽可能让自己不要表现出男性化的特点。
乐队成员粗豪的眼神和窃窃私语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和耳朵。
他知道,身为一个还算漂亮的‘女人’,要想做好一个摇滚乐队的主唱,没有两把刷子,在这些男人中间混 ,肯定是不行的。
叶茂拍了拍手掌,“哥几个,咱们乐队今天总算是聚齐了,白小姐做为主唱,能不能跟大家伙配合好,只有上场子比划比划才知道。现在我宣布,‘捍卫’重组后的第一场全员练习,正式开始!”
一连合下来两首歌后,白简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走到一边座位前去拿自己的手机。
他虽然半低着头,似乎没有太留意其他人的言行。
可事实上,从眼角的余光里,却早已经看到了叶茂的洋洋得意和另外三个男人不可抑制的兴奋和赞许。
他知道,自己刚才那两首歌的表现,用叶茂他们几个的口头禅就是:老他妈毙了!
因为乐队刚才演唱的,是当年摇滚女皇罗琦的两首名曲。
无论难度还是技巧,都可以说是摇滚歌曲中的峰值了。
当白简乍一开口,那把低沉磁性并独具中性特色的声音,如银瓶迸裂,毫无意外地抓住了那几只对好声音格外敏感的耳朵。
待到两只歌唱毕,那几个北方汉子已经毫不掩饰自己赞赏的表情了。
玩音乐的人,对人的长相身材看得一般,可是对好声音,却看得比什么都大。
看来自己在乐队内部的第一关,算是过了。
可是第二关,马上就来了!
大概是早上喝了满满一大杯的豆浆,刚才又和乐队连续排了两首歌的缘故,白简这会儿有一种强烈之极的…尿意。
老天,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白简在进入排练场地的时候,便已经细心地观察了一下。
他们排练的这一层共有四个排练场地,而这四个场地共用的,是一个卫生间。
这让他有一种焦躁和紧张。
因为他真的不敢确定,当自己混入女厕所的时候,其他场地里,会不会有女生也刚巧在洗手间里。
虽然自己曾经大胆地假设过,女厕所一定没有什么特别的,只要自己加小心,锁好门,就会安全过关。
可是,可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自己真的被人发现是个男的,却混进了女厕所,那不就成了传说中钻女厕所的大变态和臭流氓了吗?
那种鸡飞狗跳的场面,想想就觉的可怕!
所以……还是憋着吧。
白简抓起座位上的手机,深吸了一口气,想看看刚才微信发来的信息,也顺势分散一下注意力。
不成想,一边的叶茂却殷勤地拿了瓶矿泉水过来。
“一口气唱了两首歌,嗓子都冒烟了吧?来,喝点水!”
那在瓶子里轻轻摇晃的泉水成了压在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将白简极力压制的方便念头彻底勾了出来。
“我还不渴,先去下洗手间,回来再喝。”
他刚才又观察了一下,几个男人大概排练后都有些口渴,都抱着水瓶在一边狂饮。
想来,他们是不会这么快就去洗手间的。
所以,自己还是趁着这个时候,赶紧去男厕所方便一下,才是正经。
毕竟那里,才是自己的主战场,是自己感觉内心安全的地方。
“你头一次来,找不到洗手间吧?正好我也要去,走吧,我给你引引路。”
叶茂放下水杯,热情地朝远处拐角处洗手间的方向一伸手,率先迈出了腿。
白简:“……”
他几乎是僵着双腿跟着叶茂往前走。
这个姓叶的小土豪,你还真是殷勤的有点过份哎!
人家‘女生’想要去洗手间,用你带什么路?烦不烦啊你!
心里面是这样说,白简却没办法拒绝他的好意,只能咬着牙跟在后面,不停地给自己打气。
“没事儿的白简,你现在外表这么女人,跟四个男的在一起好半天了,都没人看出一丁点破绽,上个女厕所能有多长时间,放心,你行的!”
到了洗手间的门口,叶茂转过身,朝女洗手间伸出手臂,笑道,“白小姐请!”
尼玛!
谁特么用你在这装绅士了。
白简努力控制住自己没有给他一个巨大的白眼,而是朝他笑了笑,看了眼女洗手间的门牌,咬着牙根儿快步走了进去。
第24章
推门而入的刹那,白简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儿。
不管自己的长相有多清秀,外表打扮的多有女人味儿,可是内心和身上的零件可是一个实打实的男人。
而一个男人混进女厕所,内心不涌起波澜,又怎么可能。
比万幸还万幸的是,这个时间段的洗手间里,真的空无一人。
白简飞快地扫视了下洗手间的构造,除了没有男生的小便器外,和一般的男性洗手间一样,也有几个带门的单独隔断。
那些隔断都半开着,空空的,有一种莫名的神秘感。
白简像飞鸟投林一样一头扎进了第一个隔断。
呼……
在将门锁划上的瞬间,他仿佛听到了自己悠长的、如释重负的叹息。
想不到最简单不过的‘方便’,在男扮女装的时候,都成了一件高级特工才能顺利完成的任务。
真不知道花木兰同志,是怎么在战场上坚持那么多年的!
白简一边瞎想着,一边快速地解决着自己的需求。
平生头一次,他希望自己方便的速度,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儿。
兜里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又传来一个微信进入的提示。
白简没功夫理它,而是努力加快着自己的进程。
忽然间,他的身体紧张地哆嗦了一下。
因为他听到门口传来了一串轻盈的脚步,伴随着两个悦耳的女声。
我的天,真的有女生来洗手间了。
虽然已经结束了身体的战斗,可是这时候,自己能大胆地推门而出,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女人吗?
不,不能!
白简微微压低了自己的呼吸,静静地站在密封的隔断里。
还是等她们出去,自己再悄然撤退吧。
“馨雅姐,咱们这么早跑这边来,就为了听这个‘捍卫’乐队的排练吗?”
“嗯,没错儿。”
两个女生似乎并没有要方便的意思,听声音,好像站在洗手池前,对着镜子在补妆或是什么。
“我真的有点好奇哎,既然是听他们排练,那为什么又不进到场地里面呢?您是不是怕被他们认出来呀?”
提问的女声嗓音清脆细嫩,语气里虽然有女性间的熟络,却又可以听出一份尊敬。
另一个被叫做馨雅姐的女人则不一样,一把声音像是浸在水中的曼铊铃,随性又自在,有一种说不出的磁性与美感。
“都有吧,既不想让他们认出来,也不想打扰他们的正常排练……”
叫馨雅的女声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我想看看在自然状态下,那个女主唱到底是什么水平。”
女主唱?
白简的眼睛控制不住地眨了又眨。
奇怪,这两个陌生的女人,怎么谈论的倒像是自己一样。
从叶茂邀请自己参加乐队,到今天第一次来融合排练,一共也没有多长时间,更谈不上兴师动众。怎么就有人开始关注起这个乐队,关注到自己了呢?
白简的眼睛微微转了转,想起了叶茂提到的,捍卫乐队要参加‘中国有摇滚’比赛的话题。
难道这两个女人也是要参赛的对手,来这里悄悄打探‘捍卫’乐队的实力如何吗?
“喔喔,我还真不知道馨雅姐对摇滚还这么有兴趣,那个女主唱,您认识她?”
“你不用管这个啦,我只问你,你刚才听她唱了两首歌,感觉如何?”
“很好听啊,感觉特别野性的样子,很有气势,和一般的女歌手很不一样,您觉得呢!”
“嗯,还好吧,我倒没什么感觉。”
叫馨雅的女生似乎对女孩的回答不置可否,声音里有一种不易被察觉的冷淡。
那冷淡,显然是针对自己的。
白简感觉自己像是一条被搁在炉火上的鱼,有一种两面被煎烤的感觉。
既害怕被人发现自己一个男人却混迹在女厕所。
又因为听到有人背后谈论自己而莫名地感到尴尬。
当然,他也有一种强烈的好奇,想看一眼那个叫馨雅的女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一大早悄悄在外面偷看乐队和自己排练,又对自己的歌声态度冷淡,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路数?
馨雅?馨雅?
这名字,倒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不过一时间,确实是想不起来了。
白简把脸贴在洗手间的门缝上,却发现门缝细得连针都插不进,根本看不到外面的人影。
“好了,弄完了,咱们走吧。”
叫馨雅的女生似乎已经收拾好了自己。
“馨雅姐,给,换个新的口罩吧!”
“嗯。”
一阵细脆的脚步声后,女卫生间里又恢复了方才的平静。
白简呼出一口长气,没有马上离开隔断。
他要等那两个女人彻底离开洗手间的范围后,再钻出来。
想到刚才的微信提示,白简急忙掏出手机。
微信里范平一连串发了好几条信息。
匆匆看过后,白简的脸色变了变。
这个186,还真的是自己命里的魔星。
你说你星期六休息日起个大早来按摩也就罢了,这正常的工作日竟然也早早跑来守在店里,这人是不是想提高雄性激素想疯魔了。
范平的微信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被他撞破了女装的样子。
可是他守在按摩店的门厅里,自己这样一身打扮,又该怎么办?
踌躇中,范平一连串问号的微信又发了进来。
白简用力点了点头,打下‘知道了’三个字发了回去。
可是知道是知道了,自己该如何应对这个场面,还真得好好想一想。
乐队第一天的排练结束了。
用叶茂的话说,这是一次非常完美的融合,毙,老毙了!
嫩牛五方、皮炎和丁姨早就达成了一致,存心要让绿帽子好好出点血,借第一次排练的名义好好吃一顿大户。
叶茂一是高兴乐队整体的表现,二是兴奋于自己的慧眼识珠,三是有这样一个大美人在前,更是想创造出拉近距离的机会,故而他们几个一张罗,他便立即应允下来。
可是没想到,当他兴冲冲地来到白简面前,表示出聚一餐的想法时,白大美人却一口回绝了他。
平静的脸,冷淡的表情,没有过多的客气或是歉意,白简朝叶茂等人挥挥手。
“你们去吧,我还有自己的事儿,下次排练见!”
没等叶茂有些错愕的上下唇合拢在一起,那个高挑修长、长发如瀑的背影已经飞快地消失在电梯口。
皮彦:“啧啧,这小妞儿,也太不给咱绿帽面子了吧,说走就走,真特么牛气!”
丁一:“依我说呀,这白小姐是有点恃靓行凶,根本是看咱小茂对她太上心了,跟他玩女孩子的傲娇呢!”
方守义:“傲什么娇啊!咱小茂又不是没见过美人。不是我说啊,这白光漂亮是漂亮,也不过就是腰细腿长屁股翘呗,可是她也有个大缺点,她没有胸啊!”
一语既出,三个浑小子互相眨了眨眼,一起嘿嘿嘿地会心贫笑起来。
叶茂哑然,伸出长腿踢了方守义一脚,有些悻悻地道,“都是一个乐队的成员了,别特么顺嘴拿人家开黄腔知道吗?”
皮彦三人互相挤了挤眼睛,“我说小茂,你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老方说得可不假,这白小姐算得上盘靓条正,可真心没啥曲线啊!”
叶茂横了他一眼。
“没错儿,老子还真就看上她了。你们几个色鬼听好了,我叶茂喜欢的女人,以后没事儿少他妈盯着她瞅!”
“还有,我喜欢的妞,从来都是有才有貌的清秀佳人,尤其是眼睛生得漂亮的。才不像你们仨,跟特么吃不饱的非洲儿童一样,一天到晚就想着吃奶,这么爱吃,你们以后都找一头奶牛结婚算了!”
三个非洲儿童:“……”
时间一晃到了中午,把杂志翻得差不多的丁猛,感觉有点饿了。
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在出去吃点东西,还是继续等待‘盲人’按摩师归来之间抉择着。
说实话,要在往常,丁猛二话不说便会选择前者,先出去填饱肚子再说。
可是这会儿,他却觉得跟满足肚子相比,自己似乎更想满足心里的一份好奇。
他真的很想尽早看到那个喜欢‘挑灯夜读’的盲人按摩师。
看看从外面归来时的他,究竟是何许模样。
是不是还像在按摩馆时,一身白衣、墨镜遮面的经典造型。
按摩馆的门外忽然传来几下轻轻的叩击声。
“是小白!”
在一边吧台后假装忙碌、实则暗中窥视丁猛一举一动的范平快步走了出来。
丁猛嘴角动了动,下意识坐直了身体,目光稳稳地锁住了房门的方向。
门开了。
范平的嘴在看到白简的瞬间,也一下子,张大了。
第25章
站在门口的白简,既没有像早上离开时范平看到的那样,长发飘飘、淡妆素抹,一身女装。也没有像丁猛想像中的那样,穿着按摩馆的白色制服,淡漠清冷。
此刻,他的上身穿着一件纯黑色的薄款卫衣,配着黑色修身的仔裤,肩上背着一款运动款的双肩包,脚上则踩着一双时髦的小白鞋。
他的头发好像比前几天短了一些,看起来像是刚刚修剪过。
整个人从头至脚,充满了一种青春的味道和闲适的气息。
如果不是眼睛上那副黑色的盲人眼镜,大概他走到丁猛的面前,他都不一定能认出这个清爽干净的时尚男生,就是那个对自己出手‘狠毒’的按摩师。
“上午店里忙吗?”
白简一边朝范平询问着,一边缓慢而略有些僵硬地往室内走。
在他墨镜后的眼角余光里,早已经看到了那个据说等了自己一个上午的186猛男。
所以,此时此刻的白简,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做好了一个盲人应有的状态。
他要走的路线从大门口开始,一直延伸向吧台。
那里有摆放在固定位置的冷开水瓶,还有他放在固定位置的茶杯。
对于盲人来说,保持固定的行走路线与固定的生活用品,是十分必要的。
只不过现在,在这条路上,多了一只拦路虎。
丁猛从他站在门口起,便顺势站了起来,眯起眼睛,一动不动地观察着他。
墨镜可以挡住一个人的眼睛。
可是一个人身上的行为习惯和生活方式,却可以在不经意间,暴露出许多不为人知的细节。
换装后格外清新爽口的按摩师,在表面上似乎看不出一点问题。
无论是他走路的动作、姿态,还是脸上略有些木讷的表情,都还是前些天自己熟悉的那个样子。
丁猛两道乌黑的浓眉皱了起来。
难道印象里那双眼睛里的精光一闪真的只是自己的错觉?
那么,一个盲人卧室里有吊灯也就罢了,为什么写字台上有台灯,床上也有床头灯呢?
这些灯对一个正常的瞎子来说,难道不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吗?
可是写字台上的书本,枕头边的《红楼》,这些根本不是盲文的书,难道也是这位盲人按摩师拿来做摆设用的?
摆给谁看,老白吗?
呵呵。
丁猛在质疑中迈出了长腿,慢慢走到吧台和大门的中间,刚好卡在白简的必经之路上。
他已经看出来,对于一个走固定路线的盲人来说,如果自己安静地拦在这里,又没人提醒的话,他应该自然而然地一直走到自己的面前……
没人提醒?
丁猛心中一动,两道目光迅速落在了白简身后那个范甜嗓的脸上。
范平在看到门外白简的刹那,着实也吃了一惊。
他知道自己给白简发出情报后,对方肯定会做出一定的应对,至少不会像早晨出门时一头披肩发、两片大红唇的样子。
可是他没想到白简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形象大变,从头发到衣服到鞋子,来了个焕然一新。
这家伙,一时间上哪弄的这身行头?
看见白简依旧用盲人的步伐稳健地朝室内走,范平刚要假装一下,告诉他丁先生正在这里等他。
谁知一抬头,却被丁猛刚刚投射过来的凶狠目光吓到了,张大了嘴,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
继而,他又看到那尊黑面神伸出右手的食指,竖在嘴唇上,并朝自己摇了摇头。
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说话。
虽然,范平完全没有弄懂这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为什么忽然间做出这种有些莫名其妙的、恶作剧般的行为。
拦着白简的路,还不让自己说话提醒,他想要干啥?
范平一时间只恨自己的大脑细胞不够发达。
不过有一个念头却来得很快。
哼哼,这个傻大个,你以为我们白简真的看不见吗?你以为你想搞恶作剧就能成功吗?
想得美!
可惜,范平的智慧还是差了一点点。
向吧台慢慢前行的白简早已在乌黑的镜片后看到了丁猛表演的一切。
他忽然间的卡位,他对范平禁言的手势,包括他眯缝的眼睛里,透出的一丝怀疑与兴奋,白简都看的一清二楚。
电光雷火的刹那,白简却已经判断出了这个北方汉子怪异行为下的潜台词:“老子倒想看看,你丫到底是不是个瞎子!”
虽然一时间还想不透,究竟在之前的接触中,自己在哪一个环节出现了疏漏。
但是显然,这个被自己‘辣手摧残’过的北方汉子,已经实打实地在怀疑自己的盲人身份了。
可是你以为你怀疑我、卡位堵我的路,就想验出真相吗?
想得美!
不管脑海里多么思绪万千,白简的脚步,却依旧像正常的他一样,不疾不缓,一步步向丁猛的身前走去。
虽然盲人的步子不会太大,门厅也比较宽敞,可是再怎么样,走到他那里,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难道你真的拦在那不动,等着我撞上去不成?
白简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和紧张,因为自己的脚,已经走到了丁猛锃亮的皮鞋前。
该死的186,真不动哎!
好吧……
于是,在范平瞠目结舌的表情中,咱们的按摩师白简,像一个英勇无畏的战士一样,一头撞进了‘敌人’的怀里。
丁猛在白简走向自己的时候,脑海里也在迅速思考着。
还要不要继续试试他呢?
从他进门到现在的表现看,无论神态和动作,都是完全符合盲人身份的。
甚至可以说,瞎的很标准、盲的很到位。
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仿佛都在告诉这个世界:
“我是一个瞎子,我,看不见。”
可是恰恰是这种精确又完美无瑕的表现,反而让丁猛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妈的,既然感觉不对,那老子就站这里不动了!
你要真是个瞎子,你就撞上来。
你要是装瞎,嘿嘿,谅你也没那个胆子往我身上扑吧……哎我去,真扑啊!
白简一步不停地向前走着,高大的186像一面宽阔厚重的墙挡在眼前,可是自己,却只能当他是透明的空气,只能义无反顾地抬腿、摆臂、落脚……扑!
刹那间,客厅内兵荒马乱,两个男人在仓促中搂成了一团。
为了将一个盲人的“目中无人”表现出来,白简彻底放开了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没有任何保留地扑在了186的身上。
虽然他没有丁猛那样高大健壮,可也是个实实在在、骨肉均匀,有一定重量的男人。
所以一时之间,两个男人不受控制、踉踉呛呛地向后退了几步,要不是丁猛双腿有力,腰身强健,很有可能两个人便会摔倒在地上。
摔倒是避免了,可是对于丁猛同志来说,让他感觉比摔倒还刺激的,是人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投怀送抱’的滋味。
那温热结实的身体,清新急促的呼吸,就像夏夜里扑面而来的风一样,既带着让人体温升高的热度,又带给人一种莫名的舒爽。
我靠!
原来那种‘温香软玉抱在怀’的酸词儿,并不是文人墨客意淫出来的。
原来一个男人的身体和味道,也可以让人心跳加速,血往上冲!
大概是血冲得猛了点,丁猛只觉得从耳朵根儿后面骤然传来一股热力。
这热力让他的大脑几近空白,只凭着人体下意识的反应,将身体尚有些倾斜的白简用力揽在自己胸前。
而与此同时,险些跌倒的白简也在慌乱中牢牢抱住了丁猛的后腰。
这一瞬间,两个男人用自己的身体,完美地演示了什么叫唇齿相依、严实合缝、密不透风、铜墙铁壁。
然而这样亲密的贴合看似很久,其实却不过只是电光雷火的刹那。
跟在白简后面的范平,看着两个冲撞在一起,又搂抱在一起的两人,先是直了眼,紧接着,便快步跑了过来。
“没事儿吧没事儿吧?都怪我,一个不留神,没注意到丁先生在这儿,忘了提醒小白了!”
白简的脸被丁猛揽在胸前的时候,鼻子里瞬间充盈进一股男子特有的雄浑气息。
那气息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烟草香,让他有一点短暂的头晕,伏在那结实的胸肌上,竟然忘了赶紧支起身来。
直到听到范平的声音,白简才好像如梦初醒,迅速松开了搂在丁猛后腰上的手,将脸从男人的胸前抬起来。
“对不起,丁先生,撞到您了。”
丁猛正体会着温香满怀的绝妙触感,却不料一楞神间,‘温香’已经离怀而去。
那种由丰盈到空荡的感觉让他怅然若失。
“喔…没事儿…”
一边的范平瞄了眼故作镇静的白简,又转头看了一眼丁猛,谁知这一看,让范平的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
“哎呀老天,这哪是没事儿啊丁先生,您的鼻子……喷血啦!”
第26章
第一更:
鼻子流血了?
在一旁正强装镇定又继续装瞎的白简呆住了。
在两个人相撞都没能撞掉的墨镜后面, 他的眼睛迅速瞄向了正抬头捏鼻孔的丁猛。
后者仰着脸,高高的鼻梁用力向上挺着,手也在乱挡乱捏, 却还是没能挡住两道血水从鼻孔里流出来。
一向彪悍痞气的东北大汉此时看起来略有些狼狈, 手上和嘴边都有些遮挡不住的血迹。
“我说白师傅,你这脑袋可真够硬的, 不小心挡你个道,瞧你我把撞的, 都快血流成河了!”
丁猛用力往鼻腔里吸了一下, 嘴里扔出一句颇为匪气的话来。
白简:“……”
我擦,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明明是在扯谎好吗!
刚才扑到他身上的时候,因为身高差的缘故,自己的额头和他的下巴确实有了点亲密接触。
但是自己可以向天发誓, 绝对没有碰到他的鼻子,这鼻血,根本不可能是自己撞出来的。
“丁先生,刚才的事是个意外, 不过…我好像没有撞到您的鼻子吧!”
丁猛接过范平飞一样递过来的纸巾,用力堵住了两个鼻孔,并努力仰着头, 控制着不让血流得太快。
“你眼睛又看不见,怎么知道没有撞到!我告诉你,就刚才那一下,不光撞到了我鼻子, 连两个眼珠子都撞得直冒金星!”
白简暗暗咬住了嘴唇。
这个186的汉子痞起来,那股子混帐流氓臭无赖的味道还真是挡也挡不住。
他是真的想不出,这家伙为什么会忽然间这样信口开河,就像刚才也想不出,他为什么会忽然间挡住自己的路。
是因为他怀疑自己装瞎的原因吗?
可是装瞎也好,扮女人也罢,都是我白简自己的事儿,又与别人何干?
算了,反正不管怎样,自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买的是我的服务,我卖的是我的双手,是瞎是明,又不会影响你的雄性激素!
哼,丁猛丁大爷,看在你救过老白的份上,我也不计较你睁眼说瞎话了,还是先帮帮你吧!
白简心中虽不断腹诽着,可是眼看着鼻孔塞了两个纸团、却还止不住鼻血的丁猛,他终归还是心中一软。
“丁先生还在流血是吗?您坐到沙发上,脱下鞋,我帮您按一下脚上止血的穴位。”
丁猛愣了一下,看了面无表情的白简一眼,仰着头挪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是要脱鞋来按吗?可我还没洗澡,你不嫌弃吗?”
说实话,丁猛虽然人高马大,却并不是汗脚,不像很多雄性那样,一脱鞋便尤如放出生化武器一般威力巨大。
可是他这个人从小就挺讲究,总觉得不管是搓澡还是按摩这样的项目,请别人服务前,终归是要自己先洗得干净点才行。
“哪有那么多讲究,等你洗完了,血也流了半升了,快点脱吧,我不在乎这个!”
白简一边说一边‘摸索’着也坐到了沙发上,已经做势伸出了右手。
看着对方伸向自己的净白手掌,再听到对方语气平淡却很笃定的回答,不知为何,丁猛忽然感觉心口一荡,鼻子里的血好像瞬间又多流出两分。
人家按摩师都这么说了,自己还磨叽个屁!
三两下脱下皮鞋,甩去袜子,丁猛把两只脚架到白简身前的沙发上。
“我弄好了!”
白简在墨镜后看着那两只比自己大了好几号的脚掌,心里暗暗嘀咕。
这家伙,也不知道家里是不是杀猪的,从小吃的油水多,要不然怎么什么东西都长得这么大呢。
好在这人看着外表粗豪,倒是个很讲卫生的人。
一双脚干干净净,趾甲整齐,也没有很多男人常有的异味。
他心里想着这些,手上并未闲着,早就故意摸索着摸到了丁猛的脚。
中医有云,鼻子出血时,马上用拇指和食指捏脚后跟,左鼻孔出血捏右脚跟,右鼻孔出血捏左脚跟,即可止血。
此时丁猛两个鼻孔皆在流血,白简便一刻不停,捏完左脚又捏右脚,直到旁边的范平拍掌脆呼起来。
“好了好了,丁先生您的鼻血真的不流了!小白,还得是你,真是见血封喉…啊不对,真是手到病除啊! ”
丁猛眼看着白简的手抓住自己的脚,轻轻放在他大腿上,再用手指摸到脚跟的穴位上,用力揉按。
按完左脚,又是右脚。
按摩师手指天然的微凉与他指尖渗出的热度形成了鲜明而独特的对比。
那种奇妙的触感,让他莫名想起在东北老家的时候,冬天室外冷到零下三十度,自己却在零上二十八度的室内吃冰棍,很有一种浑身毛孔舒适得冒泡的反差爽。
而在这舒爽的感觉之后,丁猛心底开始涌上一股既有些羞愧、又莫名兴奋的情绪。
羞愧的是,刚才发现流鼻血后,自己信口开河地对白简耍了一场臭无赖。
兴奋的是,他觉得似乎已经验证了昨天晚上困惑自己的想法。
那就是,自己的身体,在面对这个同性盲人按摩师的亲密接触时,真的会燃起一种奇妙的欲,望!
这个仿佛神来之笔般出现的按摩师,真的像对症的良药,入口或苦,却有回甘。
原来梦里的一切,也并不都是反的!
丁猛的鼻血,当然不是白简撞出来的。
这一点,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就在方才,在白简摔倒在自己怀里的时候,那种肌肤相接的触感,让丁猛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里燃起了一团火。
与此同时,浑身的血液,像是埋藏在死火山底部多年的岩浆,忽然被一股奇怪的力道牵引着,汩汩地从下向上奔涌、蒸腾,一直冲到了脑门上。
那种热血奔流着一起往脑袋上冲的感觉,真的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那劲道有多么激昂有力。
似乎连一秒钟都不到,丁猛便感觉自己的鼻子又酸又涨,像是被谁重重打了一拳。旋即,便有两道粘稠热辣的东西从鼻孔中喷了出来。
没错儿,他喷鼻血了。
因为和一个梦中出现过的男人搂抱在一起,触动了身体的阀门,喷血了。
而这种毛头小伙都少见的冲动,在自己这个年近三十的大男人身上出现,自是让他又躁又尬。
所以在情急之中,丁猛没有办法,只能顺水推舟说是被对方撞到了鼻子,也算是这当口最说得过去的解释了。
只不过,掩饰了自己,却冤枉了对方。
所以眼下,看着白简认真且毫不嫌弃地在自己的脚底按来按去,丁猛当真从心眼里感觉到有些羞愧。
而且,让他愈发有些困惑的是,眼前这个面无表情、亦冷亦热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一个瞎子呢?
妈的,管他呢!
就算他真是个瞎子,也是个与众不同,能让死火山复燃的瞎子,是自己身体的拯救者,不是吗!
白简把丁猛的两只脚轻轻放在沙发上。
“丁先生,这会儿好多了吧。您先在这儿仰着脸别动,稳定个三两分钟后就彻底没事了。”
白简隔着墨镜偷偷瞄了眼丁猛的脸,不看倒好,这一看,差点破了功,险些脱口笑了出来。
那张向来痞气十足、有些社会哥气质的脸,现在却莫名有点喜剧谐星的感觉。
也怪不了他。
谁鼻子里插着两个渗血的长纸卷,下巴和嘴角满是横七竖八血污的时候,还能威风八面、大哥上身呢!
不过说来也怪,这个北方大汉眼下看起来有些尴尬、甚至有些可怜的样子,倒比他黑着脸时多了点可爱。
大概人的骨子里,都是更同情弱者,喜欢有点可爱的人吧。
“谢谢白师傅,我感觉也没事儿了,就是弄了一脸的血,脏了吧唧的,我去贵宾间洗个澡,顺便就在那里等你做激素按摩了!”
我擦,什么人呢。
都狼狈这个样子了,还没忘记要增加雄性激素的事儿,真是醉了。
白简在墨镜后给了丁猛一个狠狠的白眼儿。
刚觉得他有点可怜,转身就又让人觉得可气。
明明鼻子不是撞的,却流了这么多血。
以自己的经验,再根据他的身体状况看,很明显就是中医里的阳亢之状。
说白了,现在是秋躁的季节,身体过于强壮阳刚、雄性激素分泌过旺的男人,就很容易出现流鼻血的现象。
可是这些道理在这个对雄性激素趋之若鹜的男人面前,根本就是个……屁!
好吧,随便你吧。
增、增、增,给你增得比西门庆还厉害,再遇上个潘金莲,你就会满意了吧!
第二更:
各怀心事的丁门庆和白金莲,一个进了贵宾室,一个进了自己的卧房。
白简快手快脚地脱着身上的新行头,范平则好奇地坐在一边,不住嘴地询问。
他想知道白简是如何从出门时的美少女,变成进门时的美少年的。
白简在拒绝叶茂的饭局时,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他要用最快的速度,买一身男人的穿戴,将自己恢复成186心目的盲人,而不想像现在这样,长发飘飘,女装红唇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虽然一时之间,白简也不确定,为什么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既不是瞎子、又装扮成女人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那个痞帅的东北大汉,虽然有不讨喜的地方,可毕竟也是按摩院难得的豪客,自己也不想留给对方一个‘双重骗子’的印象吧。
又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情绪,却是白简自己也没有弄清楚的。
所以从乐队排练馆一出来,白简就飞快地来到一家商场,找到自己很喜欢的一家男装休闲店。
在营业员目瞪口呆之下,白简以一个男声女装的造型,挑选了一身行头,又在试衣间里来了个彻头彻尾的大变身。
等他再次出现在营业员面前,一个美少女已经摇身变回了美少年。
利手利脚换上按摩服的白色制服后,白简将墨镜卡在脸上。
“范范,你是旁观者清,就刚才那个情况,你觉得那个丁猛到底是什么意思?”
范平皱了皱眉。
“我觉得他在拦你路的时候,可能有点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瞎子,不过在你放了大招,真撞到他之后,我看他好像又没那么怀疑了。”
白简点了点头,范范的感觉和自己的感觉,其实是差不多的。
“还有,他的鼻血,根本不是我撞出来的,知道吗!”
范平八卦的眼神刹时间闪亮起来。
“我擦,真不是你撞的?那是怎么回事儿!哎哟喂,我明白了,那肯定是你们俩刚才搂搂抱抱磨磨蹭蹭的时候,天雷勾了地火,有人欲火中烧了!”
白简头一次没有否定他。
因为他觉得范范说的,确实是实话。
看了看时间,白简觉得那位欲火中烧先生应该已经把鼻血和身体都洗干净了。
他把手机揣在口袋里,轻轻敲了敲贵宾室的门。
没人回应。
他又敲了敲,还是如此。
难不成,睡着了?
白简略等待了几秒,轻轻推开了门。
室内很静,耳中只听见一个成年男子平稳的呼吸声。
白简反锁了门,慢慢走到按摩床边。
床上的丁猛已经洗过了澡,依旧是一条内裤打天下的状态,四仰八叉地躺在按摩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血流得有点多了,导致体乏身虚的缘故,这会儿的他,合着双眼,呼吸均匀,显然是一副沉睡中的状态。
白简微微松了一口气。
床上这个外表彪悍的男人,还是头一次以这种非常老实的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白简放下手中的按摩篮,双手插在口袋里,认真地看着他。
短短的寸头,浓到令人发指的眉毛,泛着青光的胡碴。
这个男人的长相里,真的没有哪怕一分一毫的阴柔。
有的,是遮都遮不住的阳刚之气。
而在他阳刚的五官里,最为突出的,就是明显大于常人很多的鼻子。
白简的目光在那管高高的鼻梁上停留了片刻,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个流传很久的典故:
大鼻子的男人,相对应的某处,也是……
大!
带着这个念头,白简的目光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从丁猛的脸,慢慢向下转移。
这显然是一个喜欢运动的男人。
露在外面的身体,处处都凸显着强健的线条,让他在沉睡中,依然充满了雄性特有的攻击力。
大概是睡得很放松,他的大腿一条平伸着,一条略略蜷缩起来,让他有了一种清醒时少有的自然和松驰,甚至,还多了两分少年的青涩感。
对了,那个和鼻子相对应的地方。
果然……如此!!!
白简觉得脸上涌现出一股热辣辣的感觉。
不管怎么样,这个186猛男的外在部分,绝对是自己心目中的一百分。
他偷偷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开始犹豫要不要叫醒这个熟睡中的男人。
毕竟,他是来找自己做按摩的,而不是来这里睡觉的。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在这时响了起来。
白简有些慌乱地掏出电话,一边瞄了一眼床上的男人,一边快速按下了接听键。
“阿爹,是我。”
电话是爷爷打来的。
白简知道爷爷的习惯,只要自己不接电话,他就会一直不停地打下去。
为了不吵醒丁猛,白简来不及往室外走,便快速而小声地接通了电话。
“阿爹,我正在贵宾室工作,声音小,怕吵醒了客人,你不用挂,我这就出去跟你讲,好伐?”
白简压低了声调,苏州话说得又低又快,却不失那份独有的清甜与软糯。
他刚想抬脚往外走,床上却忽然传来一阵重重的、有些急促的鼾声。
很显然,丁猛并没有被自己吵到,相反,这突如其来的鼾声,似乎说明他应该睡得更沉。
既然这样,自己小点声和爷爷说上几句,就不用再特意出去了。
电话里的爷爷又一次开始了让白简回老家去生活的老生常谈。
这一次,一向喜欢讲道理的爷爷不知道听从了谁的建议,竟然使出了新近修成的招法,开始一边唠叨,一边哎哟哎哟地叹着长气。
很明显,老人家开始卖惨了。
白简的脸色,在爷爷使的大招中慢慢憋得红了起来。
“阿爹,你不要这样吗,人家好不容易在北京站住脚,干嘛非要我这么快回去呢,求你了阿爹,再过几个月就是春节了,到时候我一定早点回去陪你,好阿爹,好不好嘛!”
情争之中,白简也开始跟爷爷撒起娇来。
没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白简深知,对于一向心疼自己的爷爷来说,对付他的哎声叹气,最好的办法就是跟他撒娇卖萌。
白简发现爷爷这一次似乎下定了决心。
不管自己怎么撒娇,电话那头的他就是一叠声地叹着气,反复强调不想白简一个人在北方煎熬。
说到后来,甚至还在电话中‘威胁’白简,要是他还不回来,自己这个老家伙就准备亲自杀到北京去,押他回来。
这样絮叨而执着的爷爷还真是让白简哭笑不得。
他感觉自己拿电话的手都有些酸了,下意识想换只手来拿,脑袋刚刚转动了一下,忽然停住了。
因为在眼角的余光里,白简吃惊地发现,那个此刻依旧鼾声如雷的186大汉,竟然早已经直挺挺地坐在床上。
我的妈,坐着睡觉?这是梦游还是什么鬼!
第三更:
在白简推门而入的时候,丁猛确实是睡着了。
因为这几天,他经历了两次大伤元气的事件。
先是前天夜里忽然遭遇害了人生第二次一泄千里,接着便是刚才那次山洪爆发般的血流如注。
这两个过去从未体验过的上下夹击,再加上这两天晚上总是反复的失眠,让他在洗过澡后,便感觉到了一丝少见的乏意。
本来他只是想闭目养神,等白简过来便开始按摩。
谁知道闭上眼睛,刚刚躺下没多入,那股疲乏之意便悄悄袭了上来。
很快,丁猛便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睡眠的状态。
在白简悄声无语地推门进来那会儿,沉睡中的丁猛确实没有什么反应。
但是当白简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丁猛在第一时间便醒了过来。
这份能耐是在他的少年时代,经过无数次打群架修练出来的。
因为打过群架的人就会知道,灵敏的反应与强健的身体,是一个打架大王必须同时具备的功力。
一个人如果只有一把子蛮力,不能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黑暗的胡同里,当砖头乱飞、铁棒四舞的时候,你肯定不会是那个坚持到最后的胜利者。
所以在丁猛的生物钟里,早就已经埋下了这种身边稍有异动,便会瞬间产生反应的能力。
不过,当他听到白简压低声音,用那口自己迷之喜欢的吴侬软语交谈时,他的脑海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保持安静、继续装睡!
因为他既想多听听对方用这种腔调自在的说话,也想偷偷地多看看对方穿着按摩服的身体。
接通电话的白简低声说了两句话后,便朝门口的方向转了身。
丁猛虽然不知道他和对方说的是什么,却看出他有意要离开按摩室,到外面去接电话。
想来,他是不想打扰‘沉睡’中的自己。
可是,老乡别走!哥现在就想听你说话,就想看你这个人啊!
情急之中,丁猛的脑中灵光一闪,竟然有了一个聪明的主意。
于是,已经完全清醒的他,竟然向白简发出了一阵又急又重的鼾声。
那意思无非是:我都已经睡得跟死猪一样了,啥都听不到,你还出去个什么劲儿!
果然,大招奏效了。
白简显然放弃了出去接电话的念头,在瞄了一眼装睡的自己后,便站在一边,低着头小声打起电话来。
躺了一会儿后,丁猛一边耐心地、持续不断地发着鼾声,一边悄悄在床上坐了起来。
因为平躺的时间久了,他的后背和右腿都已经开始发麻,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实在是有些坚持不住。
再说,刚才两个人发生了那样实实在在的一场相撞,虽然自己隐约中还是有一点儿疑虑,但是对白简是个瞎子的事儿,丁猛感觉又有些相信了。
所以除了鼾声以外,只要自己不弄出别的声响,这个小瞎子自然不会知道自己已经醒了过来。
于是,丁猛同学便开始了他坐在床上睁着眼睛打鼾的表演。
听起来,白简好像是在电话里和他爷爷小声争论着什么。
那张露在墨镜外素白的脸,此刻涌起了些许的胀红,在灯光下,恰似抹了层淡淡的胭脂。
从丁猛的角度看过去,他的脸半遮半露,两片薄薄的唇不停地翕张着,吐出一句又一句清甜柔润,自己爱听却又听不太懂的话语。
这话语轻、甜、糯、柔,莫名就撩拔得人心里痒痒。
这个俏生生的小瞎子,当真让大爷好生喜欢!
不知道又谈到了什么,白简忽然间改变了他说话的腔调。
虽然声音依旧清甜,却忽然间加快了语速。
那持续的,又快又轻的话语,很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在向大人撒娇。
可是那声音听在丁大爷的耳朵里,却更像是一个小情人在像自己撒娇一样。
好吧,虽然自己从来也没有过什么小情人,靠,真他妈衰!
此刻丁猛的心里,仿佛是一池春水,突然间被垂柳的枝条撩动了波心,荡起几圈晕人的涟渏。
继而,这撩人的感觉在他的身体中反应越来越强烈,就像是医生给病人打了一针奇妙的药水,浑身的血液又像方才那样,迅速而不可抑制地奔流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血液流动的方向不再是冲向鼻孔,而是冲向了那个和大鼻子遥相呼应的地方。
在墨镜后发现丁猛坐在床上睁眼打鼾后,白简强行控制着自己没有失声叫出来。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个186睡魔怔了。
可是一个激灵之后,再仔细一看,不对呀!
这家伙哪里是睡魔怔了,这特么根本就是在装睡好吗!
此刻,床上的男人已经从躺平的太字型中坐了起来,双手支在身体两侧,半歪着头,正铙有兴趣地盯着自己,而他的嘴里,却一直在惟妙惟肖地人为制造着鼾声。
他的眼睛半眯着,透出两道暧味又兴奋的光,在自己的身体上四处流连着。
除了身体,他似乎对自己打电话的声音也很有兴趣,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随着自己的声音而时有变化,颇像是在欣赏一门值得玩味的技艺。
可是自己说话又能算是什么技艺呢?
口技?
白简感觉自己的脸莫名地烧了起来。
口技这个词儿让他忽然想到了某些限制级的画面。
186啊186,我不过就是接个私人电话,说几句家乡的吴侬软语,为什么你的表情,倒像是在看一个男优的表演一样!
难道看一个瞎子打电话,也能给你带来快感?
白简心中又羞又气地腹诽着,墨镜后的目光却随着自己的念头,不自禁地扫向了丁猛的身体。
老天!
这一次,他手里的电话差一点就扔到了地上。
丁猛在发觉小猛子异动的时候,内心的感受可谓是五味杂陈。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活色生香的小瞎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左右了自己的某些东西。
从眼睛,到耳朵,到鼻孔,再到小猛子,都好像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牵在他的手里。
说得夸张一点儿,他的手指,加上他的声音,就已经能左右自己全身的血液。
往上流,鼻孔穿血;往下流,旱地拔葱。
对丁猛来说,这真的算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一个困扰折磨了自己十多年的难言之隐,一个世界各地名医教授都不能解决的顽疾,竟然在遇到这个盲人按摩师后,像黎明前的天空一样,透亮了!
看着慢慢直起身,并颇有点昂首挺胸架势的小猛子,丁猛一时间还真的有点反应不过来。
对呗,谁看见一个常年卧床的植物人忽然站了起来,还特么站得溜直溜直的,能不迷糊啊!
于是,在白简的墨镜后面,就看到了这样一个画面。
那个总想猛上加猛的186猛男,一边人为制造着鼾声,一边时不时看一眼白简的身体,然后再转头去盯着他自己那个正呈现放射状的大鼻子副本,神色之间,实足一个流氓相!
靠,这位先生,请问您能不能不要这么变态!
白简觉得自己这会儿真的感觉到了什么叫气不打一处来。
心里那点对丁猛的好感,一下子败光了。
本来就是啊!
设身处地想一想,一个目不视物的‘盲人’,本来就是生活中不可回避的弱者,还要靠自己的手艺来混生活,说实话已经够可怜了。
可你一个多金的土豪,不是说一定需要您的怜恤或是关怀啥的,可是总应该尊重一下为你服务的人吧。
可是你说你现在这是在干啥?
一边坐在床上制造着假的鼾声,一边对着一个瞎子意淫竖旗杆,这是一个精英阶层土豪干的事儿?
真LOW!
LOW爆了!
白简迅速改变了想法,和爷爷那边只说店里有点急事,三两下把老人家安抚了几句,收了线。
丁先生,你这么一大早来找我,又守着按摩院等了一上午,不就是想让我给你增强能力吗?
增强了能力,你就更可以对着一个看不见的盲人耍流氓了,是不是?
来啊,快活啊!
呵呵。
白简将手机揣在衣袋里,搓了搓手指,故意自言自语道:“丁先生这鼾声打得真均匀,看来睡得挺熟啊,嗯,那就不叫他了,直接给他按吧!”
他嘴里这么嘀咕着,抬脚便朝按摩床走来。
丁猛看一眼英姿势勃发的小猛子,再看一眼色香味俱全的按摩师,啧啧啧,心在跳,血在烧,整个人就是一个字:美的不得了!
眼见按摩师忽然在电话里加速呱啦了几句,便收了线。
接着,又一边自言自语要给自己在沉睡中做个按摩,一边走了过来。
不行啊,自家小猛子兄弟现在这个状态,跟特么打了鸡血一样,摇头晃脑的,按都按不住。
这个小瞎子要是过来按摩,按之前的贯例,肯定要在那个特别的地带发功,方寸之间,他的手指和自己家的猛子,岂不是要来个‘笋尖爆炒小公鸡’?
那也太尴尬了吧!
看着已经快要走到床边的白简,丁猛感觉自己的额头见了汗。
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天天想、夜夜盼,终于等到了小猛子挺身做人的时候,却又偏偏面临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
不行!
如果被按摩师发现自己现在的状态,那还了得,那自己在他心中,不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流氓了吗!
虽然对丁猛来说,在心底的潜意识里,已经暗暗生成了一个尚还有些模糊的念头。
也许他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干些什么,也不知道要和这个盲人按摩师发生点什么。
可是他却莫名知道,从现在开始,自己要努力与这个小瞎子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最好近到有一天,他只做自己一个人的按摩师,那才好呢!
毕竟能拯救自己身体的人,是这么的可遇而不可求。
真的遇到了,又岂能不抓牢他。
在这样一个虽然模糊却又莫名笃定的念头里,丁猛认谁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只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细想而已。
一个人的身体,自然连接着他的灵魂。
哪怕是看似香艳的肉欲两个字,也已经告诉了每一个人,因肉体产生欲望,因欲,望而萌发感情。
人的种种情感,毕竟不是空中楼阁,又有哪一个不是基于肉体和欲,望的土壤滋生出来的呢。
所以此时此刻,对白简有了异样感觉的丁猛,自然不会让他碰到异样的小猛子,从而对自己产生不该有的误会。
眼看着白简已经走到床边,慢慢俯身,并伸出手试探着寻找自己。
情急之中,丁猛来了个鹞子大翻身,猛地折过身去,脸朝下,将自己的整个后身留给了白简。
第27章
情急之中, 丁猛来了个鹞子大翻身,猛地折过身去,脸朝下, 将自己的整个后身留给了白简。
小猛子啊小猛子, 不是哥不心疼你,哥也知道你瘫了这么多年不容易, 好不容易能站起来精神一下。可是哥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先委屈委屈你, 把你压下去, 哪怕是装死也行啊!
白简眼看着床上的男人忽然间来了个乾坤大挪移, 整个人扑倒在床上,只留给自己一副宽阔结实的后背,还有两条感觉足有一米八的大长腿。
这变化来得有点突然, 着实吓了他一跳。
待到他反应过来,才发现丁猛正抬高身体调整着落点,从他的侧脸看,似乎哪里痛到了, 一副咬牙死扛的表情。。
而更让白简感觉啼笑皆非的是,即便在这样调整姿势并龇牙咧嘴的过程 中,这家伙竟然还没有忘记继续制造出人为的鼾声。
这个186, 还真是个有始有终、擅长造假的高手啊!
他用力咬了咬牙。
你这不就是明显在欺负我看不见,是个瞎子吗?
你以为你面前是个瞎子,就可以全无遮掩、随随便便,啥都敢露。
却不知道对于一个喜欢同性的人来说, 你那些令人羞涩的画面,那些大大咧咧的动作,让人看着很尴尬甚至很无奈好吗!
当然,白简在气乎乎的情绪中,似乎自动过滤掉了一个潜藏在心底的感觉。
那就是在看到丁猛那些让他尴尬的画面时,除了羞涩和无奈,他也会有一种来自身体最深处的……悸动。
白简把左右手交叉在一起,用力握了握。
前几次的按摩,因为丁猛都是仰面躺着,自己又要装瞎,所以在紧张中,根本不敢去多看一眼他的身体。
而现在他把一个后身坦诚地留给自己,若再过于矜持,一眼不看的话,似乎就有点‘绿茶’的嫌疑了。
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体可以说是亚洲男人中少见的极品。
肩宽腰健,肌肉结实又不过份夸张。
而且和西方人相比,肌肤质感上又有着东方人特有的光滑。
在他的后背靠肩膀处,隐约可以看到几处淡淡的伤疤,细看竟然像是刀伤后留下的印记。
这个痞气十足的男人,果然和他的名字一样,是个凶猛斗狠的家伙。
不过,你再凶猛,现在也得任由我这双手来摆布!
丁先生,不好意思,虽然您一门心思想的是增强雄性激素,提高战斗能力。可是我个人认为,您现在这副样子,恰恰该做一个调减激素的项目还差不许多。
如果任你的性子而为,按照中医理论,一是你的身体容易走向‘过刚易折、过强易断’的程度;二是在你面前,我个人感觉也不太有安全感。
不知道是不是表情也会传染,此时,白简的眼睛竟然也莫名地半眯了起来。
开始吧!
白简把手轻轻按在丁猛的后腰上。
“咦?怎么是后腰呢!”
嘴角挂着冷笑的白简故作吃惊地呈现出一副自言自语状。
“丁先生,丁先生?您醒醒,您是在俯着身睡觉吗,这样会压迫心脏,对身体不好!”
白简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与冷咧。
丁猛假装打了个长长地哈欠,翻过了身。
经过这一会儿的强行压制和默诵儿童读物《小蝌蚪找妈妈》,小猛子终于安静了下去,恢复到了疲惫的状态。
“喔,我刚才睡着了,这一觉睡得真他妈爽!”
丁猛看着白简冷淡的脸,抻了抻胳膊和长腿,心里有一种难以掩盖的喜悦。
白简“嗯”了一声,活动了下手指,“睡爽了就好,神经松驰,对按摩穴位也有好处。”
丁猛看着他纤长的手指,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期待。
就是这几根神奇的手指,让自己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有了真正的男人样儿,这么坚持下去,自己还不得变成一个力拔兮气盖世的超级猛男啊!
那可老他妈爽了!
“丁先生放松一下,我要为您开穴了。”
“好嘞!现在就开始吧,我已经准备得很松驰了!”
兴奋中丁猛没有注意到按摩师的嘴角处闪过一丝冷笑。
这一次的开穴,对丁猛同志来说,真的是大出所料。
头一回,从白简的手指按到自己的穴位开始,再到中途不断的指尖加力,一直到最后他宣布开穴结束,丁猛竟然都没有感觉到哪怕一丁点儿的疼。
相反,这一次自己的穴位,甚至可以说全身,始终都能体会到一种暖意融融的感觉。
这感觉说来也怪,虽然很是舒服,可又莫名有一种满足后的空虚感。
这…正常吗?
看着面无表情,正摸索着收拾按摩篮的白简,丁猛把已经到了嘴边的疑问又咽了下去。
哎,自己也真是够贱的,这开穴的时候不感觉疼了,反而觉得不适应了。
这要是从现在开始,小猛子天天都能像个军人一样,站直了不趴下,自己是不是还得怀疑人生啊!
丁猛和白简从贵宾室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范平抱着‘白展堂’在客厅里透气。
老白看到丁猛后,虽然身上有伤,却还是努力在范平怀里支起身体,朝他喵呜喵呜地叫个不停。
那感觉,倒像是小兄弟见到了老大哥,亲热得很。
丁猛过去从未养过宠物,这几天和老白接触后,才发现这小家伙着实有点意思,有一种说不来的亲切。
他从范平怀里接过老白,逗弄了一会儿,见范平和白简在客厅一角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便摸着老白的鼻子小声道,“我跟你说老白,我可能看上你主人了,可惜他是个瞎子,不知道老子长得贼他妈帅,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勾搭上他……”
还没等他跟老白把心里话说完,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陆小姐好!”
丁猛看了眼手机上提示的名字,接通了电话。
还没听到听筒中的声音,他却下意识地侧过头去,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白简。
虽然他心里明白这一眼纯属是自做多情,人家盲人按摩师哪里会注意自己接谁的电话。
自己这边已经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了,可是对于他来说,自己却不过只是一个来按摩的客人,仅此而已!
“喔,原来是陆哥啊,怎么用馨雅的电话打过来的,有事儿吗?”
丁猛朝范平和白简挥了挥手,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出了按摩院的大门。
范平满脸堆笑地朝他猛挥着胖乎乎的小手。
“丁先生慢走,常来呀!”
看着丁猛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白简微微用力,在范平的额头上弹了一记。
“拜托你下次别这么说话行吗范小胖!你不知道,你刚才那副德性和妓院的老鸨子有多像!”
范平:“别扯闲的,快点讲讲你对那个‘大出血’干啥了,怎么这人出来后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呢?嘿嘿……你们俩刚才肯定有什么古怪!”
白简:“送给你一个字,滚!”
丁猛的电话是陆馨雅打通后,逼着她爸陆即安接的。
“猛子啊,老哥有个不好意思的事儿,得跟你说一声,馨雅这边磨我半天了,非要加入你弟弟他们那个摇滚乐队,你看,能行吗?”
丁猛:“啊?”
“陆馨雅要加入我的乐队?还想做女主唱?你是认真的吗哥!”
叶茂在客厅的沙发前激动得走来走去,眼睛瞪得像两只锃亮的灯泡。
“没错儿。”
丁猛吐出一口烟,拍了沙边上的空位。
“坐下说,别像个大马猴似的在这乱跳。”
叶茂一屁股坐下来,两只手对在一起,来回的搓。
丁猛忍不住问他,“你啥意思?兴奋过头了?”
叶茂点了点头,又使劲摇了摇头。
“不是兴奋,是有点懵逼了。”
叶茂从丁猛的烟盒里也抻出一根烟,点上后用力抽了两口。
“哥,陆馨雅父女到底是啥意思啊?她在娱乐圈不是走知性女神路线的吗,怎么忽然间也想唱摇滚了呢?是不是想借着‘中国有摇滚’炒一波啊?”
丁猛吐出一个烟圈。
“她是不是想炒作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要是给你当主唱,你的乐队肯定是要被炒火了。”
叶茂抓了抓脑袋,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
“可是我已经有女主唱了,而且跟乐队特别的合拍,效果杠杠的。”
丁猛笑了笑,“你咋知道陆馨雅不合拍呢?说不准她深藏不露,一鸣惊人呢。”
叶茂差点从沙发上站起来。
“陆馨雅根本不是那种范儿好吗!我就不信了,她再深藏不露,还能有白光那样的嗓子,那样的野性!”
“我跟你说哥,你是没看见,白光在舞台上唱摇滚时,真的和小野猫差不多,台风热辣奔放,老带感了!”
丁猛掐熄了烟头。
“你他妈就知道小野猫小骚猫的,要我说,你是被她那股妖劲儿迷昏了头!”
他伸了个懒腰,身上还存留着按摩后那股奇怪的酥爽。
嘴里怼着叶茂,心里却莫名浮现出白简的脸。
小野猫?
不知为何,那张看似淡漠的脸,倒确实能让自己莫名联想到猫的狂野。
或许,是因为他点穴时那柔中带刚的‘野蛮’手法吧。
丁猛眨了下眼睛,努力将白简的影子在脑海中按捺下去。
“叶小茂我跟你说,在音乐上我是不如你专业,但是在生意上,你哥我肯定兜你八百个圈。”
“陆馨雅到底是想增加炒作热度,还是真的喜欢摇滚,我觉得可以先不去考虑。现在要琢磨的,是陆馨雅真正的实力有多少。”
叶茂皱着眉头,示意丁猛继续说。
“我觉得,我们需要做一个对比,来衡量那个白光和陆馨雅的实力到底谁更强。”
丁猛又点着一根烟。
“而这个实力,一定要是两个人的综合实力。”
“说的简单一点儿,如果陆馨雅唱歌能打70分,但她的影响力80分,她的综合实力就能达到150分。而白光唱歌打100分,其他影响力只有30分,那她其实就输给陆馨雅了。”
叶茂登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按你这么说,那还用比吗?陆馨雅现在红透半边天,白光却只是个酒吧歌手,有可比性吗?哥,你要是不想拒绝陆即安你就直说,别弄这么复杂!”
丁猛瞪了他一眼,“听我说完。”
“我刚才说的结果,绝对符合市场规律和客观现实。毕竟你要做的是个商业乐队,不是自己搞着玩的东西。”
“当然,你也不用急着炸毛,我说了,如果陆馨雅唱歌能打70分,她的综合实力自然排在前面,但是如果她五音不全,唱得一塌糊涂,她是陆即安的女儿也好,还是红人也好,都没用!”
见叶茂对着自己眨巴着眼睛,丁猛笑了笑。
“你哥我虽然是个商人,讲究利益至上。可是我也明白音乐这玩艺儿不能光用商品的角度来衡量,也得讲个情怀。所以我认为把两者结合到一起,谁的综合实力强,你的‘捍卫’乐队就用谁,怎么样?”
叶茂脸上满是犹豫和烦闷的神情。
丁猛明白并理解他此时的心情。
一个是合拍的、自己喜欢的歌手;一个是可以给乐队带来巨大流量的当红明星。
换作谁,都肯定会有一个矛盾的过程。
片刻之后。
叶茂:“哥,那你问问陆馨雅什么时候有空,我再把白光约来,大家排练同样的歌,比一比!”
丁猛:“这样不太好吧,让陆馨雅以这种方式出场,以她的身分,你让那个白光该怎么想你?”
叶茂:“哦……”
叶茂抓了抓头发,“哥,我这会儿真的头都昏了,那你说怎么办才好呢?”
丁猛眯了眯眼睛,“你选出两首歌,让白光唱一次,录下来,然后我再约陆馨雅,也如法炮制,过后两个人的带子咱们慢慢对比,还能看得准一点儿。”
叶茂:“我靠,还得是我哥有招法,好,听你的!”
晚上。
白简给老白换药的时候,明显感觉这家伙又有点不太对劲儿。
它的小床上有个布玩偶,是它平时喜欢抓来扑去的玩具。
可今天晚上,明明身上带着伤,它却总是想要爬到玩偶身上去,又是蹭又是啃。
虽然白简把他抓回来好几次,可是它一不留神便会折返回去,对玩偶不停地耍着流氓。
白简知道,这是猫眯明显的发情症状了。
看着让他啼笑皆非的老白,让他感到神奇的是自己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丁猛的身影。
那个186的东北猛男,虽说刚刚喷了半盆鼻血,却依旧挡不住他爆棚的荷尔蒙。
一边假装睡熟,一边对着自己竖旗杆的流氓相,和现在有恙在身却强行发情的白展堂相比,简直如出一辙。
难怪这两个家伙刚见面时互相敌对,不出几日便卿卿我我,跟亲兄弟一般。
究其根本,正是因为他们俩都是那种欲望大过天的一丘之貉。
白简看着在小床上兴风作浪的老白,咬了咬牙根儿。
哼哼,对付你们俩这样的家伙,就得用同样一种办法。
那个丁猛,已经给他用上了调减雄性激情的招法。
而老白嘛,不好意思了,为了你的未来着想,大概只能送你去做绝育手术啦!
不知道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心电感应。
在白简暗暗定下这个计谋的时候,小床上的白展堂忽然打了一个哆嗦,竟然回过头深深地看了白简一眼。
而正在浴室里一边唱歌一边冲澡的丁猛,也忽然感觉小腹一凉,如堕冰窟。
第二天一大早,丁猛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用美团叫了个早餐。
他实在是打不起精神起床,鼓捣了一会儿手机后,目光还是来到了小猛子身上。
他妈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现实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本以为昨天按摩后,身体既不疼又舒爽,似乎在暗示小猛子一定会突飞猛进,快速成长,甚至发生巨大的裂变。
丁猛本已经脑海里想像出了“忽如一夜春风来,一只红杏出墙来”等诸多的美景,只等着早上看到一幅‘朝阳升,猛子醒,世界任我行’的绝妙画面。
然并卵。
一夜春风后,没有红杏伸出墙头,也没有谁从沉醉变成清醒。
任我行?那更是不存在的。
或者说,不是不存在,而是像从前一样,根本就没有站起来。
这种意料之外的结局让丁猛感觉说不出的憋闷。
明明刚开了一个好头,还没有高兴两天,就开始出现开历史倒车的现象。
小猛子的命,真的就这么苦吗?
生了一会闷气后,丁猛稳了稳心神,找到六哥陆即安的电话。
哎,人生毕竟不只是‘当下’这点事儿,更不能把事业和社会圈子扔到一边。
人家昨天说了宝贝女儿的事儿,自己怎么也得抓紧给个回复啊。
白简一大早就接到了叶茂的电话,这让他感觉有点意外。
因为两个人在之前已经谈好了固定的排练时间,今天显然不是训练日,这位叶公子这么早打来电话,是有别的什么想法吗?
毕竟,叶公子看白光‘小姐’的时候,那双眼睛里的火,还是很旺的。
还好,叶茂在电话里没有提及白简担心的东西,他只是约白光小姐做一次带录像的训练,因为‘上面’有人想要看一看乐队的演出效果。
白简想了想自己的时间。
因为除了按摩馆这边,他还要去另外一个地方工作,他要确认会不会撞车。
只有白简和范平知道,在每周三和周五的两个上午,白简都要去一家盲人学校给盲童上课。
那家盲校就在上次他和叶茂喝咖啡谈合作的边上,他已经在那里上了三个多月的盲人按摩课,每周两节,酬劳微薄,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当然,对于白简来说,钱,从来都不是他在那里授课的目的。
他的目的,只不过是想让那些天生或后天失去光明的孩子,和自己一样,也能拥有一份靠双手换取未来的能力。
因为现在的他是在装瞎,可是曾经,他是一个真瞎过的孩子。
他知道,盲人的苦。
眼看着白简在一身飘逸的女装之外,又特意将男装放在背包里,范平撇了撇嘴。
“怎么,怕再被186堵个正着吗?你放心,他昨天刚做完按摩,一脸的舒爽相,今天是不可能再来了。”
白简朝他眨眨眼,“那可不一定,万一他做上瘾了,不按套路出牌呢?”
他当然是随口在开玩笑而已。
昨天对丁猛下‘黑手’的事儿,白简犹豫了一下,最终并没有告诉范平。
所以范平并不知道,昨天的186猛男,在表面的舒服下,其实受到了‘暗伤’。
“对了,我去排练的时候,你在网上查一查,帮老白找个做绝育手术的地方,我已经下了决心,再不弄,说不准哪天它又跑没影了!”
范平瞪了他一眼。
“老白,你的命真苦哇!摊上这么个狠心的主人,这还没爽上几回,就要变成白公公了!哎!这世界做个公的也不容易,软也不行,硬也不行,活着咋这么艰难呢!”
第28章
从来到场地, 再到录完两首歌,小半天的时间里,白简愣是一口水也没有喝。
渴就渴点吧。
一个人, 总不能连续在同一个地方跌倒。
尤其, 那个地方的名字叫:女厕所。
所以当叶茂宣布排练和录象结束的时候,白简第一时间便开始收拾东西, 准备闪离。
丁一、方守义和皮彦三人对白简方才的演唱齐声点赞。
大家一致认为第二次排练比第一次更有感觉,尤其白简的声音明显比第一次还要松驰, 更显张力。
倒是站在一边鼓捣摄录机的叶茂一声不响, 眉毛也少见地拧巴着。
丁一捅了捅另外两人, “小绿帽今天咋了?一直没精打彩的,也不往白小姐身边凑了,这也太不符合他的人设了吧!”
皮彦和方守义都耸了耸肩, 丁一说的没错,叶茂今天的表现确实有点失常。
白简一如既往地在打了个招呼后,便匆匆离开了。
叶茂看着她修长的背影,一时间走了神。
直到方守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又晃, 他才缓过神来。
“对了,下午还要排练一场带录像的,中午都别走啊, 我请哥几个去大董吃烤鸭。”
三个人都愣了一下,互相看了看。
丁一:“小茂,你说的是真的假的,下午排练?白光不是已经走了吗, 咱们和谁练啊?”
看着三个人有些疑惑的眼神,叶茂呼出一口有些憋闷的长气。
“跟一位女神。”
中午。
丁猛打发了宋金宝,自己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由于商圈里经常有不得已的饭局,难免会喝点酒,所以丁猛一般很少自己开车。
今天他亲自开车的主要目的,是想送陆馨雅去叶茂的排练场试唱和录像。
毕竟陆美人是当红的新星,私下里很注意个人隐私。
所以粗中有细的丁猛想了想,还是不能让宋金宝这个一惊一乍的人出场,防止他看见陆馨雅后,嘴巴合不上,再把刹车踩成油门。
车是丁猛亲自来开,可是联系陆馨雅的时候,对方却非常坚决地拒绝了他。
她甜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少女的娇嗔,告诉丁猛,如果他在现场的话,她一定会特别紧张,肯定发挥不出自己应有的实力。
丁猛原以为她不过是女孩子的客气,可是对方反复强调和拒绝后,他便遂了她的意。
说句他的心里话。
他也并没有多想陪她去,只不过六哥的面子,还有对女生应有的礼貌,让他不得不这么做而已。
既然陆馨雅这么坚决,自己便借坡下驴了。
可是驴是下了坡,这才中午,车要开到哪去呢?
回公司?公司今天真的没有什么需要去处理的事务。
回家躺着睡觉?然后在梦里期待昨晚疲软的小猛子产生奇迹?
丁猛点上一只烟,深深吸了一口,在淡白的烟雾中眯起了眼睛。
昨天在按摩馆流鼻血扯旗杆的一幕又回到他的脑海里。
丁猛感觉有些困惑。
按摩馆里的自己和昨天晚上回到家的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差别呢?
要知道,在前几次,自己的身体都是在按摩后发生了改变。
为什么这一次,就忽然没有反应了呢?
丁猛的眼前依次浮现出了一些暧味的影像。
贵宾室里幽暗的灯光、软硬适当的按摩床,最后,是按摩师修长挺拔的身影
朦胧的烟雾里,丁猛又想到了心底那个已经渐渐成型的念头:
“自己想要与这个小瞎子靠近一点、再近一点,最好近到有一天,他只做自己一个人的按摩师,那才好呢!”
粗豪的大手用力掐灭了烟头,油门加速踩出,直向按摩馆驶去。
范平抱着老白打开按摩馆大门的时候,嘴张成了O型。
早上自己说186今天不会再来按摩的话言犹在耳,结果,人家竟然真的来了。
白简啊白简,同样都是江南的伢子,同样都是按摩的出身,到底你手上有啥手段,咋就把这个黑大个吸得这么牢呢?哼!
“丁先生,今天又来按摩呀,欢迎欢迎!”
不管何时,范平的服务意识还是可以打上一百分的。
“嗯,昨天按得不尽兴,今天继续!”
丁猛的目光在室内略带贪婪地寻找着。
范平迎上一个笑脸,“这要怪小白了,怎么能让咱们家客人不尽兴呢,您等着,我一定好好批评他,保管下次让您满意而归!”
丁猛动了动嘴角。
这个小甜嗓倒挺有把顾客当上帝的意识,可是这话听着,怎么像埋怨手下姑娘没接好客的感觉呢。
“他按得没毛病,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身体的问题。”
丁猛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竟然莫名其妙地为辣手按摩师辩解起来。
范平不怀好意地偷笑了一下,“丁先生真是大度,替我家小白感谢了啊!不过忘了说,他这会儿又出去了,您要按摩的话,恐怕……”
丁猛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两条眉毛差点直接拧成了一条直线。
范平被他瞬间改变的神色吓了一跳,正抚在老白身上的手下意识便用了力。
突然受力的老白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看见对面的丁猛,一下子躬起身,喵喵喵地叫个不停。
范平找到了缓解尴尬的办法,忙指着老白笑道,“这猫还真是知道好赖,心里憋屈,一看见您,倒像看见了亲人一样。”
丁猛勉强平复了下脸色,走过去,抱起了老白。
“心里憋屈?你是说老白?”
白展堂用脸在丁猛的手背上蹭来蹭去,两只蓝色的大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脸。
还别说,听范平这么一说,它那副表情看起来倒真的像是一副委屈样儿。
“是啊,说的就是它,正憋屈着呢!”
丁猛好了奇,将老白往上举了举,仔细看着它的脸,“猫有啥憋屈的?白师傅对它这么好,还能让他受气不成!”
白展堂像是听懂了丁猛这句话,喵呜一声,竟然把头扭了过去,活生生一副生气的模样。
范平被老白的样子逗乐了。
“丁先生,您还别说,这白展堂现在,还真的在生白简的气呢!”
丁猛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困惑,“这倒是奇事,说来听听。”
范平像是受到了鼓舞,悄悄用手指了指老白的身体下部,“丁先生你知道吗,老白现在正处在发情期,一天天的呀,就想着下面那点事儿!”
丁猛的脸色瞬间变了变。
他妈的,这话说的是猫,听着怎么像是在说自己一样呢!
范平没留意他的脸色,继续说道。
“它之前玩失踪那次,就是因为发情跑掉的,把白简急了个半死。这次回来没几天,就又偷着跑出去,结果被车撞了,要不是遇见您,估计早被别的车碾死了。”
老白在丁猛的手臂里支起身体,望着范平,用力喵呜了两声。
范平假意朝它瞪了一眼。
“你跟我叫啥?我说的不对吗?你说你要不是这么骚,天天想着出去找母猫交配,能让白简这么担心吗?他要不是担心你再跑出去出了事儿,能狠下心要阉了你,让你变萎猫吗!”
啥?
阉了?
变萎猫?
丁猛一直半眯的眼睛瞬间睁得老大。
叶茂回到丁猛公寓的时候,已经将白光和陆馨雅两个人的录像资料都带了回来。
一路上,他的心情都很复杂。
两个女生的演唱结果就在手上,而自己和乐队的选择,就在自己的心里。
眼看着就要面对一向对自己各种支持的大哥了。
可是这一次,叶茂却莫名地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安。
刚打开公寓的门,叶茂便听见丁猛卧室时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我靠,自打自己来到北京,这可是第一次在这间房子里听到大哥与别人的交谈。
该不是,在私会情人吧?
嘿嘿。
“你放心,有猛哥在,谁也动不了你!”
“呜呜…”
“乖,别躲,让我帮你擦擦伤口,擦完就不疼了……”
我去!
叶茂两只眼珠差点从眼眶中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个干活?
听大哥的语气,难道是:
一边对小情人承诺自己的威猛无敌,可以做她的保护神;一边在给对方擦拭伤口,哄着对方不怕疼吗?
啧啧啧,这几句话,也太有限制级的画面感了!
叶茂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竟然傻在了当地。
“我是你的眼……”
这当口,他的手机铃声好死不死地响了起来。
“傻冒回来了?”
丁猛的声音从卧室里传了出来。
“啊……我回来了…内个哥,我,我还可以再出去的……”
叶茂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倒好像正在私会被堵住的人是他一样。
“刚回来就出去?先别急啊,过来,让你看看我的小宝贝!”
我靠!
看看你的小宝贝?
这是什么节奏?
叶茂感觉好像被巨雷劈中,整个人瞬间变得外焦里嫩,上嘴唇半天也没找到下嘴唇。
我的亲哥哎,你在老弟我面前,树立的可一向是洁身自好、不近女色的人设。更是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左拥右抱,毫无顾忌的时候。
怎么今天忽然间,变得这么豪放狂野了呢?
让我看看你的小宝贝?我…我…我特么有那心没那胆啊!
“不,不了哥,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先撤了!”
叶茂嘴里说着,转身就去开身后的房门。
丁猛大步流星的脚步声从卧室里传出来。
“你磨磨蹭蹭干嘛呢?快来看看这只猫,好看不?”
啊!!!!!!!
喵了个眯的,自己他妈的这是在想啥呢!
原来,大哥嘴里的小宝贝……竟然是一只小猫眯,而且真的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猫眯,而不是自己心中那种性感放浪的‘小野猫。’
叶茂朝半空中翻了个白眼,带着一份对自己良心是否端正的质疑转过头来。
在丁猛赤祼的怀抱里,白展堂像个傲娇的王子一样半睁着湖蓝色的眼睛,正盯着叶茂的胸前出神。
大概是猫的眼神过于专注,让叶茂有一种下意识地紧张,不自在地用双手抱住了前胸。
“哥,这猫怎么用那种眼神看我的胸?你不会是弄了个正吃奶的小奶猫吧?告诉它,别盯着我,我可没奶给它吃!”
丁猛伸出长腿作势踢了他一脚。
“扯什么蛋呢!你以为它喜欢看的是你啊,切,人家看的是它!”
叶茂狐疑地顺着丁猛的手势看向自己的前胸。
在他的t恤上,一只活灵活现的卡通版米老鼠正在朝老白招手。
原来如此!
啧啧啧,想不到自己家粗放的大猛哥,还挺懂得小猫咪的心思呢。
他当然不知道,对于老白习惯把人体某些东西误认成小老鼠这回事儿,丁猛确实比较懂。
“哎我去!我的亲哥,你啥时候也变成撸猫一族了?还真别说,这猫的品相还真是不错,跟个小姑娘一样,又白又娇,挺养眼的。”
叶茂一边贫着一边伸手去摸老白的头。
白展堂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一样,毫不客气地往丁猛怀里一缩,避开了叶茂的手。
丁猛瞪了弟弟一眼,“你瞎啊?什么小姑娘小丫头的,它跟你一样,是公的,知道不?”
叶茂摸了摸鼻子,俯下头,在老白雪白的皮毛和漂亮的眼睛上看了又看。
“这样说我可有点冤吧?这么漂亮的一只小白猫,看不到要害处的话,谁看着都得以为是一个小美女好吗!”
“啧啧啧,这眼睛,真他妈好看,跟一汪清泉似的!咦?话说这猫的眼睛怎么这么像一个人呢!”
叶茂的眼前仿佛出现了白光那双同样流光溢彩的眼睛。
他忍不住又朝老白伸出手去。
“它身上受伤了,你要是抱它得留意点,别碰到伤口。”
丁猛朝叶茂嘱咐着,“还有,一会儿你上网查查,看看养猫的一些基本常识,把它照顾好。”
叶茂:“……”
“我的亲哥祖宗哎,你连猫都不知道怎么养,就凭空弄了一只病猫回来,这也不是你的性格啊?跟老弟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儿?”
白简在从排练室往按摩院回的时候,已经在微信里听范平描述了方才按摩院里发生的故事。
不,应该叫事故!
那就是:他的爱猫,亲爱的白展堂同志,竟然在186先生丁猛的助攻下,离家出走了!
或者换句话说,东北大汉丁土豪,在范小胖的非暴力不抵抗运动下,强行带走了老白。
知道丁猛这会儿不在按摩院里,白简索性没有换装,一身女装造型便匆匆赶回到了店里。
“你刚才说得我没听太明白,他到底为什么敢把老白带走?”
白简气乎乎地坐在沙发上,一脸疑惑地问着对面的范平。
“不是我说不明白,是我真的不知道啊!”
范平一脸委屈的表情。
“你说说当时的情况吧,我是真不相信,他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忽然来抢别人的猫,肯定还是有原因的! ”
范平挠了挠脑袋,努力做回忆状。
“当时嘛,我好像正在跟他说你要把老白阉了的事儿,告诉他因为担心老白发情再偷跑出去,所以准备送它去做绝育手术,别的,也没说啥呀!”
白简拧住了眉头。
“然后呢?”
“然后他就忽然间黑了脸,一把将老白抢过去,问了声,‘老白你想做绝育手术吗?’老白也跟有病似的,可配合他了,一个劲地摇头晃脑,于是他就跟我说,他要把老白带走一段时间,因为咱们根本不是真心喜欢猫,而是在变相虐猫……”
“放他的臭狗屁!”
白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高声骂了出来。
丁猛没有跟叶茂说出关于老白的实话。
因为这实话对于他来说,实在是难以表达。
总不会告诉弟弟,自己因为感同身受,同情一只即将被阉割的猫,所以冲动之下,将它从主人那里抢了过来。
如果说了,叶茂一是会认为自己患了失心疯,二是一定会追问自己到底为什么感同身受。
一只猫丧失了雄性功能,自己却感同身受、心有戚戚,那岂不就是在告诉叶茂,自己也同样没有性功能吗!
于是,在丁猛的口中,老白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受伤后被人遗弃的小可怜。
而他自己,则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救死扶伤、怜惜被遗弃动物的丁大善人。
丁大善人编完了老白和自己的故事后,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对了,今天你不是找两位女主唱分别排练了吗,结果怎么样?”
叶茂把手里的录像资料一扬,“秀女的表现都在里面,谁能入宫,还请皇兄定夺!”
丁猛瞪了他一眼,“少贫,赶紧放录像!”
白光和陆馨雅的演唱录像都放完了,屋子里暂时出现了一阵沉默期。
丁猛靠在沙发上,双手抱在胸前,脸上一副平静中却略有些古怪的神情。
叶茂瞄了他一会儿,又看了看一边垫子上同样有些古怪神情的猫。
靠,这一人一猫,怎么都这么不对劲儿呢!
叶茂没有看错,无论是丁猛,还是老白,现在都处在一个有些懵懂的状态。
对于丁猛来说,这份录像资料对他的冲击,可谓是双重的。
第一重,来自陆馨雅。
丁猛现在知道了陆馨雅坚持不让自己陪她去排练现场的真正原因。
显然,她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
因为在叶茂带回来的录像里,丁猛看到的,是一个和日常陆馨雅截然不同的女人。
在这个女人身上,已经找不到陆馨雅闻名于世的知性美和淑女喉。
在镜头里,出现的是一个造型极其野性、妆容可谓美艳又酷眩的摇滚女郎。
在反差极大的造型之外,她演唱的歌曲也让丁猛大吃一惊。
她演唱的是那首很著名的女声摇滚《选择坚强》。
她的演唱完全与她的淑女范儿大相径庭,嘶吼沙哑,豪放性感,摇滚风格非常明显,可以说让人眼前一亮。
而第二重冲击,自然是来自那个叫白光的女人。
这个叶茂口中盛赞的女歌手在镜头中出现的一刹那,丁猛和一边的老白都不由自主地身上一凛,一人一猫,都眯起了眼睛。
对丁猛来说,这个长发飘飘的女人给了他一种奇怪的感觉,陌生中却有着一丝异样的熟悉,在那一刻,他甚至想起了一首歌的名字,《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快速在脑海中回忆着一切和这个女人可能有交叉的过往,然并卵,什么过往都没有找到。
此刻,他没有注意到一边的老白。如果他注意到,或许在猫眯紧张而又兴奋的表情里,会帮他找到一些启示。
白光和陆馨雅唱的是同一首歌。
虽然和叶茂是一奶同胞,但是丁猛知道自己身上确实没有弟弟那样丰富的音乐细胞,对音乐,也没有太多的热忱。
但即便是这样,他却在白光开口的第一时间里,感觉到了她和陆馨雅的不同。
虽然她们乍看起来都是冷艳野性的感觉,唱歌的时候,也都有一种摇滚歌手特有的激昂与豪迈。
可是丁猛能够感觉得到,这两个女人的狂野,一个在皮相上,一个在在骨子里。
陆馨雅演演绎得很好。甚至可以说是极佳地表现出了摇滚的风情与特色,像一个装着炭灰的火盆,被风诱导出了丝丝的火苗。
而白光,却好像并没有演绎出什么。
因为她本身,她整个的人,就已经是一簇熊熊燃烧的火。
有风吹来,她是火焰化成的蝶;无风的夜,她就是照亮夜色的那堆篝火。
“哥,你觉得她们俩,谁的得分更高?”
叶茂试探着向丁猛发问。
“陆馨雅。”
叶茂:“啊?”
第29章
“你选陆馨雅?”
叶茂皱着眉头重重地问了一声。
丁猛点点头, 抽出一只烟递给叶茂,自己也点上一只。
“没错儿,如果让我来评判的话, 论综合得分, 她高过白光。”
叶茂慢慢呼出一口白烟。
“为什么?”
丁猛看了他一眼,“叶小茂, 你不是三岁的孩子,我说的是综合得分, 为什么, 你心里难道还没有数吗?”
叶茂的表情好像有些沉重, 颇有几分无奈地点了点头,未几,却又飞快摇了摇头。
“哥, 你说的没错,我心里有数,所以我也不想听你说选陆馨雅的理由了。因为我知道,从市场或者乐队参赛的角度来说, 你肯定是会选她的。”
确实,站在丁猛的立场,他做出的这个选择, 没毛病。
因为今天录像里演唱的陆馨雅,用她狂野的造型、率性风情的演唱,为她的必答题得到了高分。
虽然她的演唱和白光形似而魂不似,骨子里也没有白光那种天生的摇滚之魂, 但是无论是丁猛,还是叶茂,都知道她的所谓形似,就已经足以应付普通的受众了。
换句话说,陆馨雅和白光的演唱是一道必答题的话,陆馨雅80分,白光99分。
然而在名气、热度、流量、资源和背景这样的自选题里,陆馨雅得99分,白光最多只能得到10分。
没办法,这就是当红明星与素人巨大的鸿沟。
所以,抛开情怀与真正的摇滚内涵,在市场面前,在‘中国有摇滚’这个节目面前,谁能让‘捍卫’乐队一炮而红,孰优孰劣,已经一目了然。
而对丁猛来说,无论是从陆即安的关系上,还是从陆馨雅在市场方面的作用上,做为一个生意人,毫无疑问会选择她。
虽然那个叫白光的女生可谓是一个天生的歌者,并且有一种让丁猛感觉莫名熟悉的好感,但是为了叶茂乐队的发展,他只能站在陆馨雅这一边。
可是,为什么自己用理性做出了选择后,在心里面,却又莫名地觉得那个白光更让自己动心呢?
丁猛自己也搞不明白。
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忽然间喜欢上了一个女生,可是不知为何,这个女生的脸却让他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悸动。
或者说得再明晰一点,这张脸让丁猛在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十指柔韧、清冷如霜,却偏又俏生生惹人怜爱的小瞎子。
他瞥了一眼边上还有些懵圈状的老白。
在一时冲动中抱走他的猫后,那个小瞎子,估计也在“狠狠地”想自己吧?
没错儿,白简这会儿正狠狠地咬着牙根儿,快速卸着女妆,准备去找186算账。
好你个东北汉子,好你个色中饿鬼!
你在我面前流鼻血、装睡觉、竖旗杆这些破事,本来我已经不打算追究了。谁知道,你竟然得寸进尺,连我的猫都敢明抢豪夺。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要以为你长得人高马大的我白简就会怕你。
也不要觉得你有几个臭钱在我这里就能装逼装大爷。
敢抢我的猫?哼哼,信不信我敢废了你的鸟!
“丁猛的手机号是多少?住小区几号楼?”
白简彻底换回了男装,气哼哼地找到范平,要他说出丁猛预留的手机号和住址。
“怎么小白,你还真去找他要猫啊?”
范平看着一脸怒色的白简,小心翼翼地问道。
“去要啊!为什么不要?那是我的猫,凭什么他说抱走就抱走,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猫,他算哪根葱啊!”
范平扯了白简一把,强行将他按在沙发上。
“你听我说,那个186确实不算哪根葱,也不是国民老公王思聪,可是现在我细想想,他好像也不算是强抢老白,嗯嗯,顶多算是强行借猫一用吧!”
白简皱紧了眉毛。
“范小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有点怕那个黑面神,可是怕归怕,总不能让人这么欺负咱吧!你现在又说他算借用了,呵呵,那请问我这个主人同意借给他了吗?”
“不是啦不是啦!不是因为我怕他。”
范平七情上面,双手急得上下比画起来。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那个186听说你要给老白做手术的时候,真心是一副心痛到极点的表情。啧啧啧,他那个样子,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想像不出他咋忽然间对老白那么好了。”
白简撇了撇嘴,脑海里忽然闪过老白伏在丁猛大腿上的样子,一时间没有说话。
范平接着又道,“你是没看到,他当时那个反应,就好像要阉的不是猫,而是要阉了他一样,又急又躁、羞恼交加,简直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听到范平活灵活现的描述,白简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东北痞子‘舍身护猫’的抓狂样子。继而,又转化成他坐在按摩床上,一边装睡,一边却色迷迷盯着自己的样子。
这个明明身强体壮却偏要增强性力的东北大汉,这个和老白以敌视开局却又化敌为友的186猛男,不想不知道,细想的话,还真是处处透着一份说不出来的古怪。
我的猫变萎了,又关他什么事呢?
白简的眉毛在不知不觉中拧出了一个疙瘩。
“我的天,自己不会是遇到了一个外表阳刚粗豪,实则内心扭曲的……变态狂吧?”
变态狂?
当这三个字在脑海里冒出来的时候,白简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行!
不管他是真心疼老白怕它被人阉割,还是一时兴起想借猫回去撸着玩玩儿,就凭‘变态’这个词儿和他扯上了关系,自己就不能放心让老白留在他的身边!
“范范,走,咱们登门找那个变态狂要猫去!”
范平:“你说啥?”
沉思了片刻的叶茂为自己和大哥各点上一只烟。
“哥,我知道你的选择无懈可击,并且也是为了我好,为了捍卫乐队好。”
叶茂略顿了顿,“不过,我自己想要的主唱,还是白光!”
这句话一说出来,叶茂好像卸下了心口的大石一般,长长地吐了口气。
“而且,我和乐队那几个哥们儿也达成了一致,他们也都觉得白光更合适。”
丁猛微微点了点头,朝空中吐出一个烟圈,并盯着它在空气中慢慢消散。
“傻冒儿,你们哥几个做出这个选择,我一点儿都不意外。”
看着脸色难得凝重的弟弟,丁猛吹了吹烟头,笑了笑,“你哥我虽然没多少音乐细胞,可谁是玩音乐的,谁是拿音乐玩的,我还看得出来。”
叶茂的眼神亮了亮,大哥的话似乎给了他一些希望。
丁猛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叼着烟走到茶几上,在自己的公文包里掏了掏,拿出一沓纸片出来。
“喏,这是六哥昨天传真过来的,外面看不到的,你自己看看吧。”
叶茂好奇地接了过去,目光在纸面上迅速浏览着。
那是一份‘中国有摇滚’专项策划与宣传的内部资料,右上角标注着‘内详’的字样。
显然,没有陆即安这样娱乐圈内的大佬级人物,这样的资料是不会轻易看得到的。
叶茂很快便看到了资料中有关宣传的部分,在那里,有人用黑笔做了加重加粗的标记。
在节目的宣传要求中,组织者特意列出了要在参赛乐队中挖掘出可宣传的爆点,最好是争取到知名当红流量参与,以制造出节目热度。
宣传提纲里还明确了在节目播出后,明显有流量和话题的参赛乐队,务必要保证其进入到决赛阶段。
叶茂把划线的部分反复看了两遍。
这种在娱乐圈已经算是司空见惯的炒作模式,虽然饱受诟病,却一直是各个节目组屡试不爽的独门绝招。
陆即安把这份内部资料发给大哥,其用意,也不用明说了。
现在的娱乐圈,在新人里,还有谁能比陆馨雅更红更火,不仅有爆点,还自带巨大的流量呢?
没有,一个都没有。
“所以我必须要用陆馨雅了,是吗?”
叶茂把资料扔到茶几上,略有些生硬地问了一句。
“小茂,我觉得吧,这次参赛离你实现音乐梦想,可能是最接近的一次。你想让‘捍卫’走到哪一步,和你的选择,绝对有直接的关系!”
“我这个做大哥的,虽然不能替你做音乐上的判断,但是从做哥哥的角度,从你发展的角度,无论哪方面来说,我都会选陆馨雅!”
“可是陆馨雅唱的那东西,本质上并不是真的摇滚,只是形式上的伪摇滚你知道吗?哥!”
叶茂似乎有些急了,声音忽然间提高了几度。
“那你觉得又有多少人能听出她唱的是伪摇滚?至少,我是听不出来!”
丁猛的脸上也带上了一丝隐隐的怒色。
这股怒气来得很是奇怪。
既有对叶茂固执的不满,也有一份莫名其妙的、来自于心底对放弃白光的愧疚。
“你不玩音乐,所以你听不出来!可是我能,皮炎、丁一、五方他们几个都能!哥,你听我说,我真的很欣赏白光,也在意白光,因为她对我来说,真的是太难得了!”
丁猛下意识皱紧了两道浓眉。
说来奇怪,在今天看到这个白光的录像资料之前,虽然叶茂已经明确表达过他喜欢上了这个女歌手,但是那个时候,丁猛只是担心弟弟,希望他不要沦陷在一个混迹于夜场中的女人身上。
而此刻,当他听到叶茂说出欣赏、在意这些词语的时候,他却莫名地感觉心里有些没来由的烦躁,在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情况下,一句话便脱口而出。
“你干脆直接说你喜欢她,就想让她当主唱得了,还扯别的干什么!”
叶茂被大哥这句忽然间带着情绪的话一下子刺激到了。
因为在他的心里,音乐就是音乐,是一种很干净也很纯粹的东西。
选择白光,是因为她唱得真的好,而绝不是因为自己喜欢她这个女人!
“我靠,哥,你他妈也太看得起我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做事处人那么讲感情讲关系吗?呵呵,我本来是不想说的,现在说一下也无妨了。我看你这么上心地选择陆馨雅,也不完全是为了我的发展,更多是为了考虑她爸给你的商机,还有想追求她本人吧!”
丁猛的脸一下子彻底黑了下来。
一边的老白仿佛感觉到了房间里忽然间涌动出的异常,有些惊惧地慢慢蹭到丁猛的脚边,用右爪轻轻抓了抓他的裤脚。
“你他妈就是这么想我的?叶小茂!”
丁猛的声音带出了一丝在他们兄弟交流间少见的粗野。
叶茂正处在一种焦燥与后悔双重交织的关口,从小到大,对于一直照顾自己到无微不至的大哥,他还是头一次这么莽撞而冲动。
可是另外一种情绪也没头没脑地在他的大脑里扑腾着。
明明找到了最适合自己乐队的歌手,却横生枝节,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而且这程咬金还自带光环,威力巨大,偏偏还有利于自己,让人有一种打都不能打的颓败感。
这些乱七八糟又现实无比的情绪让叶茂一时间已经找不到正确的出口。
“我怎么想不重要,我就想知道,我成立个乐队,你那么上心干什么?嘴里说是帮我发展,心里不还是有你自己生意上的小九九吗?你不就是想成为陆馨雅心里能帮他打开局面的猛男吗?行了哥,你都说了自己不懂音乐,我的乐队就不劳你操心了,大不了,我们不参加什么选秀,玩我们自己的地下就是了!”
丁猛两只眼睛气得简直要喷出火来。
他一把抓起茶几上的内部资料,‘哧啦’两声把资料撕成几片,猛地砸在地上。
“行,你真行啊叶小茂!我心里有小九九?我他妈有个屁!”
他的两腮气得直打哆嗦,右拳握得咯咯直响,要不是从小到大都宠着这个弟弟,这个状态下的他,早就冲上去给他两个大耳雷子了。
看见瞬间呈现出怒发冲冠状的丁猛,叶茂心里既有些害怕,又满是后悔。
自己一时冲动和嘴快,说出了伤人的气话,看样子,是真把大哥气到了。
看着丁猛眼中的怒气和紧握的拳头,叶茂一下子想到小时候跟在哥哥后面,目睹他打倒一群小流氓时的凶猛与霸道。
大哥拳头上的功夫,真不是盖的!
我操,现在大哥气成这样,不会冲动得也揍自己一顿吧?
这个时候,让自己马上认错求饶跟大哥说自己错了,他一个大小伙子,也拉不下这张脸。
再说,他心里还始终有一股不甘不岔的不平之气,这让他更加不愿意立刻对丁猛认输。
得,既然不想求和,又不想挨打,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还是先退避三舍,躲出去再说!
“好了哥,我现在心里很乱,不想再跟你论这件事了……内个,我出去透口气,晚点再回来……”
叶茂嘴里一边说着,一边拔动两条长腿,没敢抬头看他那个黑脸的大哥,便匆匆出了门。
大概是因为心里面乱七八糟的原因,他连门都没有彻底带好,还留着一条缝隙,便跑进了电梯间。
丁猛眯着眼盯着叶茂的背影,一直到他出了门,胸口那股闷气还是没有消散半点。
妈的,这个小兔崽子、王八羔子,还真是小孩不睡觉,欠悠!
自己照顾他吃、穿、花,照顾他玩、乐、购,还费尽心力照顾他组乐队玩摇滚,到头来,竟然能说出自己是为了心中的小九九,为了当大美人陆馨雅心里的大猛男!
去你大爷的,我他妈有个屁小九九?我他妈当个屁猛男?
你哥特么是个阳萎,阳萎知道吗?
丁猛感觉心里的憋闷像是被打开了阀门,一时间波涛汹涌,压都压不住。
他三两步走到客厅的酒柜前,从里面一口气掏出三瓶干红放在茶几上,连杯子都不用,啪啪啪打开瓶盖后,上来便闷了半瓶下去。
丁猛的酒量不小,即便在酒量普遍出众的东北汉子中,他也算是出类拔萃的。
不过,一个人酒量的好坏,有时候,还要看场合和状态。
老话说的好,借酒浇愁愁更愁,一斤只剩二两九。
再能喝的人,在心情不好、愁闷交加的时候,酒量也会大打折扣。
于是坐在沙发上的白展堂,就亲眼看到了丁猛同志,从一脸怒色,两眼喷火的猛哥,在三瓶干红下肚后,很快变成了一个两眼发直、满面通红,有些东倒西歪的醉汉。
他趔趄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打了两个酒嗝,大概想往自己的卧室走。谁知道酒劲上冲,头晕眼花,没看到脚下的茶几,一下子被绊倒在地上。
丁猛躺在沙发和茶几中间的空隙里,摔得头昏眼花,加上酒劲儿正是最大的时候,半天没有动静。
老白看到丁猛摔倒的样子,似乎吃了一惊,猛地从沙发上跳了下来,窜到丁猛的身前,伸出右爪,在丁猛的身上不停地抓挠着。
可能当初在按摩院那次抓鸟的经历给它留下了深刻印象,也可能纯粹就是一种巧合,老白出爪的方位,恰恰就是小猛子的所在。
丁猛在迷糊中被老白的几下重爪抓醒了,勉强从地上支起身体,靠在沙发上。
老白看他坐起来,便停止了对他的抓挠,敏捷地跳到他的怀里。
丁猛愣了片刻,左右看了看,见室内只有自己和地上的一片狼籍。
门缝外有风吹进,他本就赤祼着上身,一时间只觉得一阵寒意。
他从小到大好猛斗勇惯了,又素来是大男人的心态,从来都只有他照着兄弟和下属的份儿。人前人后,风风火火,前呼后拥,很少尝过寂寞孤单的感受。
而此时此刻,疼爱的弟弟赌气走了,带着浓浓醉意的他,发现偌大的一间公寓里,空空荡荡,留下来陪伴自己的,竟然是一只和自己同病相怜、同样面临萎哥命运的猫。
“老白…你…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从按摩馆带回家吗?”
“喵…”
白简和范平按照丁猛预留的地址进到小区里的时候,范平有些紧张地问他,要不要先给186打个电话。
白简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打,打了电话后,他要是把老白藏起来,或是干脆说不在家怎么办?还不如直接上门,杀他个措手不及呢。”
范平撇了撇嘴,“我真是服了,不过就是一只猫,怎么被你们俩弄得像一出大戏似的。一个跟犯了神经病一样,死活把别人家的猫带走了。一个又跟犯了疑心病差不多,先是担心对方是变态会虐你的猫,这会儿又担心对方会把猫藏起来。”
他夸张地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我的天,跟你们在一起,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戏精的世界。你和那个186,戏都够多的!”
白简正仔细在小区的墙壁上寻找楼号的标识,听到范平挖苦他和那个丁猛,刚想怼他两句,忽然看到一个青年男子的身影迎面走来。
他一眼认出那人正是白天刚刚分开的叶茂,情急之中,转过身去,拿着手机假装低头看着什么。
范平先是一愣,待到看到叶茂的脸,反应很快,也顺势转过身去。
他两人这边担心叶茂留意到他们,却不料叶茂神色恍惚,低着头便匆匆从他们身边走过,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修长身材的男子,便是方才他和大哥争执的对象之一。
“这个小土豪也在金辉家园住吗?我的天,怎么会这么巧了!”
范平一边回头看着叶茂远去的背影,一边小声和白简嘀咕着。
白简摇摇头,心里却在想着叶茂刚才脸上的神情。
这个平时总是活力四射、热情洋溢的大男生,不知道为什么,在上午找自己拍摄演唱录像时,就是一副郁郁寡欢的反常样子。
而这会儿,他脸色中的烦闷,似乎比白日里更胜一筹。
发生了什么事呢?
在犹疑中,白简的眼前一亮,丁猛的公寓楼,已经就在面前了。
丁猛的住址在10楼。
电梯到了,两个人有些紧张地来到1001室的门口,才发现,豪华的公寓门竟然没有关严,露出一条缝隙。
在那条缝隙中,隐隐有一股酒精的味道。
有男人粗豪却又透着些醉意的声音正从门缝中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老白,你知道不,要不是我救了你,你就要跟我是一个命了。”
“喵?”
“你问我啥命?呵呵,苦命呗,咱们做大老爷们儿的苦命呗!”
“喵喵?”
“为啥是苦命?操,你这个笨猫,你自己说,你要是和我一样,天生是个阳萎,看见母猫啥反应都没有,苦不苦,你说苦不苦?”
白简:“……”
第30章
白简感觉自己身边的范平好像猛地伸手捂住了嘴。
毫无疑问, 门里面传出来的那句“天生是个阳萎”,肯定将他雷得外焦里嫩。以他的尿性,没有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甜吼, 已经算够意思了。
不用说他, 便是一向沉稳淡定的自己,在听到丁猛那句话的时候, 也瞬间僵直了身体,睁大了双眼。
“阳萎?”
怎么可能!
刹那间, 按摩室里喷血的鼻孔, 雄性粗豪的肌体, 浓烈的荷尔蒙味道,像一幅幅快速循环的画面,在白简的脑海里此起彼伏。
一阵酒气中, 丁猛粗犷却又倍显落寞的声音又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老白,我…我跟你说啊…你他妈是不知道一个男人阳萎有多难受,老子…老子快三十的人了,就没有真正顶天立地过一次, 真他妈憋屈呀!”
白简的眼前浮现出某人装睡时升起的国旗。
靠,没有顶天立地过?你这是在逗猫玩呢还是在逗你自己玩呢?
你不是一直都在强调你身体很牛逼,能力很强大, 并且有很多人倾倒于你的强大之下吗?
怎么灌点酒精下去后,你就不是你了呢?
变态,真是个变态!
不行,再让这个‘变态’和老白这样呆下去, 估计白展堂回来后不用做绝育手术,也可能让他给折磨萎了!
白简心里这样想着,手上就想去推门。
什么按摩院的豪客,什么在他面前自己是瞎子这些事,一时间,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喵喵……”
从门缝里,又传来了老白的叫声。
只是这一次,猫眯似乎体会到了身下男人满腹愁闷的情绪,声音也变得异常的温柔。
“你可真乖啊老白,难怪你主人那么稀罕你,不过嘛,说到你的主人…他可真不乖!”
我擦!
白简正要推门的手一下子停在了半空。
一边的范平也急忙抓住他的胳膊,两只眼睛朝白简眨了又眨,很明显,是在示意他听听那个醉汉能说出些什么。
好吧,我也很想知道,我在你眼里怎么就不乖了?
啊呸!
我乖不乖又管你什么事儿啊!
“老白啊,不知道你懂不懂得欣赏,其实你那个主人白瞎子啊,嘿嘿,还真是又白又嫩,跟块水豆腐一样,碰一碰就出水的感觉呢。”
老白:“喵喵喵!”
范平:“噗!”
白简:“……”
“老白啊,不是我说你…呃…”
室内嘀嘀咕咕的男人打了个大大的酒嗝。
“不是我说你啊老白,虽然你也挺白的,可是跟你主人比起来,可就差得远了!小瞎子那手指,摸到人身上,又软又滑,跟抹了油似的,哪像你,一身的毛!”
“喵……”
老白就像听懂了丁猛的话一般,很不乐意地拉长了腔调。
“瞧瞧,还不乐意了呢!别乱动,老实在这听我说话,别跟那个小瞎子一样,总是冷着一张脸对我……呃呃,我知道,他心里头啊,肯定是看不起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丁猛这句话的时候,白简感觉自己的心里莫名一动,一直紧攥的手指,慢慢松懈开来。
“我跟你说啊老白,你那个小瞎子主人,手上的功夫虽好,却一直都不太想给我做什么增强能力的按摩,大概觉得我有点贪得无厌,太好色了……”
丁猛说到这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嘿嘿嘿地自己傻笑了几声。
“哈哈,好色、好色、说真的,对着他这样的尤物,我他妈是真想好个色,可老子做不到啊!”
一边的范平强忍住笑意,在身后轻轻捅了白简的后腰一下。
白简摆脱他的手,却感觉自己的脸莫名地有些发烫。
自怜自艾了几句后,丁猛好像又摸了摸已经半眯起眼睛的老白。
“哎哎,别睡觉啊老白,听我说啊!老子憋了他妈快三十年了,连一个能说出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今天你爱听也得听,不爱听也得听!你不听,我把你尾巴扯下来信不信!”
白简:“……”
范平:“……”
老白:“喵喵喵喵…”
“对,这就乖了,坐好,听我说。你主人他…呃…他可能觉得我这人身强力壮,阳气十足的,根本不用做什么增强激素,劝过我好几次让我放弃这个,可是…可是他不知道,我他妈是跟他扯了谎,没说实话呀老白!”
白简放松的手指又不自禁地握在了一起。
“老白呀,我也知道没跟小瞎子说实话是我不对,找人治病还不跟对方说出病情,那不是自欺欺人嘛。”
“可是…可是老白你知道不,我丁猛是个糙爷们儿,从小打架不要命的主儿,身前身后跟着一大帮的兄弟,成天猛哥猛哥的不离口,在他们眼里,我就跟我的名字一样,是高大威猛男子汉的代表…呃…所以,所以我他妈虚荣心大啊!”
丁猛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自嘲又无奈的意味。
“可是也正因为这份虚荣心,你知道吗老白,我好几次想跟你主人说,我他妈不是什么猛男,我是一个没能耐的阳萎,我他妈快三十岁了都不知道啥叫爽!可是……可是老子真的是话到嘴边又憋回去了,我要脸,要脸啊!”
范平感觉到身边白简的身体轻轻晃了晃后,又站稳了。
门缝里没有传来老白一直非常配合的叫声。
“老白啊老白,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老子拿你当个知心人,跟你掏掏心窝子,你他妈竟然睡着了……好吧,你,还有俺家那个小兔崽子,都他妈不讲究,他大爷的,不说了,睡觉!”
房间里传来男人沉重又拖沓的脚步声,大概是抱着老白朝卧室方向去了,脚步声越来越轻。
范平看了白简一眼,压低嗓音道,“他要睡觉了,你还不进去要猫吗?”
白简没有作声,伸出右手,抓住门的把手,略想了想,没有向内推开,而是轻轻把门带上了。
早晨。
丁猛在老白‘喵喵喵’的叫声中,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眼。
宿醉后的人都知道,早上刚醒来的那会儿,头疼嗓子干,肺子里像着了火,别提有多难受了。
老白还在不停地叫着,可是说来奇怪,那叫声和平时的它相当不同,有一种说不出的急躁与异样。
丁猛在好奇中强迫自己睁大了眼睛。
冷眼看去,老白好像正在床脚处抓着自己的床单玩耍,只不过它玩耍的动作十分古怪,蹭来蹭去,上下起伏,动作很是夸张。
头昏脑胀的丁猛足足看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它在干什么,顿时哑然失笑。
靠!
怪不得那个小瞎子要把你送去做绝育手术,你这家伙也真是够疯狂的,一大早就在这里发情。
看着处于亢奋状态的老白,丁猛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下意识朝自己的阵地瞭望了一下。
阵地平静如常,连一点敌情都没有。
妈的,自己爱死不死地把这只猫抢回来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是在用它的亢奋来反衬自己的疲软吗?
不带这样的!
丁猛忍住内心那个有点阴暗的、想一脚把老白从床上踢下去的念头,看了看窗外。
昨天的闷酒喝大了,什么闹钟手机的起床提示都没有听到。这个时候,已然是日上中天。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负气出去的叶小茂,在自己睡着后回来没有。
哎,头疼。
喝多了头疼,小猛子不争气头疼,叶小茂的事不好弄,头疼。
头疼中的丁猛同志忽然听到手机里传来一个信息的提示音。
他皱紧了眉毛,不耐烦地把手机抓过来,斜了一眼。
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说实话,丁猛真的没有点开这个信息的欲望,可是一向视工作为男人根本动能之一的他,还是强迫自己打开了信息,万一和工作有关呢。
信息与工作没有关系,可是入目的刹那,丁猛的眼睛却一下子亮了。
“丁先生,我是白简,老白在你那里还好吗?甚念。另:夏去秋至,人体阴阳平衡将发生变化,到了滋养元气的阶段,对丁先生的身体调理,我有一些新的想法,若丁先生有强者更强之念,可与我探讨一二,等您!白简烦范平敬上。”
这是一段用词颇有深意,文气很浓、不是很白的文字,出自一个盲人按摩师之手,看似不甚合理。
可是一想到他床头那本显然已翻阅甚旧的《红楼梦》,说出这样的文字倒也可以理解了。说不定,那本书翻开后是盲文版,也未可知。
丁猛坐直了身体,反反复复把这条信息读了三遍。
如果自己没有看错的话,那个小瞎子信息里的意思,不仅没有生自己抢猫的气,而且,似乎还改变了原来对自己身体的一些看法,主动提出要让自己的能力变得更强了。
床脚撒野的老白此刻好像已经暂时得到了满足,‘喵喵’两声,跳下床去,来到窗前的藤椅上,摆出一副事后补觉的态势。
丁猛抬起头,两只眼睛慢慢眯起来,嘴角浮现出一个痞痞的、却明显带着惊喜的笑意。
因为‘酒醉、猛萎、弟闹’而带来的头疼好像突然间就已经消失不见,剩下的,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激动,还有……
亢奋!
没错儿,是一种和方才白展堂在床单上蹭来蹭去一样的亢奋。
他真的没有想到白简会发来这样一条信息。
说实话,自己昨天把他的猫‘硬借’回来时,完全是在一股冲动的气头上。
可是等过了那股劲头后,丁猛也有点后悔自己的做法了。
别说猫的主人给猫做绝育手术是很常见的事,就算不是,又关自己屁事?
自己在按摩馆的身份,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花钱买服务的客人而已。
人家主人要给猫要做结扎,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强行阻拦并把猫带走,这份无赖,跟混社会的那些小地痞流氓比,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在昨天酒醉之前,丁猛已经有点开始担心,那个看起来孤傲倔强的小瞎子,会不会在知道猫被带走之后,勃然大怒,不仅不会再给自己做按摩、增能力,甚至还有亲自可能找上门来,讨要他的猫。
而现在,当这条信息亮闪闪地在自己的手机上蹦出来后,丁猛才知道什么叫喜出望外、心情大好,那几件让自己头疼的事,瞬间烟消云散。
丁猛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嘴里哼着小曲的丁猛,在经过叶茂卧室走向洗手间时,驻足细听了一下,还好,房间里有叶茂均匀的鼾声。
这家伙,也不知道是前半夜还是后半夜跑回来的。
更不知道在白光和陆馨雅这个选择题中,他到底想没想好答案。
站在马桶前,丁猛一边哼着军歌,一边快活地放着水。
他大爷的,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会儿功夫,好像小猛子的另一项业务能力,也忽然变得强大起来,竟然营造出一种‘大弦嘈嘈如急雨’的恢宏气势。
嘿嘿,看来你好像也知道自己有好消息了,是不是,兄弟!
“哥,你尿完没啊,我都在这等半天了!”
身后传来叶茂打着哈欠、懒洋洋的声音。
一瞬间里,一个念头忽然间跳进丁猛的大脑。
让叶茂痛苦的选择题?
我靠,选择题从小做到大,自己怎么就忘了一件事,这东西除了单选,还有多选啊!
“叶小茂,哥问你个事儿,摇滚乐队里,可以有两个主唱吗?”
叶茂揉着惺忪的眨眼,“别说话,快点尿吧,我都快憋不住了好吗!啊?你说什么哥,两个主唱?”
白简坐在沙发上,细心地擦拭着墨镜,偶尔会把目光飘到一边的手机上。
范平蜷在他的对面,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时不时地看他一眼。
“我说小白,在我这个角度看你,真的是越看越迷人,越看越有味道,简直就是才貌双全、贤良淑德的典范,要在古代,都可以被选入后宫了呢。”
白简眉毛拧了拧,忍不住伸长腿,在范平腿上踢了一下。
“说吧,把心里的潜台词都说出来吧!”
范平扔下手机,双臂抱胸,“说就说,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等那个186的回复呢?”
白简咬了咬牙根儿,“是。”
范平的眼角飞了起来,“我就说你贤良淑德嘛,一听说186有这样‘悲惨’的人生际遇,这把你心疼的,啧啧啧,猫也不往回要了,觉也睡不好了,一大早就给人家发信息送安慰,这样的白美人,哪朝哪代的皇帝不喜欢,肯定要召你入宫啊!”
白简被他的话逗乐了。
“范范,我发现你这张嘴吧,就是在我前好使,叭叭叭跟小广播一样。怎么到了丁猛面前,就像被掐了嘴的葫芦,没这份能耐了呢?”
范平也回踢了他一脚,白简闪了一下,又道。
“说正经的,我昨晚真的没睡好觉。倒不是心痛他,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是硬是萎和我也没有一毛钱关系,我只是觉得吧,一个像他那样外表强大的男人,内里却有这样的毛病,又没法跟谁说,大半夜抱着猫说心里话的样子,委实太惨了点。”
“而且关键是,之前我也有很大的问题,不仅太自以为是,同时也太没有职业道德了一点。我回头想想,不管他有没有告诉我实话,说出他阳萎的真相,既然他在服务项目里选了增强能力,我也能做这个项目,就不该总嫌他欲求不满,过于好色。”
“而现在看,我也算是实实在在的被打脸了。”
范范眨了眨眼,“所以你才做了这个决定,既不追着他要猫,同时还顺水推舟,给他留着面子,要暗中帮他增强能力,是吗?”
白简也朝他眨了眨眼,“没错儿,这个面子,还是给186先留着吧。不管怎么说,从他救老白开始,到现在又知道他有难言之隐后,我对这个丁猛的看法,还真是大有改观。最起码,好色贪欢欲求不满这些人设,真的和他没啥关系,他这个人,嗯,还不错!”
范平飞快地转了转眼珠,笑道,“我说小白,你可要搞搞清楚,这世界可是辨证的,这个男人虽然确实是既不好色也不乱搞,可问题是,他也根本没有好色的功能不是,你可要把握住自己,别因为同情而误了自己的终身啊,哈哈哈!”
白简抓起沙发垫砸过去,“我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他有没有功能,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人家不是正在治嘛,真是的!”
他的眼睛悄悄地在睫毛后眨动着,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按摩床上丁猛那欲盖弥彰的一幕。
嘿嘿,谁说丁先生没有功能的。
从他和自己抱在一块大喷鼻血,到看着自己的身体竖起旗杆,就说明他并不是完全不可救药那一种。
在东方医学里,ED这种病,虽然属于疑难杂症,但基本上也离不开经络与穴位,肾气与精元。
而在白简的经验中,之所以连自己都被丁猛的表像骗到了,就是因为他在肾气和精元方面,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他的问题,肯定在于传导兴奋的某个特殊穴位没有通畅,大多数的时候处于封闭的状态。
还有,就是对他的个体来说,一定是有某个具有特殊刺激性的‘标的’,是能够让他产生反应的。
因为人的身体本身便是这个世界上构造最复杂、也最为神秘的东西。很多时候,发生在人体上的很多事,无论从哪方面看,很是很微妙的。
如若不然,自己那天看到的画面,又该做何解释呢?
想到这里,白简忽然间愣住了。
对面的范平伸过头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小白你想啥呢?怎么忽然间脸红起来了。”
白简的手机‘嗖’地飞进来一个信息,让白简从愣怔中醒了过来。
“我想啥了?啥也没想啊!”
他这句话完全是口是心非,因为他不仅想了,还想的是一件让他有点莫名羞涩的事。
既然‘萎哥先生’能够在按摩室里产生特殊的反应,按照自己的想法,岂不是说明在那里出现了能够刺激他神经贯通的标的?
而这标的,又岂不就是…自己!
白简略带掩饰地查看着手机上进来的那个信息。
那是一条丁猛回复过来的信息:“谢谢,老白在这儿玩得很好,你不用太惦记了!调整能力的事我都听你的,一会儿我就会过去按摩,顺便就把老白给你带回去!”
这明明也不是什么休息日,怎么说过来就过来。
看来自己发过去的信息,某人理解得十分透彻,也十分的迫切。
想想古人的话说的当真有道理,春宵一刻值千金,对于丁猛来说,已经二十九岁的他,恢复能力的时间,真的是越快越好,一刻值千金啊。
好吧,既然之前是我有错在先,那么从现在开始,我白简保证使出全身功力,将我白氏按摩点穴中的祖传心法都给你用上,真心实意地让你尽早摆脱萎哥的身份。
并且,如果真的需要一个只对你一个人生效的标的,才能唤醒和融通你的神经,我也一定会努力帮你寻找到他。
白简感觉自己的脸似乎比方才更加的热了。
如果那个能触动丁猛欲望与神经的标的,真的……刚好是自己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信息是186发的?”
对面的范平打断了白简的沉思。
“嗯,他说一会儿就过来按摩,还会把老白送回来。”
“哈哈,看来这位猛先生,是真的想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啊!对了老白,刚才我忽然间反应过来,丁猛为啥生气把老白带走了!”
“为啥?”
“惺惺相惜,同病相怜,同舟共济,患难与共啊!”
白简:“……”
门铃响了。
白简飞快地带上了墨镜。
说实话,他现在甚至有点想要跟丁猛说实话的冲动。
虽然他那番痛苦坦诚的话并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可是听在耳朵里,却莫名就让白简觉得拉近了自己与这个东北汉子的距离。
所以,一直这么装瞎欺骗下去,真的好吗?
不过,白简也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开了头,就不得不把它走下去。
纵使要结束,也要有一个适合结束它的场合与时间。
而现在,未免太过突然。
范平一脸甜笑地打开了房门。
“丁先……”
他在惊讶中急忙收住了口。
“喔,还记得我不?宋金宝,丁猛的司机,喏,这是你们家的猫吧!”
室内的白简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范平一边接过装着老白的纸箱,一边道:“丁先生不是说要过来按摩的吗?”
“喔,他有要紧事,急着回沈城了,临走时特意让我把猫给你们白师傅送来。没事了吧?走了啊!”
白简慢慢摘下了脸上的墨镜,闪亮的双眸中有一丝惊讶,更有一丝茫然。
第31章
看着宋金宝匆匆远去的身影, 白简下意识低下了头。
手机里息尚处于打开的界面,上面还可以看到‘一会儿我就过去按摩’的字样,可是转眼间, 这条信息已经作废了。
他觉得心里忽然有点发空, 略有些失望地耸耸肩,从范平手里接过纸箱, 箱子里的老白竟然还在呼呼大睡,一副完全放松的样子。
看来, 人家在186家里这一夜, 过得很是安逸。
这个臭猫, 是不是和自己在一起久了,连对男人的喜好都有点像。
白简轻轻摸了摸老白的毛,体会着猫的皮毛在掌心中的触感。
这让他忽然想起昨晚丁猛拿他和老白对比的那句话。
在醉态朦胧中, 那个粗豪汉子强调的是自己比老白更白更嫩,可是丁先生,拿一只猫和人比,真的好吗?
白简摇了摇头, 目光却落在自己修长光洁的手指上。情不自禁中,他用自己右手的食指摸了摸左手的手背。
还别说,确实又软又滑。
手机忽然响了, 把白简和熟睡中的老白都吓了一跳。
老白抬头看到白简,好像愣了愣,顿时睁大了眼睛,左右四顾, 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白简飞快地扫了一眼屏幕,不是丁猛,而是‘捍卫’乐队的小土豪,叶茂。
电话接通了。
“白小姐,我叶茂,这会儿方便见个面吗?我有点要紧事儿想和你商量一下,和咱们乐队有关。”
白简怔了一下,他听出了叶茂语气中有一点莫名的紧张。
这让他想起昨天录像时,那个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既不活跃又下意识躲着自己的他。
继而,又想起了晚上在丁猛家小区撞见他时,他那副丧气又愁闷的样子。
这个叶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和乐队还有自己相关呢?
“行,我这会儿刚好没什么事儿,要不,咱们还是在盲校边那间咖啡馆见,如何?”
“没问题,那我现在就过去等你,不见不散!”
丁猛在兴冲冲地将自己洗漱清爽后,靠在床头,非常认真地给白简发了条信息。
这条信息不过几十个字,信息的主题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马上就会到按摩馆去,顺便还他的猫。
可是一向雷厉风行,在公司下属中发布信息有名‘短平快’的他,竟然把这条信息反复编辑了好几次。
终于,当听到那声信息发出时清脆的提示音后,丁猛才有些放松地呼出一口长气。
老白听到了他的声音,从床头大喇喇地走过来,跳到他的身上。
丁猛撸了它一把,“嘿嘿,今天就不留你过夜了老白,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好好劝劝你主人,争取不让他阉了你,咋样?”
“喵喵喵!”
丁猛开始在衣橱里翻找要穿的衣服。
虽然有着一副模特般壮实又健美的身材,可说实在的,丁猛在穿衣打扮上,从来都没有上心过。
平时上公司时因为交往众多,大多是西装皮鞋的商务打扮。
而下了班,丁猛最喜欢的穿戴就是简单方便的运动装。
可是今天,他却莫名其妙地在一排衣物前犯了难。
这件显黑,那件显老,边上那件又有点太正式……
我擦,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不就是上按摩馆按个摩吗,又不是第一次去,怎么还挑上衣服了呢!
想来想去,正打算还是将运动装上身的时候,丁猛的手机响了。
来电竟然是很少主动给自己打电话的……老爸。
他一下子紧张起来。
“爸,这么早找我,家里有事儿吗?”
丁猛太了解老爸丁一凡的性格了。
身为戏痴的他,除了在舞台上生龙活虎以外,在生活里,却完全是那种半生活白痴的作派。
再加上老妈叶红又是那种典型的东北大女人,泼辣能干,里里外外一把手。包括和两个儿子联系沟通的时候,其本上也都是老妈来操办,而老爸,最多是在一边听一听母子的对话,稍带叮嘱几句就OK了。
像这样一大早老爸就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真是不多。
“猛子,我这会在家外面呢,你妈不让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我特意跑出来打给你的。”
丁猛愣了愣,他知道自己父母之间性格差异较大,在一起久了,难免磕磕碰碰。
可除了叶茂出生前闹过那么一次离婚外,后面的这些年,有了孩子这个天然的润滑剂,再加两个人互相克制,随着年纪渐长,亲情愈来愈厚,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今天老爸这一出,到底是何用意呢?
“爸,我妈干啥不让你给我打电话啊,你们俩……又吵架了?”
“没有,没有,都这把年纪了,还吵什么吵,再说,你妈那把祖传的杀猪刀天天磨得锃亮,我想跟她吵,也没那胆啊。”
电话那头的老爸竟然幽了自己一默,让丁猛有些紧张的心情略略放松下来。
“那没吵架,我妈干嘛不让你给我打电话?”丁猛追问了一句。
“猛子,你听我说,你妈不让我给你打电话,是怕你们哥俩在北京担心,她最近的身体,不太好!”
丁猛一下子从床边站了起来。
“我妈身体不太好?”
丁一凡听出了他的焦急,“猛子你别先急,你妈确实病了,你也知道,她的脊椎一直是有毛病的。”
“这回她的毛病虽然不轻,但也不是那种不容空不等人的急病,要是那样的毛病,不管你妈同不同意,我也得告诉你和小茂啊。”
丁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爸今天瞒着你妈给你打电话,是想问你有没有时间,最好回沈城一趟,咱爷俩坐在一起,当面琢磨琢磨你妈身体这件事,电话里头,总觉得有些话说不透。对了,这事你先不用告诉小茂,知道不。”
“行!爸你放心,我今天就回沈城,既然不是急病,那小茂这边,我就先不跟他说,等我回去安排好再告诉他,省得他年轻不经事,跟着瞎着急。”
放下电话,丁猛随便找了一套衣服穿上,看了眼一边已经不知何时进入梦乡的老白,摇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天大地大,老妈最大。
小猛子?
还是慢慢变大吧。
丁猛从公寓匆匆离开的时候,叶茂正在他的房间里琢磨怎么和白光联系的事儿。
大哥交待了一句工作上有点事要马上回趟沈城,同时也会回家看看爸妈。
叶茂知道他的公司忙起来就是这样,倒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看他在门口穿鞋的时候,忽然间想起一件事,忙提醒他在高铁站给老妈买点她爱吃的京城六必居小菜,顺路捎回家去。
丁猛看了眼粗中有细的弟弟,心中不禁泛起一股暖意,拍拍叶茂的肩,道。
“两个主唱的事儿,我负责和陆馨雅那边沟通,至于白光那里,就看你的了。”
叶茂朝大哥龇了龇牙,“说真的哥,你不仅拳头厉害,脑子也够厉害,这个一箭双雕的办法,我就想不出来!”
丁猛推开房门,回头道。
“少他妈拍马屁了,还一箭双雕,咱能不能别臭词乱用!我看那个白光的面相,跟个冰山美人似的,本来说好是女主唱,现在忽然间变成了二分之一,能不能同意,还真不好说,你自求多福吧!行了,我不跟你磨叽了,走人!”
看着哥哥离去的背影,叶茂又仔细想了想,终于给白光打了电话。
这个时间段的咖啡馆非常清静,已经喝了一杯咖啡下去的叶茂,在乐队几个哥们的微信小群里,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
丁一:“我靠,那天试了陆馨雅,我就知道她来者不善,不过说真的,她虽然没有白光唱得好,但是乐队要是再多个她,就她那些铁粉,啧啧,那捍卫一定老火了!”
方守义:“唱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摇滚有双主唱的,不过现在这潮流,有特色吸眼球才能走得远,所以,我觉得行。”
皮彦:“我没意见,就是得抓紧去换副眼镜了!”
叶茂:“啥意思?”
皮彦:“原来的眼镜度数有点低了,看东西有点模糊,这要是天天对着两个大美人,我可不能浪费了这美好的新世界!”
我靠!
看见大家对这个双女主的选择都没有反对意见,叶茂感觉心里安稳了一些,一抬头,一双修长的美腿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白光的声音依旧淡然而清冷。
这是他面对叶茂时坚守的原则。
在这个对自己有特别想法的男生面前,他始终没有忘记提醒自己:用冰冷隔绝热情,用疏远阻挡亲近,不暧昧,不磨叽、不废话。
“快到饭点了白小姐,一起吃点东西吧,我看这家店的简餐还不错!”
叶茂的目光在对方黑水晶般的眸子上荡了又荡。
“我一会还有点事要办,丁先生,开门见山吧!”
等丁猛从沈城亲自开车,回到北京的时候,和他一同归来的,还有他的老妈老爸。
老妈叶红虽然是个敢打敢拼的女强人,可是进入暮年后,因为长期操劳,从年轻时就时常感觉疼痛的脊椎开始越来越重。
丁一凡虽然是个戏痴,可毕竟年纪大了,于人情世故总算也修出些门道。
近些日子,他见老伴时不时就感觉头疼,视力模糊,有时还有四肢麻木的症状,就感觉她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儿。
他让叶红抓紧去医院检查检查,可叶红忙来忙去,总是抽不出时间。
直到昨天,早起练嗓的丁一凡从室外回来,才发现老伴竟然趴在卧室的地板上,四肢发麻,手脚乱颤,还不停地呕吐。
急急忙忙打了120到了医院,医生告诉他们的结果是叶红的脊椎病目前已经非常严重,虽然无须手术,但也必须抓紧治疗和身体调养。
而对脊椎病的治疗,除了用一些药物外,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在安心静养的基础上,再配合物理治疗,进行推拿按摩。
当然,这种推拿按摩,医院的理疗科也有提供。但一是僧多粥少,病人排起队来非常困难。二是近年来沈城各医院的理疗专业人员流失严重,缺少高水平的按摩师傅。
面对躺在床上的老伴,在生活中缺少主心骨的丁一凡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自家的顶梁柱,大儿子丁猛。
看到一向活力四射的老妈病奄奄的躺在床上,一边的老爸虽然关心之意满满,可忙东忙西时却一副笨拙的样子,丁猛心里开始暗暗琢磨如何稳妥地让老妈尽快走上康复的途径。
医生说一是要安心静养,可是就老爸这种生活治理水平,又如何能保证老妈的静养水平呢?
虽然说可以雇保姆在家里照顾,可一是自己不在身边,始终还是不能放心;二是医生说必须还要每天进行按摩推拿……
当按摩推拿四个字进入到丁猛同志脑海的瞬间,他因为思索而习惯性眯起的眼睛嗖地一下,亮了。
一个绝妙的主意像百米飞人一样跑进了他的大脑。
自己现在担心的,既有爸妈不在身边不得照顾的烦恼,也有要为老妈安排一个高水平按摩师这样的专业问题。
而如果把老妈老爸接到北京,住在自己的公寓里,再就近请到一位专业的、有祖传推拿手艺的盲人按摩师来帮她理疗……
哎我去!
丁猛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小瞎子认真为老妈推拿,自己在一边耐心排队,等待下一个就轮到自己的绝美画面。
嘿嘿,这主意,简直就像叶小茂乱用的那个臭词一样,绝对的一箭双雕!
当范平从对面油泼面馆吃完面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白简已经从赴叶土豪的约中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抱着老白,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咦?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我靠,女装都没换,一会就该上客人了,小白你也太任性了吧?”
任性的小白没有理他。
范平愣了愣,坐到白简的对面,仔细看过去,才发现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略有些呆滞。
“到底怎么了小白?不会是叶土豪乐队那边出问题了吧?”
白简好像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轻轻摸了摸老白的头。
“他跟我说,陆馨雅空降捍卫,乐队要调整成两个女主唱的模式……”
“等等,你刚才说谁?陆馨雅…这名字我怎么这么耳熟呢?我靠,是去年娱乐圈爆红的那个陆馨雅吗?”
白简看着一时间七情上面的范平,平静地点了点头。
“没错儿,就是那个号称当红知性美人的陆馨雅。”
范平差点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没搞错吧?陆馨雅空降一个小乐队?还要唱摇滚?我的天,这瓜也有点太大了,真心吃不进啊!”
白简动了动嘴角,“意外吧?其实还真没有那么意外,我上次忘了和你说,其实陆大美人也不算是偷袭式空降,之前她就去排练场看过我们的排练,还是偷偷摸摸的,好像,就是在观察我,看看我的实力。”
“啧啧啧,越听越复杂了,要不我就说呢,娱乐圈就是戏精横生之地,你这样没后台没手腕的,最好少往里掺合。不过我还是不明白,那个陆馨雅娇滴滴文弱弱的,真能唱得了摇滚?”
白简笑了笑,“你信不,如果我把你包装一下,设计些狂放的造型,你再多用点力气 吼一吼,也能上台唬一唬的。更何况,叶茂让我看她的视频,她声音条件好,又有表演的基础,放开后,效果确实也不错。”
范平又皱眉又撅嘴,“听你的话,这叶土豪找你的意思,就是同意乐队采用双主唱了呗?”
白简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范平看了他一眼,还是问道,“你同意了?”
白简摇摇头。
“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我告诉他,我要回去想一想,明天再给他答复。”
“那……你想好了吗?”
白简没有给出范平自己的答案。
因为从咖啡馆出来,到回到按摩馆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思考着这件事,却一直没有想好该怎么办。
他很聪明。
在叶茂有些紧张地向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三言两语,便问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
也许是和之前在女洗手间听到陆馨雅和女助理的对话有关,白简觉得,陆馨雅对于来捍卫做主唱一事,可以说是有备有先,势在必得的。
以她的人气,背景,再加上包装后的状态,白简知道,对于大众眼中的摇滚女生来说,这样的陆馨雅,已经够了。
而同样,对于想要参加比赛,给自己的音乐之路铺砖加瓦的叶茂来说,或许自己在真正的演唱实力上,胜过陆馨雅一筹。可是如果考虑得更多一些,更现实一些,这个乐队有陆馨雅做女主唱,也已经足够了。
那么眼下这个要做双主唱的提议,是叶茂为了不让自己感觉被替代而过于难堪吗?
白简直截了当地向叶茂提出了这个问题。
叶土豪好像没有想到白光会问出这么直接的问题,一时间,俊脸胀得通红。
他拍着胸脯向她保证,自己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
他,包括乐队的其他成员,都一致认为白光就是捍卫主唱的最佳人选。
而之所以要加入陆馨雅,是因为乐队后面的出资方和幕后掌控人,也就是叶茂的土豪大哥,是赞成陆馨雅做主唱的。
当然,叶茂也一再强调 ,自家大哥也绝对没有否定白光的实力,他只是用更商业的眼光,包括陆馨雅方面不好拒绝的诚意,想在最合理最现实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将‘捍卫’乐队做到最好。所以……最后才有了两个女主唱的方案。
喔,原来如此。
原来在你叶小土豪的身后,还有一位更有话语权的叶大土豪。
而这位叶大土豪,才是真正决定了自己变成二分之一主唱的那个人。
说实话,白简在知道这些的第一反应里,是想告诉叶茂,自己还是退出捍卫的好。
虽说摇滚乐队推陈出新,弄个双主唱,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从现在的局面看,虽然叶茂和皮彦他们几个,是真心觉得自己唱得好,有实力。但是一旦进入赛场,各种宣传、各种炒作扑面而来的时候,毫无疑问,陆馨雅才是‘捍卫’的门面,才是乐队脱颖而出的爆点。
那个时候,自己唱得再好,乐队再有实力,也都已经无足轻重。所有人关心的,不是舞台中央的两个女生。
而只能是其中的……一个。
更何况自己还有着这样一个伪装者的身份,像一颗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充满了不确定性。
这才只是排练期间,上个洗手间就已经让人心颤了,要真到了比赛阶段,各种闪光灯下,人群中,自己的身份真是个要命的问题。
所以,既然人家幕后的大哥都已经选择了陆馨雅,自己真的还要坚持吗?
叶茂在忐忑中还没有等到白光的回复,却先等来了久违的老爸老妈。
当然,还没等他把一个受尽宠爱的老儿子形象演绎完毕,又等来了一个让他大吃一惊的消息。
因为大家发现,在把老爸老妈接过来后,丁猛的公寓的房间就不够用了。
虽然公寓有三个房间,可是老妈因为老爸的呼噜声太大,不得休息,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和老爸分房而睡了,所以现在,四个人面对三个房间,要么叶茂搬出去,要么他就得和哥哥睡一张大床。
还没等丁猛说什么,叶茂先跳起了脚。
“别,别,这个我可真不习惯!哥,我都多大了,这半夜说梦话打呼噜又起来撒尿的毛病又特别多,真和你睡一张床的话,你大概以后就不用睡觉了!”
本来就觉得来北京打扰到儿子的叶红当然不能让两个儿子受这样的罪。
家里又不是差钱的人家,这点事儿,还不好解决吗!
“猛子,给小茂在小区打听打听,再租个房子不就完了,可别一起挤,他随你爸,呼噜响得不要命的主儿,你天天要去公司上班,让他影响你睡眠,那可不行!”
别看叶红挺不起来脖子,总得低着头弯着腰,可是她的命令,还是一样干脆爽利。
原本对于叶茂一直要求独立居住,保有个人空间的要求,丁猛是完全拒绝的。
毕竟弟弟年纪还是年轻,在自己身边住,还可以多照顾他一点,也严格管理他一点。
可现在这种情况 ,还真是别无他法了。
就按老妈说的,给他租一个附近的小居室先对付吧!
其实,在丁猛的内心深处,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他的这张大床,也真的不希望叶茂来打扰。
不是自己真的烦弟弟那些说梦话打鼾的臭毛病,而是自己现在正处于拯救小猛子的关键时刻,那个小瞎子发信息时说了,要和自己研究一下增强能力的新方法。
而这方法,说不定就会让小猛子焕发出真正的春天。
那时候,如果自己的身体出现各种惊喜的表现,要是叶茂在一边,那该有多尴尬。
而且,万一那个小瞎子教给自己一些需要在暗中独自演练的方法,他若在这里,自己岂不是也不得施展了吗?
所以,不好意思了啊傻冒。
在关系到大哥人生性福的这件事上,小茂子,还是得先排在小猛子后面!
第32章
夜晚。
送走店里的客人后, 白简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乏累,窝在客厅的沙发里,一动也不想动。
虽然今天的工作量并不算很大, 可是说不出为什么, 就是感觉像比寻常多做了好多活一样。
或许,是因为那两个一直困扰在他心头的问题吧。
一个, 是到底去不去捍卫乐队成为女主唱之一,做陆馨雅身后的影子。
另一个, 则是好奇那个186汉子, 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最终没能守约而来。
手机在他无聊而又略有些烦燥的情绪中,不断地在一个又一个网页上滑过。
无论是明星的八卦、还是平时关心的体育新闻,今天在浏览时, 都完全投入不进什么兴趣。
直到一个娱乐新闻出现在阅读栏的时候,白简的手指忽然停止了滑动。
那个新闻的标题叫:“唱吉祥三宝的女孩长大了!”
一则短短的,介绍当年唱歌的蒙古族小演员长大成人的新闻,却让他在这个新闻界面驻足良久, 直至慢慢红了眼睛。
一些能勾起他许多甜蜜与痛苦相交织的回忆,在一个个文字中悄然浮现。
到最后,渐渐凝固为脑海中一个定格的画面。
那是母亲生前的样子。
是她站在一个简陋的舞台上, 在台下人几乎视若无睹的冷淡中,不遗余力却又激情满满地样子。
是她坚持演唱摇滚的样子。
白简慢慢将身体在沙发上蜷起来,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问题的答案。
手机忽然响起了急促的铃声。
白简睁开眼, 让他吃惊的是,屏幕上显示的,是现在有两个电话正在同时拔入。
他好奇地将脸凑向手机屏幕,仔细看着来电显示。
没有停止拨入的来电姓名都是两个字:叶茂,丁猛。
在完全下意识的反应中,白简先按下的,是显示在屏幕下方丁猛的来电。
忙了整整一天之后,丁猛终于在小区里给叶茂找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二居室,并帮他将他那些宝贝乐器和衣服杂物收拾好,让宋金宝一并用车送了过去。
忙完叶小茂这头,他又马不停蹄地将老爸老妈的房间分别打扫和整理好,直到丁一凡和叶红都满意地在房间里开始休息后,丁猛才擦了擦寸头上隐隐渗出的汗水,喘了口长气。
看起来似乎一切都很不错,无论父母还是叶茂,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的。
可是看着桌面上比小猛子身形略小的苹果7PLUS7,丁猛却开始犯了愁。
昨天在沈城时,自己好像心到神知,忽然间便想出了那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可以说,从昨天到回来的路上,他都是非常兴奋的。
但现在,当一切都安顿好了后,他才发现,自己那个好主意中的主要角色,一个既可以帮老妈理疗脊椎骨,又可以帮自己点穴下三路的灵魂人物,还根本没着落呢。
或者换句话说,着落是有了,人就在小区后街的按摩院里呆着,可但是,人家能不能同意自己的这个主意,却还根本没有确定。
以老妈现在这个状态,不仅头抬不起来,腰板也直不起来,甚至连下床,都已经要人帮忙。
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请按摩师上门来服务。
那么,能不能请动这个行动不太方便的盲人按摩师,就要看自己的能耐了。
丁猛想到了白简发来的那条信息,那里面的言语,似乎不再像从前那样淡漠,而是多了一丝温情的味道。
所以,人家都开始提高温度了,自己还等什么?找他呀!
向来想到便做、雷厉风行的丁猛伸手便拨通了白简的电话。
只是他却不知道,与此同时,在新房子里坐立不安等待白简回复的叶茂,也刚巧拨出了同样的号码。
按摩院回复的电波绕过了叶茂所在的公寓,先抵达了丁猛的手机。
“丁先生,您找我?”
白简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清冷,但是细品起来,又似乎比以往少了几分惯有的淡漠。
“大晚上的打给你,不好意思啦白师傅!”
“昨天本来说好亲自过去送老白,正赶上家里我老妈的身体有了毛病,就没能过去,抱歉抱歉!哎,说真的,这两天没让你按上摩,我这浑身啊,都没个得劲的地方,老不爽了!”
听着话筒里隐约带着大碴子味道的东北腔,白简好像又看到了186在按摩房放松摇晃身体时痞痞的样子,唇边不自禁地浮现出一丝笑意。
“怎么,伯母身体不舒服吗?”
白简迅速找到了丁猛话里的重点,因为这也是他刚才一直在困惑的两个问题之一。
他其实也已经想到,对自己身体隐疾心急如焚的丁先生,肯定是遇到了更为重要的事情,才会急匆匆地返回沈城。
“哎,可不是,我老妈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这两天脊椎病重了,不仅头晕恶心,甚至连床都下不了。这不,医生说了,除了药物治疗,还必须进行按摩推拿,你瞧瞧,我这还按着呢,她又要按了,我们娘俩倒弄出一个病来!”
白简心里忍不住接了一句,“丁先生您这话说得太不准确了,您和您母亲虽然都需要按摩,可绝对不是一个病好吗,您的病,女人可真得不了!”
心里这样腹诽着,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
“喔,中老年人脊椎发病的话,按摩推拿确实是最好的辅助疗法,我们家祖传的手法里,也有专门针对这种病症的,很有效用。所以您最好在沈城找个好一点的按摩师,别给伯母耽搁了治疗就好。”
吼吼!我就知道你肯定要进我的圈里来!
听到白简礼貌客气的回答,电话这边的丁猛高兴得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本来躺在床上打电话的他,兴奋得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跟你说白师傅,沈城那边好的按摩师特别紧缺,不是我说话夸张,水平能赶上你的,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这句话后面,丁猛同志也暗搓搓的隐藏了一句潜台词:
这按摩师是不少,可比你长得好看的,那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不等白简说话,丁猛又迅速发起了抢攻。
“所以我回去后,就跟家里人商量,说北京这边,我认识一个手法特别牛逼的盲人按摩师,最好是把老太太接到北京来理疗。刚才你又说正好有专治这病的祖传方法,我这心里更有底了,白师傅,按一个也是按,按两个也是按,我和我妈,你就全管了吧!”
白简:“……”
丁猛:“白师傅答应我了对吧?嘿嘿。对了,你也知道,得了我妈这个病的人行动都不太方便,下不了床。好在咱们离得不远,我天天去按摩馆接你,这样在我家帮我妈按完,再帮我弄一下,一举两得,你看咋样?”
听起来,这个东北汉子说得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自己开的是按摩馆,挣得是手艺钱。人家花的是治病钱,要的是服务到位,都没什么毛病。
可是丁先生,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在我知道你有那个隐疾之后,查医书翻秘笈,甚至还给家乡的爷爷打了救助电话,总算是给你定下了几个极其特别的方子,专门用来治疗你的阳萎。
而这些方法,如果在按摩馆封闭的贵宾室里,或许还可以放开一点,大胆尝试。
可如果在你家里施行,万一出了点不可预见的状况,惊动了他人,那未免有点太尴尬了。
“丁先生,伯母的事我肯定是答应的,您尽可放心。至于给您增加能力的治疗,我觉得,还是在按摩馆做好一点。”
电话那头的丁猛愣了一下,“喔,在我自己的卧室关门做还不方便吗?我就是不想两头折腾你,白师傅!真的,我没那么挑,不一定非得在什么贵宾室里!”
白简咬了一下牙根儿,这家伙,真不上道!
“不是那个意思,丁先生,我在信息里也跟您说了,如果您想让能力强上更强的话,下一阶段,我可能会改变一些方式来调理您的身体,还会教您一些自行操作的小技巧,这些在家里做……有点不太方便。”
唉,非得让我把这些话说出来。186啊186,你要知道,你那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范平老白也都知的毛病,治起来,还真是很尴尬的呢。
电话那边的丁猛好像怔住了片刻,才忽然间反应过来,心中一喜,瞬间压低了声音。
“喔喔,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那我听你的,你说在哪弄,咱就在哪弄,嘿嘿。”
挂断丁猛的电话后,白简才发现,在他们通话期间,小土豪叶茂又打进来好几个电话。
看来,再不给他回复,他是真坐不住板凳了。
白简暗暗叹了口气。
虽然对叶茂这种类型的男生,除了欣赏他的才气和音乐天赋外,自己并没有特别的好感与兴趣。
但是他也知道,对方确实是真心实意希望自己成为乐队主唱的那个人。
这一点,白简在内心深处是十分感动的。
毕竟在共同爱好的音乐与摇滚中,有共鸣的人,也并不容易寻找。
也正因为这样,当自己被从主唱的位置推到所谓‘双女主’的地步时,不由自主地,便对在幕后左右乐队选择的那位叶大哥和陆馨雅的父亲陆即安,产生了潜意识的反感。
虽然自己也知道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无可挑剔,无论是从商业角度还是亲情角度,他们都是为了自己亲人的发展和利益的最大化。
但是白简会他们产生下意识的反感也很正常。
无论是谁,当自己最最喜爱并终于得到的一个东西,忽然被他人‘分享与占据’之后,如果连一点失落和不开心都没有的话,那反倒是高尚得不可思议了。
当然,不管现在自己是无奈还是暗暗不爽,对于一直很关心自己选择的叶茂,自己确实要把答案告诉他了。
“小叶,我是白光,那个双主唱的安排,我接受!”
当丁猛打来电话,商量什么时间方便去家里为老妈做按摩时,白简心里有一个念头忽然闪现出来。
随着丁猛救猫、抢猫、还猫这一系列事件的发生,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对这个粗豪的东北汉子有了更多的了解。
尤其是在知道对方高头大马的雄性身躯下,竟然隐藏着一个枯萎的根,他自然而然地,便对他多了一些同情。
而现在看到丁猛对母亲生病后关心呵护的态度,真可谓粗中有细,考虑周全,很有一种男人该有的孝顺样子。
而这个样子的他,让白简又莫名感觉亲近了一些。
因为对白简来说,父母的过早亡故,是他此生最为遗憾,也最为伤感的一件事。
他知道,今生今世,自己都再也无法享受父母亲情的天伦之乐,也更不能有机会为父母尽孝,承欢膝前。
所以,当丁猛请他为母亲按摩的时候,他答应得很痛快。
但是现在当丁猛真的要来接他去家里的时候,白简却有点犯难了。
自己,到底说不说出其实并不瞎的真相呢?
“丁先生,您和家里是怎么介绍我的啊?伯母她们,会信任一个像我这样年纪的师傅吗,尤其我还是个盲人。”
白简决定在电话里先试探一下丁猛的态度。
“怎么介绍的?嘿嘿,我这人就是典型东北人的性格,喜欢直来直去。我告诉她们你是南方来的,虽然年纪不大,可一手祖传的手艺那是杠杠的!”
“还有,你不光手艺好,人也长得特别帅!喔对了,我告诉她们你是盲人了,我父母都对盲人按摩师很尊重,你也知道,她们那个年代的人,对盲人按摩特别的信任,总说按摩还是盲人靠谱,所以你大可放心!我妈还说盲人做按摩很辛苦,让我一定接好送好照顾好你!”
白简皱紧了眉毛,“喔,这样,那好吧,只要伯母她们不觉得我太年轻就好,没事了,您过来吧,我在按摩馆等着。”
放下电话,白简叹了口气,把那副宽大的墨镜又慢慢戴在了脸上。
当范平把白简的按摩篮交到丁猛的手上,看着白简没有表情的脸,叮嘱道,“丁先生,小区的路白简没走过,您牵着他点,拜托了!”
白简在镜片后狠狠瞪了瞪他那张不怀好意的脸。
这个专门喜欢撮合‘奸情’的王婆,一看,又没安什么好心。
“这你就放心吧,白师傅交到我手上,那就跟到了家一样,我保证他原样去原样回,头发都不带掉一根儿的!”
擦,这东北男人贫起来,还真不是盖的。
刚出了按摩馆的门,丁猛便把按摩篮交到左手,将右手伸了出去。
“白师傅,把手伸过来,我领着你。”
白简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几不可见。
丁猛的手掌在墨镜后看去,大而粗壮,五根手指像是铁做的钳子般,充满了男性雄浑的力道。
他感觉自己的心忽然间跳得飞快,却又努力控制着神色,慢慢抬起手,眼看着丁猛的手猛地一翻,一下子便将自己纤长的手掌握在其中。
“白师傅的手这么凉呢,是穿得少吗?”
白简穿着那天新买回来的休闲装,看起来清秀又干净,让丁猛忍不住对着他看了又看。
丁猛似乎不经意地将手掌握了握,那从掌心深处传递出的热度,让白简感觉耳垂间瞬间迸发出一股热辣辣的感觉。
“不,不冷,我的手经常这样,给你按摩时,没发现吗?”
丁猛将平时自己大步流星的脚步放慢了许多,让白简可以稳稳地跟在自己的身旁。
“对,你一说我想起来了,你的手指头确实总是凉冰冰的。我跟你说,在东北有这么一个说法,人的手要是总凉的话,就是缺一个疼他的人,听过这种说法没?”
白简摇了摇头,“还有这种说法吗?头一次听说。不过我是学中医的,只知道像我这样情况,一般都是血凉性温的表现。”
丁猛将白简的手指稍稍用力握了握,“那你感觉一下我的手,在中医里怎么说。”
白简感觉到自己的手在他的掌心中被握得更紧了,这让他的心又加速跳了起来。
“你的手我接触了几次,有一个感觉,就是时冷时热,经常发生变化。从中医的角度来说,你体内的血液与元气不是很协调,该强的不强,该弱的,偏又不弱。”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进到了小区里,丁猛一边提醒白简小心路面的台阶,一边握紧了他的手。
“这边是三级台阶,注意是向下的,对,慢点,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白简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个有点古怪的念头,如果身边真的有这样一个高大威猛、粗中有细的男人这样照顾自己,即便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失明的少年,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难过。
“对了白师傅,说到这个元气,我就想起你前天发给我的信息,里面也说了要帮我滋养元气,还要帮我在那方面……嗯,强上加强。”
丁猛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打了个结巴,又道,“白师傅,我这个人心里有话就搁不住,虽然你要帮我,我也很乐意,可是说实话,我记得之前你一直不太想帮我弄这个,为啥现在忽然改变想法了呢?”
这确实是丁猛心里的一个疑问。
白简发来的信息虽然让他惊喜莫名,但是他也感觉这个盲人按摩师前后的转变,未免稍稍大了些。
白简的面色未变,可是墨镜后的眼睛里却打了个激灵。
这家伙,说他粗中有细,还真是没有说错。
只不过,为了给他保留点大老爷们儿的面子,自己还是不会把那天听墙根儿的真相说出来。
“主要是两个原因,一个是季节在发生转变,可以适当增加元阳的份量。另一个,主要是那天你出了鼻血后,我重新帮你诊了脉,发现你的能力并没有我之前判断的那么强。”
丁猛看了白简一眼,“怎么说?”
白简稍稍放慢了脚步,“丁先生,你跟我说实话,你最近,是不是感觉有点能力下降,甚至有时还会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白简觉得自己虽然不会直接戳穿一个萎哥的假面,但是为了能让他更好的配合自己的治疗,也为了让他尽早康复,还是要适当点破一些。
这样,两个人在交流和勾通的时候,才不至于太过夹生。
如果还是像以前那样,一个假装自己是个生猛的欲望战士,一个也装聋作哑不说破,那这化萎为阳的病,可怎么治?
丁猛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微微发热。
想不到,这个小瞎子还真有点手段,竟然感觉到自己并没有嘴里吹的那么强。
不过,既然他已经想帮自己增强能力,自己要是再为了面子坚持是一个超级猛男,是不是也太他妈傻了。
“白师傅,咱们都是老爷们儿,我也不跟你藏东藏西的了。跟你说,我今年确实感觉能力在下降,也不知道因为啥,以前一天三次还嫌少,现在三天一次都他妈费劲了!”
白简努力控制着自己没有像范平惯常那样夸张地尖叫出来。
186啊186,你这男人老狗的面子咋就那么重要呢?还有你的脸皮,咋就能那么厚呢?一天三次?你说的是一天吃三顿干饭吧,大哥!
“嗯,你这么说就差不多了,和我的感觉也很一致。丁先生,你放心,你才二十九岁,身体条件又这么好,只要你相信我的按摩方法,我再教你一些祖传的小技巧,你肯定会恢复到那种比较理想的水平。”
丁猛忽然间把白简的手抓紧,“慢一点,往左拐,前面有两个垃圾箱,不知道谁倒了什么垃圾,味道不好,咱们绕一下。”
白简早就看到了前方的垃圾箱,只是没想到丁猛会这么细心,这让他的嘴角不自禁地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白师傅,你刚才的意思是,在给我按摩外,还会教我一些技巧,那是啥意思?”
丁猛的脸上一副充满求知欲的表情。
白简偷偷看了眼男人难得不那么痞气的神色,心中暗想,大概他上学时,也不会有眼下这么勤学好问吧!
“是这样的,增强能力的方法,当然是以我的开穴按摩为主,但是毕竟我不能时时在你的身边,不能做到有求必应。这时候,你自己的辅助调整,就十分重要了。”
“我会教你几个锻练…嗯,锻练那个部位的手法,这在我们白家也可以算是不传之秘了。这些手法统称为‘五禽撩阳手’,是汲取最凶猛的五种禽类动作为基础,将它们在求偶期最生猛的一些技巧活用在手法中,以达到增强能力的功效。”
“嗯嗯……嗯嗯……”
丁猛一时间听得眼睛都直了,想不到,这小瞎子手里还有这么多祖传的绝活。
那个什么“五禽撩阳手”,光是听起来就有一种神秘的力量。
“那,今天给我老妈按摩后,白师傅就先教我两招吧!真的,听你说完,心里好奇得发痒,太想学了!”
第33章
白简在墨镜后轻轻斜了丁猛一眼。
这家伙想来是真的急坏了, 怎么只要一听到提高能力这方面的东西,就兴奋成那个样子。
这个时候的他,倒有点像一个得到宝贝的单纯孩子, 和他高大的身体、痞气的外表, 有一种奇怪的反差。
而这种反差,又让白简想起那天晚上, 在丁猛家门外偷偷站立的时候,听到的那些醉话。
那个抱着老白倾诉苦闷的男人, 萎顿难过的样子, 和他爷们儿的外表更加背离。
可以想像, 一个二十九岁的成年男子,却要在无限风光的外表下,独自承担一个男人最不能忍受的难言之隐, 该有多不容易。
所以,既然他这么迫切地想要学到手点东西,改变萎顿的局面,自己就成全他吧!
“好吧, 本来是想明天在按摩馆再教你的,既然你这么着急,一会儿帮伯母做完理疗后, 我先教你一点。”
“嘿嘿,白师傅您可真够意思!”
在听到白简的回答后,一时难掩兴奋的丁猛下意识便做了个他习惯性的庆祝动作。
这个动作是他在学校足球队踢球时养成并慢慢渗透进生活中的。
只要是比赛时进了好球,或者是有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儿, 他就会和身边的好友撞撞肩膀,以示庆祝。
这个动作在很多爱运动的男生中都比较常见,所以从小到大,每当他开心地撞撞身边人,总能得到对方善意的回撞。
这会儿,他是真的忘了身边的白简似乎还没有熟悉到像自己的朋友一样。又或者,在他心底的潜意识里,他比那些朋友,还要更亲密一些。
于是,在白简不设防的状态下,丁大猛男的肩膀忽然兴奋地朝他撞了过来。
一下,两下,在白简完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丁猛的肩膀和他的肩膀撞在一起,刹那间,一种像是电流般的触感,从对方强健有力的肌肉中传递过来,瞬间袭击了白简的心房。
“哎……”
事发突然之下,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
这一声让丁猛从兴奋中回过神来,看着被自己撞得稍稍有些摇晃身体的白简,他急忙握紧他的手,朝自己这边带了带。
“抱歉抱歉白师傅,你说答应教我,我一时兴奋,有点得意忘形,把上学时开心庆祝的动作都用上了,真的,我可真不是故意乱撞的!”
白简笑了笑,摇摇头没有说话,脸上并没有责怪的表情,却隐约有一层淡淡的红晕。
丁猛看到了那抹微红,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却只觉得心口怦怦乱跳。
上一次自己走到了丁猛公寓的门口,却在大门外停而不入。这一次,白简终于走进了这个东北汉子的家。
他在墨镜后面飞快地扫视着这个走现代简约风格的单身汉公寓。
整个房子大开大阖,简单实用,虽没有太多的精雕细刻之处,感觉上却又很是舒服养眼。
或许,这一点就像他的主人一样,高大好用吧。
啊不对!
房子的主人高大是够高大了,至于好用这一点,还是以后留待观察吧!
丁猛将白简带到了老妈的房间。
床上的叶红闭着眼睛平躺着,正和床边陪她聊天的丁一凡唠叨着什么。
在丁猛敲开门的瞬间,白简隐约听见屋里传来一句‘都快三十了还不急着找女朋友,我看咱们俩要想抱孙子,也得先抱老二的了!’
显然,这话说的是丁猛。
丁猛也听到了老妈和老爸的对话,眉毛挑了挑,不知出于什么样想法,急忙开了口。
“老妈老爸,我把白师傅请来了!”
叶红睁开了眼睛,丁一凡也转过脸来,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丁猛身边那个面孔清秀、身材修长、戴着墨镜的男生身上。
片刻后,叶红开了口。
“白师傅倒底是江南人,长得可真水秀,猛子,还抓着白师傅的手干什么,还不让师傅坐下,赶紧去弄点喝的来!”
快人快语的叶红眼睛也利落,目光从白简的墨镜看到脸蛋,继而便落在仍被丁猛牵住的那只手上。
“白师傅不是看不见嘛,咱们家他又不熟,不带路可不行!”
丁猛一边解释着,一边带着白简走到床边,并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白师傅,我爸我妈都在这呢,你要是问病情啥的,我爸这有医院的病志,可以给你说一说,我去外面弄点水来。”
白简墨镜后的目光里,已经看清了丁猛的父母。
可以这么说,丁猛的高大身材,十足十遗传自他的老爸。
但是他刚毅的五官却和丁一凡的修眉凤眼不甚相像,那种豪气十足的神态,反倒更像他床上的老妈。
这个脊椎疼痛、连抬头都有些费劲的女人,盯着自己看的眼神,却一点不减豪爽之气。
“白师傅啊,我家猛子在背后把你夸的那叫一个厉害,弄得我总感觉你应该是个上年纪的老师傅才对,这一见真人,才知道果然像猛子说得那样,又年轻又帅气。”
白简微微笑了笑,“丁先生那是过誉了,我不过是学了些家传的玩艺儿,到底好不好,还得在伯母的病上看。这样,您和伯父把病情简单说一说,我拟个理疗方案出来。”
“大丁,快点把病志给白师傅讲讲,哎,我说你上哪翻呢?对,就那个小蓝本,怎么就这么笨呢!”
叶红看着笨手笨脚在旁边乱翻一气的丁一凡,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急脾气。
丁猛爸爸的身材一看就是有过特殊训练的人,挺拔结实姿态好,只是在干起活的时候,又确实有点手忙脚乱。
白简努力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丁猛老妈刚才对老爸的那声称呼,让他差一点没绷住笑出来。
一般老年夫妻之间,难道不应该叫老丁才对吗?
不知道为啥,白简发现自己最近莫名走神的能力也是超乎寻常。
因为他忽然就想像到一个古怪的画面,在那个画面里,自己也正对着丁猛笑叫着同样的称呼。
我去,自己究竟还行不行了!
两个小时后,白简在丁一凡夫妇的连声感谢中,被丁猛同志牵着手带出了叶红的房间。
也难怪老夫妻俩会这样的连声致谢,因为不过才完成第一次理疗,叶红就明显感觉自己身体上出现了不小的缓解。
那种紧箍在脖颈上的压力感和麻胀感,都随着白简的推拿而略有减弱,让她难得地感觉呼吸轻快了不少。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个年纪虽然不大的盲人按摩师,十根修长白晰的手指上面,确实有着一手真功夫。
到了客厅,白简轻轻抬起左手,在额头擦了擦汗。
说实在的,两个小时极认真的推拿,也是大耗体力的。
“累坏了吧白师傅,快跟我过来,上这里歇一歇。”
白简原以为他会把自己带到客厅那个大沙发上面坐上一会儿,却不料,丁猛抓着自己的手,走得却是通向一间卧室的门。
什么意思?
白简心里滴咕着,却宥于自己盲人的身份,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往那间门里走。
门开了,迎面可见的,是一张宽大到有些夸张的超级睡床。
白简快速地在房间里环视着,从几样丁猛贴身的东西看,显然,这里就是他的卧室。
这个家伙,想学习提高能力的技巧,都已经急成这个样子了吗?
丁猛一步步把白简带到床边,扶着他坐在床沿上,松了手,两大步走到卧室的门前,轻轻把门关上后,‘咔’地一声,门锁上了。
白简下意识将身体向后面缩了缩。
“白师傅,这是我的卧室,刚才累了吧,我备了个湿毛巾,你擦擦汗,放心,毛巾是新的!”
说话之间,丁猛已经从一边的椅子背上取了毛巾过来,递到白简的手里。
毛巾果然被温水泡过,又湿又软,还带着一股百合花味道的皂香。
白简确实有些热了,便不再客气,轻轻擦了一把脸。
当他放下毛巾,撩了撩弄乱的发丝时,却发现站在对面的丁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空气中好像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流动。
这让白简感觉有点无形的紧张,他必须打破这份紧张。
“丁先生,我一会儿馆里还有预约推拿的客人,得抓紧时间。要不,我现在就教你‘五禽功’的入门技巧,好吗?”
丁猛对着那张擦过脸后愈显光洁的脸蛋咽了咽口水。
“行啊,把你直接带到卧室里,想的就是这个事儿,嘿嘿,白师傅,我这人手笨,要是学不好,你可得担待着我点儿。”
白简笑了笑,“只要不是傻到一定程度,应该都能学的会的……”
教学刚刚开始。
“猛子你和白师傅还在卧室里吗?你妈这会又感觉不太舒服。”
是丁猛老爸丁一凡略带戏曲腔的宏亮声音。
这毫无防备的叫门声让两个人同时为之一震。
丁猛同学心心念念的业务学习,还没摸到皮毛,就这样流产了。
在送白简回按摩馆的路上,丁猛接连叹了几次气。
白简知道他心里的症结,更知道他心里的那份着急。
这种事大概只有发生在谁的身上时,谁才会明白那种痛苦。就像自己,在之前不知道他的底细时,会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太让人反感,有一种不做那种事就不能活的感觉。
但是一旦知道了他有这样的毛病,之前的误解一下子便烟消云散了。
因为对于白简来说,他也是一个曾经被身体的病痛折磨过的人。
所以他太清楚地知道,一个人无论如何努力,却对身体无能无力的那种感觉。
虽然自己的失明和丁猛的隐疾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病症,但是它们带来的折磨,却并没有什么分别。
当自己跌跌撞撞,受伤不断,努力适应在黑暗中行走和生活的时候,一样有人在自己的身边看热闹,甚至落井下石。
而丁猛的隐疾对于他来说,有口不能言,外面有多彪悍,内心就有多软弱,本质上,也和自己一样,是一个失去了光明的人。
只不过他的光明,是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而已。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丁先生,怎么一直听你在叹气呢?还在为中断学习的闹心吗?”
丁猛领着白简拐过一个弯道,“嗯,是有那么点闹心。白师傅,你别笑话我,觉得我这么大个汉子,总因为身上这点小事上心,有点太低俗了。我这个人,唉,怎么说呢,其实也并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白简轻轻笑了起来。
“这倒怪了,丁先生,你怎么就知道我把你想成哪种人了呢?”
丁猛耸了耸肩,忽然伸手在白简的下巴上勾了一下,又吹了个流里流气的口哨。
“我知道,你和我接触的时候,心里面一定把我想像地痞流氓差不多的样子,而且还是个欲求不满的大流氓,我说的对不对?”
对,非常对!看来,这个186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
“嗯,有那么点吧,但也没那么严重。毕竟范范也跟我说了,你在外表上看起来还是挺衣冠楚楚,有模有样的。”
丁猛被白简说的话逗乐了。
“从小到大,还真没有人送这么好的形容词给我,也行啊,没把我说成衣冠禽兽,我也该知足了。”
两个人已经快走到了按摩院的门口,白简略想了想,稍稍放慢了脚步。
“其实那个学习方法,真得很简单。虽然刚才中断了,可是我指给你的位置,你还记得吗?”
丁猛眼前一亮,“记住了,怎么,有什么秘诀要传授吗?”
白简微笑着点点头,“丁先生反应是快,我看你有点失望,就想着还是先把一些重点方法先告诉你,有机会再当面指点,你过来,听我说。”
丁猛兴奋地将脸和耳朵贴过去,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日出之时,为气最盛,抱残守缺,且在五更,五指成握……”
我靠,丁猛的眼睛由圆睁到眯起再到睁大,嘴里也跟着暗间背诵起来。
在得到白光明确同意变成双主唱的回复后,叶茂的心里既感到高兴,又有一点隐隐的不快活。
虽然他始终也不能否认,陆馨雅能加入到‘捍卫’中来,对自己和乐队的发展,的确是机会难得。
可是对白光呢?
叶茂不想回答这个在脑海中浮现出的问题,尽管,问题早就有了答案。
自己这边算是搞定了,不知道大哥那边,和陆馨雅方面沟通得怎么样了呢。
他没想给丁猛打电话询问,因为反正也要去大哥的公寓看一看老妈和老爸,等见了面,再问也不迟。
没想到,老妈老爸的状态都很好,尤其是老妈,在大哥请来的盲人按摩师调理后,明显精神了不少,也敢慢慢抬一抬头了。
而家里状态不好的,竟然是自己那个一向生龙活虎的大猛哥。
看着趴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的大哥,叶茂小声问了句。
“哥,你这个样子,怎么有点像前些天蛋被石头卡了那一次呢?不会这么点背,又卡了吧?”
操!
这个小兔崽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少放屁,我他妈才没那背呢!你想你哥有点好事行不行?”
要不是怕伸腿能抻到要害处,丁猛真想踹这个臭小子一脚,解解气。
“嘿嘿,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哥……”
叶茂又开始使出独门绝技,“对了哥,说到好事儿,我那边的白光,可答应双主唱的提议了,你那头呢,有进展没?”
丁猛横了他一眼,把一边的手机拿过来,调到陆即安与自己的微信记录里,对着一条语音记录按了下去。
“猛子,双主唱这个想法很不错,比单纯的男主唱或女主唱都更有看点,更容易造成话题。小雅她原本不太理解,不过我已经说服她了。”
“她开始时还有点犹豫,不过听说这主意是你想的后,就不再坚持了,哈哈猛子,我看出来了,关键时刻,在小雅面前,还是你这个救命恩人更有面子!对了,小雅说了,今天晚上她想找你和叶茂小哥俩聚一聚,喝点小酒,让我负责做陪!猛子,咱们现在可算是强强联合了,这酒又是小雅的心意,你可不许推脱啊,听见没!”
听完了陆即安的微信语音,叶茂耸了耸肩膀,没有说话。
下午。
从丁家回来的白简似乎十分疲乏,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彩。
范平故意逗了逗他,说他一定是被丁猛丁大官人给累坏了。
白简懒得理他,闭着眼在沙发上养神。
未几,刚刚送走客人的范平在大门外接了一个电话,三言两语后,他的脸色大变,三两步跑进了按摩馆。
“小白,小白,你猜谁打电话来了?太意外了啊!”
正靠在沙发上休息的白简看着惊失措的他,抬了抬眉毛。
“范范你能不能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咱们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三没借高利贷的,能有什么意外让你慌成这样?”
白简这会的心情本来就不算太好。
上午在教丁猛练习五禽功的时候,门外的敲门声让两个人瞬间失了神。
兵荒马乱之中,自己运了劲的手指刚巧怼到了丁猛的要害处,当时便把个威猛汉子痛得冒出了一头冷汗。
虽说后来自己用按摩手法帮他在几个穴道缓解了一些疼痛,可是毫无疑问,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已经扫了两个人继续学习的兴致。
要知道,在两个人之前有一些阴差阳差的时候,白简也曾经弄疼过丁猛,可说实话,自己那时虽然略有歉意,却并没有其他的感觉。
但一次,白简却忽然发现,在丁猛疼得满头冷汗、龇牙咧嘴的时候,自己似乎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情绪……心疼。
而这会儿,当自己正在思考下一次用什么手法来弥补他的疼痛,刺激他的能力快速提升时,范范又像以往那样大惊小怪的夸张样子,难免不让他心烦。
范平抓着电话的小胖手在白简面前一阵乱晃。
“不是不是,这次真不是我小题大做,你知道刚才是谁打电话来关心你了吗,是雷闯,雷老板!”
白简的面色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瞬间变了变。
“真的是他?酒吧的人不是都说他在澳大利亚人间蒸发了吗?”
范平坐到他的对面,伸出电话让白简看刚才的通话纪录。
果然,来电显示出的是一个北京地区的手机号码。
“我估计,是因为你要辞去NO25酒吧的夜场表演,惊动到了他,所以他才回来的吧。他刚才问你在不在按摩馆,还说要过来呢!”
白简点点头,“有可能是这个原因,那,他为什么打给你呢?”
范平撇了撇嘴,“你该问他为什么不打给你是吧?小白,雷闯那个人,你比我还清楚,一个字,怪!两个字,太怪!”
范平说的没错。
他口中那个名叫雷闯的男人,是一位已经移民到澳大利亚的华裔,不过他在国内的事业还有很多,北京知名的夜场NO25,就是他名下的产业之一。
而白简之所以能够在NO25反串演出,就是雷闯一手敲定的。
白简和范平至今也不能忘记,当NO25招聘夜场反串歌手的时候,当白简以女装的造型上场试唱时,老板雷闯既惊艳又极其复杂的眼光。
仅此一眼,当晚应试的众人中,留下的,便只有白简一人。
并且从那之后,经雷闯的亲自安排,NO25专门在周五,给‘白光’小姐一个人留下了宝贵的黄金演出时段。
奇怪的是,当初招聘的是夜场反串歌手,而后来,雷闯却下令改变宣传方式,对外介绍的,就是“摇滚女皇,午夜白光“!
当白简最开始在NO25驻唱的那段日子里,原本只是偶尔来夜场巡看的雷老板,却雷打不动的接连捧了三周白光小姐的场。
就像范平说的那样,这个年近四十的已婚壮年男子,怪,真他妈怪。
雷老板从外表上看,完全看不出有一丝半点喜欢男人的样子。并且听说,他虽然有钱,又经营着夜场这种美女众多的地方,却并无和任何女人的绯闻。
他虽然对白简极为看重,给他的演出回报丰厚,给他安排专场,并且还派专车去按摩馆接他演出,极尽照顾之能事。
但是从始至终,他除了连续三周的周五来坐场压台送上花篮外,并没有提出过额外任何一个无理的要求。
似乎他对白简所做的,就是一个纯粹的,对自己偏爱的歌手的欣赏,仅此而已。
这样的男人,在现在凡事必讲回报的社会里,除了怪,大概也不太好找到其他的形容词了。
当然让他们感觉更意外的是,一个月前,这位相中了白简的伯乐老板,忽然间飞回了澳大利亚,并且其间再无音讯,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
所以今天他忽然将电话打到范平的手机里,询问白简是否在按摩馆,并且还要过来店里的时候,范平这种惊诧的表现,倒也可以理解了。
“他除了问我在不在按摩馆,还说了些什么吗?”
虽然知道雷闯这个人性格古怪,电话里也从来都是三言两语,但是他还是想看看,他忽然间在北京出现,寻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没说什么呀,就是问你现在是不是人在按摩馆,说一会要过来,啊,对了,还特意问了我一句,听说白简的按摩手艺很不错是吗?”
“我以为那是他的客套话,就没太当回事儿,小白你说,他这句话是啥意思,难道是想让你给他做按摩吗?”
第34章
听完了丁猛手机中陆即安的微信语音, 叶茂耸了耸肩膀。
“挺顺利啊,两头的主唱都谈成了,看来我得回我的住处, 好好想一想大家在一起排练的事了。”
丁猛看了他一眼, “先别说这个,你没听见吗, 陆馨雅今天要请咱们去喝酒呢!”
叶茂“切”了一声。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我猛哥是也!什么请你和我喝酒, 我看我和她爸, 都是去做陪衬那一角的吧!”
丁猛眯起了眼睛, 心中竟然略有些莫名而至的不快。
“你少他妈鬼扯,要说陪衬,我和六哥才是真正的陪衬, 你和陆馨雅马上就要在一个队里组合了,现在开始培养培养默契和感情,不是正道吗?”
叶茂龇了龇牙,“我说哥, 你这话说的可是当真的?我跟你说,陆馨雅这样的大美妞,那真叫盘靓条顺, 可是一般的小美女比得了的,你要真让我和她培养感情,我倒也不敢违抗,就敢问一声, 哥你真的舍得?”
叶猛看着他那副臭屁的死样子,又气又乐,顾不上蛋疼,轻轻踹了他一脚。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她是盘靓也好,还是条顺也好,在我眼里,就是六哥家的姑娘,一个晚辈!”
叶茂听他说的语气坚决,倒是有点意外,伸长脖子在丁猛瞄了半天,摇摇头。
“哥,我现在对你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以前我看你身边从来没有女人,总以为是你眼光太高,挑人挑得太厉害。可是现在像陆馨雅这样的女神跟你示好,你还是这样,可真是有点意外。说实话,哥,你不会是不喜欢女……”
丁猛的脸色一沉,将他那句话堵在了嘴里,“少他妈废话得了,老爸老妈都在外面,别满嘴里跑火车!”
叶茂一下子愣住了。
这个表情和态度的大哥,还真是他从前没有见过的面孔。
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忽然就伸手在丁猛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压低声音道。
“哥,你放心好了,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叶茂这句看似颇有深意的话一出口,倒让丁猛觉得有些出乎意料。
弟弟从小到大,都非常的聪明,或许有些东西,他心里早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只不过在给自己这个大哥,保守着他觉得应该保守的秘密。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一直觉得有时还很幼稚的弟弟,真的已经长大了。
两个相差了七岁的男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再多说什么。
丁猛看了看表,“你抓紧回你住的那头收拾收拾,时间快到了,晚上要喝酒,咱们都不能开车,我一会找宋金宝送咱们过去。”
晚上。
白简和范平送走几个小区里做常规推拿的客人后,像是心有灵犀一样,都抬起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时针的指向已经快到九点钟了,那个给范平打电话说要过来的雷闯雷老板,却还是没有露面。
两个人之前曾经仔细研究和分析了一下白简和NO25签下的演出合同。
应该说,那份合同对白简的限定还是很宽松的。
就算是他现在自己单方面要求终止在夜场的演唱,也无需向酒吧赔付什么损失。只需要按照合同规定,提前半个月和酒吧提出申请,并在这半个月内继续保证演出就可以了。
所以,对于雷闯说要来按摩院,并想和白简谈谈的事,两个人思来想去,觉得似乎并没有什么风险。
或许,对于像雷闯这样一个行事总是在常理之外的怪人来说,白简是他一眼相中的灵魂歌手,现在忽然要离开了,总是会有一些舍不得。
已经九点了。
在平时,已经是白简固定的洗澡、看书,准备晚上休息的时间了。
两个人在沙发上玩了会手机,眼看着时钟已经向九点半的方向溜去,范平晃了晃脖子,“咱们别等了,他那么个怪人,一天天神出鬼没的,能有个准吗?”
一语未了,大门口已经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范平拍了拍胸口,以示镇定,又努力挤出一丝甜笑,站起身去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180左右身高的中年男子,身材修长,穿着一身低调却又极具质感的灰色西装,修眉细目,五官中上。
只是他乍看上去似乎很是沉稳,但偶尔眼睛一抬,目光中却依稀可见隐隐的悍意。
“哎呀,雷老板,好久不见,稀客,真是稀客!小白,快过来看看是谁来了!”
范平七情上面,把他那副招待贵客的“甜娇嗲贱”发挥得淋漓尽致。
雷闯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一样,一边继续朝房间里走去,一边淡漠地朝他点点头,“你好。”
他那好像完全在应付的语气让范平一时气结,只能尴尬地往后退了退,看着他从自己身前走了过去。
当雷闯经过他向前的时候,他用力吸了吸鼻子,靠,好大的一股酒气。
白简也已经快步迎了过来。
“雷老板,咱们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雷闯收住了脚步,目光落在白简带着笑意的脸上。
继而,那两道目光又在他的周身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嗯,好久不见,也好久没看见你穿女装了,还怪想看的,今天我亲自登门,能满足我吗?”
白简没想到他张嘴就扔出这样一句古怪的话出来,还夹带着丝丝的酒气,要不是知道他向来是个怪人,真的会大感意外。
“哈哈,雷老板真会开玩笑,想看我的女装?我在NO25还有两次周五的演唱,到时候,您过来就是了。”
雷闯细长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些许,闪出两道强势的光。
“在酒吧舞台上的你,我已经看过多次了。说真的,我现在就想看看你生活里穿女装是什么样的,白光,你就满足我一下吧!我听说你要从酒吧辞职,特意从澳洲飞回来,就是想再看看你,看看你在不同场合穿女装的样子。”
白简和一旁一直在竖耳倾听的范平都在瞬间变了脸色。
虽然知道雷闯这人是有名的性情古怪,可是当他说出这样的言语时,还是让人大吃一惊。
因为这好像已经不是古怪不古怪的事儿,说得严重一点儿,这算是变态了吧?
“我知道你是开按摩院的,要不,就打扮成女按摩师的样子给我看看,好不好,嗯?”
雷闯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兴奋,伴着浓重的酒气,让整个按摩馆里瞬间充满了一种尴尬的气氛。
面对曾经对自己十分照顾的老板,昔日的熟人,在他忽然借着酒劲提出这样劲爆又有些难堪的要求时,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叶茂没想到大哥会在四个人的小聚中喝多了。
对于素来以酒量豪迈著称的他来说,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这要是在从前,叶茂会觉得大哥喝醉了是兴奋过度的原因。本来吗,一个男人身边有超级美女相陪倒也罢了,关键是这大美女还明显对他暗藏好感,不停地用各种巧妙的方式在一旁劝酒,要是自己,也得喝多啊。
可是现在,在自己模模糊糊懂得了大哥的一些心态后,他知道,丁猛这酒是喝多了,却不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多,而是因为有了心事,却又在陆氏父女面前无法回避而有些无奈的多。
其实,叶茂只猜对了一部分。
丁猛今晚喝醉的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白天要害处被误伤后,白简帮他缓解时,重点疏通了好几个加速血液流动的穴道。
而喝酒的人都知道,身体内血液流动的越快,酒精的挥发就越快,上劲儿的速度也自然会加快。
所以,当四个人举杯庆祝陆馨雅正式加入叶茂的捍卫乐队,最后干了一杯后,丁猛努力控制的神情,已经有些兜不住了。
陆馨雅虽然也喝了一些,却完全在她的正常范围之内。
她虽然时不时也会和叶茂聊一聊乐队的事儿,礼貌周全,可是大多时候,她的目光还是若隐若现地投射在丁猛的身上。
她发现,丁猛那张平时痞痞的脸,此时已经被酒精渲染成一种异样的红。还有他总是习惯性眯起的眼睛,眼下也已在酒精的力度下变得有些涣散,透着一股放松和懒散。
陆馨雅感觉自己,似乎更愿意看这个威猛中又略带憨态的男人了。
从她当年刚巧被丁猛解救时起,这个刚猛随性的东北大汉,便已经在少女的心房里占据了一个特殊的位置。
这些年来,陆馨雅总会在有意无意间,向父亲打听丁猛的消息。
直至她出国留学归来,又加入了娱乐圈,见过大把大把事业有成、英明神武的各类男人后,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没有忘记那个外表彪悍威猛的男人。
而且当她知道这个事业越发有成,人也越发有型的男人,一直还是京圈有名的钻石王老五时,陆馨雅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惦记,似乎并没有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减弱。
于是,通过父亲的关系,她仿佛很自然地便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可是奇怪,这个明明根本不老的男人,却完全不像其他男人那样总是找机会粘乎自己。
对自己的态度,不是惊艳,而是关怀。
像关怀一个晚辈和好朋友家女儿那种关怀。
可是,对陆馨雅来说,她想要的,并不是这种关怀。
大概这世上人和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虽然年纪不大,又出过国,还身处开放的娱乐圈,可是陆馨雅对自己喜欢的男人,却不喜欢大张旗鼓,挑明了主动去追。
她总觉得,像丁猛这样爷们儿的汉子,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肯定会像烈火一样,主动去点燃他看中的一堆干柴。
而自己,刚好就想做那把被火苗吞噬的干柴。
既然他现在没有要燃烧的意愿,那可能还是自己这堆柴在他眼中不够干不够多的缘故。
所以,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和这簇烈火走得更近,并一点点地,给自己添加更多助燃的木柴。
比如,参加他弟弟的乐队。
叶茂扶着丁猛上了宋金宝的车。
“我的天,谁这么厉害,能把我大猛哥都喝趴下了,不简单啊!不会是那女明星吧,啧啧啧。”
宋金宝看着闭着眼睛的丁猛,啧啧称奇。
在他的印象里,猛哥那可是酒桌上的硬主儿。
叶茂帮丁猛拉了拉衣服,“那可不,现在的女人,只要敢喝的,那都是深不可测。”
车子飞快地驶向丁猛公寓的方向,初秋夜里的北京凉爽宜人,宋金宝开了车窗,不时有清新的空气吹进来,丁猛似乎清醒了一些,慢慢张开了眼睛。
车子刚好行驶在离小区不远的几条街外,路两边的梧桐在夜色中只看得出大概的轮廓。
这景致让丁猛想起了按摩馆门前的那棵梧桐,继而,又想到了门里面的某个身影。
白日里‘技巧练习’被强行中断的郁闷,酒精在身体里蒸腾带来的热能,以及眼前不断浮现的、白简只穿着内裤给自己开门的画面,像是一发发连珠炮般不断冲击并撩动着丁猛的神经。
他把头靠在坐椅靠背上,面上的潮红还未褪去,心里面却也像涨了潮一样,翻涌不止。
车子开进了小区。
“金宝,先送小茂吧。”
丁猛终于开了上车后的第一声。
叶茂转过头看看他的脸色,“你这酒劲还没消呢,还是先送你吧,等我把你送上楼,稳当了,我再下来。”
丁猛直起身体,眯起眼睛,“用不着,我已经没事了,这点酒不算事,睡了一路,早就散没影了,你就不用折腾了,我一个人上楼,消消停停地,有你,非得把老妈她们俩吵醒不可。”
叶茂见他说话清晰,逻辑正常,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这会儿的老哥,看起来确实没啥大事儿。
送完叶茂,车子又把丁猛送到公寓楼门口。
在丁猛的坚持下,本打算送他上楼的宋金宝也不便坚持,飞快地把车开走了。
丁猛打了一个酒嗝,扶了扶太阳穴。
他妈的,今天这酒,后劲还真足呢。
自己刚才是强打着精神和叶茂说话,其实整个脑袋,还是昏沉沉的。
不过,虽然头是有点昏,可是对丁猛来说,找到去按摩馆的路,那却是闭着眼睛都能完成的任务。
迈着略有些摇晃的步子,丁猛在夜色中向小区的后街走去。
月光如洗,洒下满天的清辉。
靠,今天晚上的月亮怎么这么亮这么白,白得跟那个人的脸蛋一样,真让人稀罕,嘿嘿。
白简的脸色此刻确实是紧张地一阵阵发白。
雷闯雷老板虽然是个有名的怪人,但认识了这么久,在自己这里,却从来没有过什么怪异出格的表现。
可是眼下,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原因,他斜靠在吧台上,细长的眼睛里变幻着看不懂的目光,正在不停地催促着自己。
“怎么,雷哥就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满足吗?小白,你放心,我雷闯不是同性恋,也不喜欢易装癖,我就是喜欢你一个人穿女装的样子。别的男的打扮成女的,我连看都不会看,还会感觉恶心!”
白简和范平对视着,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懵逼’这两个大字。
这个雷闯的言行是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
不喜欢男人反串,也不是同性恋,可是偏偏又喜欢看白简打扮成女装,大哥,你真的不是怪,你根本就是神经病啊你!
“雷总,您一定是喝多了,不如坐下歇会儿,我让范范泡杯热茶给您醒醒酒好不好?”
“您看,马上就是周五了,我还要去您的酒吧女装表演的,到时候,您再好好看我的女装,不好吗?我们按摩院关门晚,说不定一会儿还会有客人来做晚场,我从来没在家里扮过女装,这要来了客人,画面也有些太惊悚了吧。”
白简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着平和,并试图转移雷闯的注意力。
“白光,我不是说了,我现在想看的,不是你在舞台上的造型,只是想看看你打扮成居家女装的样子。你怕有人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还会来按摩?大不了,你们现在关门不就行了,有损失,雷哥赔!”
这…
这人今天这是和女装杠上了吗?
白简感觉自己的额头已经开始渗出细细的汗珠。
“不说话?嗯,看来,得我亲自给你们关门了。”
雷闯忽然加重了口气,并且直起身形,从吧台大步向按摩馆的大门走去。
白简急忙在后面跟了过去。
“雷哥,您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小孩子脾气了,这要是让人知道了,谁能相信这是您雷老板做的事儿,不靠谱啊!”
雷闯已经走到了大门口,听白简如此说,猛地转过身来。
“小白,我这个人做事,从来就不怕别人说什么,凭的,是自己的喜好。”
听到这句话,白简愣了一下,身体却莫名挺直了。
“雷老板,我也有我自己的喜好。除了在舞台上,我没有打扮成那种样子的想法,我希望,您还是能像从前那样,是我和范范心中,最值得尊重的老板。”
雷闯已经落在大门上的手慢慢放开了。
片刻后,他长长地呼了口气,又像是叹息了一声。
“好吧,我尊重你的喜好。不过,既然我来都来了,你的按摩馆也没有关门,正常营业,我想找你做一个按摩,总可以了吧?”
白简微微皱了皱眉,旋即又舒展开来。
“当然。”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按摩馆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白简和范平都愣住了。
就像雷闯说的,都这个时候了,谁还会来按摩?说有夜场,那是骗雷老板的话。
“开、开门,白师傅开门,是我,丁猛!”
我擦!
今天是什么菩萨大仙诞生的日子,怎么各路神仙都到齐了!
丁猛有些断断续续的声音和敲门的频率,让人感觉和平时颇有不同。
白简一时间怔住了,第一反应不是去开门,而是顺手将夹在T恤领子上的墨镜戴了起来。
一边的雷闯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盲镜?”
白简压低了声音,“嗯,是的,我开的是盲人按摩院。”
“喔,原来如此,那看来今天,我能享受到正宗的盲人按摩了。”
白简:“……”
这个时候,反应神速的,果然是人胖腿短的范平。
他看着白简戴好墨镜,便三两步跑到大门口,给丁猛打开了大门。
“哎,丁先生,怎么这么晚还跑过来了?”
丁猛只“嗯”了一声,一只手捏着太阳穴,一只手插在裤袋里,摇晃着走了进来。
面前竟然站着两个男人。
一个是俏生生的小瞎子白简,另一个,则是一个颇有些威严神色、嗯,他妈的长得还不错的中年男人。
丁猛按在太阳穴上的手,慢慢滑了下来,因醉酒而有些萎顿的身体,则瞬间挺得溜直。
“白师傅,我头疼!”
白简在墨镜后的脸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一边的雷闯慢悠悠地走到白简身边,“小白,不是要帮我捏背吗,走吧,这会儿后背正酸得紧。”
第35章
“白师傅, 我说我头疼!”
丁猛忽然间提高了嗓门,插在裤袋的右手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白简的胳膊。
白简此时才发现, 他身上的酒气, 竟然比雷闯还要浓烈得多。
“喔,具体哪个位置疼, 是神经还是……”
听到对方一再强调自己头疼,白简顾不上挣脱他的拉扯, 先关切地问了一句。
一边的雷闯瞄了他一眼, 嘴里哼了一声。
“你家这按摩馆还有没有个先来后到了?”
他的声音不算很高, 但是听起来却颇有威严。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白简只是他酒吧里的合同歌手,他也算不上是白简真正的老板。但是雷闯对他的看重和照顾, 白简还是很清楚的。
而且他也知道,这个被很多人暗中称为‘雷老怪’的雷闯,不单单是行为举止有些怪异那么简单。
这个绰号的背后,还流传着很多类似江湖里的传言和故事。
而在故事中, 能在天子脚下的娱乐行业站稳脚跟,把酒吧夜总会开到风生水起的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寻常之辈。
所以雷闯的为人虽然怪, 略了解他的,却没有人不给‘雷老怪’几分薄面。
但是眼下,醉意朦胧的186同志,却哪里认识什么老怪小怪, 只知道这个颇有点霸总气质的人,要来抢他的‘定制’按摩师。
“先来后到?那你可说着了哥们儿!你肯定听说过什么叫预约吧?我告诉你,我昨天就跟白师傅预约这会儿来按摩了,你说咱们俩谁先谁后?”
丁猛在顺嘴胡扯的时候,抓着白简胳膊的手稍稍用力捏了捏,很明显,这是在给对方发出一个帮自己圆谎的请求和暗号。
白简感觉到了这个暗号。
雷闯半信半疑地将目光转向白简,对方墨镜后的眼睛被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任何表情。
“嗯,雷总,这位丁先生确实是有约在先,我之前也和你说了我们有专门做夜场按摩的顾客,他就是其中的一个。”
丁猛大概没有想到白简会这样干脆地站在自己这一边,这让他在醉意中萌生了更大的兴奋。
“哥们儿,白师傅今晚就是我的了,你要真想按,我给你推荐一个,喏,旁边那个范师傅看见没,他也是个按摩的好手!”
一边的范平本来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个醉汉二龙夺珠的吃瓜大戏,哪知道一不留神,竟然被人顺手扯进了戏里。
我靠,186你也太不讲究了,不带这么坑我的好吗!
说是说,看见白简夹在雷闯和丁猛中间一脸为难的神色,范平还是堆上笑脸,急忙走了过来。
“是啊雷总,小白和这位丁先生有约在先,您后背不舒服的话,我可以给您做个松背的按摩,您放心,我和小白是一个师傅出的徒,不是吹,我的手胖,比他按得还有劲儿呢!”
雷闯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目光在丁猛和白简的脸上来回移动了片刻,刚想说点什么,手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眼来电,始终沉稳的面色竟然微微一变,明显有一丝紧张。
“怎么这个时候还没睡,又失眠了吗?别胡思乱想了,早点睡吧。”
雷闯的声音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情绪,乍听起来,似乎很关心电话另一端的人,可是听到最后,却又像是在逃避着对方。
“我啊?我这会儿还没睡,别忘了咱们有时差,北京这边现在还不到十点钟。没有,我哪也没去,更没去酒吧,行了,你早点睡吧。”
雷闯似乎在对方没有说完的情况下就挂断了电话。
他的脸色明显不同于刚才的沉稳淡定,而是变得有一些发暗。
那个和他通电话的人,显然影响到了他的心情。
“行了小白,既然你有客人,今天我也就不勉强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满足我之前说的那件事。既然你这里可以预约,那我一定找时间预约你一次,咱们说好了,到时候我预约个双倍报酬的包场,别的人,都不用搭理。”
雷闯说到最后这句的时候,看似轻描淡写的斜了丁猛一眼,明显那个不用搭理的人,说的就是他。
话一说完,雷闯也不等白简回答他是否同意,已经抬身朝按摩馆外走去。
“你他妈谁啊,你说预约就预约,人家白师傅答应你了吗?”
丁猛感觉有一股怒气被那个男人的话激到了脑门上,酒气上冲,便向前追去。
白简已经顾不上自己‘盲人’的身份,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范范,快送一下雷总!”
雷闯回头看了看正怒发冲冠状的丁猛,似乎想说点什么,却看见一脸甜笑的范平跟过来,已经伸手帮自己打开了大门。
他朝白简挥了下手,又朝范平点点头,扬长而去。
被白简抓住胳膊不放手的丁猛挣了两下后,慢慢定住了。
酒后力大如牛的他,只要拿出打架时五分之一的手段,白简早让他甩到一边了。可是看着他抓在自己手臂上的修长手指,他终是不舍得在他身上使出蛮力。
“我靠,这人到底谁呀,这么牛逼呢?还他妈要包场,包什么,包你呀?靠,老子都还没包呢,还能轮到他!”
白简:“……”
范平:“……”
丁猛早上醒来的时候,两边的太阳穴还在胀胀地发疼。
他妈的,陆即安存在会所的酒,到底是不是82年的拉菲啊,怎么跟他妈假酒一样!
他闭着眼睛嘀咕了两句,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靠,自己所在的,真的是卧室里那张宽阔到夸张的大床。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昨晚究竟是怎么回家的?
丁猛揉了揉依旧有些肿胀的太阳穴,手指按在穴位上的触感,让他慢慢想起了昨天晚上在按摩馆里发生的事。
不过,大概是宿醉后遗症发作的原因,虽然想起来一些,却又都是支离破碎的片段。
丁猛只记得那个古里古怪的什么狗屁雷总,临走临走还刺激了自己一把,让本就醉意不浅的他,借着酒劲儿,愈发激动起来。
然后,激动的自己好像抓着小瞎子的手不放,最后冲动中还把身上的银行卡和现金都掏了出来,一个劲儿地说要包他。
一想到自己当时那副‘大爷我有钱,大爷就要当你金主’的德行,丁猛龇了龇牙,脸上瞬间感觉有点发热。
但是,说了就说了,老子内心本来就是那么想的。只要一想到小瞎子还要给别人服务,尤其是客人里还有昨晚那种明显心怀不轨的王八蛋,丁猛就觉得说不出的闹腾。
按摩师是一种职业,与人接触,无可厚非。
可是老子,老子就他妈想让你跟我一个接触,做我一个人的按摩师啊!
太阳穴又巨烈地跳了跳,丁猛晃了晃沉沉的脑袋,对了,后来呢,后来咋地了?
自己只记得钱也撒了,金主也装了,自己抓着白简的手不放,非要和他两个人去按摩床,先给自己包个场。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老爸,我昨天晚上怎么回来的,喝多了,断片了,嘿嘿!”
丁猛看着在阳台上坚持练功的老爸,有点讪讪地挠了挠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丁一凡看了看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儿子,收起压腿的姿势,走到丁猛身前,用力闻了闻。
“嗯,酒气散差不多了。”
丁猛乐了。
“怎么了爸,昨天晚上我身上的酒味老大了吗?”
“那可不!你昨天晚上回来时都快十一点了,那一身的酒气,啧啧,老呛鼻子了。我听到敲门声跑出去,你倒好,整个人都瘫到门口了。”
丁猛努力回忆老爸描述中自己当时的样子,不行,还是想不起来。
“我说猛子,你平时在北京交际都这么喝么?那可不行啊!就说昨晚吧,我都纳了闷了,你竟然还能自己找到家!”
看着越说越激动的老爸,丁猛赶紧伸出手,在丁一凡眼前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小点声啊爸,这要让我老妈听到了,又得一顿臭骂了。”
话音未落,叶红的房间里已经传出声响。
“大猛子你个酒包,给我马上过来!”
丁猛:“……”
丁一凡:“……”
范平捧着一束鲜花,走着拉丁舞步从按摩馆外飘了进来。
“喏,帮你签收了,美丽鲜花第二季!”
白简微微叹了口气,看着范平将花摆在吧台上,那里,已经有了一束昨天刚送来的花。
送花的人,雷总。
“小白,你说这到底算是什么事儿啊!一个大男人,天天给另外一个大男人送花,还说自己不是同性恋,那他是啥?他又想干啥?”
白简苦笑了两声,摸了摸大腿上正睡得直打呼噜的老白。
“是啥,是雷老怪呗!要不然,你以为他名号是怎么来的。至于他想干啥,哎,想想都愁人。”
范平擦了擦手,走过来坐到沙发上。
“愁他想让你穿女装给他看是吗?你也是的,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穿就穿呗,他又不是让你穿三点式比基尼,怕啥呢!”
白简白了他一眼。
“不是那回事儿!我在舞台上是可以反串女装,但那是表演,是一种演出时才有的精神状态,那个时候,我很放松,也很自在,什么压力都感觉不到。但是在生活里,只要一想想别人的目光,我就浑身不自在。”
范平“切”了一声。
“所以我说你也是个不会变通的主儿,这有什么呀,他想看,你就当做是在表演不就得了。不是我说,要是以后你找到男人了,他想在亲密时让你来个女装PLAY,你也不给他做?”
白简被他的话一下子呛得咳了起来,把腿上的老白都吵醒了。
“行行行,就你会变通,你会做!我就等着以后看你找个有特殊癖好的,天天折磨你!”
老白伸了伸脖子,看了看白简,又看了看范平,蓝色的眼睛里,竟然有一种失望的感觉。
“小白,你发现没,老白现在都不太爱搭理咱们了,我发现它最兴奋的时候,就是那个186来的时候,那个激动,倒像他是它主人似的。”
老白喵呜了两声,从白简的腿上跳下来,慢慢向卧室走去。
“对了,前天晚上送他回去的时候,可把我累坏了,胳膊到现在还酸得抬不起来,你呢?感觉怎么样?”
前天晚上,在丁土豪借酒发疯,在按摩馆大洒人民币之后,又强拉着白简非要上按摩床上修练技巧。
那个状态下的他,被酒精和雷闯的双重刺激得失去了理智,双眼通红,拉扯白简的力道大得惊人,更有一种仿佛想要把他生吞活剥的感觉在眼睛里时隐时现。
那个样子的丁猛,真的有一种下山猛虎般的凶猛。
尤其是他充满欲望的眼神,让白简竟然产生了一种隐隐约约的预感。
这个现在虽然处于疲软状态的186萎哥,一旦有雄风大振的那一天,必将是个贪吃没够,并且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
当然,那是后话。
而现在,白简知道,他的身体依然是外强中干、大而无当的状态,对自己并没有真正的杀伤力。
可是看他那副失态的样子,尤其是太阳穴上一跳一跳的青筋,白简也知道丁猛此时一定是全身气血上涌,酒气翻腾,在中医讲,酒后动气动欲,那是非常伤身的。
而且,对于他这种酒后力大如牛的汉子,自己和范平在力气上,还真是治不了他。
于是,在丁猛将他拥扯在身前,非要白简陪他去按摩床的时候,他打定了主意,牙根儿一咬,趁丁猛一个不留神的机会,猛地伸出右手食指,点中了他后颈上的大穴。
一个主管短暂昏迷又完全没有任何后遗症的人体要穴。
眼看着雄壮如山的汉子慢慢滑倒在自己怀里,白简几乎用尽了全力,才撑住了他的重量。
“范范,快来,咱俩架着他,把他送回家去!”
‘捍卫’乐队第一次全员排练那天,陆馨雅迟到了四十分钟。
人虽然迟到了,可是助理的致歉电话也到了,一同到的,还有事先就给乐队所有成员买的寿司餐盒、水果、酸奶,还有各式各样的零食。
并且所有的东西,都是京城最高档和最流行的。
老话说的总是没错,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
一帮没有习惯吃早饭的大小伙子,看见已经指明了是给自己享用的好东西,自然是毫不装假。
一阵风卷残云之后,似乎感觉等待一位姗姗来迟的美人也没什么大了的。
叶茂和白简应该是吃的最少的两个。
两个人略微尝了尝,便一人拿了盒酸奶,在一边讨论两个主唱如何进行唱段分配的话题。
按照叶茂的设想,歌曲中难度偏高的部分,他基本上都想留给白光。
虽然陆馨雅的声音很美,也有一定的高音潜质,但是论天生的资质,还是和白光有一定的差距。
而在一首歌曲的表达中,往往高潮部分也正是难度最高的部分,也是最抓观众,最打动人心的部分。
陆馨雅起承,白光转合,次高部给陆馨雅,最高段让白光收,这是叶茂觉得最完美的分配。
陆馨雅终于在赶完一个加急通告后来到了排练场地。
乐队的其他人她上次已经合作了一次,有了接触。只有白简,算是两个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两个女人礼节性地握了握手,寒暄了几句后,便互相近距离地打量着、审视着。
在白简眼中,且不说自己这个假女人与真女人的差距,便是自己曾经见过的所有真女人,都没有一个能美过陆馨雅的。
难怪以前看过天涯一个贴子,帖子的主题是我生活中看过的真实明星。
整个帖子里很难得的呈现出天涯八卦里众口一词的和谐。
那就是大家一致都承认,无论在生活见过多少美人,但是能真正以美貌走红的艺人,一定都有着超过普通人的独特东西。
或是气质,或是皮肤,或是身材嗓音,或是上述所有的综合体。
而眼前的陆馨雅,毫无疑问就是这样一个极具魅力的综合体。
并且这个美丽的综合体,还喜欢挑战难度。
“叶小茂,这是你分配的演唱段落?怎么这么照顾我,好像都是平腔哎。你这样,白小姐会不开心了喔,高音部差不多都交给她了,嗓子多累啊!”
陆馨雅拿着叶茂给她看的歌谱,认真地审视了一会儿后,笑吟吟地找到了叶茂。
叶茂抓了抓头发,迟疑了一下,道,“我是感觉你们俩的声线,这样分配还挺互补的,高低错落,非常有节奏感。要不一会儿咱们先唱一遍,看看效果,咋样?”
陆馨雅笑着摇摇头,走到白简面前,“白小姐你瞧,叶小茂是不是太欺负你了,全是高音部,我看着嗓子都觉得累得慌。不行,我得替你分担点!”
白简一时间倒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个年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孩,不愧是混娱乐圈的,说出的话,滴水不漏不说,还让你在明知道她的意图时,也没法拒绝。
他朝陆馨雅笑了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估计这也只是个初步的想法,一会试唱的时候,咱们再尽量多试试不同的方式吧。”
陆馨雅点点头,示威地朝叶茂挤了挤眼睛。
然后,她又不自禁地再一次上下打量着白简。
这个穿着中性高领休闲服的女子,说话声音竟然如此与众不同。
那是一把略带着中性质感的低沉嗓音,听在陆馨雅的耳朵里,有一种非常不同的感觉。
对于从小便以嗓音柔美恬净著称的陆馨雅来说,有时候,一个人声音的好坏,甚至比容貌的美丑,对她更有吸引力。
就像她一直喜欢的那个东北糙汉,就是在当年怒喝小流氓时,把一口粗鲁狂野的东北腔,牢牢地留在了她的记忆里。
“白小姐的声线真是独特,非常好听,有一种让人过耳不忘的感觉。”
陆馨雅的笑容里满是赞美。
可是白简在她的笑容里,却想起了曾经在排练场女洗手间听到的几句对话。
“我还真不知道馨雅姐对摇滚还这么有兴趣,那个女主唱,您认识她?”
“你不用管这个啦,我只问你,你刚才听她唱了两首歌,感觉如何?”
“很好听啊,感觉特别野性的样子,很有气势,和一般的女歌手很不一样,您觉得呢,馨雅姐?”
“嗯,还好吧,我倒没什么感觉。”
想到这里,白简淡然地笑了笑。
“还好吧,从小到大被一些八婆说我是男人婆粗嗓子,说的多了,我倒没什么感觉。”
乐队那边已经开始调音,马上要开始第一次试唱了。
陆馨雅调皮地指了指远处的洗手间。
“白小姐,去吗?这一说要排练,我都有点紧张了呢。”
白简摇摇头,转身去拿歌谱,留给陆馨雅一个修长的背影。
看着陆馨雅远去的背影,叶茂皱了皱眉,忽然走到白简的身边。
“看来,她也想唱那些高潮的部分。”
白简愣了一下,“很正常吧,大家都是上过舞台的,肯定知道哪里更抓观众的点。”
叶茂看着她的眼睛,有几秒钟都没有移开,白简却悄悄低下了头。
“可是不论哪个角度,我觉得那些部分都应该属于你!”
叶茂的声音里带出了一丝激动,继而,又转变成一丝兴奋。
“我有个想法,一会儿,我要让乐队全曲升KEY!”
白简:“这……好吗?”
丁猛在老妈的床前坐了小半天,说自己喝酒的事不过是个由头,主要是听她把东北公司方面的事说了个七七八八。
当老妈中场休息时,他问了一句。
“老妈,你不是想退休了吧?”
叶红脆笑了两声,“才听出门道来啊?可不就是有这个想法,我才和你唠叨了半天,要不你以为呢,你老妈是那种没事瞎扯蛋的家庭妇女吗?”
丁猛皱起浓眉,“我在北京发展的你也看见了,摊子越来越大,效益也非常的好,东北公司那儿,老妈你治好了病,肯定又是一条好汉,哪能用得上我呢!”
叶红瞪了他一眼,“你是要累死我不成?你自己看,你爸不用说了,除了腿能踢到后脑勺,这辈子都是个看不到后脑勺的人,公司是指望不上他了。小茂和他是换汤不换药的一路货,我还能指望谁?你北京的公司毕竟是个分公司,还能好得过咱的总部吗?”
叶红对要接话的丁猛比了个手势。
“你先别说话,我跟你说,东北公司这几年我找了几个很好的苗子,班子搭得很好。尤其是现在的副总余露,别看是个年轻妹子,却有才有貌有干劲,我特别看好她,以后给你配上,绝对是咱东北最般配的二人转!”
我靠,给我配上?老妈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不是味呢!
第36章
“妈, 你老人家还年轻着呢,这点小病击不倒你,那些好苗子的人才, 你还是慢慢培养, 留着自己用吧!我在北京这边发展的感觉很好,再说小茂也在这里, 有我照顾着,你还能放心不是!”
一听叶红颇有用心地提到什么有才有貌的女副总余露, 丁猛就猜到了老妈背后想打的是什么牌。
老妈啊老妈, 你这把拉郎配的杀猪刀虽然厉害, 可是也得有老爸这样的戏痴来配合你。
在你大儿子这,这把刀,我不接!
“你少拿叶茂说事儿, 他是他,你是你!我身体这么差,还要管那么大一个公司,你就一点不知道心疼你妈?”
叶红知道丁猛看出了自己想给他介绍女朋友的想法, 见他不上钩,不由瞬间变了脸色。
“怎么不心疼?没看我把自己专用的按摩师都贡献出来了吗!你别着急,白师傅手上功夫好得很, 人又温和可亲,我可是深有体会的,肯定能让你把脖子挺起来!”
叶红瞪了他一眼。
“到了天子脚下,做大生意的人了, 还跟在东北时一样,贫!还专用按摩师,你以为你是霸道总裁啊!我都好奇他都给你按什么了,这家伙让你夸的,温和可亲,功夫好得很,啧啧啧,这要是不相干的人听了,还以为是夸自己个儿的未婚妻呢!”
丁一凡刚好端着养生杯走进来,听见母子俩的对话,笑着接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前天白师傅给你按完摩,猛子把他带到卧室里,两个人也不知道在里面鼓捣什么,锁着门呆了好半天,可不是跟小俩口似的,我要不敲门的话,俩人还不出来呢!”
我靠,老爸你这是说啥呢!
我知道你是心无杂念,完全是在拿你儿子开玩笑。
可是你哪知道,这玩笑你儿子可真开不起啊!
捍卫乐队排练场上灯火通明。
第一首歌刚刚排练到进度的一半左右,就已经中断有三次了。
陆馨雅一张娇花般的俏脸上,此刻也已经出现了一层黯黯的色调。
开始排练的时候,她主动和白简将双方的段落进行了调整,两个人分担的高音部分已经是不分伯仲。
可是从音乐响起,真的进入演唱阶段的时候,陆馨雅却发现,这首自己之前在家里练习过几遍的歌曲,似乎有点不那么好把握了。
她本来自信自己也能把歌曲的高音部分唱上去,即便略有吃力,效果也差不了多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嗓子却似乎完全不在状态,在白光演唱的时候轻松过去的高音区,到了自己的部分,却几次唱劈了音。
叶茂几个人很有耐心地陪她反复试了几次,却还是没有好转。
“陆小姐,要不你还是按照我分配的段落试试呢?太勉强的话,出来的效果真的是大打折扣的。”
陆馨雅面色有些阴晴不定,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同意了。
这一次,果然很不一样。
不仅很顺利地完成了演唱,而且两个人高低错落、高亢低佪的搭配也很出彩。
当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在这样的演唱方式上,白光做为乐队灵魂的设置,便很是凸显出来了。
所以虽然完整地排好了今天的第一首歌,陆馨雅的心里却并不是很开心。
当然,她给人的表现还是一如既往,既甜美可亲,也完全没有和大家耍大牌摆架子的情况。
只不过,她的这种好状态更多地是表现在对几个男生的态度上。对于白简,她却似乎有所保留。
因为她曾经在请丁猛叶茂兄弟俩吃饭的时候,私下里和叶茂打听过白光。
她发现,丁猛的这个宝贝弟弟对这个叫白光的女生非常有好感。
字里行间,除了极尽称赞她的才艺,似乎也很钟情于对方的美貌。
而很显然,也正是叶茂对白光的这种色艺双绝产生的好感,造成了丁猛最终确立了双主唱的想法。
就像她自己想的那样,丁猛是一团烈火,而自己是一捆想被他点燃的干柴。
而现在,干柴还没有强大到足够吸引到烈火,需要有助燃的时候,助燃的人,却正在帮别人点火。
所以,原本并没有对白光过分关注的陆馨雅,现在却开始觉得,这是一个能在潜移默化中影响自己绽放火光的人。
而这样的一个人,是需要特殊关注的。
像刚才这种反反复复地排练,其实对每个人的体能要求是很高的。
一首歌下来,大家都在一边疯狂地补充水分。
陆馨雅从助理手中接过自己的专用营养饮料瓶,一边喝一边下意识地瞄着白光的身影。
真奇怪。
大家都在喝水吃水果,她却像个不需要补充能量的机器人一样,一点水都不碰,还是一个人在那里翻看着乐谱。
别说,这个白光细看起来,虽然不是那种娇小艳丽,容易让男人产生保护欲的女子,倒是别具一种中性时尚的味道。
她的整个人有一种很奇怪的美感。
那美感不同于陆馨雅熟悉的任何一种美女类型。既说不上柔美娇媚,也不属于甜美清新,似乎也和自己被人所定义的知性高雅搭不上边。
她的美,有一种温柔里却时刻凸显着棱角的硬度。
就像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偶尔看你一眼,虽然略显冷淡,却莫名的并不让人反感。
而她的身材,虽然没有什么诱人的曲线,却天生带着一种一般女人少有的英挺。
尤其是她那双包裹在牛仔裤中的长腿,又长又直,完美到胜过许多非常知名的腿模。
只是……
陆馨雅的目光慢慢定格在白光的脚上。
她先是笑了笑,继而,又有些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只是这双脚,做为一个女人来说,就算是高个子身材的名模,也似乎也有点太大了吧。
按照之前和白简的约定,今天晚上又是接他来家里给老妈按摩的日子。
丁猛从早上开始,便感觉到自己有一种说不出原由的兴奋,让他整个一个白天,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非常有动力。
连一直有些神经大条的宋金宝,都明显感觉出了大猛哥的兴奋。
对于一个从小学六年级开始,便已经开始踏入恋爱阵营的超早熟男人,宋金宝有一种感觉,一直没有任何情感动向的丁大总裁,似乎是有特殊情况了。
下班后,自以为从丁总行踪上便可看出蛛丝马迹的宋金宝,却发现大猛哥完全没有什么异动。
既不去什么酒店,也不去那些有浪漫气氛的咖啡馆,但凡和恋爱热门地点有关的所在,好像都和他没有关系,告诉自己的去向,依旧是每天的老路线,家!
这让他对自己十拿手稳的判断大跌眼镜,一个劲的摇头。
他当然没有想到,其实他的判断,基本上是正确的。
因为猛哥想要去的那个地方,和他要回的家,差不多就在一个区间。
吃过晚饭,丁猛开始在房间里拾掇自己。
经过一个白天后,胡子有点长了,刮。
身上好像有点出汗了,洗。
衣服穿哪套好呢,这套休闲,那套运动,还是那套商务…
我靠,不对呀,他是个瞎子,自己穿哪套都他妈一样啊!
收拾得清清爽爽的丁大帅哥,在老爸丁一凡诧异的眼神中,吹着小口哨闪出了门。
这臭小子,怎么年近三十了,还变得越来越臭美了呢?
不就是到后门口接个盲人按摩师来家里吗,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又洗又涮的,倒跟个刚学会谈恋爱的毛头小伙一样。
走到将近小区后门的时候,叶茂的电话打了进来。
“哥,干啥呢?”
叶茂的声音中有一点疲惫,又隐隐透着几许兴奋。
“去小区后门接那个盲人师傅,给老妈按摩,你呢,排练完了?”
丁猛知道今天是捍卫乐队第一次全员排练的日子,而且中午的时候,也看到了陆馨雅发的微博。
“今天,是我在‘捍卫’唱摇滚的第一天,加油!”
不得不承认当红明星超乎寻常的流量,这就么短短一条十几个字的微博,‘捍卫’两个字,已经成了网上的热词。
“嗯,刚排练结束,大家才散,本来想请大家吃个开工饭的,可是陆大明星急着赶通告,白光也说她没有时间,急着回去办事,哎,这两个大美人,还真是很难请呢。”
叶茂似乎在电话那头伸了个懒腰,隔着电波都能感觉到他疲倦的状态。
“这么累?第一天磨合的原因吗?两个女主唱配合得到位不?”
丁猛对一个摇滚乐队用两个女主唱这种少见的组合方式表示出关切,毕竟这个方式是他亲自提出来的。
“哥,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可得为我保密,行不?”
叶茂忽然间提高了声音中的兴奋度,有一种小时候做了坏事又忍不住想和哥哥分享的意味。
“靠,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你小子,我太了解你了,行,替你保密,说吧!”
从小到大,从上小学还在尿床,到上高中偷偷处女朋友,丁猛也不知道替这个混球保守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小秘密。
“哥,今天排练的时候,我原本给陆馨雅安排的,都是歌曲里比较平淡舒缓的部分,也比较适合她的声线,可是她可能觉得我偏心了白光,非要和白光一起唱高音区的部分,你猜最后怎么着了?”
丁猛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这种两个主唱明争暗斗的局面,在他提出这种组合方式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
当时,他还在心底替白光有过一些不甘,可是从现实出发,这些又似乎不可避免。
果然,一切都照着预想的来了。
“别卖关子,快说吧!”
“嘿嘿,我想陆大明星既然这么喜欢唱高音,干脆就满足她的心愿,所以私下里让乐队把整首歌都升了KEY,于是乎,陆大美人的表现就非常养眼了,简直就像做花样体操一样精彩!”
丁猛皱了皱眉毛,“啥意思?”
叶茂在对面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大劈叉啊!哈哈,就是说她的高音全都唱劈了啊!”
丁猛:“靠!”
他忽然发现自己也有些不道德地笑了,为了弟弟这个形象又生动的比喻。
他刚想跟叶茂叮嘱两句,不能因为他对白光的好感,就故意或不故意地针对陆馨雅,毕竟,一方面陆馨雅也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且还是老熟人家的。
另一方面,捍卫有了陆馨雅,肯定是如虎添翼。
不说别的,就凭今天她一条没有刻意宣传的微博,就能带来巨大的热度,可以想见一旦真的到了赛季,宣传火力大开的时候,该有多么火爆。
丁猛刚要开口,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离按摩馆不远的地方。一晃之间,他看到一个长发飘飘的高个女子闪身了按摩院,而那身影,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像谁呢?
对,像白光!
白简从乐队离开的时候,陆馨雅正在往女洗手间跑。
她要去赶一个加急的通告,大概是时间上实在来不及了,两个女助理带着服装和化装用品直接陪她去洗手间换衣服。
看着她匆匆忙忙跑进洗手间的背影,白简忽然想到了范范和自己说过的那些知心话。
“小白,不是我给你泼冷水,你心里总想着圆你妈妈的音乐梦想那是没错,可是你也得现实一点!歌有机会可以唱,但是娱乐圈这地方,可真不是谁都能混的。就你的性格,怎么说呢,就跟老白那只猫一样,还是喜欢懒散自在多一点,没有那么拼,你承认不?”
记得自己当时似乎并没有同意范范的观点,觉得自己如果被放到那个环境里,也许也会逼自己打起精神,战胜压力。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飞跑向洗手间换衣服化妆的陆馨雅,想到她在百忙之中还记得让助手送来的东西,各种考虑周全,白简忽然觉得,或许范范说的那句话,是对的。
想到晚上还要去丁猛家给他妈妈理疗,白简也加快了自己回家的步伐。
说不出怎么回事,一路上,白简忽然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就好像,总有谁跟在自己后面,但是无论什么时候看过去,又完全没有踪迹。
大概是这些日子装瞎子装女人的结果,让自己总是时时刻刻提着一口气,生怕在哪个环节上出了纰漏,所以神经上有点太过紧张了。
想到大概是这个原因,他才松了一口气。
丁猛母亲的病症在他上手数次后,已经开始有了好转,这让白简感觉很是欣慰。
虽然都是在为病人服务,都是在赚辛苦的手艺钱,可是给丁猛老妈治病,就莫名让白简多了一份奇怪的心理压力。
说得夸张一点,每次走进叶红的卧室,在她那双爽朗却锐利的目光下,虽然戴着墨镜,白简也会有一种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古怪反应。
擦,把丁猛的老妈想成自己的婆婆?这反应,也真是醉了。
按摩馆到了,白简环顾了一番左右,见没有什么熟悉的面孔,便穿着女装匆匆走进了大门。
而在按摩馆对面,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里,两道幽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直至关门不见。
白简进到按摩馆没多久,一个送花的小哥就来到了门口。
黑色轿车里的人似乎被那束花怔到了,轻轻‘咦’了一声。
按摩馆里的一个微胖男签收了鲜花。
在片刻之后,那辆黑色车子里走下一个身材修长的女人,她戴着一副超大的墨镜,遮住了几乎大半张的面孔,只有鼻尖和嘴唇露在外面。
她像白简一样,也在按摩馆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轻轻敲了敲门,走进了按摩馆。
白简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换衣洗漱的功夫,范平就收到了雷老板送来的第四束鲜花。
他一边闻着花的香味,一边嘀咕着雷闯的古怪,将这束花和其他几束花摆在了一起。
到今天范平才发现,这些花并不是花店里寻常拼凑的花束。
因为一连四天,这些鲜花的品种都是一样的。都是以粉色的玫瑰为主打,搭配着青葱的四叶草。
这个雷老怪,天天送一样的花,到底在玩什么古怪呢?
范平心里正腹诽着,门外,却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来人是一个个子很高,修长苗条的女人。
虽然进到了屋里,却还是没有摘下宽大的墨镜。不过从她露出的部分肌肤和嘴角的纹路看,应该已经是一个中年的女人。
说来奇怪,范平感觉自己应该并不认识面前的女人,但是又总觉得在哪里看见过和她很像的人。
“您是想做推拿?”
范平脸上堆上了一个标准的笑容。
“嗯,你这里…有女…按摩师吗?”
女人的口音很怪,虽然说出的话也可以听得很清楚,却有一种非常不自然的调门。
就好像,有人在她说话时捏住了她的腮部,让她的发音变得特别的僵硬。
“喔,不好意思啊女士,我们这里主打的是盲人按摩和中医按摩,目前按摩师只有两位,都是男的,一个是我,还有一位是盲人师傅。”
“嗯?是这样啊……”
女人似乎感觉有些意外。
“那位盲人师傅,现在正在按摩吗?我刚才在外面,好像看到有一位女客人进来了。”
“没有啊,您看错了吧?师傅正在房间里休息,如果您想做盲人按摩,我可以安排他过来,不过师傅晚上有预约的客人,现在能工作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了。”
“你确定现在没有女客人在按摩?”
那个高个子女人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纠结。
范平瞄了她一眼,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从她的话里面,显然是看到了刚刚回来的白简。
“当然可以确定!店就这么大,来了客人我哪会不知道呢!不过我们店外边的人流挺大的,也许您刚才看花了眼,也不好说。”
“嗯,也有可能……”
女人忽然停止了说话,身体快速抖动了一下,目光落在吧台那一排四捧鲜花上。
“范范,魏老板今天又送花了?好香啊……”
已经恢复成男装的白简刚巧走到客厅里,当看到那个女子的背影时,愣了愣。
范范的嘴角和眼神向他飞过来一个寓意明显的暗号。
等到女人听到他说话的声音转过头来,白简已经将挂在T恤上的墨镜戴在了脸上。
“女士,这就是我们的盲人按摩师白师傅,您要有什么保健推拿的想法,可以和他提出来。”
女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身前的白简。
目光从他的脸,墨镜、一直延展到全身的每一个地方。
“白师傅,白师傅,果然是姓白的……”
女人像在自言自语着什么,继而,她走到吧台前,微微俯下身去,在看起来最干枯的那束花前用力嗅了嗅。
“不了,不麻烦了,年纪大了,做保健也没有什么用,就像这些花,多浇点水,也不过多挺个两三天,最后还不是这么枯着!”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用力看了白简两眼,转身便走向按摩馆的大门。
门忽然在外面被人推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和她擦肩而过,好奇地盯着她看了两眼。
“白师傅,是我,丁猛。”
“丁先生,您怎么来得这么早,不会是记差时间了吧?”
范平看到明显比往日更加精神帅气的丁猛,一时间有些狐疑。
“早吗?没觉得啊。”
丁猛有点意外地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我靠,自己竟然比正常约定来接白简的时间,早到了将近一个钟头。
没办法,人就是这么怪,在心里想看到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千方百计地往前抢时间。
丁大猛男虽然从来没有什么情感上的经验,平时接触的,也多是粗豪的汉子,可是他不知不觉中的所作所为,已经出卖了他。
大概人类的情感都是共通的,虽然丁猛自己还有些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为啥一整天都在莫名的高兴和兴奋。但是他身边的情感专家宋金宝,就能在他身上闻到一股恋爱中人才有的酸臭味儿。
白简扶了扶脸上的墨镜,“丁先生早一点来也好,我正想检查一下,那天我教你的方法,用的对不对呢!”
丁猛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那天白简在回来的路上,教给他的入门方法,这几天清晨的时候,他都在潜心练习。
白简那天曾经给他作了一些简单的解释,之所以练习的时候要在早上太阳升起的光景,是因为那个时辰,是人体一天中阳气最充足的时候。
而那口诀里的‘抱残守缺,且在五更’,说的,就是五更天的时候,用初阳的光线,去带动人体中缺少的阳气,弥补亏空。
而‘五指成握,潜龙在野’,则是教他用一种反弹琵琶的手势,让沉睡中的神龙慢慢苏醒。
而通过几天的练习,丁猛惊奇地发现,小猛子终于在休眠了数日之后,再一次睁开了他唯一的那只眼睛。
“白师傅真是一朵解语花啊!就他妈知道我现在想做的是什么,嘿嘿!”
兴奋之中,丁猛连粗话都顺嘴溜跶了出来。
自己练三年,不如明师带三天!这个道理,丁猛自然是知道的。
尤其这种极其精妙的练习方法,都是在方寸之间行事,稍有偏差,就可能带来相反的后果,所以白简主动提到要给他检查指点,这份好心,丁猛是心领神会的。
两个人此刻正要往贵宾室里走,却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杂乱的砸门声。
没错儿,这声音既粗野又狂暴,还伴随着叫骂的声音,绝计不是普通的敲门。
丁猛的脸色率先变了。
在老家打过无数次大仗的经验告诉他,现在大门外来的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客人。
他下意识瞄了白简一眼,后者似乎在竖耳倾听着门外的声响,脸色光洁而纯净。
操!
不管来的是谁,反正老子面前这个人,谁他妈也别想给我动!
第37章
门“砰”地一声被人在外面撞开了。
六七个男人骂骂咧咧地, 横晃着从门外挤到了按摩馆的客厅里。
其中有一个矮个子壮汉嫌沙发前的小茶几有点碍事,一脚踢倒在地上。
那阵仗,就是从来没打过架、没遇到过流氓滋事的人, 也能看出来这些人来者不善。
范平的脸吓得红一阵白一阵, 可是毕竟这按摩馆就他和白简两个人经营,小白又是个所谓的瞎子, 再害怕,也不能一声不吭吧。
他勉强朝前走了两步, 却又下意识离丁猛的位置不是太远。
虽然平时他对这个黑铁塔般的186大汉有些莫名的害怕, 觉得他一脸吓人的痞子相。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 看见他已经将白简整个人挡在身后,范平也恨不得自己能缩小成传说中的拇指姑娘,飞快地钻进丁猛的口袋里。
“各位先生、大哥, 请问你们,到小弟店里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找你们按摩啊!你这店不就是给人按摩找快活的吗?哈哈哈!”
人群里一个有些尖声尖气的声音叫得最响,并得到了其他几个人的附合,发出一阵哄笑。
说话的人从人堆里挤出来, 原来是一个三十啷当岁、身材瘦削,尖嘴猴腮的家伙。
“先让老子看看你们这有漂亮的小鸭子没!”
他用一双贼特兮兮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几眼范平,摇了摇头, 目光有些不屑地绕了过去,又往丁猛和白简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丁猛在他这个前后转化的表情里,已经看出了他不是在简单地随便四望,而是在寻找一个他心中已经有了大概印象的目标。
显然, 这目标应该是白简。
他心中一凛,整个人站得更加挺直,几乎用自己的身体将白简完全罩住了。
那尖嘴猴看出丁猛这边站着的是两个人,只是前面的汉子看起来人高马大,把后面的人挡得严严实实。
他心里急于知道后面的人是不是自己想要找的对象,虽然见丁猛长得彪悍又生猛,但一来他们这伙人干得就是打架斗殴的买卖,再生猛的人也不放在眼里;二来他们接的这个活里,除了针对按摩馆里的人,也根本没有丁猛这号人的存在。
所以尖嘴喉往丁猛面前一挺身,左手朝边上挥了一下。
“你是干吗吃的,给我让开!”
丁猛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脸色变得像平锅底一样,黑漆漆的,又冷又沉。
“让你妈个比!你他妈算哪根葱!”
*************
丁猛这一嗓子声音并不高,却像是一个闷雷在房间里炸响了。
尖嘴猴愣了一下,下意识瞪大了一双三角眼。
不光是尖嘴猴,包括他身后的几个地痞一下子都被造愣了。登时就有两个火气大的家伙,撸着胳膊就往丁猛身上扑了过来。
“我靠你大爷的,说我们老大算哪根葱,你他妈真的是皮紧了!”
尖嘴猴人长得猴里猴气,脾气也是猴急,被丁猛骂了一句,又是在兄弟们面前,哪里能挂得住这张脸。
看到手下已经冲上来两个人,他们都是打惯了群架的人,哪里讲什么规矩,立马跟着骂了一声,也伸出脚,朝丁猛双腿间恶狠狠地踢了过去。
丁猛见尖嘴猴由于站位的原因,后发先至,第一个朝自己出了脚。
他经验丰富,更对自己腿上的力道有底,右腿一抬,连躲都不躲,迎着尖嘴猴的腿便反踢过去。
那两个冲上前的汉子还没等近到丁猛身前,只听“咣当”一声,尖嘴猴已经被丁猛那一脚直接踹倒在地上,捂着大腿直叫哎哟。
而他那一脚虽然也扫到了丁猛半边大腿,留下半个脏兮兮的鞋印,却好像对这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毫发无伤。
那两个汉子也是斗狠之辈,见老大挨了飞脚,不仅没有后退,反倒一齐扑了上来。而他们身后的三个家伙,也不甘示弱,抄起手边顺手的东西,连打带砸,竟然一副要砸了按摩馆的架势。
丁猛眼睛紧盯着那两个扑上来的家伙,看准方位,稍一侧身,先是避开了右面那家伙的拳头,左脚一扫,登时便把那人扫了个大跟头。
另一个人借机闪了一下,在后面得了空,起脚便踢,丁猛虽然听声便躲,毕竟一个人身手有限,那一脚还是踢在他的右腿上,顿时向后连退了两步,刚好靠在白简的身上。
在地上痛得正揉腿的尖嘴猴一眼看到了白简的脸,尖着嗓子叫道,“那小子就是正主儿,快上人,坏了他的皮子,记得别花大了!”
他这两句黑话一喊出口,白简范平听不甚懂,丁猛却不免心中一惊。
不知道白简背后得罪了谁,竟然找来这样一帮地痞流氓,分明就是要把他的脸弄伤了。
不过大概知道弄得太过份容易惹出麻烦,还专门叮嘱这帮痞子不要做得太过。
靠!还他妈不要做太过?
我就想说,你们这帮王八蛋谁敢动他的脸一下,老子都敢跟你们玩命!
*************
几个混混听到尖嘴猴的叫嚷,找到了正主儿,登时摩拳擦掌,合围过来。
白简虽然听不太懂尖嘴猴的黑话,可是这伙人的架势此刻已经非常明显,完全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看着丁猛挡在自己身前,虽然这会儿已经干倒了两个混混,身上却也挨了两脚。
眼见几个混混抄着家伙又围上来,丁猛左右开弓,已经和两个靠前的家伙撕打在一起。
虽然丁猛东北打架王的称号绝非浪得虚名,出手间又猛又狠,但是架不住对方人多,他一个人再生猛,也是好虎难战群狼。
白简眼见丁猛的身上已经让对方招呼了几下,那些人手里的木棍或是椅子打中丁猛身体的时候,咔咔作响。
白简又急又气,哪里还能记得自己装不装瞎的事儿,看准一边正准备偷袭丁猛下三路的一个痞子,出脚便踢。
对方没想到他一个看似文弱的瞎子竟然也会忽然间动手,一时间愣了一下,瞬间被白简踢得倒退两步。
丁猛没想到白简竟然会出手帮助自己,心中瞬间一暖。
不过他还是担心他目不视物,急忙回头看去,却看见白简正从地下拣起一根棍子,挡在身前。
而同时,他又朝一边傻掉的范平拼命挥手,做着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如果丁猛判断正确的话,应该是悄悄提醒对方去打电话报警。
这个小瞎子,还真不是自己想像中那么温润斯文,在关键时刻,竟然也有点自己这个打架大王才有的眼观六路和反应敏捷。
啊?不对!
这些反应,又岂是一个双目失明的瞎子能够做到的?我靠!
丁猛正愣神中,斜刺里一个混混抓住了空档,从他身边冲过,大概是打红了眼,手里的木棍劈头盖脸地便朝白简抡去。
这一棍在空中带着风声,又快又狠,白简已经没有躲开的可能。
丁猛看在眼里,大脑里根本没有形成什么想法,只是在下意识中,便猛地扑在白简身上。
“哐当”一声。
丁猛只觉一股大力瞬间从后背直冲到大脑里,眼前一黑,一阵昏眩,身子晃了又晃。
“丁先生……”
丁猛恍惚中只听到白简一声长长地惊呼,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当丁猛睁开眼睛的时候,先是感觉到一股木木的痛感,从自己的肩颈处袭来。
他皱了皱眉,目光向四周扫了扫,率先进入眼帘的,竟然是正蹲在一边小几上盯着他看的老白。
而自己,并没有在刚才一场混战的按摩馆客厅里,而是正躺在老白主人小白的床上。
嗯,终于睡上他的床了。
这一瞬间,连丁猛自己都感觉有点过分,自己竟然能在负伤刚醒过来的刹那,就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太变态了!
“嘶……”
刚想抬身活动一下的丁猛咧开了嘴,身上被小混混击中的地方,没想到会这样的疼。
门外传来白简略有些慌乱的脚步声,还有匆匆和人说再见的声音。
显然,正在外面打电话的他,听到了丁猛发出的声响。
门开了,白简急切地三两步走到了床前。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里,第一次真正地相遇了。
“对不起……”
白简看着丁猛略带着一丝迷惑和质疑的目光,轻轻说了一句。
这三个字,既像是为了对方因为自己受伤而表达的歉意,又像是因为自己欺骗了对方而表达的歉意。
丁猛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这一次,他知道了自己从前有过的那些怀疑都是正确的。
因为他已经在白简那双总是被遮挡的漂亮双眸里,看到了曾经让他质疑过的光芒。
“我现在先不问你那个事儿,先问你一句,那帮王八犊子呢?”
很明显,按摩馆此时已经恢复了昔日的平静。
白简自然知道他说的那个事儿是指什么,下意识便感觉脸上一阵胀热。
“那些人看打伤了人,大概怕出大事儿,就没再接着撒野,转身都跑了。那个领头的瘦子好像被你踹得够呛,最后是被他们架走的。”
丁猛“嗯”了一声,“你得罪过这伙人吗?我看得很清楚,这些人就是奔着你来的!”
白简迟疑了大概一秒钟的时间,摇了摇头。
丁猛看出了他的迟疑,想了想,没有追问下去。
“那你们报警了吗?客厅外面让他们砸够呛吧?”
“报了,片警过来做了记录,倒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就几把椅子和桌子砸坏了。关键是你,得去医院做一下伤残鉴定,以防万一!”
“以我大大小小几十场架的经验,大事肯定没有……哎我去!”
丁猛本想伸伸胳膊动动脖子,以示自己皮糙肉厚,不过是挨了一棍子,晕了一会儿,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可是他不动则已,刚一活动,才发现肩颈处不光是木的问题,而是疼得根本抬不起来。
白简赶紧伸出手帮他调整好身体。
“你快别动,刚才我先帮你看了,骨头确实没事儿,但是伤到了组织和筋络,需要用些跌打药和理疗才行。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一会儿还是得先去拍个片子……”
白简停顿了一下,忽然放低了一点声音。
“丁先生,让你因为我伤成这样,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丁猛盯着他满是歉意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了有一会儿的时间。
“让你过意不去的,就只有我这点皮肉伤吗?”
丁猛忽然间也压低了声音,男性雄浑而又低沉的嗓音让白简浑身打了一激灵。
“这里呢?我告诉你,我这里,比他妈后背那块儿,要疼多了!”
白简惊愣地看着丁猛手指的方向,那里,是他心口的所在。
“丁先生……”
“别一口一个丁先生了,我估计在你心里头,一直都管我叫大傻冒、丁大傻子还差不多吧?”
白简:“……”
“刚才我说先不提这个事儿,不过现在我他妈实在挺不住了!我就想知道,你这么唬我,是不是感觉特别的开心?是不是看我在你面前穿个小裤衩,还美滋滋地在你面前浪,感觉这傻逼老有意思了?”
白简用力在丁猛面前摆着手,“没有,真的没有,我又不是诚心在骗你一个人,我是之前赔了太多钱,做常规按摩没人来,才想了这么个糟主意,真的,丁先生,我老早就后悔了,也一直想跟你说实话,只是……”
“只是你还没装够呗?还是觉得装瞎子挺有好处呗?你瞧瞧,我得亲自一趟趟地接你送你,地上有个屁大点的小沟都恨不得抱着你过去!一天天我挺大个老爷们儿,浑身上下被你看个遍,连他妈有个身体反应都瞒不过你,靠,白师傅,你自己用心想想,我他妈在你面前,是不是像个二傻子!
白简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变着颜色。
丁猛在气头上说的这些话,虽然听着难听,可是细细想来,却完全没有错。
那种一直被人蒙在鼓里,被人欺骗的感觉,换成谁,都不会没有反应的。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东北汉子,恰恰在自己面前暴露的,又是男人最不想让人知悉的隐私。
所以,错了,就是错了。
“不,丁先生,我可以发誓,发什么样的誓都行,我虽然是骗了你,也捉弄过你,但是我敢拍着心口说一句,我从来没拿你当过什么傻冒、傻子来看!真的,丁先生,你现在身上有伤,最怕气滞血瘀,所以……别生气了好吗?”
说到最后,白简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丝的祈求。
丁猛在气头上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说完了,气好像是顺了,可是却莫名有点不太得劲儿。
自己堂堂一个东北汉子,怎么忽然间变得这么小肚鸡肠,唬是被人唬了,可也没吃什么大亏,就是让他看到点不该看的,自己终究也没少了一块肉。
这么披头盖脸的对他,好吗?
可是为什么对着他满是诚意和歉意的脸,自己就会这么生气这么激动呢?
或许,在乎了一个人,才会这个样子吧!
当听到白简认真发誓的样子,尤其是最后低眉顺眼的那句祈求,丁猛忽然觉得满肚子的闷气一散而空。甚至,还有点骨头发轻的感觉。
“那,你倒是说说,既然没拿我当二傻子,那一直是怎么看的我?你说清楚了,我大人有大量,说不定,就不生气了!”
白简看着此刻又有点痞气上脸的丁猛,一时间也没经大脑,脱口便道。
“原来觉得你是个长得不错,人品不咋地的好色之徒,后来接触多了,觉得是冤枉了你,你那身体条件,也好色不到哪去,所以,终归是我错了!”
丁猛:“……”
我靠,老子在你装瞎的时候,在你面前,身体也是有过反应的好吗!怎么听你那语气,倒好像已经知道了老子的底一样?
这,怎么可能!
两个人一时间似乎都陷入了一种无话可说的沉静。
过了片刻,白简轻轻开了口。
“丁先生,刚才我一直在想,等你做完体检后,一定得抓紧时间做理疗和按摩,不然肌肉和组织恢复得慢,会很痛苦的。”
丁猛点点头,“有你这个祖传的盲人按摩师在这儿,这事儿我就不担心了。”
白简见他故意加重盲人二字,知道是在逗自己,不由得咬了咬牙根儿。
“我本来有个想法,想委屈一下丁先生,在我们按摩馆里住上些日子,因为你的伤势行动起来会非常吃力,也特别地疼,在这里的话,既不用折腾,我又可以随时随地帮你理疗和按摩,甚至夜里都可以增加两次,这样会加快恢复的时间,可是……”
丁猛正听得津津有味儿,尤其是听到白简说随时随地帮自己按摩的时候,脸上一副‘行啊行啊’的快意表情,谁知听到最后,却出来一个代表转折的‘可是。’
“可是什么?”
他此刻两只眼一颗心全在白简的身上,大脑根本没有进行思考,所以听到他说可是,就顺嘴追问了一句。
“可是丁先生家里不是还有两位老人,而且你母亲也需要治疗啊!你也不能把他们扔在家里,自己住在我这边吧?”
我靠!
自己这会儿盯着按摩师的脸蛋看得心里美滋滋地,竟然把这么大的事儿忘在了脑瓜子后面。
看来老话说的真没错,娶了媳妇忘了娘,自己这离娶媳妇还差得远呢,就他妈把自己病中的老娘给忘了。
“哎,说的是啊,这还真是个事儿,我也不能不管我老妈啊!”
丁猛皱了皱眉毛,“不过要是你真能随时随地在我身边就好了,我要是感觉难受了,就让你帮着按一按,缓解缓解,这俩人要不住在一起,远水也解不了近渴啊!哎,说着说着,这后背怎么就疼得越来越重了呢!”
白简看着龇起牙根演示痛苦的丁猛,忙伸出手,在他的肩颈处轻轻推拿起来。
“要不,我住到你家里一段日子,你看怎么样?”
“什么?”
丁猛好像忽然间后背又不疼了,一下子翻过身来,两只眼睛里满是兴奋。
“行啊!太行了啊!你要过来,那这些问题就全都迎刃而解了。我妈,我,有你在的话,都能照顾到了,就是按摩馆这边可能会影响点生意,你算算,大概能差多少钱,我五倍支付!”
看着186忽然兴奋、一脸喜悦的表情,白简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也罢,反正都是为病人按摩,还有什么病人,能比眼前这个刚刚因为自己而受伤的186汉子更重要呢!
当范平撅着一张嘴,向老白抱怨着某两位见色忘义的家伙,将他一个人扔到按摩馆的时候,老白却完全不理会它,兴奋地满地乱转,好像觉得自己也要被主人带去丁家一样。
丁猛已经和家里打好了招呼,告诉父母和叶茂,自己将把盲人按摩师白简带回家住一段日子。
当然,他有两件事没有和他们实话实说。
一是自己忽然间受伤的事儿,他没有说出是为了帮助白简大战流氓,而是编了个自己在白简家附近不小心掉到一个暗坑里,导致身上多处受伤,急需理疗的理由。
二是他和白简经过仔细考虑,决定还是让他先维持着盲人的身份。毕竟前几天去的时候还是个瞎子,一转眼就变成了正常人,这种变化,不仅会给父母带来惊吓,更会让他们觉得白简是个不靠谱的人。
所以,火烧眉毛,还是先顾眼前吧!
于是,白简这个盲人按摩师,便一种高风亮节的资态,以一种为了帮丁猛母子治疗而甘愿将就自己的服务态度,更加完美地征服了丁氏全家。
只不过,还是叶红先发现了客观存在的问题。
“猛子,你把白师傅请过来当然好,咱家不差钱,不让人家吃亏也就是了。可是我没想好,他来了,住哪呢?总不能和你睡一个房间吧?”
这个问题早已经在丁猛的心里面掂量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白简曾经提出过,让他配上一张折叠的行军床,白天收起来,晚上他就住在丁家的客厅里,尽量不影响其他人的休息。
丁猛哪里能同意他这样的想法。
先不说自己根本不舍得让这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睡客厅、住折叠床,单说他晚上在客厅里住,其实对其他人来说,也是很不方便的。
更何况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与他深入接触的机会,还能私下里学习各种独门技巧,加快小猛子站起来的机会,自己又怎么能错过呢!
“妈,睡一个房间咋啦?两个大老爷们儿家家的,他睡他的,我睡我的呗!再说了,白师傅说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在我身边,可以在夜里给我增加理疗的次数,对我的复原好处大着呢!”
“随你随你,反正当妈的说啥,都好像没有好心似的。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一个房间住着,干点啥是能方便一点,不过你房间就一张大床,你又受了伤,他又是个盲人,你们打算怎么睡?”
丁猛:“妈,瞧你这操心的命,我们怎么睡,你也要管?”
第38章
钟点工在丁猛的指点下, 将他的房间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清扫。然后,又给那张超级大床换上了全新的床上用品。
现在,整个大床被一条长条型的大抱枕硬生生隔成了两部分。
当然, 即便像丁猛这样大块头的身体, 一半的位置也已经绰绰有余,像白简那种修长清瘦的体态, 另一半空间自然更够他随意施展了。
这是丁猛最终想出来的休息方式。
虽然两个男人的相处可以不用那么矫情,没有必要一定放置那个尤如‘三八线’的巨型抱枕, 但是心中有鬼的他, 还是以自己睡觉不老实的理由, 增添了一道屏障。
丁猛自己其实也明白,这所谓的屏障,目前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
因为无论如何, 他觉得以白简的为人和个性,肯定不会发生主动骚扰自己的行为。
而对自己来说,就算是自己既有贼心又有贼胆,可是重要的是没有骚扰人家那个本事啊!
不是老子吹牛, 老子要是治好了病,有了那个本事,就凭小猛子超过苹果PLUS7的体型, 别说这个破棉花做的抱枕,就是金钟罩铁布衫,也肯定钻个洞过去!
丁一凡进到儿子的房间里转了转,四下打量一番后, 笑道。
“猛子,这房间让你收拾的挺带劲儿啊,要我看,贴上一对红喜字,就可以直接做新房了吧!”
丁猛最近才发现一件事,原来自己的老爸也并不是像大家常说的那样,除了熟悉台上的戏文,对生活里的东西一窃不通。
相反,他觉得老爸现在是不开口则已,偶尔开口,必有金句。
别的不说,就‘新房’这俩字的形容,真的说到了丁猛内心的小九九上。
说来自己都不信,谁能想到短短一段时间,阴差阳错的,自己竟然和‘小瞎子’走到了“同床共枕”这一步。
要是从这个角度看,自己后背这点伤,还真他妈挺值!
叶茂不知道从哪打听的方子,一大早就跑出去,横跨了大半个北京城,给丁猛弄了一套祖传的膏药,送了过来。
丁猛正趴在大床左侧用电话指挥公司业务,叶茂放下膏药,好奇地打量着一分为二的大床。
等丁猛的电话一收,他立刻开了口。
“哥,真敬业啊,带病还坚持工作呢,佩服佩服!”
丁猛横了他一眼,“不工作怎么赚钱,不赚钱怎么给你零花钱!”
叶茂嘻嘻笑着把膏药一举,“所以我这不赶紧起个大早,去帮丁大总裁划拉祖传膏药了吗!我听皮炎他们说,这个王记膏药特别好使,就是扭伤特严重的,也保你一贴能下地,二贴能走路,三贴满地跑!”
丁猛狐疑地看了眼他手里的膏药,“能有这么神的东西?我不信,真要这么好,刘翔2008年奥运会也不至于跑不下来了。得了,我还是更相信我的按摩师,这膏药,等我让他看一看能不能用,再说吧。”
叶茂‘切’了一声,“我说哥,我就纳了闷了,你怎么忽然间这么迷信推拿按摩这些了。这几天阴差阳错的,我一直没碰上那个瞎子,我就好奇,他有那么厉害吗?你还把他弄到家里来常住治疗,啧啧啧,真是服了你了!”
丁猛白了他一眼,“别瞎子瞎子的,那叫盲人按摩师!”
叶茂嗤地一声笑了,“还不是一回事儿!”
他一屁股坐在大床的另一半,用手指着大抱枕,“还有,我听老爸说你还要跟他住一块儿?一张床?哥,这可真不是你从前的风格,小弟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啊!”
他说到一半,把头探过抱枕,故意压低声音,朝丁猛挤了挤眼睛。
“哥,我听爸说,那个按摩师傅长得唇红齿白的,特别秀气,是不是真的?哎,不过是个瞎子,可惜了。”
丁猛又白了他一眼, “秀气不秀气,瞎不瞎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可惜什么。”
叶茂笑了两声,“我不可惜,我是替你可惜,嘿嘿……”
他扔出这句话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跑向门口。
果然,床上的丁猛已经把两道恶狠狠的目光追了过来。要不是身体不方便,估计追过来的不仅仅是目光,还得有两记拳头。
叶茂跑出丁猛的房门,又慰问了一下老妈,本打算就回自己住的地方去,准备下一场排练的曲目。
可是听老爸提了两句,说一会按摩馆的人会把那位白师傅送过来。
他心里忽然有些好奇,便留了下来。
应该说自打上一次他和大哥有了一种特殊的默契后,在叶茂心里,已经猜到了丁猛应该是不喜欢女人的。
对叶茂来说,虽然男人味爆棚的大哥不喜欢女人确实让他诧异,但是思维开放,很容易接受新鲜事物的他,倒真的没有大惊小怪甚至产生反感的想法。
时代不同了,人的想法也在变,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开明。
只不过,叶茂还是有些好奇,像大哥这样的汉子,究竟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呢?
而今天那张被一分为二的大床,让叶茂感觉到了一丝别有意味的东西。
所以,这个自己一直还没碰面的小瞎子,是一定要见一见的。
范平和白简拎着简单的行李来到了丁猛的公寓。
一路上,范平的小甜嗓唠叨个不停,内容不外乎提醒白简,晚上睡觉时千万要提防丁猛。
白简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提防他?问题是他有什么好防的呢。
倒是那几个上门闹事儿的流氓地痞,公安还没有找到,一个人留在店里的范平,不可不防。
这件事儿,在白简和范平之间,有过一次交流,两个人都觉得那些忽然间杀上门的地痞,肯定是有备而来,并且是针对白简的。
经过对前些天一些事情的回忆,范平认为,那天事发前忽然出现的陌生遮面女人,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尤其是她临走时说的那些话,古古怪怪的,充满了玄机。
而白简,却莫名就觉得另个一个人似乎与这件事有着关联。
雷老怪,雷闯。
只不过说来说去,也都是两个人私下的揣测,真正的结果,还是个谜。
丁猛的公寓到了。
敲门后,门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既然丁猛母子都有伤在床,想来,来人应该是丁猛的老爸,丁一凡。
门开了,范平满脸堆笑地张开嘴,一声‘丁伯父’已经呼之欲出。
白简戴着墨镜,一副沉静的表情,也做好了与丁猛父亲打招呼的准备。
然而,开门的并不是丁一凡,而是一个英俊帅气,一脸桃花的青年男子。
“嗨,你们就是按摩馆的师傅吧!快进来快进来,喔,我忘了说,我是丁猛的弟弟,我叫叶茂,咱们之前没见过,可别见外啊!”
我擦!
这一刻,范平和白简心有灵犀般,同时在心底叫出了青年男子的名字。
叶茂!
在范平和白简吃惊错愕的同时,叶茂也在暗暗打量着来人。
一脸僵笑、圆圆润润的这位,虽然细看起来皮肤水滑、五官端正,可还是与那位传说中清秀帅气的盲人按摩师样子不符。
而他身后这位,修长均匀、面白如玉,墨镜下光洁的面色虽然略显紧张,却依然可以看出天生的一副好模样。
毫无疑问,这才是今天的正主儿。
咦?真他妈怪了。
叶茂觉得自己似乎忽然间犯了脸盲症。
眼前这个男人,显然就是大哥口中技艺高超的盲人按摩师,对自己来说,除了略有耳闻外,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和他在之前从未谋过面。
但是真他妈奇怪啊,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眼熟,甚至有一种觉得对方是老熟人的感觉呢?
叶茂在心里把自己认识的、和白简差不多大的男生迅速想了个遍,可以再次确定,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算了算了,估计是做梦梦到过吧!
叶茂展开笑脸,将两个人引到客厅里。
范平勉强恢复了一大半的正常,甜笑着和叶茂客气了几句。
客气的内容不外乎我们按摩机构派了最优秀的按摩师过来,肯定会以客户为上帝做好服务,同时又强调了几句按摩师是盲人,可能会有一些不方便和不到之外,还请客户见谅。
这会儿功夫丁一凡刚好出去给叶红买东西了,所以叶茂同学便不客气地以主人自居,也装模作样的说了几句客套话。
白简在墨镜后静静地看着他。
这个在乐队里对自己青眼有加,或者说毫不掩饰好感的男生,此刻出现在这里,谈笑风生的样子,对于自己来说,却完全像一道惊雷。
对于自己来说,虽然也曾经觉得叶茂的长相里有一些莫名的熟悉,但是无论如何,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样的结果:
叶茂=丁猛的弟弟。
“叶…叶先生,您刚才说你是丁先生的弟弟,你们俩…不是一个姓氏啊?”
白简努力让自己把男声说得厚重一些。
毕竟,在日常妆扮成白光的时候,自己虽然努力模仿着女声,可是略带中性的声线里,还是难免会带有自己声音中不可磨灭的清越特质。
所以,现在再发声的时候,就一定要避免那份中性的感觉,以免让耳朵超级敏感的叶茂听出些什么。
“白师傅注意到了啊?没错,我和我大哥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我们俩又差了七岁,有时候不太熟悉的,都想不到我们是亲兄弟。”
范平看了眼白简,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
做为一个送同伴来工作的同事,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可是,在看到叶茂的刹那,想到他就是那个一直对白简表示好感的乐队同事,再想到他又是同样对白简有好感的186的亲弟弟。
我的天,眼前高级漂亮的丁家公寓,完全就是修罗场的感觉好吗!
此时此刻的范平,心中不断涌现出一句惊叹:“emmmmmmmm”
没办法,不管多替白简担心着急,自己总不能赖在老丁家不走吧。
小白呀小白,我范范现在只能送给你四个大字:
自求多福!
“傻冒儿,是白师傅来了吗?你把他带到我房间里来吧!”
丁猛雄浑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隐约中,能听出男人极力压抑的兴奋与高兴。
白简却完全感觉不到高兴,虽然在来时的路上,自己一想到即将与那个粗豪汉子朝夕相处,还满是暗暗的窃喜。
可是这会儿,好像所有的情绪都发生变化了。
这当然与叶茂的出现有关。
因为他的出现,让白简想到了太多太多的问题。
而这些问题有多复杂,多乱套,多不可思议,只要用脚指头去想,都可以想像得到。
两个对自己都有了好感的亲兄弟。
一个喜欢的,是在大多人面前还需要伪装成瞎子的按摩师。
另一个喜欢的,是神秘冰冷的摇滚女歌手。
然后这位盲人按摩师和摇滚女歌手又同时住进了亲兄弟的家里。
按摩师要和哥哥同床共枕。
女歌手要找机会跑出去陪弟弟高歌摇滚。
…………
啊啊啊啊!
这可怕的人生,光是想一想,已经快让人发疯了!
而且在这些错踪复杂、乱成一锅粥的境地里,更让白简觉得郁结的,还是忽然知道了,原来自己一直在心底有些不满、暗暗抱怨的叶家大少,竟然就是刚刚有了好感的186,丁猛!
“白师傅,我大哥叫你过去呢,来,我扶你!”
叶茂走到白简身边,顺手抓住他的左手,牵着他,朝丁猛的卧室走去。
白简打心眼里不想让他这样抓着自己的手,可是自己的身份又决定了不能这样任性。
他略有些尴尬地跟着叶茂走进了丁猛的房间,入目处,自然是那张超级醒目的大床。
咦?
白简墨镜后的眼睛瞪大了。
整个房间和前些天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很多家私焕然一新,床上也明显换成了崭新的床品。
而让他感觉更意外的是,整个大床被一个长条型的抱枕明显分割成两半,每一半都有一个枕头和一床被子。
而枕头和被子,都是同款同色的。
显然,这是丁猛给自己和他设计的同床方式。
而眼下,那位忽然间在白简心中验明正身的丁大土豪,正躺在属于他的那半床铺上,两眼放光地盯着自己。
“白师傅,你来啦,快坐下歇会儿 …哎,叶小茂,你不是着急回去排谱吗,这里没你事儿了,回去吧!”
丁猛朝叶茂挥了挥手,完全是一副变相赶客的架势。
叶茂看了眼面沉似水,端坐在椅子上的白简,伸手朝丁猛比了比,嘴里做了个“我就不走!”的口型。
“我这会儿没啥灵感,歇一歇再说,白师傅,你说我后脖子这块儿,总感觉木木的,有时候还酸痛,能帮我摸一摸,看看咋回事儿吗?”
叶茂不仅不走,还故意走到了白简的身前。
床上的丁猛脸拉得老长,扔给叶茂两道颇有深意的眼神。
白简轻声道,“我估计是过度使用手机或是看电脑的原因,叶先生既然比丁先生还小七岁,正常不会有太大的颈椎问题,你过来一下,我摸摸看。”
看到白简要给叶茂‘摸摸’看,丁猛的脸色这下是真的黑了下来。
叶茂此时已经将身子俯到白简面前,“白师傅,我准备好了,你摸一下吧。”
白简听到床上的男人咳了一声,那声音有点重,说得难听点,很像是发给自己的一个暗示,或者说,警告。
他犹豫了半秒钟,一种奇怪的心理让他咬了咬牙根儿,不去管丁猛的暗示,伸手向叶茂的脖子按了下去。
“哎我去,疼他妈死我了!”
床上的丁猛忽然大叫了一声,吓了白简和叶茂一跳,叶茂一下子直起了身体。
丁猛歪着头,右手按在左侧的肩膀上,眉毛死死的皱着,看起来,像是忽然间肩部的伤口发作了一样。
叶茂急忙道,“哥,你咋了?很疼吗?别急,我把白师傅扶过来,让他帮你看看。”
丁猛点了点头,用右手在肩膀处指了指,“嗯,这块儿忽然间难受得不行,酸疼得很。”
白简有点诧异他刚刚还是风平浪静,转瞬间就又酸又痛,这也不是他身上应有的症状啊。
这究竟是酸疼得很?
还是,酸得很?
好吧,不管他是装的,还是真的,这肩膀上的伤,可是实实在在为了自己受的。
白简将手指慢慢伸向了丁猛睡衣下坚实的肩膀,在指尖与他肌肤接触的瞬间,他忽然觉得,其实自己,也是一个十足的矛盾体。
可是这世上动了心的人,又有谁是不矛盾的呢?
丁家现在的状态是,两个家庭原本的主力,全部趴下了。
两个原来公认的生活白痴,则继续白痴。
晚饭又是钟点工过来做的,没办法,如果让丁一凡和叶茂上手做饭 ,虽然也不是不行,可是一来饭菜的成果不敢想像,二是厨房的后果不堪设想。
饭菜做好后,丁一凡陪叶红在她的卧室吃。
白简在丁猛的建议(要求)下,以尽早熟悉卧室的名义,陪丁猛在卧室吃。
剩下叶茂一个人,在客厅里没滋没味儿地吃。
他一边吃一边不由自主地看着大哥卧室的门。
虽然这个角度看不到白简的人影,可是真是太怪了,这个自己人生第一次见的盲目人按摩师,接触了一下午之后,真的是让他越来越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无论是他的身形,墨镜下面的鼻子和嘴巴,甚至身上不可意会的味道,自己都好像实实在在的接触过。
真是太邪门了!
叶茂滚回他自己的住处去了。
白简尽了住家按摩师的职责,又给叶红多推拿了一次,外边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在丁一凡的指挥下,他假装笨拙地,在外面的沐浴间里冲了个澡。
现在,就剩下回到卧室里,和那个186大眼瞪小眼了。
“怎么样,第一天在我家呆着,得不得劲儿?”
看着反锁好房门,摘下墨镜的白简,丁猛半靠在床头,眯着眼睛问了一句。
“嗯,挺好的。”
“你刚才吃得不多,菜不对胃口吗?”
看着走到窗边一直向外看的白简,丁猛又接着问。
“没有,挺好。”
又是一句四字真言。
“困没,睡觉不?”
“你先睡吧。”
丁猛感觉到面上一凉,深刻体会到了热脸撞上冷屁股的涵意。
靠,啥意思啊?
丁猛一个侧身,将后背对准了白简。
谁他妈还没点脾气似的,靠!
气呼呼地躺了一会儿,他听到身旁抱枕的另一边,发出一点窸窸簌簌的声响。
他强忍着没有转过头,心里却有点刺刺挠挠的。
白简一边瞄着丁猛宽阔又结实的后背,一边打开行李包,找出一条新内裤。
洗澡刷牙换内裤,这是他睡觉前必做的三部曲。
前两项已经做完了,现在要做的,是最后一项。
白简紧盯着丁猛的后背,钻进被子开始工作。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音,白简的手机响了。
他手忙脚乱地从被子里钻出头来,却发现手机放在了床对面的小几上。
铃声越来越大,丁猛在另一侧似乎不耐烦地‘切’了一声。
白简心下着急,忙跳下床去,跑到小几上去拿手机。
实在是太着急了,手上一个打滑,本来已抓到手的手机竟然脱手而出,滑落到了小几与床头柜的缝隙里,却还在执着地歌唱着。
白简有些懊恼地俯下身,趴在床头柜上去捞他的手机。
“哎我去!”
身后早已转过身的丁猛,看着他趴在那里的绝佳造型,只觉得眼前发飘,鼻子发胀,下意识感慨地叫了出来。
第39章
垂死床中惊坐起, 无人知是荔枝来。
这一刻,丁猛早已忘了身上的疼痛,眯起的眼睛里, 只看到一颗鲜活饱满、果肉白嫩的荔枝, 在床头柜上让人垂涎欲滴。
白简趴在那里捞了又捞,总算把还在不断歌唱的手机抓到了手里。
这一阵耽误让他来不及看清来电人的姓名, 迅速按下了接听键。
“白光你在哪儿呢?按摩馆吗?”
电话里的声音异常焦急。
白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电话里的人是雷闯。
“怎么了雷老板?”
白简低声回问了一句, 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毕竟雷老怪这个人, 怪就怪在无论何时何地, 看起来都是个没有表情更没有情绪的人。
而现在的他,焦急的情绪已经非常明显。
丁猛正津津有味儿地品味着那颗白嫩鲜美的荔枝,忽然听到白简叫了声‘雷老板’, 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那个在按摩馆和他有过‘霸总大争锋’的中年男子,他当然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对方说要包白简的言语,至今还在丁猛心里打转儿。
怎么, 这大半夜的打骚扰电话,是要包人来了?
靠,包你姥姥!
你他妈想不到吧, 你要包的人,现在正在老子的家里,跟老子同床共枕呢!
“你到底在哪,要在按摩馆的话赶紧出去, 找个安全的地方,她想…嗯,有个人想对你不利,你听明白没?”
雷闯的话在焦急中又明显带着一份隐忧。
“我知道了雷总,我现在人在外面,只有范平在家,那我马上告诉他躲出去!”
白简眼前又出现了那帮地痞流氓的身影。
真是怪了,到底谁对自己有这么大的仇恨,反反复复要来收拾自己,自己也没有得罪过谁呀!
“喔,你不在就好,我就放心了。至于范平,他不会有事的,没人想动他,你不在,他那边就啥事都没有。”
雷闯在电话那头的语气一下子轻松了。
白简却在他的回答中听出了问题。
“雷总,别怪我唐突,我觉得,你肯定知道这里面的问题,对不对?您是个讲究人,能不能告诉我实话,别让我这个小按摩师担惊受怕的。”
对面的雷闯似乎犹豫了一下,“没错儿,所有的事情我都清楚,你放心,前天那种事儿再也不会发生第二次!”
电话打得太专注的原因,白简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一直呈现着异常清爽的造型。
“三八线”抱枕另一侧的人却没有忘,一边认真听着他的对话,一边毫不客气地欣赏着鲜活的画面。
要知道,除了有一天早上,自己在按摩馆门口看到过这样劲爆的造型外,之后的无数次,自己还都是在梦里,才偶尔得见。
所以,能和自己倾慕的人同房共室,乃至同床共枕,果然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儿。
当然,如果自己能够早日摆脱困境,大发神威,让共枕的实质发生改变,那就更美得冒泡了。
“雷总,我大胆问一句,找我麻烦的人,是不是您的…什么人?”
这想法在白简和范平探讨缘由时,就已经得出了结论。
不过他还是保留了一点在心里面,其实他想问的是,‘找我麻烦的人,是不是你的女人!’
对,就是那个墨镜遮脸,神秘古怪的女人。
“白光,你很聪明,这也是我喜欢你的一个重要原因,不过让我更喜欢的,还是你女装时的样子。”
对面的雷闯长出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
“好吧,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也是我没有料到的,我也不能不出来管管了。还是那句话,这几天,预约个时间给我,我包下你的按摩馆,到时候,我争取带一个人来,嗯,也就是你刚才说的,我的人。然后大家在一起,把所有的结都解开!”
说完这番话,雷闯不等白简同意或是拒绝,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嗯,这个样子,很雷老怪。
“姓雷的想要干嘛?大半夜的,真他妈烦人。”
丁猛已经在白简转身的时候,重新归了位,留给白简的,依旧是他宽阔的脊背。
“喔,他约我抽空见上一面,还会带一个人过来,说是会解释清楚这两天发生的事儿。”
丁猛‘切’了一声。
“操,老子早就觉得这家伙古古怪怪的,不像个好人。看到了吧,按摩馆的事果然和他有关,妈了个巴子的,还说要包你,这要真让他包了,你还能像在我这里这么毫发无伤?”
白简:“……”
丁猛似乎有点憋不住了,干脆转过身来。
“怎么样,庆幸不,包你的人是我不是他?”
白简正在微信里提醒范平还是要注意下安全,见他忽然间转过身来,粗豪的脸上却有一种少年般的顽皮与得意。
一瞬间里,不知道为什么,那份知道他是叶茂大哥后产生的不舒服,在看到他大男孩般的神色后,似乎稍稍淡去了一些。
这个男人,长了一张让自己喜欢的脸,和一副不敢多看的诱人身材。可是,他却是叶茂的亲哥哥。
要知道,这几天来,随着网络上有关‘捍卫’的话题越来越热,陆馨雅身为捍卫主唱的关注度,已经如火如荼。
而另一个主唱白光,过问者,却廖廖无几。
唯一溅起点火花的,与音乐无关,反而是关于他与陆馨雅谁更美的讨论,当然,结果是可以预见的。
虽然在自己心里,已经对这样的反应有了最足够的预期,也知道叶茂的哥哥作为投资人,进行这种架构无可厚非,但是当自己知道这个人就是丁猛的时候,还是难以控制心里的郁闷与不甘。
而现在,看着丁猛英武中透着憨态的脸,白简轻轻对自己摇了摇头。
都是命。
要不然,自己装来装去,扮瞎扮女,怎么就会装到他的床上来了呢?
“丁先生,说话得注意个分寸吧?我这是上门服务,可不是让你包了好吗?”
白简一边半认真半调侃地回应着他,一边掀起被子,就要钻进被窝里。
“我靠,包不包的咱们稍后再议,我现在关心的是,你不会是和我一样,不穿睡衣,就这么原生态的睡吧?”
丁猛看了眼白简的以点盖面,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
这睡衣是他在白简要住进来之前,让老爸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翻出来的。
这么做的原因,为的就是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不能像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一条内裤打天下不说,有时候干脆就是真空上阵。
白简已经钻进了被子里,只露出脑袋在外面。
“嗯,我在老家的时候,空气潮湿,有时候还会阴冷一点,所以睡觉倒是会穿睡衣。可是到了北方后,空气实在是太干燥了,晚上皮肤会绷得很紧很干,我皮肤又薄,穿睡衣试过几次,实在是磨得厉害,没办法,就只好这样了。”
他这边话还没说完,那边丁猛已经抬起胳膊,开始往下拽睡衣了。
“我靠,你这江南人都这么自由自在了,我还怕我这东北爷们儿的生活习惯太粗鲁,让你接受不了呢。好嘛,还特意给自己套上个夹板,现在倒好,浑身哪哪都不自在,妈的,我也不穿它了!”
白简一时语塞,眼睛转向一边,不敢盯着他看。
“哎我去,肩膀太疼了,胳膊都抬不起来了。白师傅,过来帮我一下!”
白简愣了一下,眼睛瞟过去,果然,睡衣卡在186的肩膀上,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的样子。
唉,既然敢闯深宫,伴龙床,伺君王,就得做好帮君王更衣的准备,谁让自己心甘情愿,愿意来给人家做私密按摩师了呢!
夜里。
翻过来掉过去好久,白简还是迟迟入不了眠。
不知道是因为换了房,还是换了床,还是因为床上的老白换成了他。
估计最大的原因,还是他吧。
毕竟,虽然隔着一个大大的抱枕,可是他的热度,他的鼾声,甚至于他的心跳,在这寂静的夜里,自己都可以感觉得到。
要知道,这个粗豪健硕,又痞气满满的东北汉子,在外表长相上,可是自己从小到大都喜欢的天菜啊。
在自己对他还略有反感的时候,都不能否认他外表给自己带来的冲击。
更何况现在,反感已经渐渐褪去,对他的感觉却变得越来越复杂的时候。
所以,现在的白简,就像是一只被人放在蒸笼里的小笼包。
白白的面皮里,包裹的,是热热的、流动不息的心。
“哎我靠,肩膀真他妈疼……嘶……”
在他努力在脑海里摒弃各种胡思乱想,开始数山羊的时候,‘三八线’另一边的丁猛,却忽然嚷了一声。
他醒了?
白简轻轻睁开眼睛,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偷偷从抱枕的空隙里向那边望去。
月光透过窗子,照得室内一片淡淡的鱼肚白。
丁猛的脸在月光下看起来似乎没有平常那么痞气,而是有一种自在的舒朗。
他的眉毛略略拧了起来,嘴角也一抽一抽的,却始终闭着眼睛。
显然,他还没有醒,只是刚刚呓语了一声而已。
不过白简注意到了他的身体,他的右手下意识抚在自己的左肩上,而那里,正是他伤势最重的地方。
看来,即便在睡梦中,伤口的疼痛还是侵袭到了他。
白简咬了咬略有些干涩的嘴唇。
一边的手机在床头柜上发着蓝莹莹的光。他扫了一眼,凌晨两点整。
怪不得。
这个时候,正是人体机能发生新陈代谢最激烈的时段,无论骨骼、血液还是组织肌肉,都会对人的身体进行更新和维护。
丁猛之所以会在这时感觉到异常的疼痛,正是因为伤口附近的组织和神经在修复之中。
而这个时候,如果辅助以推拿和穴道调整,促进神经和组织的复原能力,自然会对伤口起到锦上添花的功效。
而自己专程住到他的家里,想做的,不就是尽最大可能让他早日复原吗?
白简掀起了自己的被子,做了个下床的姿势。
可是刚刚穿上一只拖鞋的他,又忽然停了下来。
确实,这个时间的新陈代谢自然是最激烈的,可是还有另外一个项目,也是在这个时间里治疗,作用是最强大的。
而这两项,丁猛都需要。
怎么办?
大概是知道白简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丁猛忽然就觉得心里特别的放松,也特别的安稳。
他原本之前还担心自己,有可能会兴奋得睡不着觉,却没有想到在白简熄灯后不久,便很快进入了梦乡。
今天是白简第一天入住式服务,所以晚上临睡前,丁猛已经比平时多享受到了一次推拿理疗。
但是他心里有一点不满足,只是不可说。
因为现在白简推拿的重点,已经自动自觉地转移到了他肩颈的位置,又是活血,又是疏经,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当然,自己这里受了伤,重点舒缓这里没有毛病。
可是问题是,那自己其他的项目呢?激素呢?
就不管了吗?
带着这样一种隐隐的遗憾,丁猛同志进入了深度睡眠。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忽然感觉耳边传来一个特别特别轻柔的声音,好像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丁先生,丁先生……”
他在睡梦中皱了皱眉,这声音是白简的,可是又比平时的他多了几许温存。
想来,他又像从前一样,悄悄进入了自己的梦境。
唉,近在咫尺,却又仿若天涯。
人就在眼皮底下,但是不能摸也不能碰,这种滋味儿,似乎比不在身边的时候,更是对自己的一种煎熬。
所以,他才会又一次入了自己的梦吧!
“嗯…小白…叫我做什么…”
丁猛仿佛看到白简正伸着双手,轻轻摇晃着自己的肩膀。
他的脸上有着平时难得一见的浅笑,眼睛里更有着水一样的柔情。
于是在梦里,他同样温柔地回应了他。
“我想再给你加做一次理疗丁先生,这样的话,复原的速度会加快一些。”
白简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在梦境中听得异常清晰。
“嗯…好啊…要不你还是帮我先做这里吧,你都好几天没管他了…小猛子也怪可怜的。”
丁猛半迷糊半清醒地和白简搭着腔,同时调整了整个人的位置,尽量让小猛子更方便治疗一点。
站在他身前的白简一时间彻底懵逼。
小猛子???
那是什么鬼…
早上,初阳照进了卧室,也照在两张男人的身上。
其中一个,是依然沉睡中的白简。
另一个,则是靠在床头上,正一副舒爽表情的丁猛。
说实话,以他现在的心情,最适合的,就是抽上一只,再吐出几个幸福的烟圈。
不过丁猛在这方面始终很是注意的,白简是不吸烟的人,自己若在他睡觉的时候抽烟,未免有些太不讲究了。
更何况,他还那么累。
没错儿,从凌晨两点一直到四点,白简为丁猛做了整整两个小时的理疗。
虽然乍开始的时候,被半梦半醒中丁猛一句‘小猛子’弄得懵了圈,可是旋即,白简便迅速反应过来。
既然这高大威猛的186大名丁猛,那小猛子是谁,还不是昭然若揭吗?
这答案让白简哑然失笑。
不过笑是笑,他倒是挺觉得,这个在梦里还在为自己争取机会的男人,其实真的挺值得怜惜的。
白简知道,自己有些心软了。
而心软的人,往往比心硬的人,要多受些累。
问题是,如果只是辛苦一点,其实也没有什么。
但是如果明明该给肩部做的推拿,却被病号本人强烈拒绝,并且要求都转移到他想要的地方,这个时候,你说你是推,还是不推?
反正白简觉得,在一个陌生的家族里,在隔壁一对老夫妻熟睡的深夜里,在一个186大汉的软磨硬泡下,自己哭不得笑不得更是叫不得,倒像是被活生生逼上了梁山。
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所以当最后晨光渐起,小猛子两个大级别疗程终于结束的时候,他终于不再有失眠的感觉,而是扑在自己那边的床上,倒头便睡。
不知道是天生的体能好,还是按摩师的效率高,两天过后,丁一凡和叶红惊奇地发现,自家的大猛子,已经神采奕奕地开始在公寓内走来走去,不时哼着小曲了。
不过与之相反,那个刚来时面容光洁素淡,神清气爽的按摩师,却明显有些憔悴,甚至贪睡起来。
丁猛怕父母误会了白简是个懒惰之人,趁他下午补觉的时候,忙跟老爸老妈打了个招呼。
告诉她们这两天夜里,白师傅都是按照中医的原理,在半夜时分爬起来两次,给自己做推拿和理疗。
所以自己才会恢复得这么快,而对方才会这么嗜睡。
叶红这两天恢复得也经之前好了很多,所以她也对白简青眼有加,觉得儿子重金请来的这个私人按摩师,确实是物有所值。
老婆儿子都说白简好,丁一凡忙于练嗓和压腿,自然也跟着说好。
不过他在和儿子单独两个人对坐的时候,看着儿子眉眼里遮不住的兴奋,又总是看腕上的手表,忍不住问道。
“你总看表干啥,有啥急事儿吗?”
丁猛心里正在想着自己的美事儿,听老爸发问,没走大脑,随口就来。
“没事儿啊,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怎么还没到睡觉时间呢!”
丁一凡乐了。
“大猛子,我看你这个状态怎么这么怪呢,特别像当年,我和你妈刚结婚那会儿。”
丁猛心里一动,忙追问下去,“爸,你那会儿咋了?我可听姥姥说过,说老妈是带着家里祖传的杀猪刀嫁过来的,你不是因此提心吊胆,夜不能寐吧?”
丁一凡瞪了儿子一眼,“少胡扯,杀猪刀是有一把,可是也不能带进洞房啊,我有啥好提心吊胆的。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傻乐傻乐的,就跟我刚当新郎时的样子差不多,一天天的,嘿嘿,就盼着过晚上。”
丁猛:“……”
老爸啊老爸,我现在真不懂他们为啥都说你不懂生活了。
你明明是最懂生活,会说金句,更会过‘日’子的人好不好!
晚饭刚过,丁猛带着白简回到卧室,正在想要不要把老爸的金句讲给他听,又觉得两个人虽然‘同床共枕’了,却还没有真正亲近到那个程度。
所以,还是等以后有一天,在自己心想事成的时候,再把这个乐子讲给他听吧。
白简摘下墨镜,才发现靠在床头的丁猛正不错眼珠的盯着自己,这让他有点淡淡的尴尬。
这家伙,大概是之前拿自己当盲人当惯了,总是肆无忌惮针盯着自己,连个掩饰都懒得做。
空气里好像有一种奇怪的氛围在流动。
白简手机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起来。
他扫了一眼屏幕,是雷闯。
“白光吗,我雷闯,今天晚上九点,约在你的按摩馆见上一面,如何?”
白简一下子愣住了,这雷老怪,行事说话,就不能不这么突然吗。
“雷总,我现在人不在店里,今晚不方便回去了,改天可以吗?”
“白光,你克服一下,就今天吧!明天我就要回澳大利亚了,今天晚上我带一个人来,大家见上一面,有些没有必要的误会,正好消除一下,这也是为了你今后的安全着想,好吗?”
白简感觉自己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既然这样,那就九点钟,按摩馆,不见不散!”
放下电话,白简先看了丁猛一眼。
后者已经站直了身体,双手插在裤袋里,半眯着眼睛。
没有了刚才盯着自己看时的几分色气,此时的他,神色中明显多了几分悍然的匪气。
“怎么,那个姓雷的又要约你?妈的,还要不要点脸了!”
白简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放低点声音。毕竟这个186生起气来,粗豪的嗓门跟个炮仗也差不了多少。
“不是,不是像上回说的包场什么的,他的意思是明天要回澳大亚了,今天要带和我有误会的人过来,大家把问题说开了,也是为了我以后的安全着想。”
白简顿了一下,叹了口气。
“说实在的,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惹到了谁,和谁有什么误会,雷老板既然说能把这件事搞清楚,我也想一了百了。不然像这次,我是没什么,你却跟着受了伤,说实话,我都怪不好意思的。”
丁猛用力摇了摇头,“你不用不好意思,只要像昨天一样,夜里帮我加加餐就行了。”
白简:“……”
丁猛看了看表,“你说的也没错,确实得把事情搞清楚,好以绝后患。这样吧,帮我找套衣服出来,我陪你去!”
按摩馆前,黑色加长轿车稳稳地停在了门口。
车门开了,雷闯和一个女人,一起从后座两侧走下车来。
第40章
看到丁猛和白简一同走进按摩馆, 范平像一只胖燕子般飞奔到门口。
被雷总和那个神秘女人弄得一脸兴奋的他,两只八卦的眼睛像是开动了阀门,滴溜溜地转。
这三男一女、两两对峙的场面, 实在太让人激动了。
不过他反应倒快, 看到丁猛一脸痞气地站在白简身后,忙贴到白简耳边, 小声提醒道。
“186虽然知道你不是盲人了,可还不知道你就是白光吧, 那个雷老怪不是说想看你的女装吗, 要是他一会提起来你在酒吧女装演出的事儿, 岂不是要露馅了?”
白简“嗯”了一声,确实,在来的路上, 这也是他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那就是,自己要不要对丁猛将所有的‘伪装’都全盘托出。
他承认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对这个粗豪的东北汉子有了好感。
这好感是在不断的接触中,从外及内, 一点点生成的。
吸引自己的,先是他充满了男人味道的外在。他的脸,他的身体, 甚至于他的声音,都好像是按照自己的喜好长成的一样。
没有人能够否认,一个人外表的吸引力,往往是一份情感的起源。
但是外表终归不过是一层虚无的皮, 如果好看的皮囊里,包裹的是破铜烂铁,这样的人,不仅无趣,更让人反感。
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面对一心只想增强身体能力,欲望大过天的丁猛,即便是拥有爆棚的吸引力,白简对于他,依然是无感的。
不知道改变是从何时何地开始的,或许是从他对老白的救护,还有他看似粗豪却细心的关怀里,一点点开始漫延的。
直到那天在他的门外,自己听到了,他酒后抱着老白无奈甚至有些悲凉的倾诉,这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一直都在错怪和冤枉他,一个外表很爷们儿,骨子里却很自卑的男人。
这样巨大反差的丁猛,让白简产生了自责,多了同情。
而当流氓的木棍击打在丁猛的背上,用他的扑挡遮住了对自己袭击的时候,在这同情中,已经有了一份不能再欺骗自己的好感。
是啊,如果没有这好感,自己又怎么会主动提出,跑到他的家里去陪他‘同床共枕’呢?
可是,虽然自己对他有了好感,但就像隔在大床中间的那个抱枕一样,似乎在两个人之间,还是隔着些什么。
或许,是无意中听到的,丁猛父母期盼大猛子抱孙子的对话。
也有在乐队时,叶茂无意中透露的,陆馨雅与他大哥之间的渊缘,还有她对他大哥的好感。
当然,也有自己男扮女装,想要为母亲圆上摇滚梦想的坚持。而这一点,也是自己到底要不要揭开面具的,很重要的一点。
因为他忘不了,那个因为身为女人,而完全不被人看好的妈妈,在舞台上受尽嘘声,却坚持演唱摇滚的画面。
虽然这坚持的阻力是如此之大,大到白简不知道有多少次有了想要放弃的念头。但是为了母亲,他还是想再努力一次。
因为在白简的心里,有一种很深很固执的执念,那就是女装的自己,在舞台上放歌的时候,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妈妈。
所以,抛开其他的层面,对于身为‘捍卫’投资商的丁猛,一个在投资时重视效益与回报的商人来说,自己究竟要不要轻易揭开最后那层虚假的皮呢?
“范范,帮我个忙,拖住丁猛几分钟,我去和雷闯说句话。”
看着清秀干净的男生走到雷闯身边,悄悄耳语的时候,那个一直端坐在雷闯身边,始终戴着墨镜的女人,扶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不停地叩击着。
她的眼睛在墨镜后面,一动不动地,盯着白简的脸。
雷闯的眉毛慢慢舒展开来,目光落在客厅角落里的丁猛身上,后者正被范平拉住,强行交谈着什么,显得很不耐烦,一双半眯起的痞气眼睛,不断地朝白简这边看过来。
“所以雷总能不能帮我这个忙呢?”
白简在最后,轻轻问了一句。
雷闯看了眼身旁整体有些僵硬的女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后却重重地点了点头。
白简呼出了一口长气。
雷老怪答应了他,在丁猛地面前,不再要求给自己作女装的打扮,也不会提她在NO25反串歌手的事儿。
不过,雷闯很快又朝白简示意了一下,也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这些话让白简下意识看了那个女人一眼,有些懵懂,也有些糊涂。
或许,一切,都只能期待雷闯赶紧把谜底揭开。
雷闯忽然间俯下身去,像一个标准的西方绅士那样,对端坐的女人伸出了一只手。
女人下意识用手扶了扶墨镜,她僵硬的嘴角不停地哆嗦着,似乎有些紧张。
雷闯的姿势没有动,好像在耐心地等待着她。
终于,女人似乎下定了决心,将右手轻轻放在雷闯的手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跟三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妻子,莫秋伊。”
雷闯的声音很淡定,却透着一丝很明显的温情。
范平和白简的目光在空间中相遇了,在他们俩的猜测里,确实把那个女人和雷闯联系到了一处,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是他的老婆。
“今天在这里,我正式替我夫人向几位道个歉。我知道由于一些误会,她误解了小白,也造成了按摩馆的损失,还有…”
雷闯瞥了一眼正有些懵懂状态的丁猛,似乎有些不情愿地继续道,“还有误伤了这位丁先生,真的很不好意思,雷某给大家赔不是了。”
雷闯忽然深深地朝三个人鞠了一躬。
雷夫人似乎愣了愣,猛地把手从雷闯的手里挣脱了出来。
“你赔什么不是?是我错了吗?他难道不是个小妖精吗?雷闯,你要道歉,也应该是向我道歉,知不知道!”
她的手猛地指向了白简,虽然墨镜遮住了大半的脸,依然可以看出她的愤怒。
因为她祼露在外的部分脸孔,除了僵硬,也在激烈地抖动着。
小妖精三个字,让丁猛瞬间睁大了眼睛。
便是白简和范平,也同样是一脸懵逼。
雷夫人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忽然冷笑了两声,竟然伸出手,慢慢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丁猛皱起了眉头。
白简倒吸一口冷气。
范平则夸张地捂住了嘴,险些惊叫出来。
巨大的墨镜后,原来遮挡的,竟然是一张无比僵硬、甚至有些扭曲的脸。
这张中年女人的脸,虽然谈不上有多丑陋,但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如果硬要形容,就像是蜡像馆里不甚成功的作品,僵冷、呆板,毫无生气。
雷夫人斜着眼看着雷闯。
“姓雷的,自打你看见这个小妖精后,你说,你还正眼看过我吗?”
出人意料地,雷闯竟然面色沉稳地点了点头。
“当然看过,并且,从来就没有不看的时候。”
按摩馆里另外的三个男人,此刻都有一种即便是在看戏,却都看不懂的感觉。
这夫妻俩,一个是人尽皆知的雷老怪,而另一个…似乎比他的怪老公还要怪!
“我不信!雷闯,你以为我被你送到澳大利亚,就不知道你背着我都在干什么吗?告诉你,你所有的行踪,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雷夫人提高了音量,可是不知道是她脸部肌肉还是神经的原因,那声音听起来还是怪怪的。
“我当然知道你时刻都在监视我,所以我问你,我做过什么?我有没有在肉体上对不起你?”
雷闯依旧是一派沉稳,尽管在声音里,似乎隐藏着一丝痛苦。
“你以为没做那种事就是对得起我了是吗?你知不知道,当你一次又一次来捧他的场,对他着迷的时候,我的心里有多难受!雷闯,你知道你对他做的这些,都是当年对谁做过的吗?”
雷夫人的声音在僵硬中也呈现出了一丝哽咽。
“还有那些花,那些玫瑰和四叶草,你竟然拿来送他,你知不知道,它们应该属于谁?”
她忽然抬身冲到了吧台前,那里依旧放置着几捧已经略有些干枯的花束。
雷夫人猛地将它们扫到地上,用脚用力碾踩着。
白简忽然感觉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一无所知。
雷闯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看了白简一眼,当两个人的视线相遇时,他朝白简点了点头。
白简知道,这是他刚才在自己耳边说的那些话,要开场了。
“秋伊,你不要这样,你总是在猜测,在怀疑,抓磨你自己,也折磨我。你知道吗?看到你这样,看到你由从前的你变成现在的样子,我的心里,有多痛苦,多难过吗?”
雷闯慢慢走到雷夫人的身边,去抓她的手。
雷夫人用力去甩,却还是被他牢牢地抓住了。
“秋伊,你说你不放心我,总是不间断地监视我,那你更应该知道,我雷闯这些年到底有没有对不起你。我想你心里有数,这些年来,除了今年偶遇的小白,我雷闯有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一个人的身上,流连过?”
雷夫人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盯着老公的眼睛。
“他一个人,还不够吗?对我来说,你心里面,有了外人,有一个,还是有无数个,其实是一样的。我只是不懂,为什么你会看上他,看上一个男人,雷闯,我知道你是不喜欢男人的!”
雷闯用力握紧了她的手,并将她拉向自己身边,牵着她走到白简身边。
“没错儿,秋伊,最懂我的,永远只能是你。只不过现在的你,被你自己作得模糊了眼睛而已。你不懂我为什么喜欢看他?好,我现在就给让他给答案,小白,麻烦你带我夫人去你的房间,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白简朝雷夫人点了点头,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便要带着她去自己的房间。
一边的丁猛却忽然发了声。
“你就这么相信这两口子?不行,我跟你进去!”
他不容分说便跟了上来,高大的身体像一面墙壁般,想把白简挡在后面。
同时,一个勉强压下来的浑厚声音在白简的耳边响了起来。
“这俩人就是一对神经病,不行,我得去照应你一下!”
白简感觉到他炽热的呼吸吹在自己的耳垂处,心里又痒,又有一股温热。
“放心吧,丁先生,我心里有数,我和雷夫人有些话,说说就会开的。而且,只要你在外面……我就会很安全!”
丁猛虽然对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依旧懵懂,可听白简如此说,心里暗爽,嘿嘿笑了笑,对他的回答表示同意。
“嗯,量她一个老娘们儿,也不能把你怎么样。那我就在这里等你,真要有事儿,你就喊我!”
“嗯,我会的!”
白简和雷夫人来到了他的卧室。
将门轻轻反锁上后,白简转过身,朝雷夫人点点头,“您先坐着,我去下洗手间,很快就出来。”
雷夫人不置可否地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看着白简从壁柜里掏出一个很大的包裹,走进了洗手间。
她四下打量着,目光在简单的,完全男性化的房间里流连着。
除了一本泛黄的《红楼梦》,这房间里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她多看一眼。
洗手间里的灯光照在磨砂玻璃上,透着亮,却完全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大概觉得时间有点长了,雷夫人略有些不耐烦的站了起来,看了看手表。
洗手间的门,在她正要发声的瞬间,开了。
一个一头长发,身材修长,身穿黑色长裙的妙龄女子,静静地站在雷夫人的面前。
“雷夫人,在NO25演唱时的我,就是这个样子,那个时候,他们都叫我白光。”
雷夫人脸上的表情出乎了白简的意料。
他原本以为,当看到自己女装的样子时,这位雷夫人,应该会大吃一惊。
然而面前的这个女人,虽然可以看出些许惊讶,但更多的,却是一种不可描述的表情。
既像是悲伤,又像是兴奋,并且明显有薄薄的雾气,在她僵硬的眼窝中浮现出来。
她这是怎么了?
现在感觉彻底意外的,反倒是白简了。
“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真的太像了…太像了!”
雷夫人的声音中出现了哽咽。
“太像了?对不起,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雷夫人。”
白简隐隐约约知道她是在说自己像一个人,是谁呢?
雷夫人低下头去,从挎包里掏出一只名牌钱夹,并把它打开了。
“你看看这张照片吧。”
钱夹的透明夹层里,是一张双人照片。
看照片的质感,至少能有二十年左右的光景。
照片上是一对十分养眼的青年男女,时代感十足的装扮下,却掩饰不住青春的光彩。
白简的眼睛慢慢睁大了。
他认出了照片上的男人是有着淳朴少年气息的雷闯。
而那个女人,我的天!
这不就是女装的自己吗?
雷夫人拿着老照片,神色忽然变得平和了许多。
“我也跟老雷一样叫你小白吧,小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其实我已经明白了雷闯的意思,很多东西,也豁然开朗了。”
白简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现在还很困惑,那么,我还是跟你解释一下吧。”
“我和雷闯,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富家女与凤凰男的结合吧。”
“我年轻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就和你现在女装的样子,特别特别的像。不谦虚地话,说是少有的大美人,也不为过了。”
“而且我家里面,世代经商,算得上是富甲一方。而雷闯呢,就完全是一个出身于农村,完全靠自己的聪明和努力在打拼奋斗的普通人。”
“所以,我和他之间的故事,说出来也跟那些老掉牙的爱情故事一样,不外乎穷小子邂逅了富丫头,经受了各种压力后,富丫头还是选择了穷小子,然后花好月圆的老套。”
“那时候,我喜欢唱歌,喜欢粉色的玫瑰和四叶草。而雷闯,每天辛勤的工作后,最喜欢做的,就是带一束花回来,插在房间里,然后静静地听我唱歌。”
“对了,你知道粉玫瑰和四叶草的花语是什么吗?是‘我爱你,生生世世’的意思。”
“可惜,美好的日子,却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变味了。年纪渐长之后,你也看到了,雷闯的事业越做越大,甚至已经超过了我家族所有人的成就。他的人也越来越成熟潇洒,主动投怀送抱和暗送秋波的女人越来越多。当然,我知道,他从来没有动心过。”
“而我,却像那没有根的玫瑰一样,慢慢失去水分,失去弹性,越来越苍老了。或许,这是男人与女人在生理上的天然区别,只要适应和遵从规律,并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
“可是我,却误了。”
雷夫人向白简苦笑了一下,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这里,曾经做了不下七次的整容手术,为的,就是留住自己在他心目中青春的影子。可是你看,就是这么奇怪,越想留住的,越留不住,却把自己变成了现在这个奇怪的模样……”
雷夫人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有一丝无法掩饰的遗憾。
“我知道,雷闯对我一意孤行,非要不断整容非常地生气,也正是从那时起,我们开始彼此伤害,互相冷淡。有时候他会在凝视我好久后,长长地叹气,然后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沉默不语。也正因为如此,我开始变得越来越猜忌,越来越怀疑,尽管,除了你,在他生活里,并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女人或是男人……”
听到这里,白简已经全都懂了。
“雷夫人,其实雷先生刚才已经说过,他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你,也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你知道吗,当他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正是我应聘反串歌手的时候,我至今还记得,他当时眼前一亮的样子,现在回头想想,让他眼前一亮的,不是我,而是那个酷似你当年的样子,对吗?”
雷夫人愣了片刻,却终于点了点头。
“所以,雷先生所做的一切,现在想想,似乎都不那么奇怪了。他追看我的演出,想看我在生活里穿女装的样子了,送粉色的玫瑰与四叶草给我…其实,还都是因为你,或许,就是在寻找从前的你罢!”
人生里,总会遇到这样或那样你觉得怪的人,其实他们的怪,或许,也是有原因的。
比如说丁猛,现在就觉得今天晚上的白简和雷闯夫妇,从水火不容,到握手言和,神神秘秘的,特别的怪。
但是毕竟是混了这么多年社会的人,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不能去问白简。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保留的秘密。更何况,自己又是他什么人呢!
和范平挥手告别的时候,白简有些舍不得他怀里熟睡的老白,忍不住看了又看。
丁猛挠了挠头,“我家里现在这状态,房少人多,真心养不了它啊,不然,我肯定让你带它去了!”
白简笑了笑,“没事儿,离得这么近,想它了,就回来看看。再说,你的伤口恢复得很快,我想我也很快要回按摩馆来了。”
丁猛瞬间眯起了眼睛。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恢复得很快了?我告诉你,我是因为担心你,才强挺着跟到这来的,不然的话,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挺尸呢,知道不!”
“真的吗?还有那么严重,一点好转都没有?那我这几天夜里,为你加按两次,不是在做无用功了吗?”
白简忽然想到了加按的内容,莫名有些想笑,却控制住了自己。
丁猛忽然靠近了他一点,并且特意压低了声音。
“这两天按的,不都是增强激素那方面吗。我又没说那方面没有好转,对不对?”
白简稍稍离他远了一点,因为他身上强悍的男人的味道,实在是太过浓郁,靠得太近了,会让自己有一点头晕目眩的感觉。
或许就是这点头晕,让他忽然也有了点调皮的想法。
“那…有多大好转了呢?说说看。”
话是说了出来,可是白简却觉得自己的脸和两只耳朵,都不自觉地有些发烧。
这…怎么像是在故意挑逗他一样。
丁猛双手都插在裤袋里,整个人像一株挺拔的白杨。听到白简这忽然间别有意味的询问,他的眼前一亮,猛地向前一步,堵在了白简的身前。
月光如银,刚好洒在他的头顶。短短的头发、漆黑的眉毛,都在月光里折射得有明有暗,有棱有角,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阳刚味道来。
“好转嘛,怎么说呢?嗯,给你比喻一下吧。”
丁猛的神色里露出一丝非常明显的痞气,眼角的笑意在白简看来,就像是一个要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流氓。
这让他有点后悔刚才主动挑起的话题。
但是,晚了。
“没有好转前,虽然也不差,但大概也就是欧美白人的水平。这两天在你给连续午夜加餐后,体力大强,嗯,估计快赶上非洲黑人的状态了吧。”
白简:“……”
我擦,这比喻,真是没有谁了,活脱脱一个东北大流氓没跑了。
一时间,他哑然失笑,想调侃点什么,又不知怎么接下去。
而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上,赫然是叶茂的电话。
怎么办?
白简一下子紧张起来。
难道自己要在丁猛面前,忽然间换成女声吗?
第41章
急中生智, 白简假装自己前面有一个土坑的样子,一边故意向前跌了一下,往前面冲了两大步, 一边接下了接听键。
“嗯, 有事吗?”
他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让它在偏向女声的同时, 又不过于夸张。
身边的丁猛看到他忽然间一个趔趄,下意识伸手去扶他, 但晚了一步, 白简已经整个人冲到了前面, 并小声接起电话来。
他竖着耳朵听了听,除了发现白简的声音有点异常,像是卡到了什么, 有些尖锐外,说的什么,却听不清楚。
按摩馆里刚刚过去的一幕还在丁猛心中犯着嘀咕,眼下白简又是这样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这个曾经在自己面前装瞎那么久的男子,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一个词语在丁猛的大脑里浮现出来, 那是雷夫人刚才讥讽白简时扔出的话。
“小妖精。”
不知为何,这一刹那,丁猛竟然觉得这个词用在白简身上,十分的贴切。
如若不妖, 自己这样一个从来不为感情萦怀的粗汉,为何现在却因为他,总感觉心里乱七八糟、不上不下的。
虽然看起来,白简已经同雷老怪夫妻冰释前嫌,雷闯也已经道歉并赔偿了按摩馆的损失,可是模模糊糊中,丁猛总觉得这里面还有自己不知道的故事。
尤其是,白简和那个女人为什么要跑到卧室里,锁上门私密交流。
他到底要给那个雷夫人看些什么。
这,都是在丁猛脑海里划下问号的地方。
正在疑惑间的丁猛,刚想大步追上去,仔细听听白简到底在谈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电话也在此时叫了起来。
打来的人是陆馨雅的父亲,陆即安。
叶茂打给白简的电话,同陆即安打给丁猛的电话,其实说的是一件事。
那就是陆即安通过强大的人脉,私下运作,准备在明天晚上,为‘捍卫’乐队做一个具有推介性质的演出。
表面上,是捍卫乐队以特邀嘉宾的身份,参加一个知名的慈善晚会,和其他各行各界的上流人士,共同为慈善发声。
而实际上,参加这个晚会的媒体之前都已经得到了消息,或者说已经被软性公关,会在慈善夜后,将‘捍卫’推向各种热点媒介。
当然,这种借力打力的宣传方式,在当今的娱乐圈已经不是什么新鲜话题。
但是因为这场慈善夜的参与度非常之高,整个大中华区比较有声望的人士、富豪以及当红明星均会参加,所以在网上已经有了十足的热度。
叶茂告诉白简这个消息时,声音中满是兴奋。
毕竟,以‘捍卫’的资历,能够得到这样的演出机会,是非常难得的。
不过,叶茂的消息是从陆馨雅这边得到的,所以,他所知道的,只有乐队获得演出机会这样的喜讯。
而隐藏在演出之后的各种媒体公关和其他一些东西,他并不知情。
而丁猛从陆即安这里知悉的,就已经是一个相当完整而成熟的商务策略了。
当然,还有一个陆馨雅更加没有说,而陆即安却重点叮嘱丁猛要做好的事情。
那就是在明晚的慈善夜中,除了惯例中的拍卖慈善物品环节外,还将特设一个“慈善对对碰”的独特环节。
在这个环节里,晚会将根据在场嘉宾捐赠的额度,选出前四名的嘉宾代表,并由这四名代表自行选定在场的一位演艺人士,组成四个对子。
然后,这四对嘉宾会两两一组,按照晚会规定的方式,进行演艺PK,并最终选出当晚的“慈善之星。”
在陆即安的电话里,他告诉丁猛,他的捐赠数额应该可以进入到这四个入选的嘉宾里,但是以他的年纪,尤其是陆馨雅父亲的身份,他不想参加这个需要上台PK的环节。
所以,他想要丁猛从一开始,就代表他,来完成这件事。
毕竟,让陆馨雅当选为‘慈善之星’,既会出尽风头,也会增加粉丝的好感度。当然,对‘捍卫’来说,也有着不用多说的好处。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丁猛都没有拒绝陆即安的理由。
虽然,一想到要和陆馨雅在大庭广众下组成一对,他就有点莫名的不舒服。
算了,不过是一种做给人看的游戏,既然身为成年人,游戏一把,又有何妨。
“放心吧六哥,一定努力完成任务,只要小雅不嫌弃我这朵绿叶,我一定争取把大红花陪衬成明晚的‘慈善之星!’”
丁猛挂断电话的同时,刚好听到白简也在说出他的最后一句。
“好,我知道了,我一定安排好明天晚上的时间,请好假,到时候,一起加油!拜拜。”
我靠,这个‘小妖精,’明天晚上又有什么事吗?
晚上,丁猛已经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地躺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准备尽早进入梦乡。
只可惜翻来覆去老半天,他还是找不到入睡的状态,满脑子都是白简的影子。
相来此刻,他正戴着墨镜,拘拘谨谨地在老妈的卧室里推拿。而再熬上一会功夫,他就可以卸掉伪装,在只属于两个人的空间里,露出那双漂亮的眼睛了。
想到他的眼睛,丁猛忽然想起明天晚上的慈善晚会,因为他记得很清楚,‘捍卫’乐队的另一个主唱,那个叫白光的女生,也有一双和白简非常相像的漂亮眼睛。
不知道,在明天规模盛大的晚会现场,当陆馨雅像众星捧月般被所有人追踪,尤其是可能夺得耀眼的‘慈善之星’时,同样身为主唱的白光,又会做何感想。
估计,应该会有一种不可逃避的失落吧。
毕竟,那种过于鲜明的对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对于同为一个乐队的年轻女孩子来说,冲击一定是很大的。
我靠!
丁猛忽然粗声骂了自己一句。
自己这是怎么了,一向对这些娱乐人士、尤其是女艺人毫不关心的自己,竟然会莫名其妙地替一个女生操起心来。
而这个女生,还是弟弟明确表示有好感的人,自己最近,是不是有点太闲了?
他把思绪从白光身上移了出来,却又移到了另外一个姓白的身上。
那个家伙,不知道准备什么时候,才和自己说明天要请假的事。
唉,虽说是生活到了一个空间里,并且某种意义上和他已经到了‘同床共枕’的地步,但是说到底,自己和他之间,目前不过是服务与被服务的关系。他想请假,自己难道还能不答应吗?
虽然在四目相对的时候,可以隐约感受到潜藏在他眼睛里的好感,可是那层窗户纸,却终归没有捅破。
丁猛有些懊恼地在床上朝空气里踢了一脚。
这些天身体受伤,一直都没有运动,这会儿略有些烦闷的他,真想跑到绿茵场上,痛痛快快地踢上一场球,宣泄一下身体里那股说不来的火。
想到身体里的火,丁猛脸上的表情忽然慢慢发生了变化。
有一种小小的得意和兴奋,代替了方才的烦闷。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吹嘘自己由欧美白人变成了非洲黑人,也并不是全无根据。
虽然变化还达不到由白转黑那么夸张,但是虚弱的小猛子,确实已经在白简夜夜加餐的给养下,有了快速的成长。
甚至有好两次,丁猛睡得正香,却被强硬的他,硬生生地从睡梦中叫醒了。
当看到那个挺立在晨光中的身影,丁猛的心里不由产生了一阵悸动。
已经二十九岁的大猛哥,头一次迫切地,有一种想要用实际行动检验自己动手能力的想法。
只不过,让人感觉悲摧的是,他心里终究还是没有底,在白简口中很重要的这个复原阶段,出手检验小猛子的实力,到底行不行。
白简反锁好房门,摘下墨镜,直了直有些微酸的手臂。
“怎么还没睡?”
看着床上枕着胳膊,支着长腿,正盯着自己不放的丁猛,白简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因为之前两个人已经达成了共识。
在晚上白简给叶红理疗然后再去洗澡的这段时间里,丁猛可以早一点睡觉,养精蓄锐,为半夜里增加的两次治疗打个好点的基础。
可是这会儿,从186目光中透出的,却是一种有点急迫,还有点紧张的复杂表情,完全没有要睡觉的感觉。
“我有点事儿,想试试,又不知道行不行,想…问问你。”
说到最后的时候,丁猛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尴尬,甚至可以说是害羞的神情。
这让白简感觉十分的惊讶,一向粗豪彪悍、不拘小节的他,竟然也有这样的表现,难道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东西吗?
谁信啊!
“想试什么?说说看。”
白简来到自己这一边床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当着丁猛面的面脱掉了卫衣。
两个男人在一起,真的没有必要太过于矫情。
“小白……”
丁猛没有注意,这一次,他没有叫白简为白师傅。
“嗯,你说。”
白简也把挂在嘴边的丁先生,自动省略了。
“内个…我这两天,发现吧,反应特别…大…”
生平头一次,丁猛在说话的时候,不是敞亮畅快,而是吞吞吐吐。
白简盯着他的脸,眼看着在健康的麦色中,渗出了一点血红。
这个憨汉子是脸红了?
“什么反应大……我没大听明白。”
他一时间确实没有明白丁猛的意思,虽然心里面隐隐约约的,也猜到了一点。
“靠,我也不磨叽了,就是这些天理疗以后,那个小猛子的病情明显有了好转。你也知道,这些天为了配合治疗,他一直跟个和尚似的,都快憋死了!”
白简知道现在脸红的人又多了一个。
这话题…也太尴尬了吧。
“嗯…那你的意思是?”
丁猛的脸色却神奇地恢复了正常,大概是过了最初难开口的那一关,脸也不红了,话也说得顺溜了。
“我就是想知道,这两天在治疗的同时,可以动动手,试试效果吗?”
白简根本没有胆量在这个时候把目光从抱枕上瞄过去。
尽管他知道对方热辣辣的视线,一直在自己的身上打转儿。
他奶奶的,这世上还有这么尴尬的事儿,明明是别人不要脸,可话说出来后,感觉羞涩的,竟然是自己。
“嗯…可以,对治疗没有影响。这东西,就和月满则溢的道理一样,适当的调整一下库存,也是有好处的。”
我的天,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还有,正好我要跟你说个事儿 ,明天我要请一天的假,大概很晚才会回来。所以,我有个建议,你要试验效果的话,明天,倒是挺方便的……”
丁猛:“……”
我靠,你这家伙倒是挺会安排的。明天?明天老子还要去给人当绿叶呢!
这一夜,两个人都有些没有睡好。
白简在想着明天慈善晚会的演唱,毕竟,那是乐队第一次真正在公众面前亮相,这对他来说,毫无疑问地,既有满满地兴奋向往,又无形的会有些紧张。
而丁猛没有睡好的原因,则更多是纠结在自己的身体上。
因为他发现,当那个火种般的念头在自己的脑海里出现之后,就像生了根一样,挖都挖不掉。
虽然白简刚才的话很含蓄,可是意思却说得再明白不过,让自己趁他明天请假不在的时候,再彻底放松地进行实验。
话虽是如此,可是眼下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却完全不是自己的大脑就可以彻底掌控得了的。
眼看着大抱枕那边的白简呼吸日渐沉稳,丁猛却像是被扔到油锅里的一条大棒鱼,翻到这面,再翻那面。
又想出手,又不敢出手。
愣是把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差点憋出内伤。
于是第二天的慈善晚会上,丁猛同学竟然在开始比较无聊的各种讲话环节时,抓紧时间,在座位上眯了一觉。
这个名为“尘世之光中国慈善之夜”的大型慈善晚会,是近年来在大中华区极具号召力的一场盛会。
每年逢会期间,各路喜欢出风头的小富豪、各路在线的当红或不当红明星,时尚圈里的俊男靓女们,都会早早筹划,尽量将自己在晚会当天的档期预留出来,好搏一个上头条的机会。
基本上从走红毯开始,各路人马便已经开始了斗智斗勇,极尽捕眼球之能事。
至于到了内场,各种座位的搭配,合照的前后、台上的C位、再到最后拍卖捐赠用于慈善的金额等等,无一不成为媒体炒作的热点,并会延续相当的时日。
也正也因如此,陆即安方面才会抓住这个机会,准备借力打力,为陆馨雅和‘捍卫’大炒一把。
虽然在初始之时,陆馨雅之所以要加入‘捍卫’做摇滚主唱,是有着接近叶茂继而再接近丁猛的私心。但是随着‘中国有摇滚’未播先热,而陆馨雅要唱摇滚的消息一出,登时将她的人气又推高了一大截。
因此,现在这个阶段,陆馨雅方面进入‘捍卫’,已经不单纯是一个女孩子的一点私心,而是已经成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资本和演艺运作项目。
所以,火上浇油,借势宣传,自是势在必行。
坐在一边的陆即安见丁猛一直不间断地打着磕睡,眉头微皱,趁人不注意,捅了捅他的胳膊。
“猛子,别睡了,马上快要开始竟拍了,快点打起精神来!”
丁猛从睡意中挣扎出来,对陆即安咧了咧嘴。
“六哥放心,我现在是在养精蓄锐,就等着小雅这边进了对对碰环节,好陪她好好做一做游戏!”
陆即安看了看他带着黑眼圈的眼睛,皱眉道,“听说你前两天肩膀受了伤,一直在家休养,怎么这状态,看着不像在休养,倒像是在花丛中潇洒呢。”
虽然陆即安知道陆馨雅对丁猛的那点心思,但他是混在商界多少年的老狐狸,知道像丁猛这样混得不错,多金又长得好的男人,不可能没有人惦记。
好在他看人很准,一早就觉得丁猛和那些有点钱就花心的阔少们不大一样,是个重情义的汉子。
在陆即安这样的老江湖心里,男人没结婚前,有一点经历实属正常,只要婚后稳定下来,收住心就可以了。
听到六哥怀疑自己风流,丁猛急忙连连摆手,“冤枉冤枉,这可实在是冤枉我了。我这毛病啊,别说是流连花丛了,这几天半夜都得让按摩师给我增加两次理疗,才能睡得着觉呢。”
陆即安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真有这么严重?行了,姑且信你一回吧。咱们先不说这个,猛子,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丁猛好奇,“谁呀?今天的人实在太多,我真是猜不出来。”
陆即安向远处一个方向指了一下,“嗯,这人你可能不认识他。看到没,坐在今晚头席的那个,穿灰西装的,这人可有些来历,是头些年京城里有名的一号人物,大家背后都叫他雷老怪!”
丁猛的眼睛瞬间亮了。
陆即安又道,“这雷老怪本名叫雷闯,是个混金融、娱乐、地产好多圈的大佬,边上那个是他的老婆莫秋伊,看着长得不怎么样吧?可是据说雷老怪对这个女人的感情特别的好。都说这两口子移民到澳大利亚后人影不露,销声匿迹,今天怎么忽然又重出江湖了!”
我靠,这个神经病,还真是阴魂不散!
丁猛在心里腹诽着,忍不住在雷闯和雷夫人身上多看了两眼。
今天这两人都是盛装出席,雷夫人紧紧地依偎着雷闯,一脸的喜悦,看起来竟然也没那么僵硬了。
目光从雷闯那边收回来,丁猛开始寻找起叶茂的‘捍卫’乐队来,找了一圈,都未得见。
“六哥,怎么没看到小雅和叶茂他们?”
“你只知道在这里养精蓄锐,什么流程都不关心,这个拍卖一结束,就到他们献唱的环节了,这会儿,肯定在后台候场呢。”
拍卖捐赠环节结束了。
不出所料,代表陆即安出手的丁猛,顺利进入了当场捐赠排名的前四。
而让陆即安和丁猛都有些意外的,第一名竟然是很久没有在公开场合露面的雷闯。
他用全场最高价拍下了一幅某先锋画家的画作《花语》,送给了自己的妻子雷夫人。
主持人开始向大家隆重介绍今晚特邀的一只乐队。
在介绍乐队的时候,在主持人如簧巧舌下,‘捍卫’已经成了他口中当下最具潜力的新摇滚势力。
他尤其向大家重点介绍了乐队的主唱,以‘珍珠喉’著称的知性美女陆馨雅。
主持人七情上面,将知性和摇滚的格格不入到水火相融形容得像开了挂一样,引起底下陆馨雅的粉丝不停地举牌叫着她的名字。
而在整个的介绍过程中,丁猛发现,主持人连白光的名字,都没有提。
灯光变奏、乐曲渐起,大幕拉开。
追光中,两个野性的女子在人群的欢呼中,现身舞台。
慈善现场瞬间满是激情摇滚的光芒。
陆馨雅甫一开品,便迎来了满堂的喝彩。
她今晚的妆扮眩酷火爆,一身金属风的金色皮衣打扮,一改众人心目中的淑女形象。虽然演唱的歌曲段落多在中低音部,但是台风热辣,满场飞奔,充满了明星的魅力。
而在她身侧,另一个女歌手却尤如一捧冰雪,一身纯白色的中性劲装,从上到下,通体素白,只有一头黑发在场内飞扬。
当陆馨雅唱毕,到她接续的时候,一把声音就像是银瓶乍裂一般,既带着女性的高亢阴柔,又有着男性的刚猛浑厚,登时将这首歌的高音区爆向了顶点。
晚会中艺人众多,玩音乐的更是不少,这把声线一出口,行家就能看出底细。
场内立即也响起了一片掌声。
只是这掌声虽也响亮,和陆馨雅粉丝如雷鸣般的嘶吼相比,终是落了下风。
丁猛感觉自己整个人有些异常起来。
没错,这个时候,能形容的,真的只有异常二字。
虽然他已经在VCR中欣赏过这两个人的表演,可是录像带与现场,的确有着巨大的差别。
当然,这差别大到让丁猛同志认为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异常的,不是陆馨雅,而是白光。
这是一种让他不能接受的感觉。
眼前的这个女人,像冰山,又像火海。
她的每一句吟唱,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自带节奏,准确地连接在丁猛的心跳上。
她的脸,眼睛、嘴唇、还有嘴唇里吐出的声音,怎么能这样的熟悉,熟悉到就像是每天晚上,自己都跟她同房同寝,甚至同床共枕一样。
丁猛有些害怕地发现,这个叫白光的女人,在不知不觉中,带给了自己一种最不可言说的……欲望。
而这种欲望,在今天之前,在丁猛近三十年的人生中,似乎唯有一个人,才曾经让自己感受过。
而那个人,是按摩院里,让自己鼻血横流的白简。
所以,眼下这突如其来的感受,让丁猛又窘又恼,甚至有一种带着强烈怒气的羞愧。
自己是个什么王八蛋,且不说这个女人是自己弟弟心心念念的对象,自己万不该对她有任何绮念。
单说那个每天晚上都在辛苦帮自己逃离苦海的“小瞎子”,他才是那个与自己一枕相隔,共床共枕的人啊!
可为什么,自己却偏偏能在这个叫白光的女人身上,找到在白简身上同样的感觉呢?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错位?
自己到底喜欢的是白简,还是白光?是男人,还是女人?
丁猛人生头一次,在一个万头攒动的暄闹环境下,却觉得自己仿佛如堕冰窟,浑身烧一阵,凉一阵,一时间,竟如同傻了一般。
没等他从彻底懵圈的状态中挣扎出来,捍卫乐队精彩的表演已经结束了。
在全场的掌声和惊呼声中,无数媒体的快讯已经在电波中随着娱记的笔,发向了各个热点和头条。
主持人再一次登场,宣布下面将进入本次晚会最精彩的压轴节目,慈善对对碰。
而第一个环节,就是由刚才排名前四位的慈善嘉宾,宣布他们选中的现场艺人。
在场的大小明星们都在一副貌似乎平静的外表下,暗暗紧张着。
毕竟,这才是今晚最出风头的环节。
丁猛已经被陆即安从混沌状态中硬拉了出来,来到了台上。
他调整着自己的状态,让自己尽量恢复成平时轻松的模样。
从第四位开始,包括丁猛在内的三位嘉宾都宣布了自己选出的艺人。
当排名第二的丁猛报出陆馨雅的名字时,场内一片欢腾。
话筒到了排名第一的雷闯面前。
他微微笑了笑,“我选择的艺人,捍卫乐队女主唱,白光!”
第42章
在雷闯说出白光的名字后, 现场安静了片刻,又迅速响起了一阵中规中矩的掌声。
在这些看似流水线一样缺少真情实感的掌声中,唯有两个人的掌声是发自内心的。
一个, 是兴奋到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叶茂。另一个, 是神色间带着一种别样情愫的雷夫人。
而已经站在台上的陆馨雅,虽然也面带微笑, 似乎很开心地在为白光鼓掌,可是她身边的丁猛却隐隐觉得, 当她听到白光名字时, 身体一晃, 有一份说不出来的意外。
可是意外的,又何止她陆馨雅,难道自己, 还不够意外吗?
他妈的,这个魏老怪,还真是和自己出奇的犯冲啊。
先有白简,后有白光, 只要是自己有感觉的人,他一定都要上来搅合一下。
啊,不对!
自己对按摩师白简有感觉, 那是不可否认的。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欢,喜欢到,即便自己还不是一个强大的男人,却已经幻想过无数次, 要把他放倒在那张按摩床上,彻彻底底地将他占有。
占有到,有朝一日,只让他做自己一个人的私密按摩师。
可是这个女歌手白光呢?
自己对她,真的也有那种异样的感觉吗?
目光中,丁猛看见白光正在主持人的带领下,在众人的掌声中,不疾不徐地走上舞台。
她的脸在舞台的灯光下愈发显得光洁莹润,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黑白相间的水晶,散发着亮眼的光。
她的眉毛比一股的女生看起来都要浓重一些,还有她的鼻子,又高又挺,充满了坚毅与倔强的味道,有一种中性的硬朗,或者说极具英气。
总之,她的这张脸,与身边陆馨雅那张娇美的、充满女性柔和线条的漂亮脸蛋完全不同。
可是,为什么这张与众不同的脸,在自己的眼中,却是如此的熟悉。
以至于在刚刚产生的那股奇怪感觉里,会觉得自己天天在醒来的时候,都会在枕边看到这张脸一般。
可是枕边的那张脸,不是白简的吗?
在主持人的引领下,白光和先前上台的三组嘉宾、艺人一一握手。
片刻,她走到了丁猛的身前,伸出右手,与丁猛的大手轻轻握了握。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丁猛的脸上迅速掠过,与他略带疑惑的目光撞在一起,像是在空气中激起了一缕静电。
这一刻,从白光指尖上忽然传递过来的一丝冰凉,和她唇边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丁猛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在自己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时间里,就已经在脑海深处,将她自动代入了另一个人的形象。
没错儿,不管她是长发还是短发,是女装还是男装,在自己的眼睛里,她好像都自动自觉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白简。
原来自己喜欢的,还是他!
但是尽管如此,看到这个被自己莫名代入成白简的女人,款款走到雷闯的身边,并与他相视一笑的时候,丁猛还是感觉到有一股莫名的不满,装满了自己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为什么自己一个正正常常的人,却会有这种完全不正常的感觉。
明明是一男一女两个不同的人,为什么自己会在他们身上,找到完全相同的感觉?
是自己精分了,还是,有人精分了?
虽然‘慈善对对碰’的游戏环节是本场晚会的重头戏,但今晚毕竟只是一个扬慈善献爱心的晚会,主题是慈善,而不是综艺。
所以在这个环节的游戏竞争安排上,晚会只是轻描淡写的安排了几项简单的PK内容。
事实上,在陆馨雅如约进入到‘慈善对对碰’之后,现场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猜到了‘慈善之星’会花落谁家。
虽然晚会上也来了很多重量级的大花,甚至还有‘四蛋双兵’级别中的皇级人物,但是这几位要么自恃身份,不再与后辈争这些虚名。要么实力下滑,后台捧场的力度不够,虽也暗中参与了竞争,却没能进入到最后的前四名。
更何况以现今陆馨雅的声势,虽是新人之姿,但当红程度,却已经完全不输阵势了。
游戏竞争的第一项,是由四组嘉宾和女艺人的队伍共同参与,然后淘汰掉后两位,剩下的两组,便进入到终极PK环节。
这个项目的设定很简单,是对四名女艺人进行分贝测试。
节目组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美丽分贝,”其实就是找出一首歌的高音部分,让大家同唱一个段落,然后用现场的分贝测试仪来判定胜负。
当主持人一宣布这个游戏的内容,丁猛便知道,陆馨雅和白光,是肯定进入终极对决了。
作为陆馨雅的搭档和他为自己设定的长辈形象,这个时候,自然是要向对方表示下鼓励和祝贺的。
陆馨雅朝他开心地笑了笑,与丁猛击了一下掌,还偷偷比了个V形的手势。
丁猛感觉有点奇怪,她的表现似乎很正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能看出她眉眼间有一份说不出的怨气。
这份他一时没能解惑的怨气,在陆馨雅和白光分别演唱完毕的时候,得到了答案。
前面两个出场的女艺人虽然也都出过唱片,但是在现场唱过之后,实力证明了网上对她们唱片的评价:正宗打酱油的。
真正的实力,在陆馨雅和白光这边。
而分贝测试仪显然还没有学会做假或者说没有变成陆馨雅的粉丝。
它给出的答案是,白光第一,陆馨雅第二。
在台上台下都在为女明星们或精彩或出洋相般的表现开心鼓掌时,丁猛在陆馨雅勉强带笑的脸上,明白了她怨气的根由。
毫无疑问,此时的白光,已经成了一匹无形中减弱陆馨雅星光的黑马。
可以想见,在之前的所有运作和筹划中,陆馨雅根本不可能遇到她这个强劲的对手。而这样彰显实力的环节,本来就是用来凸显她的最佳舞台。
然而现在,虽然她们俩都一样顺利进入了终极PK,但是那份心情,对于高高在上的陆馨雅来说,自然是不一样的。
心情复杂的,自然还有她的搭档丁先生。
当看到雷闯亲密地揽住白光的肩膀,并给了她一个象征性的鼓励性拥抱后,丁猛感觉自己的心,莫名地揪了揪。
因为这一刻,他想到的,完全是在按摩馆里,雷老怪一边打击着自己,一边对白简说的、想要包他的话。
妈了个巴子的,自己这是中了哪门子的邪,这个白光是个女人、女人!她不是白简,不是自己喜欢的小瞎子啊!
主持人笑吟吟地将剩下的两组嘉宾和艺人领到了舞台的中央。
这一次,已经进入了争夺‘慈善之星’的终级环节。
白简淡定地站在雷闯的身边,目光里看不出过多的情绪。
台下攒动的、黑压压的人头并没有让她有太多的紧张。
毕竟是在夜场的舞台上有过丰富的演出经验,再大的舞台,再多的观众,对他来说,都不能扰乱自己的心,也不能左右自己的神经。
相反,这时候唯一让他感觉到不自在、甚至有些莫名烦燥的,不是观众,不是陆馨雅的粉丝,也不是明显有些倾向性的主挂人,而是,丁猛。
是站在陆馨雅身边,并做为她搭档的丁猛。
这样的局面,是白简从未曾想过,也完全没有料到的。
不仅如此,甚至连自己被雷闯夫妇选中成为竞争‘慈善之星’的艺人,都完全出乎了他的想像。
因为在今天夜里,无论是白简,还是叶茂和他的伙伴们,都明白这样一个事实。
他们,只要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最好,能为‘捍卫’出一份力,就已经够了。
至于陆馨雅,她如何成为大家的焦点,甚至最后成为‘慈善之星’,轰炸所有的媒体头条,那是她的事。
而且,那样的结果,对‘捍卫’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完全不是这样的走向。
当雷闯叫出白光名字的刹那,人们才仿佛如梦初醒,原来‘捍卫’乐队,并不是只有陆馨雅一个主唱,也并不是她一个人独占的江湖!
而对于白简来说,当自己在懵懂中来到台上,进入到万众瞩目的对对碰环节时,也并没有想过要去争夺什么‘慈善之星。’
一向对自己厚爱有加的雷老板,不过是用他的财力和手上的机会,给了一个自己在今天晚上更大的展示,这,已经够了。
可是当嘉宾和艺人结成对子,开始站队PK的时候,看到陆馨雅站在丁猛的身边,微笑,对视,击掌,欢庆…不知道为什么,白简忽然感觉心里有一个越来越大的气团,不断地在心口膨胀。
没错儿。
就是这个已经和自己开始‘同床共枕’的家伙,这个天天晚上磨着自己为他加餐的家伙,这个对着自己的身体喷鼻血竖旗杆的家伙,却一手参与并主导了陆馨雅加入‘捍卫’,和自己共同成为乐队的主唱。
然而,她真的是和自己一样的主唱吗?
事实是什么样,没有人看不出来。
如果今天晚上,不是正巧雷闯和夫人也来参加了慈善夜,并发现了他一直厚爱的白光。继而,又出人意料地将自己带到这样的场面之中,又有谁会记得,刚刚那个一身白衣,放声高歌的女主唱呢?
而现在,这个让人生气的186,竟然又要以同陆馨雅组合的方式,和自己与雷闯PK,来帮陆馨雅夺取‘慈善之星’的名誉。
哼哼,丁大猛哥,我一直说你是我命里的魔星,看来,还真的是没有说错。
那么,自己到底是像之前那样,淡然以对,不去争抢这个本来和自己无缘的东西。还是不卑不亢、坦荡面对,奉陪到底呢?
主持人开始向大家介绍终极PK的比拼环节。
雷闯忽然微微靠近了白简一点,低声说了一句。
“你没想到自己会和那个丁猛杠上吧?他怎么去陪那个陆小姐,他不是…喜欢你吗?”
白简面色不变,依旧保持着微笑,压低声音道,“喜欢不喜欢先不论,能和他杠一次,我得感谢雷老板给我制造的机会。”
雷闯稍有些异样的抬了下眼皮,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有趣。”
主持人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窃窃私语。
终极PK共分三个比拼环节。
第一个环节是由现场所有的观众投票,来推选他们心中的‘慈善之星。’
第二个环节是两个女歌手的才艺比拼,每个人表演一小段才艺后,由现场的十位专审给出优胜者。
第三个,则是别出心裁的一个环节。为了体现出对对碰的主题,不能把镜头都放在艺人身上,所以这一环节,是由捐赠嘉宾来比拼,比拼的名字叫,‘铁腕的力量’,说白了,就是让丁猛和雷闯两位男士比掰腕子。
当然,按照三局两胜的规矩,如果有人在前两轮胜出,那么第三个环节的比拼便只是一个给大家助兴的彩蛋了。
当主持人的话音刚落,陆馨雅的粉丝群已经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馨雅必胜’的口号瞬间便响彻了整个场馆。
台下的叶茂一脸黑线地对皮炎几个叫道,“我靠,这他妈还比个屁啊,白光肯定是输家啊!”
皮炎皱眉道,“你为啥这么肯定,第一轮白光是输定了,可是第二轮和第三轮,那完全不一定啊!”
叶茂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瞎?是不是傻?你没看到第三轮比的是啥,掰手腕!掰手腕知道不?你再看看我大哥和那个半大老头子,一个像国家拳击运动员,一个像废品仓库保管员,比拼的结果,用后脚跟想,也能想得出来吧!”
此刻,废品仓库保管员雷总,正和白简小声耳语着。
“不好意思啊小白,这么个比法,我估计可能要拖你的后腿了。”
因为全程直播的原因,在镜头前表情稍大一点,就会呈现出放大好几倍的效果。因此白简始终保持着微笑的状态,对于雷闯的回应,只是几不可查的摇摇头。
“雷总别把这事放在心上,说真的,能站到这里,已经很感激您了,咱们不过就是来玩的,对不对!”
雷闯安心地点了点头。
这个清秀倔强的大男生,果然和自己心目中的想像不差分毫。
不卑不亢中,有自己的坚持,却也知审时度势,不争不抢。
‘慈善之星’的第一个现场观众投票环节启动了。
晚会里的每一个人座位上都有一个投票器,而主动方想得很周到,连在台上的主持人和四名‘参赛选手’,也一人发了一个投票器。
投票器发到丁猛手中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屏幕上有了两个选项,A:陆馨雅,B:白光。
主持人已经宣布全场投票正式开始。
让丁猛感觉奇怪的是,自己右手的食指似乎不受控制一样,主动向B的方向伸去。
主持人大概是想调动一下全场的气氛,忽然走到了丁猛的身边。
“我发现,现场好像有不少朋友还不太会用这个投票器!不过没关系,来,让我们大家跟随丁先生的投票过程,一起操作,共同把票投好,千万不要让您手中宝贵的投票变成废票喔!”
“来,丁先生,麻烦把您的投票器对向我们的摄像机!”
丁猛的脸色上瞬间变了又变,原本伸向B的手指,不得不转到了相反的方向。
大屏幕把他整个的投票过程完整地演示了一遍,现场的每个人都看到了他按在A键上的手指。
投票的结果很快便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陆馨雅:1636票。
白光:344票。
这个结果,一点都不出人意料。
甚至于,有很多陆馨雅的粉丝在下面嘀咕,说没想到这个不知名的小歌手竟然还能得到三百多票,真不知道是谁投给她的。
雷闯和白简互相笑了笑,说真的,这个票数并不算太过难看。或者说,还是有很多单纯喜欢白简歌声的人,没有被偶像的光环左右自己的选择。
主持人宣布进入到第二个才艺比拼的环节,按照现场投硬币的方式,陆馨雅先,白光后。
陆馨雅表演的,是一段配乐的朗诵。很显然,她是要与之前唱摇滚时的狂野奔放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
并且,这也是她在才艺上的最强项。
因为在初出道时,她就是参加了一档名为“读你”的文化类综艺节目,并以知性高雅,声音甜美而一炮而红。
音乐声中,清纯甜美的‘珍珠喉’像一缕清风,让在座的观众瞬间进入到一种优雅恬静的氛围里,并跟随着她的声音和朗读的节奏,起起伏伏。
时间虽然不长,便是陆馨雅的表演却很到位,得到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这阵掌声伴随着陆馨雅粉丝的高呼,似乎很有气势。
可是对娱乐圈的老人或参加过很多类似场合的人来说,却会感觉她的表演在现场的反应其实并不是特别突出。
应该说,如果她这个略有些不接地气的才艺表演,若是在当下初现江湖、第一次亮相的话,就凭那份与众不同的清新雅致和别具一格,倒真会让所有人眼前一亮,也当得上是惊才绝艳。
不过从陆馨雅成名到现在,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在很多通告和大大小小的综艺里,她都已经表演过类似的节目。
在表演上,她的确是越来越纯熟和老练,可是在新鲜感上,却毫无疑问有所欠奉了。
而今天她之所以还会选择这个不算有新意的表演,似乎,是在为自己加一个保险。
回到自己位置的陆馨雅主动和丁猛击了一下掌后,看了站在一边候场的白光一眼,朝她笑了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在大屏幕上,跟拍她的摄像机拍下了她甜美的笑容,在她的眼神里,满是传说中的那份知性和淡定。
可是台下最熟悉她的那个人,陆即安,却在她的眼神里发现了一丝紧张和不安。
他皱紧了眉毛,立刻给丁猛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小雅这轮要是打成平手,下一轮可就看你的手腕了,大猛子!”
微信震动了,而迅速看过微信的丁猛,一双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到白光的表演时间了。
她沉稳而又自然地走向了她的舞台。
她表演的内容是一段歌曲,对于一个刚刚有过摇滚表演的主唱歌手来说,听起来似乎也不是很吸睛的才艺。
她要唱的歌是哥哥张国荣与梅艳芳合唱的一首《芳华绝代》。
音乐声起,灯光如醉,白光忽然间发了声。
这一声,满座皆惊。
因为她忽然间,唱出了一个纯男声的、极为酷似哥哥的声线。
那声音低沉磁性、在略略的沙哑中透着无尽的性感与风情。
你想不想吻一吻
倾国倾城
是我大名……
灯光一闪,白光一个转身,再发声时,又已是一把沧桑销魂、有如青烟般朦胧的中性女声。
唯独是天姿国色不可一世
天生我高贵艳丽到底
颠倒众生吹灰不费
收你做我的迷……
整个晚会现场似乎都被这变化莫测而又充满动感的演唱打动了、沸腾了。
在一阵欢呼声中,白简快速地使用着真假音,一句一句地变换着男声与女声,将一段完美的合唱用一个人的方式演绎了出来。
你敢不敢抱一抱
疯魔一时是我罪名
你敢不敢抱一抱
疯魔一时是我罪名!
当最后一句唱毕,她黑发一甩,素手一指,一动不动。
而她手指的方向,恰恰便是丁猛的所在。
这一轮的比拼过后,晚会现场开始了出现了明显不同的声音。
陆馨雅的粉丝一如既往地呼喊着偶像的名字,而有很多观众则开始自发地叫着白光的名字。
十名专业评审经过短暂的评定后,大屏幕上出现了第二个才艺表演环节的结果。
这一轮,白光胜出。
在看到获胜者的名字是白光的时候,丁猛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长出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当白光唱出这首风华绝代、魅惑无比的歌声时,在丁猛的眼睛里出现的,却是某一天的早上,一个只穿着内裤的青葱男子,在朦胧的睡眼中,一身雪白的肌肤,两条修长的美腿,站在按摩馆的门前,似望非望地面对着自己。
那场景,就像白光最后一句歌词唱得那样,“你敢不敢抱一抱,疯魔一时是我罪名!”
在许多人的心目中,这种前两个环节打成平手一比一的局面,实在是太正常了。
虽然这是一个慈善晚会,可毕竟,也是一个富豪和娱乐圈的慈善晚会,如果没有娱乐效果,反倒是让人大跌眼镜了。
将‘慈善之星’的诞生一直维系到最后一个环节,来一场真正的终极PK,这不就是所有娱乐节目追求的最佳效果吗?
如果真在前两局就结束战斗,那才是一碗温吞水,太没有尿性了。
所以,虽然陆馨雅没能直落两局取胜,但是包括她的粉丝在内的大多数人,还是觉得今晚的‘慈善之星’,非她莫属。
尤其是当两个与女艺人搭档的男嘉宾走到舞台中央,在主持人身边左右分立的时候,这样的结局,更是昭然若揭了。
就像叶茂形容的那样,一个拳击运动员和一个仓库保管员比力量,谁能赢,难道心里还没有点逼数吗?
在主持人简要的介绍中,丁猛和雷闯象征性地握了握手,并互相做了个礼节性的拥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雷闯拍了拍丁猛的后背。
“小子,别太狠,我的老骨头可不禁掰!”
两个人迅速地分开了,丁猛听到了雷闯这句略带调侃的话,却未置可否。
主持人又在制造节目效果,让陆馨雅和白光来到两位男士面前,分别用自己的方式为他们加油打气。
陆馨雅走到丁猛面前,笑着对观众说,她虽然在美国生活多年,但骨子里最爱的却还是中国的传统文化。所以现在,她要以古代的汉礼,向为她出战的勇士行上一礼,以示祝愿。
话毕,她用古代的方式深深向丁猛施了一礼。
这高雅大方的表现自然又得到了满堂彩。
到了白光这边。
她很自然地接过话筒,看了看雷闯,又看了眼一边的丁猛,道,“虽然现在是在选慈善之星的环节,可是我一直觉得,其实真正的慈善之星,我们的晚会早已经选出来了。像这两位先生,都是今天的慈善大使,也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慈善之星!”。
台下登时响起了一片掌声。
白简笑了笑,“所以我没什么多说的了,我只想对二位说,我本人会一点点推拿的方法,如果一会儿哪位先生的手腕掰疼了,下场后,我可以帮您缓解一下,加油!”
她略带调侃的几句话带来了全场的笑声和又一阵掌声。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不过是白光小姐的一句玩笑,可是有一个人,却偏不这么想。
因为只有这个人,从白光这几句话里,发现了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答案。
老天!
第43章
晚会的现场依旧热闹如昔, 台上的主持人也依旧在舌灿莲花,不停地为最后的环节造势。
而两个从绿叶变为红花的男人,看起来也还算镇定自若, 静立在一张小方台的两侧, 只等主持人一声令下,便伸胳膊挽袖子, 来一场男人间的战斗。
可是,这只是台下观众们看到的表象。
事实上, 在这两个男人当中, 其中那个看起来彪悍勇猛、神情自若的拳击运动员, 此时却正处于一个人神分离(彻底懵逼)的状态。
没错儿,在白光轻松随意地调侃中,观众们收获了一片会心的笑声。
可是对于丁猛同志, 却是平地收获了一道惊雷。
一句貌似玩笑般的‘我会推拿’,像是一条火光四溅的导火索,将困扰在丁猛大脑里的那片混沌,猛地炸出了一个豁口。
真的是他吗?
眼前这个修长挺拔、中性风情的白衣女子, 真的是那个让自己喷鼻血、竖旗杆,共床共枕,夜夜难眠的他吗?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里, 有无数个快速闪回的画面,像过电影一样在丁猛的脑海里不停掠过。
每一帧画面上,都有一张年轻的脸。
那张脸不断变化着,一会儿是戴着墨镜的男瞎子, 一会是长发飘飘的女歌手,一会儿在自己床上勾魂摄魄,一会儿在舞台上颠倒众生。
画面越变越快,画面上的人脸也渐渐重叠在一起,直至最后,定格成一个男生的脸。
一张清新的,没有戴墨镜,也没有长头发的,干干净净的脸。
白简的脸。
一定是他!
丁猛在心底对自己大吼着。
这才是最有可能的答案,也才是最能说服自己的答案。
如若不然,自己一直纠结的,既对白简有感觉,又会对白光产生心动的疑惑,又该做何解释?
明明自己喜欢的是男人、是白简,又怎么会因为有一张酷似的脸,便会忽然转性,改为喜欢女人了呢!
而只有这个‘他就是她’的答案,才能将自己所有的疑虑和困惑一扫而光。
丁猛感觉自己在这短到不可思议的一刹那里,忽然悟了。
主持人用他不停地‘叨逼叨’,控制着场上的时间,大概导播的通知到了,他话锋一转,言归正传,将镜头带到了丁猛和雷闯的身上。
‘铁腕的力量’,正式开始了!
丁猛和雷闯坐到了小方台的两侧,两个人都脱掉了西装外套,开始向上挽着衬衫的袖口。
在大屏幕上,拳击运动员健硕的肌肉在衬衫下凸显着漂亮的曲线,配上他酷而痞气的脸,一时间,台下有不少女性或弯男,都悄悄睁大了眼睛。
说实话,这种年轻多金又高大威猛、一副好身材的精英痞子男,还真是不少人的菜。
而与丁猛相反,雷闯虽然中年后并未发福,身材也算精干修长,但是对手的级别实在太高,便显得他明显弱了一截。
主持人的现场反应确实很快,看着已经做好准备的两位男士,眼珠儿一转,又把在一边静等的陆馨雅和白光带了过来。
“两位男士已经撸胳膊挽袖子,做好战斗的准备了,我们两位美丽的姑娘,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呢?来,请你们分别站在骑士的后面,和现场的所有朋友们一起,为两位先生加油打气!”
陆馨雅和白简按照主持人的要求,分别站在了丁猛和雷闯的身后。
在这样的角度下,丁猛只要一抬眼皮,就能看到那张刚刚被自己鉴定过的脸。
看吗?干嘛不看!
于是,他猛地抬起了眼皮。
两道清冷淡然的目光像偷偷溜走的孩子,快速向一边躲去,可是却没有躲过丁猛的眼神。
我靠!
是你,真的是你!
你他妈跟老子请假说今天晚上有事,原来就是要来这里。
老天在上,竟然刚好让我也到了现场,才能看到你的另一个样子。
白简啊白简,你装了瞎子,又装女人,到底在我面前,还装了什么?
丁猛的双眼眯了起来,手臂上的肌肉因为内心的悸动而微微颤抖,看起来,却更加孔武有力。
“馨雅必胜,丁猛加油,馨雅必胜,丁猛加油!”
场地上传来陆馨雅粉丝一波又一波的助威声。
大概是这样的声音太有规律了,当另外一个不同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便格外引人注目。
“捍卫加油,白光加油,馨雅加油!一起加油!”
丁猛的目光被不远处声音的来源所吸引,那个位置,是‘捍卫’乐队的所在。
叶茂和几个兄弟,大概是既不想伤了自家两个主唱的和气,又要给白光打气,所以弄出这么一波助力声。
丁猛的心忽然巨烈地跳了起来。
他这才想起来,眼前站在雷闯雷老怪身后的那个人,既是让自己动了心的白简,也是让叶茂动了情的白光。
靠!
主持人正式宣布,掰手腕环节,开始!
两个男人同时发力,全身的肌肉在瞬间绷了起来。
大屏幕上给出了两位男士的手臂特写,可以看出两个人都使足了力气,手臂上的肌肉紧绷,青筋爆起。
从倾斜的角度看,目前拳击运动员已经力压仓库保管员,正在不断将对方的手臂向台面靠近。
清晰的画面让陆馨雅的粉丝惊喜无比,满场都是兴奋的高呼声。
按照主持人的建议,陆馨雅的啦啦队队员身份表现出色,她俯在在丁猛的身边,随着丁猛的用力而不断叫着。
“猛哥,加油,猛哥,加油!”
这是她上台后唯一没有保持淑女状态的一刻,大概是发自内心的兴奋与激动,她甚至忘了自己该叫的是丁先生,而不是猛哥。
这叫声进到白简的耳朵里,伴随着丁猛不断下压的手臂,让白简忽然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烦闷。
原本对所谓‘慈善之星’并未看重的他,却被那一声又一声柔软的‘猛哥’弄得心头火起。
猛哥、猛哥,那猛哥是给你叫的吗?
他突然掏出一张纸巾,靠近了雷闯,却并没有像陆馨雅一样高声为雷闯加油。只是俯下身去,默默为正努力向上抗争的雷闯,擦了擦额头的汗。
丁猛眼看他走过来,弯下腰,并不看自己一眼,却开始一声不响地为雷闯擦汗。
一时间,他的心里像有一股火腾地燃烧了起来,正在用力的手臂顿时开始不停地颤抖。
他恶狠狠地朝白简瞪过去,却不料,刚好和那双黑水晶般闪亮的双眸撞个正着。
那一刻,丁猛清楚地看到,那双眼睛里有一种复杂的情绪,似乎有伤心、无奈,又似乎有鄙夷与不屑。
不管到底是什么,那双眼睛,却在瞬间击中了丁猛的心房。
一眼万年,瞬息万变。
大屏幕里,在场的观众看到一直在苦苦支撑的雷闯,在白光帮忙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后,竟然如有神助,向上,再向上,反压,砰!
丁猛的手臂被牢牢地压死在台面之上。
这真是:大显神威,仓库保管员绝地逢生;强弩之末,拳击运动员败走麦城!
横批:只因多看了你一眼。
这个结局大概实在有些出人意料,以至于大概有三秒钟的时间,整个晚会现场都陷入了安静。
片刻后,还是主持人见多识广,反应够快,马上向雷闯雷大老板表示恭喜,祝贺他宝刀不老,后发制人,果然是真正的‘铁腕’人物。
然后,又故意表扬了几句在一边面色沉静的丁猛。
说他虽然功亏一匮,却依旧不急不躁,风度一流,是一位识大体有前途,未来不可限量之辈。
这些话说得滴水不漏,让大家听起来,既不觉得雷闯赢得太突然,也不觉得丁猛输得不自然。
第三个环节既然以雷闯的胜利为告终,那么按照三局两胜的规矩,今天晚上的‘慈善之星’,自然便是白光小姐荣誉当选。
参加‘慈善对对碰’的四组嘉宾都重新走上舞台,一起合影留念。
接下来的环节,就是由本次晚会的主席亲自为‘慈善之星’颁发奖杯并加戴一顶星星冠。
舞台的正中央自然留给了主持人和白光,其他人都靠在了两侧。
丁猛的身边是陆馨雅,她穿着一件曳地的薄纱长裙,并将一头长发盘了起来,露出了光洁的脖颈。
这身打扮是在第二个环节之后特意新换的装束和造型。
丁猛当然不懂得女孩子妆容的内涵,他不知道陆馨雅这样的发型,是最适合戴上一顶闪闪发光的小皇冠的。
不过他虽然不懂这些,却能看得懂陆馨雅的脸色。
她虽然努力地跟随其他人,一起随着颁奖乐曲在拍手,并全程脸带微笑,偶尔还向台下呼喊她名字的粉丝挥手,但是丁猛却看到了在她微笑背后,强行压制下去的不甘与怒气。
对于一个已经将星星冠视若囊中物的人来说,看见星冠即将加冕到别人的头上,尤其那个别人,还是和自己一个乐队,同任主唱的人,陆馨雅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随着‘慈善之星’的诞生,盛况空前、明星闪烁的慈善晚会终于落幕了。
网络上迅速又掀起一年一度和慈善夜有关的各种话题 。
红毯、装扮、C位,各种经久不衰的话题很快便攻占了热搜和各类热媒体。
而在这些老话题之中,今年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三个新的热点。
一个是跨界加入到‘捍卫’乐队玩摇滚的陆馨雅。
无论如何,以她的人气和知名度,能够成为这样的热点是毫无疑问的。顺便,这个话题里,捎带着把‘捍卫’也着实炒热了一波。
第二个热点还是和陆馨雅有关,热点的内容就是在晚会的最后关头,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艺人白光,逆袭了娱乐圈的当红辣子鸡,当选为‘慈善之星’这个话题。
这两个热点话题都很符合大众的八卦心理,加上推送的媒体众多,成为热点毫不出奇。
而第三个热点,就似乎有点不太对劲了。
或者说,这个热点可以不叫做热点,而是网上忽然间窜出的一个争论。
有大量的帖子忽然在网上冒出来,争论的重点竟然是摇滚乐队到底应该采用哪种构成方式,并且以‘捍卫’的这次演唱为例,讨论双主唱这种模式到底合不合理。
开始的时候似乎网友分成两派,一派认为世界上所有的摇滚乐队都是一个主唱加其他成员的架构方式,打破这种方式,就不能称之为真摇滚。
另一派自然是支持这种模式 ,认为凡事都要创新,不能拘于一格。
但是随着帖子的数量越来越多,加入的网友似乎也越来越多,话题慢慢便被引导到即将举行的‘中国有摇滚’赛事上。
让人感觉奇怪的是,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整齐划一地赞成一个导向,如果‘捍卫’乐队采用这种架构的模式,那明显是对其他参赛队伍的不公平。
这个导向在网上越传越烈,直到丁猛的微信里收到了陆即安发来的消息。
“猛子,网上的风声你应该也看到了,做为乐队的两个出资人,我觉得咱们很有必要探讨一下这个双主唱的问题了。”
丁猛在收到陆即安发来的微信之前,一直在做的事,是等待。
坐在白氏按摩馆的客厅里,沙发上,翘着老高的二郎腿,喝着范范小心翼翼送上来的香茶,拿着范范的手机,等待。
他大爷的,老子今晚就是要坐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等着看一个美娇娘,怎么出现在老子的面前!
他已经吸取了从前的经验,推断出上一次自己在这里等白简的时候,他可能就是在外面以女装的造型,在参加叶茂那边的排练。
想来,看到自己守在这里,那个‘范微胖’自然是私底下微信狂飞,提醒不断。所以那个‘小瞎子’才能在回来的时候,穿着一身新买的衣物,从上到下,不露一丝痕迹。
但是这次,不可能了!
早就做好了抓现行准备的丁猛,可谓把自己粗中有细的工作劲头全部用了出来。
不仅在进到按摩馆的第一时间,就半借半抢的把范平的电话弄到了手里。还用范范最害怕的‘凶恶’眼神和直截了当的警告,告诉他不要幻想用任何方法,来联系白简,告诉他自己潜伏在这里。
其实按照丁猛的本意,他在慈善晚会结束的当口,就想要把白简或是白光抓到自己的车上,然后开到荒郊野外,四下无人的地方,逼着他跟自己交待事实。
反正是没人的地方,他要敢跟自己耍赖,自己就敢跟他动粗,扒了他的伪装,一直扒到原始状态,看他还敢不敢欺骗自己。
可惜。
丁猛同志越想越狂野、越想越色情的剧情却被残酷的现实打败了。
一家事先就已经和叶茂接触过的媒体,正好约了这个时段,要对‘捍卫’的全体成员做一个专访。
这个时候,正是‘捍卫’的火头越来越旺的阶段,对于媒体的宣传,只能配合,不能拒绝。
但是让大家感觉意外的是,有一个人拒绝了专访。
这个人,是一向走亲民路线,对媒体态度一流的陆馨雅。
陆即安给丁猛打来电话,告诉她陆馨雅拒绝专访的理由是突发高烧,并请他火速过去,陪他一起将女儿送到高级的私人医院,避开所有追访的媒体。
这样的请求,没有人能够拒绝。
所以,丁猛眼睁睁地看着他剧情里的男主角,跟着叶茂他们去了采访间。
而自己,只能拔开两条长腿,飞快地往停车场而去。
陆馨雅坐在陆即安的车里,裹着一件风衣,在初秋的夜里,妆容似乎被什么东西弄花了,黑一块白一块,看起来有一些失落与憔悴。
可是当她抬起眼睛,看着车门外一脸关心之情的丁猛,她的眼睛里却完全是一副又怨又恼的神情。
当然,隔着深色的车窗,丁猛并没有看清她的这副表情。
“都坐我的车吧,你的车让工作人员开一下,跟着我们。”
陆即安朝丁猛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坐到陆馨雅的身边。
“小雅没事儿吧,怎么忽然之间就发烧了?”
丁猛有些无奈地坐到了陆馨雅的另一侧。
陆馨雅确实是突然发了一点烧,可是却没有严重到要立刻去医院的程度。
她只是完全不想接受任何一家媒体的采访,尤其是不想和‘捍卫’,或者说不想和白光在一起接受采访。
如果一起采访,自己要说些什么?
说恭喜白光,贺喜白光,祝贺她战胜自己夺得了‘慈善之星’吗?
陆馨雅觉得自己目前还做不到这一点。
“没什么事儿,可能是舞台候场那块风太大了,我穿得又少。”
丁猛点了点头,“嗯,有可能,在场上,我们都是西装长裤的,你们女孩子还得穿这么薄的裙子,难怪会发烧了。”
陆馨雅本来想要努力在丁猛面前再保持一下自己的风度,可是当她的目光刚巧落在丁猛的手机上时,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之前,丁猛的手机刚好点开了一个娱乐新闻。因为那个娱乐新闻的主题是专门介绍今晚的‘慈善之星’白光。
整个手机屏幕上刚好都是白光别具英气的俊俏面孔,丁猛无意中碰到了手机,本已经黑屏的屏幕便在昏暗的车厢中亮起来,将白光的脸完整地映入了陆馨雅的眼帘。
她一下子挺直了自己的身体。
“丁大哥,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一下,你刚才说你穿得很多,不怕冷,对吗?”
丁猛好奇她竟然忽然间问出这样一个古怪的问题,笑道,“是啊,一点都没感觉冷。”
陆馨雅的脸上露出一丝有些嘲讽意味的笑容。
“那可怪了,刚才在最后掰手腕的环节,我注意到了,你倒是很像突然生了大病一样,手臂都在发抖,整个人也像是瞬间没了气力,我只当你是像我一样突然发烧或是什么,要不然,以你的力气,又怎么会忽然就一败涂地,输给那个人到中年又很瘦弱的雷先生呢?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丁猛一时间哑口无言。
陆即安在前面咳了一声。
“馨雅,怎么和你丁大哥说话的!这种比拼力气的事情,又不是谁个子大就一定力气也是大的,虽说猛子开始时一直领先,但我估计那个雷老怪肯定是保存了实力,所以后发制人了。”
陆馨雅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没有接话。
一向在丁猛面前温柔大方的她,大概实在是心情不爽,已经不想再维持温和的面孔了。
陆即安在后视镜里看了女儿和丁猛一眼,幽幽地说道,“这算多大个事儿啊。”
在陆馨雅的坚持下,最后陆即安没有带她去医院就诊,而是直接回了陆家的别墅。
当看到陆馨雅匆匆回到自己的卧室后,丁猛也急忙和陆即安说了再见。
这会儿,他实在是太想早点回去,想看一看自己的判断到底是不是对的。
白光,一定就是白简!
在回程的车上,丁猛想了又想,决定杀到白简的老巢按摩馆去蹲守。
老子就不信,你穿着一身小娘们儿的行头,敢回到我的公寓去。
所以,按摩馆,一定是你回来换装的中转站。
白简啊白简,你就等着在老子面前掉马吧!
‘捍卫’接受完采访以后,白简看了眼时间,我擦,已经快十一点了。
不知道这会儿,丁猛是不是在公寓里等着自己,等到不耐烦了。
而且,这次的等待,大概和以往等待一个单纯的按摩师略有不同。
因为白简知道,在今晚慈善晚会之上大放光彩的自己,在最后关头对他用目光进行了袭击的自己,肯定会让他生出怀疑。
毕竟,自己演唱《芳华绝代》时的忽男忽女,最后与他四目相接时熟悉的眼神,都已经在很多地方,暴露了太多那个叫白简的自己。
更何况,最后他在必胜的情况下忽然失手,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如果丁猛不是傻到一定程度,瞎到一定程度,今晚的他,应该是悟了。
那么,刚刚知道自己是在装瞎的他,又该如何面对自己不仅装瞎,还在装女人的经历呢?
或许,那尘封在自己心底里的,有关父母故去和实现梦想的真相,也应该和他坦诚相对了吧?
毕竟,面对一个喜欢自己的,自己也刚好喜欢的人,哪怕是再善意的欺骗,也比不上最笨拙的忠诚。
更何况,今天晚上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切,疯狂聚焦的镁光灯,包括刚刚媒体穷追不舍的访问,都让白简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离为母亲圆梦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虽然,匆匆之间,他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虑,这骤然而至的光芒与际遇,到底是不是真的坚实到可以支撑自己要圆的梦想。
他只知道,捍卫里的白光,似乎并不一定会被陆馨雅的光彩,永远地挡在身后了。
所以,大概在自己向他坦诚相告之后,那个已经和自己‘同床共枕’的186,应该会接受这样的自己,并且,应该会更加支持自己来圆心中的那个梦想吧。
带着这样思绪的白简,本想和乐队成员告别后,便早一点回到按摩馆去改头换面。
毕竟,无论丁猛猜不猜得到自己便是白光,自己也不能穿着一身女装回到他的公寓,那样的话,估计叶红和丁一凡会感觉天雷滚滚吧。
可是这边着急回去,那边的叶茂却无论如何都要送她一程。
他今晚兴奋得几乎难以自持,无论白简如何拒绝,叶茂都不同意,说一定要将‘慈善之星’送到家门口,自己才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圆满了。
没办法,白简只好坐上了叶茂的车。
自己之前和他所有的见面都是在盲人学校边上咖啡馆,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己就住在他小区后街的按摩院。
所以,当车子开到按摩馆附近的时候,叶茂惊喜地说道,“我的天,原来咱们住得这么近,咱们俩是不是太有缘了,白…”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把惯常称号的‘白小姐’咽了回去,单留下一个白字,却又让人感觉别有意味。
白简像往常一样,连一个暧昧的字眼都不想和他说起。听他说的蹊跷,便默不作声,只是用手指着按摩院的位置。
“我到了,就是这里,谢谢你叶先生,快点回去休息吧!”
叶茂带着一身不知如何描述的兴奋,外加一腔不知憋了多久的话,就想在这个好日子里,和白光吐出来。
可是对方就像是拒绝融化的冰块,根本就没有哪怕一丝半点的回应,到了目的地,二话不说,挥挥手,便跳下了车。
叶茂只觉得心口像是有一块卸不掉的大石,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自己喜欢这个眼睛漂亮,歌喉漂亮,气质独特的女人很久了。可是从始自终,无论自己怎样主动,如何体贴,这个女人就像完全感觉不到一样,对自己从来没有一点的热度。
这对于在感情上从来出手必有收获的叶茂来说,当真是又扫兴又伤心。
他坐在驾驶位上,抽出一根烟点上,眼看着白光纤长的身影闪身进了那按摩馆的门。
咦?
自己才反应过来,她竟然住在这样一个地方,难怪平时总是神神秘秘的,难道家里是开按摩馆的,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吗?
胡思乱想中,叶茂的目光忽然被按摩馆正门前停的车子吸引住了。
那不是别人的车,那是他家大哥,丁猛的车。
就连今天的慈善晚会,他也是开这辆车去的。
可是,为什么半夜三更,大哥的车会停在这里,难道他的人,也在里面?
那么他和白光,难道也会相识?
虽然心里面知道大哥应该是不喜欢女人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舞台上的大哥、陆馨雅、白光,这几个人的身影忽然在叶茂的脑海里交织成一个有些杂乱却好像充满疑点的画面。
在他们之间,总好像存在着什么,是自己所不知道的,会是什么呢?
叶茂扔下手里的烟头,抬脚下了车,走到按摩馆的门前。
室内,仿佛有白色的光,若隐若现。
第44章
看着叶茂明显有特别的话要说的局面, 还有他异样的眼神,白简知道自己必须第一时间跳下车,跑进按摩馆去。
他是这样想, 也确实这样做了。
所以匆忙中, 他根本没有留意到按摩馆门口的那辆车,是丁猛的车。
“范范, 看直播了吗?”
一晚上紧张而超乎寻常的经历,让终归还是年轻心性的白简, 在推开门的刹那, 便对着站在吧台前的范平叫了出来。
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范范此刻的表情。
那是一个被捕后的地下党, 面对同伴被敌人守株待兔,自己却无能为力通报敌情的无奈与焦虑。
当然,他更加没有注意到那个正坐在沙发上, 跷着二郎腿,坐等收网,一脸痞气的敌人。
“到底看没看啊?”
白简一边顺势就想去摘头上的假发,一边兴奋地追问着范范。
毕竟今天的收获这么大, 而能够和自己分享喜悦的,当然是范小胖了。
“他看了,并且还和我讨论了一下, 今天晚上是陆馨雅美,还是白光小姐更美!”
一个明显带着半嘲讽、半调侃味道的男声忽然在空气中响了起来。
白简瞬间停下了伸向假发的手,整个人一下子僵立在当地,目瞪口呆。
虽然想到丁猛可能已经洞悉了自己的身份, 可是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没有回家,而是干脆杀到这里,直接抓了自己一个现行。
丁猛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两只手顺势插在裤袋里,半眯的眼睛在依旧女装的白简身上,来回游荡。
西装笔挺的他,这个动作和表情,说实话,很痞,也很帅。
可是现在是欣赏帅哥的时候吗?
白简感觉到了自己的紧张和一点莫名的情绪,是什么呢?大概是欢喜吧。
是一种虽然无路可退,却再也不用在他面前辛苦伪装的欢喜吧。
“丁先生……”
一时之间,大概是穿女装后已经习惯了使用女声的缘故,白简下意识使用了白光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一发出来,他便觉得有些不对,生生地卡在那里。
“我靠,还跟我装小美人呢,是吗?”
丁猛似乎被他这半句女声的称谓惹到了,两道乌黑的眉毛用力一拧,两步便跨到了白简的身前,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
“说,除了装瞎子、装女人,你还跟我装了别的什么没有,我的白师傅,嗯?”
他的动作很大,声音似乎也很威严凶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心上人欺骗了的男人,抓住对方在狠狠质问一样。
可是被他抓住手指的白简却知道,那不过是一个有欺骗性的表象而已。
因为在他满是痞气的脸上,却有一丝得知最后真相的喜悦和柔情,溢在他半眯的眼睛里,挡也挡不住。
而且他抓着自己的大手,也并没有凶狠地用力,只是用粗豪却温热的手掌,摩挲着自己光滑修长的手指,并在不断的摩擦中,慢慢浸润出一份盈绕在两个人指间的热度。
“丁……”
他改回了自己身为白简的男声,想重新叫一句丁先生。
当他刚刚说出一个丁字的时候,那让丁猛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那个曾经让他迷恋甚至入魔的、江南味道的绝妙口音,终于让他相信,自己的猜测和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这尘埃落定,水落石出般的结果让他心头一喜,脑门一热,冲动中,抓着白简的手往身前一带,那个修长俊美的身体,便被他牢牢地箍在了身前。
范平的小胖脸激动得满脸通红,想不到,自己终于目睹了丁门庆与白金莲奸情的诞生。
可是还没等他冲动地用小甜嗓来宣泄出自己的兴奋,白简身后的大门,忽然开了。
旋即,一个男人略带惊恐的声音迅速传递到了三个人的耳膜里。
“哥,白光,你们在干什么!”
我擦!
正在感慨‘人生终于不修罗’的范平,登时被眼前的景象惊住,瞬间风中凌乱。
原来,自己感慨的还是太早了,眼前的现实明明是,人生何处不修罗!
丁猛在叶茂这一声大喝中愣住了,错愕地看着门口一脸黑线的弟弟,一时间,竟然忘了松开怀里的白简。
白简也完全没有想到叶茂竟然没有离开,并且跟着自己来了按摩院。
这忽然间横生出的场面,比丁猛在按摩院的潜伏来得更让人惊讶,让他在刹那间乱了章法,任丁猛抓着自己的手,伏在他的胸前忘了动。
叶茂眼睛胀红着,一步步走近了丁猛和白简。
在他方才的所见里,没有前因,也没有后果,只有一个瞬间轰炸了他视网膜的
画面。
那就是自己一直信任崇拜、贴心无害的大哥、知道自己喜欢着白光的大哥,却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抓着她的手,抱着她的人,而对方,似乎也完全没有反对,并且十分配合。
时间太短,短到叶茂的大脑里只有惊骇、愤怒和不可思议。
他实在是无法想像,一向对自己冷淡逃避,明知自己喜欢她却丝毫不给一点机会的白光,究竟是什么时候,和大哥有了瓜葛。
而他更无法想像,大哥明明对自己喜欢白光心知肚明、甚至还经常叮嘱自己不要被夜场的狐狸精迷倒,然后结果却是,他自己把那只狐狸精抱在了怀里。
这,就是叶茂亲眼看到的画面。
在一阵迷乱和懵逼的状态中,白光乌黑的长发落在叶茂眼睛里,让他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大脑里闪了一下。
不对!
此刻,混乱的场面和混乱的思维让叶茂没有过多思考的空间,瞬间便叫了出来。
“大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白光是女的,你不知道吗?你不是不喜欢女人吗?”
丁猛和白简终于各自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迅速将身体分开了。
叶茂的声音还在空气中回响,他的眼神充满了质疑,两只握在身侧的手,似乎在微微地发抖。
无论是丁猛还是白简,此刻都知道,真相,是必须要揭开了。
白简忽然朝前走了一步,离叶茂近了一些。
男生英俊的脸上,泛着冲动下的红潮。这一刻,白简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歉意。
他用力咬了咬牙根儿,一把将头上的假发摘了下来。假发里面有卡在自己真发上的夹子,在他忽然间的大力中,有夹子从发网上撕落下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响和骤然变成短发的白简,让对面的叶茂一时间如堕雾里,两只眼睛从白简的脸看到他的脚,嘴巴翕张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面前这个忽然从‘白光’变成的短发男子,他认识,正是大哥请到家里,并与他同室而居的按摩师,白简。
想来,这就是自己第一眼看见白简时,会莫名觉得熟悉的原因吧。
所以,丁猛和他两个人,无论是拥抱,牵手,还是做什么更过火的行为,事实上都并不出奇。
因为就像自己刚才质问哥哥的那样,他不喜欢女人,而白简,也根本不是女人。
可是……
可是自己喜欢的女人,白光呢?
叶茂忽然感觉到一种从脑瓜皮一直凉到后脚跟的凉意,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伴随着凉意产生的,却是心底里骤然升起的一团火。
原来,无论是大哥,还是白光,他们早就已经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相,而唯一被蒙在鼓里的,竟然是自己。
一想到之前无论自己怎么样表白和暗示,怎么热情和主动,白光都对自己冷若冰霜,现在想起来,自己还真是天真的可爱。
他已经和大哥同床共枕,又怎么会再搭理自己呢!
再说他……是个男人啊!
而自己,一直在对一个男人发动攻势,火热主动……然后这男人还和大哥勾搭在一起,登堂入室,并且为了让他进入家门,大哥还把自己弄了出去,操!
迷乱之中,叶茂已经不能正常思考下去了,很多相干不相干的东西,都在混浊的状态中,有一搭没一搭地交杂在一起,让他心中燃起一股无名的火。
他恶狠狠地看了看白简,又转过头看了眼丁猛,忽然朝地下“呸”了一声,猛地冲出了按摩馆的大门。
“叶小茂,你给我站住!”
丁猛大力喊了一声,叶茂却头都没回,只留下大门被摔上时猛烈的撞击声。
丁猛朝白简比了个手势,对方飞快地点了点头,看着丁猛大步追了出去。
范平:“我的天哪……”
丁猛冲到大门外的时候,叶茂已经拉开了自己的车门,正在明显没有章法地试图把车子打着火。
丁猛快步冲到他的身后,一把将车钥匙拔了下来。
“叶小茂,你这个状态,还他妈开什么车!”
叶茂烦躁而又愤怒地看着他手里的钥匙,“把钥匙给我!我状态怎么了?我又没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我告诉你,我正常的很!”
丁猛看着眼睛激动得发红的叶茂,这个小自己七岁的弟弟虽然偶尔也会发些小脾气,可是大多时候,还是非常暖心,非常听自己话的。
现在的他,显然是被方才一波接一波的变故惊到了,还处于极度反常的状态。
也是,这事放在谁身上,都够喝一壶的。
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喜欢的女人摇身变成了男人,而且还变成了大哥喜欢的男人。
这节奏,也真不是谁都能吃得下的。
“好,你正常,是我不正常,我有病!”
丁猛知道此时叶茂正处在情绪极度不稳的状态,肯定是不会让他自己开车的。
他也不管他乐意不乐意,还是拿出老大的劲头,硬是将叶茂拉到副驾的位置,自己坐到驾驶位上。
“叶小茂,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痛快,好,咱哥俩也好久没在一块喝酒了,找个地方,哥陪你喝点,有啥想说想怼的,咱们都来个痛快!”
车子在叶茂的点头中启动,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白简换回了男装,抱着已经睡熟的白展堂,与范平在沙发上对坐着。
“小白,从今天开始,你忽然又不是瞎子,又不穿女装了,我怎么感觉还有点不习惯呢!”
白简“切”了一声,“你少在这煽情好吗,说的好像我时时刻刻都在装瞎装女人一样,再说了,谁说我不穿女装了,在乐队里,我不还是白光的身分吗?”
范平伸过头来,用夸张的目光上下看着白简的脸。
“我说是不是被那个‘慈善之星’美昏头了啊我的小白同志!”
范平坐身身体,指着白简的脸蛋,“你也不想想,你现在已经在叶茂面前露了真容,他已经知道你是男扮女装,并且还和他哥勾搭成奸,你觉得他还能让你在乐队里做女主唱吗?”
白简皱起了眉头。
说实话,今天晚上的一切从开始到现在,跟一场情节变幻的大戏差不了多少,他的脑子还装满了兴奋和错愕,确实还没有完全恢复到日常冷静的状态。
“你说的也有道理,从他个人的角度,一是知道了我是男扮女装,二是他曾经喜欢过我,如果再面对我,大概也会感觉尴尬吧?唉,说来说去,假的就是假的,确实是伤人伤己啊!”
白简感觉太阳穴有些隐隐作痛,下意识用手指在穴位上轻揉着。
范平看着脸带愁容的他,眼珠儿转了转。
“不过我觉得你也不用这么发愁,毕竟现在知道你是男人的,就只有丁家这兄弟两个。186虽然来这里抓你的现行,但是我看出来了,他并没有真的生你的气。你要想保持住主唱的位置,为你妈圆上唱摇滚的梦,可以靠他来说服叶茂,不管咋样,他是他亲大哥,还是捍卫的投资人,说话总是有点力度的吧。”
白简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希望如此吧!希望叶茂能调整好心态,早点从误会里解脱出来,我真的不想让他不开心,所以从头至尾,我一直都是在躲着他的。”
范平‘噗嗤’一声笑了。
“这梦中情人摇身一变,就成了男版的嫂子,换了谁都得需要缓冲缓冲吧!”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收了笑,对白简道。
“对了,你男扮女装参加摇滚乐队的事儿,186事先可是不知道的,更不会知道你家里过去那些事,你要不要和他打个预防针?这样,他才会理解你并帮到你吧?”
白简怔了怔,范平说的一点不假。
自己在回按摩馆的路上,就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也想过要向丁猛坦承自己这样做的缘由,可是还没等两人有交流这些的机会,叶茂便先冲了进来,打乱了一切的节奏。
“那等丁猛回来的时候,我就把这些都和他说清楚,我相信,他应该是会支持我的!”
白简的眼前,出现了丁猛那张爷们儿气十足的脸。
这一会儿,无论是小酒馆里的丁家兄弟,还是按摩馆里的白简和范平,谁都没有去浏览网络,不知道有多大一波争议,正在网上漫延。
这一次,丁猛和叶茂喝得比兄弟俩共饮的任何一次都要多。
只不过,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好像找不到开头的话题,便闷声不响地嗞嗞喝酒。
随着一瓶又一瓶的啤酒下肚,两个人的眼睛,都有点红了。
“叶小茂,你不是想怼我吗,装什么深沉,想怼就说话啊!”
丁猛把酒瓶子往桌子上一顿,率先开了口。
叶茂斜了他一眼,一仰脖,将杯里的酒干了下去。
“我就想知道一件事儿,你一边总让我提防白光,一边却跟他来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扮女人在乐队唱歌的事儿?”
其实这会儿,叶茂已经冷静了很多。
思来想去,他都看不出大哥像之前就知道白光底细的样子,所以,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一点。
毕竟,是一个外人在欺骗自己,还是连自己的大哥也一同在欺骗自己,对叶茂来说,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我他妈知道个屁!你难道没发现,直到今天在晚会上掰手腕之前,我都没觉察出来他是男扮女装,更想不到他就是白光,又他妈不是小说和电影,谁能想到有这么巧的事啊!”
叶茂长出了一口气,端起杯子在丁猛的杯子上碰了一下。
两兄弟,就是两兄弟,有些话,只要说透了,很快就没有了阻碍。
“巧不巧另说,不过你和我瞎到了一定程度,倒是真的。”
丁猛被他说得大笑了起来,“主要这小子是江南人的身子骨,皮光肉滑,眉眼又秀气,装出来确实是像!不过他也是有毛病,又不是李玉刚,干嘛非得装成女的去唱摇滚,那玩艺儿装得了一时,装得了一世吗!”
叶茂摇了摇头,“我也猜不出他的想法,我第一次在NO25酒吧看到他的时候,他就是女装的造型,把我迷得五迷三道的,后面才动了请他做主唱的念头。”
兄弟俩又干了一杯下去,叶茂手机里几个哥们儿的小群不停地响,肯定是几个家伙在臭贫,他也懒得点开。
“对了哥,现在咱俩都知道他是男的了,你还想让他继续做主唱吗?就这么一直装女的,也不是个事儿吧?我看陆馨雅那边,对他的劲儿老大了。这要是以后发现他的马脚,可不是玩的。都说娱乐圈的人,整人的手法一套一套的。”
丁猛的眼珠都已经喝得痛了,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提高了声音。
“我是不想让他再装了,好好的,给我当个私人按摩师多好,混什么娱乐圈!不过话又说回来,谁他妈要想整他,也得先过老子这一关!”
他的话音未落,叶茂那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皮彦。
“我说叶队,看没看到哥几个转发的东西啊?网上这会儿都吵开锅了,娱乐版全都让咱们捍卫刷屏了!”
叶茂:“啊?”
皮彦:“别啊了,快去看看吧,现在全都在说咱们设定双主唱打破游戏规则的事儿,也不知道是谁他妈带的节奏,现在一水地说乐队原定的主唱只有陆馨雅一个,说白光后面有大后台,是硬插进来搞平衡的,不然,就她一个十九线的新人,凭什么连‘慈善之星’都能拿!”
叶茂本来喝得泛红的脸瞬间气得发白。
“放他妈的臭狗屁!”
皮彦:“别骂街了,刚才最新的说法,说其他参加‘中国有摇滚’的乐队,已经集队向组委会发难了,如果咱们不改掉双主唱的模式,和他们保持一致,他们就集体退赛!”
还没等叶茂这边说话,丁猛的手机忽然也响了起来,是陆即安发过来的微信。
微信里转发的正是皮彦和叶茂正在说的内容。
显然,做为捍卫的投资人,陆即安似乎也有些坐不住了。
在微信的最后,陆即安留了一句话。
“猛子,我个人的意见,是不准备再采用双主唱了,你和叶茂商量一下,马上给我个答复。”
丁猛的眉毛在不知不觉中拧成了一条直线。
陆即安的城府有多深他是知道的,所以他看得懂这句话里的潜台词。
他把微信递到叶茂眼前,后迅速浏览到最后,有些诧异地抬起头。
“他这是要把白光踢出去吧?”
丁猛端起酒杯,一口闷了下去。
“没错儿,这个时候,他当然是要保陆馨雅。”
丁猛‘啪’地一声把酒杯摞在台上。
“也好,老子正好也不想让他再出去装女人了。于公于私,都得让白简退了,我这就给陆即安回复,你也告诉下乐队成员吧!”
叶茂抓了抓额前的乱发,看了眼丁猛,“哥,这事儿……难道不和白光商量一下吗?”
“商量什么?一个好好的爷们儿,干什么装神弄鬼装成女人?这个主,我给他做了!”
第45章
当叶茂在哥们儿的小群里, 把让白光退出乐队的消息发出去时,群里安静了片刻。
几个小爷们儿大概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好半天, 只有皮彦发了个流泪的表情。
显然, 这不是他们想看到的结果。
从白光加入到捍卫的第一天起,这几个喜爱音乐的大小伙子, 便对她的音乐素质和惊人的爆发力很是欣赏。
当然,欣赏的还有她与众不同的独特味道和疏离感。
毕竟对于男人这种生物来说, 越神秘越不可碰触到的, 越会让人心里发痒。
一向话比较少的丁一忽然在群里发了一条信息出来。
“老子从头到尾把网上的东西都看了, 真他妈奇怪,原来都是在八卦慈善之星、八卦女主唱谁更美那些事儿,从十点整开始, 不知道谁带的节奏,风向一下子就转向了双主唱违规和白光有后台了,真是邪门了……”
已经是后半夜了,白简和范平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下个月初五, 是爷爷的七十岁整寿,前些天,他特意打来电话, 说是身体不适,没有心情,生日也不想过了。
白简当然知道爷爷是在正话反说,那意思, 不过是让自己乖乖回去给他过生日而已。
七十是大寿,自己当然是要回去给爷爷过的,可是让他犯愁的是,回去后,老人家横拦竖阻,不让自己离开家乡可怎么办。
按摩馆的生意,捍卫乐队的主唱,即将开始的比赛,关键是,还有一个萎哥儿,天天在床上等着自己。
想到这里,白简感觉面色忽然一热。
虽然早已经和他‘同床同枕’,可是毕竟有抱枕在中间隔着,两个人直到现在,也还只是假凤虚凰而已。
而随着自己所有的伪装都已在他面前褪尽,随着夜夜加餐后小猛子变得越来越强硬,已经明珠暗投的两个人,冲开横亘在中间那条三八线,似乎也已经指“日”可待了。
这对于还是处男身的白简,不可能不在心里荡起波澜。
毕竟小猛子生龙活虎的时候自己也曾经见过,人高马大,兵强马壮,绝不是一般的人物。
更何况他养精蓄锐已久,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一旦上了战场,还不知会如何凶猛。
人常说吃素的人不能轻易开荤,一旦开了荤,便是三头肥猪,都不够塞牙缝。
那么自己,到底能不能扛得住那三十年未近荤腥的人呢?
胡思乱想中,白简腿上的老白已经睡得七荤八素,打起了小呼噜。
这声音让白简想起了丁猛在按摩室里假装打鼾,却对着自己竖旗杆的痞子样。
可是奇怪,那个痞子已经出去很久了,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看来,为了平复弟弟的伤口,那个做大哥的,今天晚上可能要陪他秉烛长谈,大概是不回来了。
所以,已经请了一天假的自己,今天也不用再回丁家了吧。
对面的范范看他半天没言语,无聊地拿起手机,开始刷他每天必看的各类娱乐八卦。
“我的天!小白,小白,你快看,这是怎么回事儿!”
范平猛地从葛优躺的姿势中窜了起来,把手机递到白简面前,脸上的神色满是惊慌。
白简没见过这种状态的他,忙伸颈看去。
是一个刚刚发布在头条的娱乐新闻。
标题只有一句话,《慈善之星白光据传已退出捍卫乐队!》
白简感觉自己的手莫名地有些哆嗦,下意识咬紧了牙根儿,坚持看下去。
“据爆料,飞速窜红的摇滚乐队“捍卫”今夜忽然爆出新闻,刚刚在慈善夜摘得‘慈善之星’大奖的女主唱白光,被传突然退出乐队,具体缘由尚不知悉。据网友猜测,大概同其被人在网上爆出空降乐队,有幕后推手运作,并打压当红新星陆馨雅有关。有关此桩事件的新闻,本站会及时跟踪报导。”
这是怎么回事儿?
白简和范平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四个大字:
不可思议。
当事人就在这里,而虚假的谣言却在网上疯狂漫延。
这突如其来的情形,实在太古怪太夸张了。
白简皱紧了眉头,脑海里迅速思考着。
“范范,快点看一看微博和八卦论坛,看看那里都在怎么说。”
白简知道,在这种官方新闻中,看到的,只能是消息的表面。而很多暗中的东西,却往往在自媒体中才会被深度挖掘。
但是无论怎样,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虽然自己这个当事人并未发声宣布退出,但这条发在官方网站头条的新闻,却又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一定是有人,借着自己的名义,说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范平一边在网上快速搜索,一边对白简说道。
“你不和186或者叶茂联系一下吗?这种事,乐队或者投资人总该出面辟谣吧?”
白简摇了摇头,“还是先看看网上有什么说法,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事来得没那么简单,他们俩……嗯,先看看再说。”
两个人都在手机上搜索着,白简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了新闻里提到自己打压陆馨雅的事儿,忙找到了陆馨雅的微博。
果然。
陆馨雅在二十分钟前刚刚更新了一条微博。
“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听说是投资人与她共同做出的决定。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理由,我理解她,也支持她,毕竟,我们是最好的伙伴与姐妹,未来,让我们一起加油!”
微博上配了一张照片,是慈善夜白光摘得‘慈善之星’时,陆馨雅拥抱她以示祝贺的截图。
画面上的两个女生,皆是笑意盈盈。
微博下面的评论简直热翻了天。
大多数是在清一水地赞美陆馨雅珍异友谊,姐妹情深,人美心更美。
更有不少人赞她胸怀大度,明明被白光空降乐队压制了自己,却全无怨言。
偶尔有几个评论白光歌声比陆馨雅更适合唱摇滚的,全都被陆馨雅的粉丝喷成了渣。
对面的范范此时也搜索到了之前网上疯传的各种谣言,两个人这才知道,这边闲聊了一大晚上的时候,网上已经闹成了这样一副光景。
白简从手机上抬起头来,目光中有一丝疑惑,更有一丝薄怒。
陆馨雅的微博冷眼看去,似乎看不出太多的东西,可是白简知道,她已经巧妙地突出了重点。
那一句“只听说是投资人与她共同做出的决定,”便是她这条微博全篇的文眼。
稍稍了解娱乐圈内幕的人便知道,艺人虽然在台前光鲜亮丽,前呼后拥,但是很多时候,不过是一个被资本左右和控制的壳。
而真正有话语权的,往往是她身后的力量。
在这句话里,陆馨雅的潜台词已经说的很明显,白光,是被她的投资人撤出‘捍卫’的。
问题是,‘捍卫’的投资人一个是陆即安,一个是丁猛,自己哪来的什么投资人呢?
忽然之间,白简的脸色变白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调出了丁猛的号码。
铃声在响了无数次之后,终于接通了。
一个已经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喂’了一声,充满了深睡后被人打扰的烦躁之感。
“我是白简!”
“嗯…嗯…嘶…我操,头这么疼呢…”
电话里的丁猛充满了宿醉后的无力感,虽然对着电话,却好像在自言自语。
“我问你,网上那则说我退出了捍卫的新闻,你知道吗?”
“嗯?喔…都上新闻了啊?知道啊,应该是我通知六哥的吧…”
丁猛一半清醒一半糊涂地回答着白简的问题。
“你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啊…我想想…呃…我操,要吐…”
电话那头传来丁猛狼狈而又杂乱的声响。
一边的范平发现白简的脸上笼上了一层寒霜。
“小白…小白,我好难受啊,脑袋跟要爆炸了一样,对了,你问我啥来着?喔,怎么说的是吧?没啥啊,就是告诉他你退出捍卫了啊!”
刹那间,白简感觉自己整个大脑里面都是嗡嗡作响的声音。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为了你好啊小白!你想想,你好好的一个爷们儿,天天装成…呃…装成大姑娘,不累吗!再说网上的舆论一边倒的攻击捍卫的双主唱,那些参赛…呃…参赛的乐队都说要退赛了,你们俩必须…必须得退出一个…”
说到这会儿功夫,丁猛好像清醒了不少。
“那为什么一定是我退出?”
白简忽然站了起来,也略略提高了一点声音。
一边的范平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因为太熟悉的原因,他能从对方的声音里,听出一些奇怪的感觉。
白简,是真的生气了。
“你咋就不明白呢小白,于公于私,都得是你退啊!于公,陆即安的投资比重大,他当然支持陆馨雅留下,这个你能理解吧?于私,叶茂对你的那点心思你也知道,现在弄成这个样子,再配合起来难免不会尴尬,对不对?最重要的是,今天晚上我没来得急对你说出那句话,小白,我喜欢…”
丁猛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白简这边已经按下了中断通话的按键。
其实他想说的是:“小白,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知道,你肯定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我活了快三十岁,从来不知道啥叫谈恋爱,可是我现在却知道一件事儿,就是想时时刻刻看见你,守着你!你说我自私也好,霸道也好,我就是不想再看见你打扮成女人的样子,让别人指手画脚。也不想因为这个,被跟你竞争的人抓到把柄。你要是喜欢唱歌,咱们可以用男生的样子来唱啊,到时候,我就做你的投资人,你要愿意,管唱一辈子,好不好?”
好不好?可惜,白简没有听到。
或许,便是此时他听到了丁猛的这番表白,也一样会怒上心头。
你有你的于公于私,我还有我的精神寄托呢!
你不是我,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又是我白简的什么人?
你是不是想说你喜欢我?可是丁猛,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
“靠,谁他妈会喜欢一个阳萎的男人,你以为你是谁啊!”
被怒火冲得晕头转向的白简,一时间,不经大脑地在嘴里爆出这句带上了鄙夷的脏话。
范平被他这句话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小白,小白,消消气,消消气!别和他置气了,他就是粗汉子,大直男,缺心眼儿那伙的……”
白简打断了他。
“别说了,快点跟我去收拾东西!”
被吵醒的老白一脸懵逼地看着脸若寒霜的主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范平的表情此刻也没比老白好多少,“收拾东西?收拾什么东西?”
“收拾行李,跟我回老家,给我爷爷准备过生日去,听懂了吗?”
白简已经拔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我的天,你这决定也太突然了吧?那咱们这店怎么办,欠的钱怎么办?”
范平一路小跑着跟在白简后面,身后还跟着一只不明就里的猫。
“没事儿,欠钱的事我心里有数。前几天雷夫人误会我那次,不是把店面砸了吗,后来大家谈开后,雷总赔了我一大笔钱,汇到了我结算演出费的卡里。我觉得比咱们的损失大得太多,一直想着要退回去。现在,也不用退了,都用来清帐吧。”
他一边说,一边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咱们这按摩店,从没有给客人办过卡,没有占客人的钱,说停业就停业呗。至于房子,当时咱们签得是短约,再过一个多月才用谈续不续租的事儿,那时候,说不准咱们就回来了。就算不回来,就网上退租呗。”
范平看着白简嘴不停手也不停地收拾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叹了口气。
这个该死的186,你特么不该来的时候,总在这守着。现在该你来了,你特么又跑哪去了!
丁猛发现被白简挂断电话的时候,赶紧再挂回去,却发现对方已经关了机。
他心里一急,猛地从床上站起来,便想往外走。却不料头晕眼花,一下子撞到了床边的方桌,扑通一声,整个人摔在酒店的地毯上,借着酒劲上涌,登时人事不知。
之前他和叶茂一直喝到了后半夜,两个人都已经喝得东倒西歪。
叶茂更是连哭带喊,说自己这次糗大了,竟然他妈的喜欢上了男人。喊了一会儿,又开始不停地傻笑,指着丁猛说自己不仅喜欢上了男人,喜欢的还是自己的嫂子。
靠,那副又哭又笑的德性,当真是醉得不成人形了。
两个人还算残留了一点理智,不想回去骚扰爹妈,就给老爸打了电话说不回家了,在酒馆边上找了家旅馆,一人逮着一张床就开始躺尸。
不知道睡了多久,丁猛才接到了白简的电话。
在一片懵逼之中,听到白简追问为什么不让他做主唱,丁猛便半糊涂半清醒地,把自己心里想的都和对方说了出来。
对于白简扮女人唱歌的事儿,下猛心里确实是觉得不妥,再加上网上一边倒的严峻形势和陆即安的压力,于公于私,他是真的认为白简并不适合继续做这个主唱。
他素来是个性情直爽粗豪的汉子,既然这样想了,就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更何况他也想和白简说清楚,如果他喜欢唱摇滚,以后完全可以恢复男生的身份来唱,自己也一定会鼎力支持。
可惜,不等大猛哥向白简表述出自己的钟情与心意,白简已经把电话挂了。
等叶茂早上强行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家老哥竟然趴在地上,和衣而卧,睡得正沉。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梦中遇到了不开心的事儿,满是胡碴儿的脸上一副愁闷到极致的表情。
等他努力将丁猛叫醒,丁猛揉着眼睛,发了几秒钟的傻后,忽然反应过来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儿。
操,糟了!
他操起电话便打,可惜,白简的电话依旧不通。
他咬紧牙关从地上爬起来,二话不说便往按摩馆狂赶。
已近深秋的北京是最美的季节,按摩馆门口的梧桐树黄叶翩跹,枝条疏朗。
丁猛哪有心情去看什么风景,一头扑到按摩馆的大门上,就是一顿狂敲。
等他把拳头都敲疼了,门也快砸烂了,目光一闪,才发现大门上贴着一张白纸,上面几个大字。
“店主有事外出,本店暂停营业!”
我操,我操!
一晃,白简宅在白家老宅里,已经数日了。
秋天的江南波澜不惊,除了没有炎夏的酷热,依旧花红叶绿,一片青葱。
若在从前,白简是最爱趁这没有暑气困扰的秋日,在老城里走上一走,白墙黛瓦,养眼养心,令人好不愉悦。
可是这回,他却闷在自己的小屋里,除了陪爷爷聊聊天,翻翻《红楼》,逗逗老白外,便是没来由地发呆。
爷爷见他不期而归,先是惊喜,后是担心。
惊喜的自是孙子终于肯回来老家,并且只字不提是不是还要远行,这自是让盼孙心切的白承宗老怀安慰。
可是惊喜不过两日,白老爷子就发现了孙子的问题。
说白了,就是一个‘懒’字。
懒得动,懒得说,懒得收拾打扮,甚至连从前最爱的馆子,也懒得出去吃。
除了在陪自己的时候还勉强算是强打精神,其他时候,简直就和他带回来的那只白猫一样,懒出了新境界。
已经老得成精的老爷子这辈子什么事没经过,什么人没见过,孙子这个样子在他心里滚了几滚,老人家的心里就有了八分成算。
别的不说,单看他回到家后,带回来的手机关了不用,特特地弄了个新号码的手机使着,偏又时不时地,把那不用的手机偷偷打开来看看翻翻,整个人阴晴不定,又似多了魂,又像丢了魂。
这个样子,要是个丫头,妥妥的就是犯了相思病。便是个男的,也注定是跑不出一个情字。
因此上,白承宗心中笃定,自己的孙子白简,必是在北京城遇上难过的情关了。
老爷子天天盼孙子回来,孙子好不容易回来了,又怎么能看着他天天无精打采,郁郁寡欢呢。
白简从小丧父丧母,又失明过一段时间,都是在爷爷身边长大,所以白承宗自然知道他从小最爱的是什么。
而能让人从情关中解脱的,往往就是他生活里最爱的东西。
因此,老爷子便花了心思,动了人脉,终于在某天下午,给白简领来了一位客人。
‘捍卫’自打慈善晚会那天起,真得是有愈来愈红的势头。
这里面,一是有陆馨雅带来的流量,再就是白光先是爆红又迅速退出带来的话题,足足也被炒了好一阵子。
所以在‘中国有摇滚’的开赛日期越来越近的时候,乐队的排练自然也是加快了频率。
没有了白光,叶茂几个人根据陆馨雅的声线特点,又重新编了曲,调低了一些高音区的爆点。
可是在排练的时候,陆馨雅反复唱了几次,却还是达不到白光那种游刃有余的状态。
叶茂心里着急,脸色变了又变,终于还是稳住了心态,暂停排练,让大家都歇上一歇。
陆馨雅倒是一副笑眯眯好脾气的样子,端着杯子来到叶茂身边。
“小茂,你哥最近在忙什么,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叶茂略略犹豫了一下,笑道,“他呀,倒也没忙啥。就是前几天生了场病,在家趴了几天。”
陆馨雅一脸担心,“他身体那么好,都得卧床了,这病…不会很严重吧?”
叶茂笑着摇了摇头。
“陆小姐不用担心,他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不,这两天已经没事了,今天一大早,就往苏州那边公干去了!”
第46章
丁猛的病其实并没有叶茂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事实上, 发现按摩院人去楼空之后,他带着宿醉后的酒气回到家,便一头扎到了大床上。
刚开始, 丁一凡和叶红不过以为他是喝多了, 睡个觉缓缓,都没太在意。
可是到了快晚上, 他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连个姿势都没换。
丁一凡进来看了看, 才觉得儿子有点不对劲儿, 上手一摸, 我去,热得跟火炭似的。
再看脸,本来就不算什么白晰的肤色, 这会儿完全变成了一块酱猪肝。
大概是模糊中感觉到了额头上的凉意,烧得迷迷糊糊的丁猛侧了下身,刚巧压在那个大抱枕上。
长条的人形抱枕柔韧温暖,让他瞬间像是抓到了什么最想抓到的东西。
“你回来了?”
丁猛在混沌中吐出了一句明显有些激动的话。
丁一凡愣了愣。
“你他妈还知道回来……”
丁一凡眼睛直了。
“老子够讲究了, 一起同床共枕睡了这么多天都没越过界,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你,你是不是欺负老子太软了啊!”
眼看着儿子一个鹞子翻身, 整个人将抱枕压在了身底下,烧红的脸贴在上面,蹭了又蹭。
这……是发烧呢还是发骚呢?
这个小流氓发春的样子,还是自家那个打起架来不要命, 办起事来沉稳大气,一身钢铁总裁范的大猛子吗?
该不会是发烧烧傻了吧?
看着丁猛跟一个枕头胡言乱语,甚至还带上了肢体动作,丁一凡着了急。
“醒醒,猛子快醒醒,你烧得太厉害了,咱们得赶紧去医院!”
可是他虽是武生出身,身手轻快,却还是扳不动186的大块头儿子。
丁猛像是认准了眼前的抱枕,就好象枕头上有谁的体温或是气味一样,又啃又咬又是闻的,把丁一凡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他放弃了自己一个人把儿子搬起来的念头。
可是儿子只是发个烧,还不至于打个120来吧,不行,得把叶茂弄来。
叶茂从自己的公寓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虽然昨晚也喝得不少,可是睡了一觉后,到底是年轻,已经基本缓了过来。
他一边走一边想,昨晚大哥喝得不比自己多,而且他的酒量更是比自己大不少,竟然会弄成这个样子。看来这酒精和情伤相比,杀伤力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等他到了丁猛的卧室,看到正抱着枕头不放的大哥,才知道,这杀伤力比自己想像中的,还高了至少三个等级。
哎,也难怪大哥是这么一种状态。
恋爱经验丰富的叶茂明白,像白简这种做法,才是情变中对喜欢的人最狠的惩罚。
这个一脸秀色的江南男子,看似淡漠温软,可是伤到他的心,便足够决绝果断。
在感情上愧了他的人,不管你有多懊悔、多自责,或是感觉自己多有道理,有多少解释,他根本不给你一个表白或是说出口的机会。
让你浑身攒了千斤的力气,也像是砸在棉花堆里,用也用不上。
尤其当你深深喜欢上一个人之后,那种被厌恶、甩掉、冷落 ,甚至彻底抛弃的感觉,那种求而不得,又担心害怕对方莫名消失后会出事的感觉,真的是非常要命的。
没有感情的人,或者是很少动真感情的人,当然会觉得这样的事矫情又无聊。
可是这世上毕竟还是有人在意这些,也执著于这些。
而丁猛,就是一个在意这种感觉的人。
在之前,他就像是一块没有开化过的顽石,一旦动了情,才知道原来在石头里面,是一颗柔软的心。
被老爸和叶茂强行夺去枕头后,丁猛发了一阵飚,却总算是清醒了很多。
看了眼床上被口水弄得一片湿的抱枕,丁猛本就烧红的脸,更不是正经颜色了。
他拒绝了老爸提出去医院的想法,坚持说自己体格好,没有大碍,吃点药退退烧就会好的。
看到他恢复了清醒,丁一凡倒也没逼他去医院,只是一边叮嘱叶茂给大哥弄水弄药,一边对着那个被蹂躏过的枕头看了又看。
大儿子这么大年纪却一直单身的事儿,本来大多时候是叶红在操心。丁一凡一个戏痴加身的人,既没有细细想过原委,同时又觉得儿子在打拼事业的阶段,不谈恋爱,也不出奇。
可是刚才儿子在混沌状态中说的那些话,什么一起同床睡了没过界,没动过手指头之类的,是啥意思呢?
和他同床的,不是那个盲人按摩师,白简吗?
再想想他抱着枕头求欢的样子,和上面那些话联系一下,就算丁一凡再没生活经验,也感觉出了异样。
这,可如何是好。
白老爷子给白简介绍的这位客人,是本地一家酒吧的老板,名叫江子城。
白简家所在的老城自古便是富庶之地,更是讲究享乐延年之乡。除了养生保健天下有名,更凭着烟雨小巷、古渡老街的江南美景,成为近年来颇有些名头的旅游之城。
虽然在名气上,还不如乌镇、西塘般世人皆知,但在江南左近,却也算是小有名气。
更因为尚未达到举世闻名的境地,往来的客人还不至于像那些知名景点一样,黑压压的人头一望无际,不紧不松的状态中,倒也算留住了古城该有的韵味与景致。
而在老城最繁华的几条街道上,随着游客的日渐增多,不知不觉中,便开起了大大小小的客栈、店铺,专做那游客的生意。
而其中一条街上,则尽是如酒吧夜总会等娱乐场所,每到夜晚,灯光通明,人潮涌动,声色犬马,最是一个享乐的的好去处。
而这江子城江老板的酒吧,便是这条街上最知名的一家。
酒吧有个极好听的名字,燕来。
虽然人人都管江子城一口一个江老板的叫着,但实际上,这江子城也不过才二十七岁的年纪,算得上还是个大小伙子。
只不过他是地地道道的东北人,人高马大,威猛阳刚,在生意上又指挥若定,看起来确实有点小老板的派头。
这江子城在二十出头的年纪,便一人独自来到这江南老城。
他有北方人的粗豪胆大,又学着当地人的精明缜细,从做小生意起家,短短几年,生意倒越做越大。
光做生意不打紧,他这人又是海交,上至官员大款,下至商贩屠夫,没有他不交往的,也没有交往后不跟他向好的。
人缘如此好的原因,主要还是江子城为人豪爽,又极重义气。不管什么朋友,谁有了大事小情,三灾八难,他都会出把力,伸个手。
所以在财力人脉都有了一定基础之后,江子城看准时机,抓住旅游地娱乐业受欢迎这一点,盘下了一家酒吧,并大胆地将它做成了老城最大的一家。
‘燕来’开业那一天,老城里有头有脸的人不知道去了多少,而那些虽然没什么体面,但和江子城交好的人,也纷纷前去捧场。
不出多久,‘燕来’便成了当地酒吧里的翘楚,夜夜人满为患,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人帅多金还能干,并且身材还是在江南这边比较少见的186,这样的小江老板,自然便成了老城这边不少美女们的心头好。
明里暗里,很多俏妹妹小姐姐都找各种机会,将拴着自己芳心的红线对江子城抛过去。
可惜,都是泥牛入海。
慢慢地,流言也好,传说也罢,自然就冒了出来。
也难怪,这样正当年的一个小爷们儿,不差钱也不差貌,还成天在花海蝶群中穿梭,却没有一个女人陪在身边,正常吗?
肯定是不正常啊,肯定是有男朋友啊,肯定是大猛攻啊!
流言,就像是当季最流行的神曲,在人家嘴里哼哼唧唧,不管你爱不爱听,那真是挡也挡不住的。
而眼下,这位老城美女们的最爱,弯男们心中的猛攻,跟白承宗来找白简约谈的,是想请他去酒吧驻场的事宜。
当然,这是白承宗这几天费心费力沟通的结果。
毕竟,孙子不开心,他更加不开心。
另外,老人家也有自己的小九九,这乖孙好不容易回来了,自己哪能不想办法留下他呢。
在老人家心里,江南这么好,实在是搞不懂孙子,干嘛非要去那苦寒干燥之地去受罪。
既然你跟你父母一样喜欢音乐,喜欢唱歌,那爷爷在老家给你找一个唱歌的地方,不就好了吗!
所以,白老人精在深思熟虑后,便想到了他那个特殊的病人,江子城。
江子城确实是白老爷子手下一个极为特殊的病人。
特殊在,他在年初找到白老爷子的时候,一向擅长交流,老少咸宜的江老板,在细说自己病情的时候,竟然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勉强开了口。
江子城告诉白老爷子,自己身为一个男人,那方面,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不正常在,他觉得自己的欲望,实在是太强了。
当然,他还没有愚蠢到自作聪明,只拿自己的身体表现来断定这个结论,他认真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并咨询了医生。
按照医学方面的正规统计,像他这样二十六、七岁的男子,在身体健康的正常状态下,一般每周大概有两至四次的星生活。
当然,如果身体条件特殊的好,年纪又正处在男性最顶峰的阶段,稍稍多一点,比如说一周五次至六次,也可以算在正常范围之内。
这点,是经过多少年临床验证,并在世界各个人种族群中,都放之皆准的。
而江子城的不正常,就在于他的频率虽然也是五至六次,但是重点是不是每周,而是每天。
虽然哪个男人都喜欢自己强大勇猛,也有人天天吹嘘自己是什么一夜七次郎。
可问题是,人的身体毕竟不是钢铁打造,而是血肉之躯。
那种从早上醒来就开始发作,一直持续到午夜还会不断有想法,甚至中午、白天、上课、洗澡、吃饭等所有时间段里,都会莫名有需求的情况,说得好听点是功能强大,说得不好听点,就是病态!
江子城之前也曾经去过好几所大医院的男科,做过全身各个方面的各种检查。但是检查结果上,无论各个脏器,还是神经方面,都找不到症状的根由。
虽然也有医生给他开了一些药,可看着说明上,那些带有杀死小蝌蚪或减少男性荷尔蒙分泌的字样,江子城又犹豫了。
毕竟,太过于强大让他焦躁,可是一旦控制不好,真要变成萎哥,那就不是焦躁,而是完蛋!
所以,在江小老板彻底对药物治疗死心后,头脑灵活的他,又想到了中医,想到了是不是可以靠穴位的推拿或是针灸,来进行调节。
而在老城里,数得上、有名望的推拿中医,当然是名动全城的白承宗白老爷子了。
于是,江子城就这样成了白爷爷的特殊病人。
一个需要用点穴推拿功夫,来降低人体需求的病人。
当然,在病人向医生坦承身体状态和细节的时候,江小老板虽然说得很详尽,却保留了一个秘密没有说。
那就是城中流言的谜底。
江老板确实是一个要找男朋友的人。
白简在第一眼看见江子城的时候,吓了一跳。
因为他以为爷爷身边的汉子,是丁猛。
这个江老板,无论身高、身形,甚至是发型,都跟丁猛特别的相像。
当然,细看过去,他们的五官虽然都很俊朗,却并没有那么相似,但是在神色里,却又都带着北方汉子特有的粗豪之气。
有一句话说的好,不好看的脸特色明显,好看的脸容易雷同。
所以一刹那间,白简把江子城认成丁猛,倒也算情有可原。
当双方在白承宗的介绍和寒暄下,各报家门,握手客套后,白简在心里暗暗嘀咕着。
“长得像倒也罢了,竟然一张嘴,也是一口东北大苞米碴子味儿,真是邪了门了。”
江子城受白承宗所托,开门见山,直接向白简表达了来意。
他的‘燕来’酒吧,因为规模扩大,把隔壁的一个大院落租了下来,又新增加了一个演出空间,现在急需演艺人士加盟。
而他在做白老爷子病人的时候,便听老人家说过,自家孙子极喜欢唱歌并且极有天份,所以听说白简从京城回乡,便专程上门来邀他作自己酒吧的演艺歌手。
不得不说,江子城的这个邀请,让白简有些动心,更有些烦心。
回来老城之后,白简一直懒在家里,失魂落魄。
便是范范来找了他两次,又是哄又是挖苦激将,也没让他从那种失落烦闷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因为很简单,当自己在愤怒之下,决绝地毅然离开之后,他发现,其实自己对那个186,有一种复杂而又矛盾地……想。
想到他擅作主张、粗豪鲁莽的样子,白简就会气得紧咬牙根儿。
想到他憨憨地在床上求自己加餐的样子,心里又会莫名想笑。
尤其是想到他抱着老白说着醉话的样子,白简又会感觉心里发酸。
他不能否认,在不知不觉之中,自己早已经对这个东北汉子动了真情。而真情,又岂能是一根丝线,说牵就牵,说断就断。
白简心下承认,自己是在用逃避的办法,反将着丁猛的军。
可是他也知道,再高明的棋手,也很难在一次将军之下,就把对方彻底将死。
所以,在慵懒郁闷的外表下,白简也一直在纠结着,自己到底要怎样,自己和他之间,又究竟会怎样。
或许,自己是在潜意识里,等着被将军的人,想出这盘死棋里摆脱僵局的办法吧。
但是现在,当江子城找上门来,为自己提供了这样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演出机会时,白简心中那壶半开不开的水,自是被这外来的火苗,又烧开了。
江子城看出了白简的犹豫。
这对习惯了商务交流的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难题。
在来见白简之前,白承宗已经向他透露,白简对于是回京还是留下,本就处在纠结的状态,所以他现在的犹豫,才是他正常的反应。
“白先生,你看这样好吗,一是咱们先改改称呼,都别叫对方先生老板的,感觉疏远得很。白爷爷都是叫我子城,我看他有时叫你小白,不如咱们都随着爷爷,你也叫我子城,我就叫你小白,咋样?”
白简笑了笑,这个江子城,虽然有着一样的东北口音,可是说起话来,却亲和友善得多,完全没有某人那种痞了吧唧的感觉。
“也好,子城大哥,你长我几岁,我感觉还是前面加个哥感觉更好一点。”
江子城开心地笑了起来,“可以可以,这样才觉得亲近呢。对了,小白,我刚才的提议,你不用把它当成个问题,有什么压力。现在这会儿,也根本不用急着定下来。爷爷说你回来后也没怎么出去,不如就到我那里坐一坐,听听歌,有感觉了,上台来唱上一段,你也散散心,也是给我的酒吧助助兴,你看如何?”
白承宗在一旁先就接了话。
“我看甚好。”
白简看了眼爷爷,又看了眼一脸期待之色的江子城,不自禁地便点下了头。
“我有个朋友,也是和我一起从北京回来的,也闲得很,我带他一起过去,行吗?”
江子城爽朗地打了个响指,“行啊,怎么不行!我这开店的人啊,从来不怕客人和朋友多,怕得是你们都不来,那我可就要心慌着急烧香拜佛啦!”
白承宗见江子城果然不负已望,说活了白简的心。虽然还没有一步到位,立即便答应留下来在燕来作歌手,可是他对江子城的游说功夫心中有底,相信这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老人家心里高兴,摸着下巴上的一缕胡子,道。
“既这么说,小白你就去联系范平那后生,让他过来咱家这里,一会好跟江老板同去。这会子闲着也是闲着,我老头正好帮小江老板开开穴,咱们等人干活两不误!”
白简哪知江子城还有那样一档子的事情,听爷爷说要帮他开穴,倒是好奇。
“怎么,子城大哥身上是不舒服吗?要开哪里的穴道?爷爷你这两天不是总说手腕发酸,我反正也是闲着,不如你告诉我,我帮他弄就是了。范范那边不过一个电话的事儿,不妨事的。”
还没等白承宗张嘴,一边的江子城一双手摆得像是在施展降龙十八掌一般,就差把白简推出门去。
“不,不,不,不用你小白!我…我的病还是爷爷最清楚,他毕竟是老江湖了,当然,我不是信不过你,你也是他教出来的吗……哎,我还是觉得爷爷的手法更适合我一点!”
从进房间到现在,这是江子城唯一说得驴唇不对马嘴、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很显然,听说白简要给他开穴,他是真的急了。
情急之中的男人明显没有了刚才的镇定,那副抓耳挠腮的模样,嗯,好像在某一个汉子身上,也曾经见过。
这么注重隐私?这么不可见人?这么神秘兮兮?
难道他也是一个……萎哥?
白简不知道,这一次,他错得很离谱。
那个真正的萎哥,不在这里,正在从上海机场前往老城的路上。
第47章
丁猛这次的病来得又急又猛, 以至于等高烧彻底褪去后,丁一凡和叶红发现,大儿子原本魁梧的体格, 一下子瘦了一大圈。
他本来身材高大, 又有一身踢球健身练出的结实肌肉,所以一直都是男人中健硕威猛的那种类型。
这忽然瘦了有十多斤下去, 脸颊瘦削了,体态收敛了, 倒比从前多了几分斯文的感觉。
只不过乍看上去是斯文了一点, 若离得近了, 才会发现他似乎心情不佳,总是不自禁地露出一副‘老子很烦、离我远点’的痞气表情。
在床上躺着这几天,丁猛一边敬业地和公司保持着联系, 摇控指挥着下属,完全没有影响公司的正常运作。
另一边,只要忙完了公司的事儿,他便会抱着笔记本电脑, 开始又一项重要工作。
那是一个被丁猛标记为‘私密’,并确实加了密的计划书。而能打开这份计划书的,只有丁大总裁自己。
计划书的文档上已经列出了一排需要完成的事项。
丁猛从那排事项的第一个开始检查, 从前往后,看得很仔细。
他的目光重点在第一项和最后一项往返逡巡了几次,露出满意的神情。
第一项:直捣黄龙(注:目标苏州老城,任务找人抓人。)
最后一项:宠他一世(注:目标一夜七次, 任务干到他哭。)
在第一项和最后一项之间,也都标注着计划中的目标和任务,当然,前面所有的步骤,为的都是实现最后一项的一夜七次,啊不,是宠他一世。
而在白简奇门遁甲般消失数日后,大病初愈的丁大猛哥,终于洗净倦容,一身清爽,满怀斗志在踏上了计划中的第一步,老城之旅。
和大猛哥一样瘦了一些的,不是白简,而是回到老家便开始狂拉肚子的,范小胖。
接到白简的电话,听到这个天天在家装死的人,终于说要出去搞搞活动的时候,范平在电话里一阵欢呼。
当听说不仅如此,还有大佬倾情相陪,主动买单,可以尽情享乐,范平立刻就把拉肚子的痛苦抛到了脑后,一边告诉白简自己会火速赶到,一边跑向化妆台,光速美美美!
白简只是简单收拾了下自己,镜子里,是一张清俊如常,却略略失神的脸。
爷爷正在诊疗室里为江子城诊疗,虽然整个庭院和所有的房间都静寂无声,也没有闲人,可是诊疗室的门,却还是在里面锁上了。
这人,还挺注重隐私的。倒有点像那家伙第一次来按摩院时,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进来吧,把门反锁上!”
靠,自己是不是病得不轻,干什么动不动就想到他的身上。
白简摇了摇头,从理疗室来到一边的书房里。
他最喜欢这间书房,因为从这里的窗子,可以看到整个院子里的景致。
当然,更因为这里曾经是妈妈最喜欢的地方,有很多个夜里,她都会在这里谱曲填词,为自己的歌找灵感。
白简看了看室内的摆设,一如当年,没有什么大的改变。窗外一棵芭蕉红香绿玉,身姿诱人。
那翠绿的叶片大而柔软,似乎比自己离开时又肥厚了些许,倒让白简想起小时候,自己偷藏在这芭蕉叶下,对着窗子里的妈妈学猫叫的时光。
一年又一年,妈妈在窗子里,故意陪自己学猫叫的时光已永不再返,而自己在心底许下的,为她圆摇滚女主唱的梦想,却又在最接近的那一刻,无功而返。
他轻轻嗅了嗅芭蕉自来的清香,却在一丝失望与怨恨的情绪中,用力咬住了自己薄软的双唇。
一双温热的手忽然捂住了白简的眼睛。
他摇了摇头,甩开对方的手。
“你这是打火箭来的吗?真是快到不可想像啊!”
白简看了一眼正朝他甜笑的范平,有些意外地上下打量着他。
“切,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好老板给买单,我要是再拖拖拉拉的,岂不是傻!”
范平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装,也不知道是衣服显的,还是拉肚子拉的,整个人从脸到腰,都瘦了一圈下去,倒凸显出了他本就非常标致的五官。
“你减肥啦?”
白简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人和人天天在一起的时候,会有一种习惯性的无视感。
无论对方胖了还是瘦了,有时候都不太能看得出来。可是两个人回来后各回各家,几天不见,才感觉范小胖似乎没那么胖了。
“减什么肥啊,自打我回来,家里头恨不得天天给我弄上七盘八碗,吃得我昏天黑地,都快找不到北了。不过谁想到,我这副肠子不知道是不是适应了北方的东西,家里的饭菜好吃是好吃,就是和我的肚子不对付,天天这个拉啊,简直都快把我拉成厕所所长了!”
白简被他逗得笑了起来。
“你也是笨,自己就会推拿调理,干嘛不弄一弄。”
范平嘴巴一撇“你又不是不知道,管肠胃调理的穴位自己按起来很别扭好吗!对了,你现在反正闲着,去那边理疗室帮我推一下呗!”
白简摇了摇头,指着理疗室的方向轻声道。
“我爷爷正给那位江老板在里面推拿呢,门反锁着,按摩床倒是有空的,可这会儿进不去。”
范平奇道,“就是你说的那个要请我们白吃白玩白开心的江老板?”
白简点头,“没错,江子城。”
范平一愣,“江城子?那不是个什么词牌名吗?这么文绉绉的名字,这江老板,肯定是个斯文人吧?”
白简咧嘴一笑,懒得纠正他,“嗯,老斯文了,一会你就知道了。”
范平撅了撅嘴巴,“现在的老板可真有意思,一个两个的,做个推拿还都弄得神秘兮兮,又关门又上锁的,难不成也是一个见不得人的萎……”
他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白简扭过头去看窗外的芭蕉,假装没听见那个萎哥的萎字。
理疗室的门开了,白承宗和江子城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白简拉了一把范平,迎了过去。
“子城大哥,这是我最好的朋友,范平。”
“你好,我是江子城!”
范平半张着嘴,看着高自己半头的男人,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大概是在丁猛那里养成的后遗症在做怪,这个冷眼看去有点像丁二猛的青年汉子,一张嘴的东北腔,让范平下意识就感觉有点紧张。
“咦,你不是叫江城子吗?”
莫名的慌乱中,一向舌灿莲花的范小胖,既忘了和对方握手,又送给对方一个懵逼的开场白。
江子城看了看他微圆却五官清秀的面孔,又看了看自己抻在半空中却被冷落的手,笑了笑,顺势抓了抓头皮。
“江城子听着太老了吧,我叫江子城!”
范平尴尬地吐了吐舌头,这刚一见面就闹了个乌龙,还真是越紧张越出错。
不过这家伙虽然看着跟丁猛很像,人高马大,身形彪悍,但是开口说话,神态表情,却又并不相同。
虽然跟斯文风雅毫不搭边,可也绝不像丁猛那样一身痞气。
这样的汉子,嗯,倒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喔喔,江子城!记住了记住了,我这人自来熟,既然白简管你叫子城大哥,那我也就不客气跟着叫啦,子城大哥,你叫我小范或是范范都可以哒!”
江子城打了个响指,“好,这下我又多了两个小老弟,一个小白,一个小范,哈哈,你们俩不愧是好朋友,这组合起来,正是一碗‘白饭’啊!”
白承宗看他们三个一见如故,白简也不像前几天那样打不起精神,心下高兴,便朝江子城道。
“这么快就称兄道弟,看来你们几个还挺投缘,那小江你就费点心,带他们去你那什么酒吧玩玩吧,我家小白的嗓子,确实还不错,你也算做这一行的,可以听一听,也给个意见。”
爷爷话里话外想让自己在酒吧演唱的这点小心思,白简是一听就明。
不过他现在整个人都是一种纠结矛盾的状态,是走是留,也完全难以选择。
所以,还是顺其自然,先放松下心情再说吧。
江子城忙向老爷子作了保证,一定让两个小兄弟玩得尽兴,也一定要欣赏一下白简的歌声。
白承宗将他们送到大院门口,忽然想起一事,将江子城拉到身边。
“小江啊,刚才有句话在理疗室我忘了说,今天推拿后,你用穿心莲、湘莲子,外加冰糖三分共煮,饮后可以降火平欲清心,嗯,房事一旦过了每日五次,就不是简单的消耗元气,而是开始伤肾劳精!这么频的时候,必须要理疗食疗同时兼顾了。”
白承宗自认为自己是压低了声音在叮嘱江子城,却不知人老后往往耳背,自认为说话的声音很小,其实早被一边的白简和范平听得真真切切。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把脸转向远方,假装没听见白承宗的叮嘱。
可是他们的脸上,却都是一副惊恐的表情。
我的天!每日五次……
大哥,你受得了吗?对方,受得了吗?床,受得了吗?
出租车到了老城,直接开到了丁猛预先订下的酒店。
说是酒店,其实是在老城软江边的一家客栈。
因为有所谓城内第一江景房的名头,这家客栈在网上的名头甚是响亮。
说实话丁猛倒没有那份观景的雅致,不过他在找酒店的时候,发现这家客栈的位置和老城的娱乐街很近,附近有不少演艺酒吧。
虽然知道白简回家后肯定是要住在白家老宅,但不知是哪根神经动了一下,他鬼使神差的就定下了这家客栈。
在丁猛的潜意识里,两个人最后在电话里的争执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记。
那个质疑他为什么让自己退出乐队的声音,这些天来,一直在丁猛的脑海里回荡不止。
虽然他直至现在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一个男生要男扮女装参加摇滚乐队,但是至少他现在知道了,白简对于音乐,对于做一个歌手,有着非常深的执念。
而自己,恰恰自以为是的、很大男人主义的,用自认为对他很好很适合的方式,伤害了他。
所以一看到这家叫‘燕双飞’的客栈边上,还有不少大型的演艺酒吧,什么‘燕来’、‘曼陀铃’、‘一米阳光’等等,丁猛二话不说,就迅速地订下了这里的江景房。
从自己这间网上知名的江景房看出去,老城的景象的确是温婉秀丽,如诗如画,极尽江南古城的旖旎柔媚。
那条绕城而过的软江,青青碧水,水清如玉,弯着几带汉白玉的小桥,在秋阳之下,波光荡漾,就像是一个人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
白简的眼睛。
丁猛出了口长气,不管咋样,自己已经来到了他的‘老巢’。
虽然这家伙从离开后就再也没有接通过手机,但是丁猛的第六感和判断力告诉他,他一定是回到了这里。
因为这座江南老城,就像他偶尔说出的吴侬软语般,对游子自有一种家乡独有的吸引力。
更何况这游子,又是一个争需找到归处去舔伤的人。
而老城老家,自是首选。
问题是,偌大一个城,自己该如何去寻找他的芳踪呢?
看着客栈提供的古城宣传册里,在本地特色服务栏中,醒目的‘推拿保健’四个字,丁猛嘴角浮起了一个笑意。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他在贵宾室相遇的场景。
当自己质疑他的身份时,小瞎子曾经一脸正气地回击过自己。
“丁先生请放心,我的资格证书就放在吧台里,在网上也可以查到。我们白氏推拿在江南也是老号,您可以了解一下。”
嘿嘿,江南老号,白氏推拿!
这下,没跑了吧,我的小白!
虽然并排坐在江子城车子的后座上,白简和范平却依旧用微信发送着消息。
因为这些消息里的话,是不能让江子城听到的。
范平:“刚才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一夜五次?有这四个字吗?”
白简:“在我面前,就别装聋装纯了好吗?”
范平:“好吧,就算没有听错,那一夜五次,是不是说他尿频尿急啊?”
白简:“……”
白简:“你不装能死是吗?”
范平:“好吧,说正经的,我说了你不许生气啊!这个江城子,长得可真像186,外表上也是你的菜吧?”
白简:“嗯,然后呢?”
范平:“我假设啊,假设!如果你和那个186不再有什么瓜葛了,这个江城子又是弯的话,你会喜欢不?”
白简:“假设无效!因为我最讨厌你这个调调,怎么见到个有点模样的男人,就把人家往弯的方面想呢?你又不是没听到,人家是有房事的一夜五次郎呢!”
范平侧过身像看稀罕物一样盯着白简,大概盯的时间有点长了,司机位的江子城都感觉到了异常,在后视镜里朝他们俩瞄了两眼。
白简:“你有病啊?他都在后视镜看咱们了。”
范平:“我看你这几天是不是有点失智了!有房事怎么了?一夜五次房事又怎么了?谁规定只有男人和女人才能叫房事了,就不能和男人吗?就不能辛苦自己的手指头吗?”
白简:“……”
前面的江子城忽然笑着说了一句:“你们俩是在用微信聊天吧?你发一条我回一条的,一看就是有话要瞒着子城哥啊!”
范平、白简:“……”
“没有没有,我们就是斗图玩呢!”范平顺嘴胡扯了一句,朝白简伸了伸舌头。
他粉红色的小舌尖刚一露头,刚好被江子城在后视镜中看个正着。
江子城心中一荡,忽然间面上一热,下意识并住了双腿。
这个叫范平的,长得是挺秀气,也挺活泼可爱,性格上还真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唯一有点可惜的,就是瘦了一点,和自己最爱的珠圆玉润,有点肉肉的类型,不是一款。
不过,他刚才吐舌头的样子,又自然又俏皮,舌尖小小的,润润的,不知道咬一口的话,会是个什么滋味……
靠,打住!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自己这随时可以有反应、并不住腿的人,这车可就真没办法开了。
‘燕来’到了。
做为古城最大最具规模的演艺酒吧,这里沸腾的人气,堪称古城绝对的第一。
每天晚上,来这里的俊男美女,几乎占据了娱乐街的一半还多。
江子城在前面引路,将白简和范平领到新开的场子里。
这个场子是在‘燕来’左面的院子里新开发的,外表独立,内部装修时却把新旧两个场子连在了一起,所以人流往来穿梭,好不热闹。
新开的场子紧挨着的,是这里最有名的‘燕双飞’客栈。
其实江子城在酒吧取名的时候,就是因为和客栈紧紧相连的缘故,才借势发挥,用了‘燕来’这个名字。
客栈是一座吊脚楼,一共有三层,其中第三层有几间最为盛名的江景房,几个房间外是一个共同的、大大的露台,黎明或黄昏时坐在露台的藤椅上,看日出日落,品碧水清波,当真是惬意得很。
白简虽是老城人,但毕竟不是游客,从来没有在这间客栈住过。
不过那个传说中风景绝美的露台,他却早就听说过。
因此在走进酒吧之前,他略略停住了脚步,向不远处那个漂亮古朴的吊脚楼凝望了片刻。
已是入夜时分,天空昏暗,但靠近江边,有水色围绕,且灯光闪烁,整个‘燕双飞’依旧清晰可见。
每层楼都亮着灯光,可见影影绰绰的人影在晃动。而最高的露台之上,却略显安静,只在栏杆处,有一个男人的身影,对着江面,静立不动,只隐约可见那人指间有烟雾蒸腾。
白简的目光在男人的身上一扫而过,又下意识回转过去。
夜幕中,能看清的,只是一个男人大致的轮廓,宽肩乍腰,一双长腿。
虽然模糊难辨,却不知为何,竟然莫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白简甩了甩头,将心中一个浮上水面的影子甩到一边,跟随江子城和范平走进了酒吧。
丁猛在网上查到了‘白氏推拿’的位置。
那是在古城南面的一条名叫乌衣的老巷,离他住的江边有一定距离。
时间已是入暮,想来推拿馆早已关门休息,自己现在过去的话,估计就有点讨白家人的厌了。
而这一次,在丁大总裁那张详尽的计划表里,已经一改从前的鲁莽,相反,对每一个环节,都想了又想,有了精心的准备。
想要找到一个人容易,想要找回一颗心,恐怕就要难了。
所以,一切,都要按计划行事。
那么今天晚上计划外的时间,自己要干点什么呢?
露台上的丁猛将目光从江面上收回来,转过身,看向了不远处灯红酒绿的‘燕来’。
他想起了叶茂曾经发给自己的,白简在京城NO25酒吧表演时的照片。
那个地方,似乎和眼前的‘燕来’也差不了许多。
他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一向对音乐所知不深的自己,是不是也该趁着这闲暇的时光,去酒吧感受一下音乐的氛围,听听歌,小酌一杯,让自己尽可能找到音乐里蕴藏的快乐,帮自己多理解一点白简对音乐独特的坚持。
当一身休闲的丁猛走进‘燕来’的时候,不少或明或暗的目光迅速在他身上划了一个又一个圈。
他丝毫不理会那些来自靓女弯男的挑逗眼神,要了杯酒,坐在离舞台不远的地方。
舞台上一个女歌手刚刚唱毕,下了台去。
在另一侧,一个高大的男人随意潇洒地走上了舞台。但是一身打扮,却并不像要出场的歌手。
丁猛看了眼那男人的模样,眉毛下意识皱了皱,似乎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这家伙,怎么有点像老子我呢!
第48章
就像说起中国的饮食, 大体上有‘南甜北咸’的特点一样,在人体特征上,北方汉子的身形, 大体上, 还是要比江南的男生来得高大魁梧。
所以186身高的丁猛,在这江南古城里一落脚, 便发现自己的视线还真是在大多数男人的头顶之上。
当然,他也发现, 街面上年轻的江南后生, 已经明显比他们的祖辈和父辈, 要高了很多。
所以当眼前这个和自己身高等量、体形类似,充满北方人粗豪味道的汉子一上台,难免不吸引他的注意。
他听到隔壁台面上开始有人拍巴掌起哄。
“江老板来一个、江老板来一个, 江老板给大伙来一段东北二人转吧!”
丁猛喝了口酒下肚,原来这家伙还真是个东北人,看样子,还是这酒吧的老板。
江一城朝舞台下的客人们做了个揖。
“晚上好晚上好, 到‘燕来’捧场的老铁们大家晚上好!小江这会儿跑上来,不是要给大家唱二人转,而是要给各位老铁们介绍一位我的好兄弟, 一位咱们白城的老乡,一直在北京知名的大酒吧里做驻场的歌手。”
丁猛手里的酒杯竟然晃了起来,他急忙稳住自己的心神。
不会,不会这么巧的!
他啥时候有这样一个一口苞米碴子味儿的兄弟了, 这可不是他的品味。
(丁苞米同志,您确定?)
台上的“苞米碴子”又开了口。
“这位兄弟今天专程来给小江我捧场,准备为在座的诸位献上两首歌,话不多说,下面就有请我的兄弟出场,各位老铁们还请不要吝惜宝贵的掌声,来,呱唧呱唧!”
丁猛跟着众人也拍了两下巴掌,看了眼四周。
这个‘苞米碴子’还挺他妈会忽悠,整个现场的气氛还真让他给带起来了。
江一城刚跑下台,舞台上的灯光便迅速地开始转变成动感的灯光秀。
随着后面乐队前奏的开始,一个修长的身影从舞台一侧轻盈地走了上来。
看到那个人的第一秒,丁猛正端着酒杯往嘴里送,本是想小酌一口,谁知身上一个哆嗦,大半杯酒直接灌了进去。
辛辣的液体瞬间在喉咙里划过一道火热的曲线,由上至下,一直渗入到他的心里。
他妈的,谁要敢说老子和他没缘,老子就打他个半身不遂!
白简啊白简,你说你是不是跟老子一样,想老子想得抓心挠肝,所以才会在我刚露面的第一晚,就主动现了身。
这他妈到底是心有灵犀呢?还是同性相吸呢?
反正不管什么相吸,老子得告诉你,看到你的一刹那,老丁家的小猛子,就他妈的在顶裤子了!
要不是来之前那份加了‘私密’字样的计划书作得无比认真,让丁猛对自己有了严格执行、不急不燥不鲁莽的戒律。
这要在以往,他早就不管不顾,第一时间跑上去抓住他了。
可是现在,丁猛同志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他要按计划行事,要改正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
因为在白简离开的这些日子里,丁猛在卧床休养的时候,曾经认真地梳理过自己和白简之间的状态和感觉。
最后他发现,白简是他这近三十年里,家人以外,唯一真正喜欢上,并且异常想要守在身边的人。
他发现自己对白简的感觉,有一种初恋情人的纯美,也有一种知音般的通透,有时候,还有一种救世祖似的依赖,更重要的,是有一份时刻想要把他怼到自己身底下的冲动。
从情到欲,他都是撩足了丁猛心火的人。
而这把火,没有他的手,他的人,看来是扑不灭的。
所以,在为人做事上一向是粗犷豪放,讲究速战速决的东北大汉,这回是下了决心,要改为小火慢炖。既要早点抓到他,更要抓牢他一辈子。
有了这种心态的丁大猛哥,此时勉强控制着自己兴奋得有些哆嗦的嘴角,在一根柱子后面,隐住了身形,准备认真听一听白简的歌声。
毕竟,在那个‘苞米碴子’的口中,白简可是北京大酒吧里回来的著名歌手。
靠,真他妈没见过世面,什么大酒吧歌手,那是夺得过‘慈善之星’的神秘新星知道吗?傻了吧唧的!
白简本来并没有想以这种有些正式的样子登台献唱。
奈何江子城这边有白承宗的嘱托,尽量要让他的乖孙在这里找到唱歌的感觉,好为留他在家乡找个有力的筹码。
所以他还是决定郑重一点,让客人们给登台的白简制造出一个热烈的气氛,暖暖场。
毕竟身为酒吧老板,他太知道酒吧客人的挑剔程度和来这里的重点。
唱得好的,呱唧呱唧,给叫好两嗓子。唱得不入耳的,客人干脆都懒得理他,在一边喝小酒,泡帅哥把妹子才是王道。
所以在他的坚持和劝说下,白简还是以这种方式正式出现在了舞台之上。
全中国的演艺酒吧大概都是差不多的环境,站在台上的人,在灯光之下,是所有人的目标。而台子下面,昏暗幽密,人头攒动,根本看不清谁是谁的脸。
看不清也好,心无旁鹜,更适合静下心来,认真的唱。
随着音乐渐起,白简调动起情绪,开始了今晚的第一首歌,《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你说我像云,捉摸不定
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你说我像梦,忽远又忽近
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你说我像谜,总是看不清
其实我用不在乎掩藏真心
……
低徊磁性的声音,像是一个有着超强马力的低音炮,迅速入侵了所有人的耳朵。
丁猛微微眯着眼睛,长而结实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打着节拍。
虽然不是什么钟爱唱歌的人,可是这首流传甚广的经典老歌,丁猛却还是会唱的。
因此在不知不觉中,他发现自己已经跟着白简极富质感的歌声,轻轻哼唱了起来。
他的眼睛半眯着,却没有漏掉台上白简的任何一个动作。
抓着麦克风的白晰手指,光洁的额头,瘦长的脖颈,细而劲的腰,修长的腿,微微鼓翘的臀……
丁猛在人头攒动的酒吧里,暗暗在桌子下挪开了两条结实的长腿。
没办法,说自己下流也好,肮脏也好,不要脸耍流氓,随便说什么都好。
反正小猛子现在,就他妈打立正了,爱咋咋地!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让他情动欲起的男人。
是的,这个大多数时间戴着墨镜的小瞎子,曾经就像是歌声中的谜,一个又装瞎又装女人的谜,把老子唬得团团转,让老子在他面前既出尽洋相,又说不出的放松自在。
可是也正因为如此,自己也一直没有真正抓到这个谜背后,隐藏在墨镜和假发后面的一些东西。
所以小瞎子你知道吗,不是我不懂你的心,而是你像这歌里唱的一样,让人捉摸不定!
丁猛看了看台下普遍被白简吸引了目光的客人,伸手朝吧台的服务生比了个手势。
白简上台唱歌了,范平坐在江一城精选的小包厢里,兴奋地满面春色。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白简在范平面前,一直都是一副无精打采,打不起精神的死样子。
“城子哥,真得谢谢你,这么多好酒好吃的招待我们,而且我都有一阵没听小白唱歌了,听起来,还真是享受呢。”
范平对坐在自己身边的江一城举了下杯,以示谢意。
江一城的目光从两条一直在兴奋中抖动的小胖腿上快速移开,在舞台上的白简身上绕了一圈,又收了回来,重新落在范平‘叭叭叭’的小嘴上。
“谢什么,都是好哥们儿了,怎么和江哥这么生分呢!”
他一边爽朗地和范平碰了下杯,一口闷了下去,一边稍稍坐过来一点。
“你想唱什么歌小范,江哥帮你跟乐队点。”
“我?”
范平的嘴张成了O型。
他赶紧朝江子城拼命摇着自己的两只小胖手。
“别别别,城子哥你可千万别点,我可没有小白那个能耐,告诉你,听他唱歌的人是享受,听我唱歌的人都想哭!”
江子城登时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不会吧,有那么严重吗?我听你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啊,听着又甜又脆,唱起来也差不到哪去吧。”
他离范平近了后,在这个‘圆圆’身上,总能闻到一股像是糖煮奶的香味。那味道不是什么香水的味道,而纯粹是来自于他圆圆的身体。
这刺激到人鼻腔的味道,和他七情上面的表情,外加总是不停动来动去的小胖手,让江一城忽然有一种很想亲近的感觉。
“我真得不会唱,五音不全,我跟你讲啊城子哥,这是在酒吧,人太多,要是在没人的地方,我给你叫上一嗓子,保管你哭着求我不要嚎了,哈哈!”
范平没注意到江子城不知不觉中离他近了些许,两个人的大腿几乎挨到了一块儿,偶尔会随着他兴奋的表情和动作而擦碰到。
江子城感觉到了这种刮碰,那种肉肉乎乎的温润和饱满,让他莫名的兴奋。
这个又白又嫩又圆圆的家伙,连说带比划的样子,真的是声情并茂,活灵活现。
一时间,他有点看走了神,连台上白简结束了第一首歌都没有发现。
经典的老歌果然容易让观众有代入感,到了高潮部分,差点带动了全场的大合唱。
在客人们的掌声和口哨声中,一个服务生举着一个超大的花篮到了白简身前。
白简愣了一下,这个花篮,让他一下子想起了在NO25酒吧时叶茂送给她的那一排花篮。
他接过花篮,刚想向服务生问一下是哪桌客人的礼物,别在花蓝手柄上的卡片率先进了他的眼帘。
“白,祝重逢快乐,丁猛。”
“砰”的一声里,白简手里的花篮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服务生先是一愣,反应倒快,一把将花篮拎了起来,指着丁猛的座位对白简道。
“先生,这花篮是那桌的客人送的,他说他想跟您点一首歌,歌名在这里,请您一定要赏光唱一下。”
白简在刚才的惊诧中迅速调整着自己的表情,又恢复了素常淡然镇定的样子,看了眼服务生手里的卡片。
卡片上写着一首歌的名字,是孙楠的,《你快回来》。
白简的目光从卡片上收回,并没有顺着他的手指往丁猛的座位看过去。
他轻轻把麦克风放回到麦克风架上,朝台下行了个礼,转身快速下了台。
台下的客人有些异样地看着匆匆离开的他,不少目光都转向了服务生指向献花的座位。
丁猛没有理会那些好奇的目光,他只是在跳起来追上去,还是耐心地按计划行事间犹豫着,最终,他没有起身,选择了把计划执行下去。
“说实在的,186杀过来这事儿,我真没觉得意外。”
范平边走边像个成竹在胸的预言大师一样,摇头晃脑。
在白简忽然停止了演唱,并且匆匆从后门离开酒吧后,江子城没有开车,三个人选择了在月色下步行。
这个建议是白简提出来的。
因为现在的他,是发自内心的,想要静静。
虽然他极力让江子城不用再送自己和范范,他们两个散步回去就好。
可是江子城却坚持说必须要他们送回白家,毕竟刚才白简在酒吧里的样子,还是很让人费解的。
再加上范范一惊一乍,弄得倒像是白简碰到了仇敌,有多大危险一样。
所以不知情的他,即便是为了白承宗的嘱托,也得把白简完璧归赵才行。更何况还有一个又圆又香的小白胖子可以一路相陪,这事儿,江子城是做定了。
白简似乎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见他坚持,便也不再拒绝。
听到范范嘴里说起什么186,白简的脸色立变,江子城犹豫了一下,还是笑道。
“我知道不应该没事闲打听别人的事,不过看小白一脸愁容,我这做哥的,不能不问一下,有没有什么江哥能帮忙的事儿,小白你尽管说。白老爷子对我不薄,子城哥这人没别的好处,心肠肯定算是热的!”
白简正边走边思索着什么,听他如此说,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站住了。
“子城大哥,我知道你是东北人,性格爽快,有啥说啥。我现在告诉你,我是个同志,喜欢男人,你会不会对我有反感?”
范平没想到他半天没说话的结果,却是憋出来这么一句话,一时间吓了一跳。
江子城看了眼白简,又瞄了眼正偷偷观察自己神情的范平,忽然嘿嘿笑了两声。
“我可以拍胸脯跟你们说,我肯定不反感!既然小白这么坦诚,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也是个弯的,天生的,从来就没直过!”
白简和范平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既不可思议,又兴奋高兴的神情。
江子城忽然咧开嘴,把脸转向了范平,眉毛挑了挑,却没有说话。
范平知道这家伙的意思,抓了抓脸,“不用盯着我看了,我这人更坦诚,你们俩都是弯的,我一个人直着也无趣,好吧,我是弯的,弯成了蚊香那种,你可以不用看我了吧,城子哥!”
三个人似乎一下子都变得更加坦荡自然起来。
白简长吸了一口气,朝江子城道。
“子城大哥,既然咱们都说得这么直白了,我也不跟你掖着藏着,我确实有点事儿,想让你帮我。”
江子城一点磕巴都不打,直爽道,“说吧!”
白简咬了咬牙根儿,“我想让你当我男朋友!”
江子城,范平:“啊?”
丁猛在‘燕双飞’客栈翻来覆去到后半夜,才算睡踏实了。
之前睡不安稳的原因,一是江南潮湿闷热,虽已到秋天,却还是热得很。他一个在北方干燥之地呆惯的人,总觉得浑身湿乎乎的,很不自在。
但是更重要的,还是因为白简。
这个可恶的‘小瞎子’,竟然把自己试探性求和好的花篮扔在一边,第二首歌也不唱,就跑掉了。
看来,他果然和自己之前想像的一样,还在生自己的气,很大的气。
不过,这也在丁猛的意料之中。他要是那么容易回头的人,当时也不会抛下按摩院,一声不响回到老城了。而自己的计划书,也不会做出那么长一列了。
那么,既然对方还是在逃避甚至在反感着自己,看来,就必须要按着计划,继续前行了。
丁猛立刻打通了一个北京朋友的电话。
这个朋友的圈子很大,和北京医学界的很多知名医生都有联系。而这种职业的圈子,勾勾绕绕,最后会形成一个全国范围内的大圈子。
丁猛不管这个圈子是怎么绕来绕去的,他只知道经过一番人托人人找人后,他已经成了白承宗亲口应承朋友必须帮忙诊治的,病人。
白简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大概是昨晚上丁猛出现的太过突然,让他一时之间陷入了一个思维非常混沌的状态,一夜都没有好睡。
他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找到老城来。
他和范范同江子城步行回白家的时候,把自己和丁猛在北京如何按摩馆装瞎相识,到几经周折,‘同床共枕’互通心曲,最后又阴差阳差,自己被他硬行退出乐队这林林总总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只不过在描述丁猛的病情的时候,白简给他留了一点面子,没有说得那么严重,只说他略有些疲软,而没有直言他根本就是个萎哥。
江子城听到这个让白简心乱如麻的男人,不仅长得像自己,而且也是个需要白氏绝技傍身护体的同门,不禁哑然失笑。
虽然白简没有直接说那位丁兄是个萎哥,但是混社会太久的江子城听话听音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大,心里早就有了成算。
哎,都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伟哥见萎哥,都是苦呵呵。
其实江子城在心底里,竟然莫名地有点同情那个被白简甩了的大猛哥。
不过同情是同情,现在白简求他客串一下男朋友的事,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白简想要江子城假扮他男友的想法,倒也是在昨天晚上忽发奇想,临时蹦出来的。
说实话,他对丁猛,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既恨他为了利益,为了平衡,为了他的想当然,便把自己的梦想毁于一旦。
可是他又知道那个东北汉子虽为人粗豪、有些大男子义,却心地不坏。
尤其他身上的隐疾,更让白简在恼他的时候,也心疼他的可怜。
可是当他千里迢迢找到老城,明显是来寻找自己,并对自己表示《你快回来》的时候,却偏偏又是自己在舞台之上,高歌之后。
在那个既熟悉又伤感的环境里,灯光下,他的出现,完美在勾起了白简心底里最不愉快的那些回忆。
人,是有情感的动物。既有理智,也有失控。
而丁猛,准确无误地演绎了‘不合时宜’四个字,让白简又一次,由理智,转成了失控。
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吗?不好意思,这世界上好男人很多,除了萎哥,更有伟哥,还是一夜五次郎的伟哥呢!
失控后的他经过一夜的无眠,才在黎明前昏昏睡去。
而这会儿,窗外阳光耀眼,秋风吹来芭蕉叶的清香。
隐隐约约的,白简听到爷爷正在和谁一边说话,一边朝离自己卧室不远的理疗室方向走来。
“丁先生,看你的外貌,和我一个小病人倒真有三分相似,对了,他也是一个东北人。”
“喔,那是老先生医术高超,病人遍布天下!对了,白老的手艺这么精深,这祖传的玩艺,可有接班的后人吗?”
“有啊,我有一个孙子,早就学了我一身的手艺,手指上的功夫,俊着呢!”
“喔喔,那就好了,我看老先生年纪已高,生怕我这毛病劳神费力,累到了您老人家。既然您孙子也有这样的手艺,等您劳乏时,让他帮我医治,也是一样的!”
呸!
白简已经听出了那个人的声音,虽不知道他是如何找上门来,还和爷爷混得如此亲近。
只听他说到最后一句,让自己去帮他医治,他忍不住对着窗外的男声,狠狠呸了一声。
哼,想得美!
第49章
白简在酒吧驻唱了这些日子, 知道混这个行业的人,都是白天休养生息,晚上生龙活虎。
所以江子城这会儿, 应该没什么公事。
他听了听窗外的动静, 理疗室那边显然已经关了门,爷爷和丁猛的声音都已经听不到了。
他拔通了江子城的电话。
“江大哥, 这么早打电话,真是不好意思, 打扰你休息了。”
“没…没事儿啊, 小白, 我早就醒了,玩手机呢!”
江子城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稍有一点不同,不过早上的人都会有些懒散松懈, 白简也没考虑太多。
他哪里知道,号称一夜五次郎的江伟哥,一大早就做了一个不太规矩的梦。
在梦里有一个圆圆白白又俏皮的男生,不停地对他撩骚。
等他被撩醒的时候, 形势已经完全不可控制。虽然昨晚按照白老爷子说的,喝了去火消渴汤,可是这大早上的饥渴劲头依旧势不可挡, 没办法,只能一鼓作气,解决战斗。
所以白简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正是江子城一个人在五指山战斗收工后懊恼后悔的阶段。
一个刚刚认识不久, 称兄道弟的朋友,自己却不要脸的拿过来意淫人家,这算个什么事呢。
白简打电话的意思是问江子城有没有时间,能不能过来白家。
因为昨天晚上跟他说的那个丁猛,竟然‘厚颜无耻’地杀上门来了。他想让江子城配合他一下,在瞒着爷爷的前提下,把‘新男友’的身分显露出来,给他个当头一棒。
江子城哈哈笑了出来,一边答应白简自己收拾收拾就会过去,一边在心里暗暗佩服那位丁先生,还真是东北人直爽粗豪的性格。
既来之,则上之,不让上,也要上!
虽然听白简讲完他和丁猛之间的所谓‘爱恨情仇’后,江子城也觉得,丁猛在有些事上确实做得有点直男癌早期的感觉,过于大男子主义,太自以为是了。
从白简的角度,如果他已经彻底死心,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纠缠,那他完全没有必要像现在这样搞这些花样。要知道人在绝情的时候,往往都是当面锣对面鼓,什么伤人说什么,直接干到一刀两断,一拍两散。
而他现在的表现,看似无情无义,却又当断不断。
对于江子城这样世事融通圆滑的旁观者来说,一看,就知道他的心还没有死。
所以,要自己帮忙,那是没问题的。毕竟对于白简来说,现在的丁猛还相当于是个伤了他的‘恶人’。而恶人也需恶人磨,在感情上,有时候不磨合到一定程度,还真是过不了那个关。
“你放心,我马上就过去!对了小白,小范今天也过去吗?”
江子城犹豫了片刻,貌似很自然地问了一句。
“他啊,白天肯定是要睡懒觉吧,还天天嚷嚷着减肥,这么能吃能睡的,怕不是要增肥还差不多。”
江子城听到范平大概不会过来,先是失望了一下,待听到增肥两个字,眼前一亮。
“其实小范圆圆的样子还真挺可爱,他皮肤好,眼睛又大,估计要是再胖一点,就更显水灵了!”
白简:“……”
我的妈,再胖下去,那不就是……猪吗?
丁猛吸取了从前不说实话得到的教训,这一次,在白承宗老爷子面前,他牙关一咬,便把自己从小到大一直阳萎的问题如实交待了。
白承宗听他陈述完毕,拈着胡子,沉思了半响。
继而,他先是在外观上认真审视了丁猛的各种表象,从毛发到骨结,再到瞳孔的颜色,然后,又开始给他诊断脉象。
事毕,白承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丁先生,你身体的症状确实复杂,虚中有亢,亢中含虚,主肾的穴位与经络本体都很正常,甚至强过常人很多,只是穴与穴间血流不畅,导致动力不足。”
“说得直白一点,你这身体就像是一个在外做战的军营,兵强马壮,物资给养也都十分充足,但是要命的是,你的先锋官,嗯,也就是它,和后方大军断了联系,得不到粮草供应。孤身在外久了,虽一身本领,也抗不住身寒体虚腹中饥饿,所以一撅不振,也是自然而然了。”
丁猛听得入神,眯着眼睛不住点头。
“但是说来也怪,我观你脉象,你这身体应该也曾经有过良人相助,把你穴脉间不通之处,已打通了有十之五六。支援给前方的给养,虽时断时续,倒也能传递过去一些,所以丁先生,老朽不才,有一句想要问你,是不是最近,你这身体已经有了还阳之兆?”
丁猛没想到这白老爷子果然厉害,望闻切问之间,把自己的症状说了个八九不离十。见他有一此一问,只好如实作答。
“老先生实在是看得太准了,我前一阵在北京经一高人诊治,确实有所好转,平均一周里面,会抬起来一次,每次三分五分的样子。”
白承宗点点头,拈着胡子双道,“那为何不让那人一直诊治下去,很显然,他的治疗方法对你是很有效的。你且告诉我,他施治的穴位都在何处?”
丁猛躺在按摩床上,回忆着白简给自己治疗时开过的穴位,那里曾经让他痛得麻辣酸爽,想忘都忘不掉。
白老爷子看了他指点的穴位,又问了些对方推拿的手法,虽然丁猛说得不甚专业,但他多年行医的经验,一听便知分晓。
他听完丁猛的描述,皱起两道黑白相间的眉毛,有些不解地自言自语道。
“说来也怪,这疏经通络的本事,虽然天下中医是一家,但有些手法,向来是我白家不传不秘,怎么在你说的那位身上,似乎也能略见一斑呢?奇怪奇怪。”
丁猛不得不佩服这老人家精深的功力与眼力。
这让他心中窃喜,本来是为了追回小瞎子,才在计划中设计了‘深入虎穴’这一步骤,没想到,自己竟然拜到了真佛,取到了真经。
小瞎子手艺固然精妙,可是老掌门肯定更有绝招吧。看来此次老城一行,自己一定要加倍努力,不仅要追回小瞎子,还要治好小猛子,最后再让小猛子把小瞎子好好怼个一天七次,那才叫不虚此行呢!
他在这边暗中窃喜,那边白承宗可也没闲着,心里也一直在核计着什么。
这个有人托关系托到老朋友处,给自己送过来的东北汉子,身上的毛病,还真的是十分罕见。
可以说做了这么多年的中医推拿保健,像丁猛这样特殊的身体问题,白老爷子也不多见。
所以,既然这位丁先生刚才提出过可以让自己孙子帮忙推拿,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毕竟,让白简多见见疑难杂症、稀罕病例,这对他技艺的提高和眼界的开拓,有百利而无一害。
“丁先生,你放心,你这毛病虽然治疗起来有些难度,但在我白家推拿秘法里,还是有解它的能耐的。只不过,这个治疗过程极耗体力,我年岁已大,精力不足,施行中难免会影响效果。所以我准备让我孙子来辅助我给你施治,他正当盛年,精力充沛,有我指点,诊治起来,肯定会事半功倍,你看如何?”
我看如何?那还用说吗!
“行,太行了,就按您说的做,您口授,他上手,我肯定全身配合!”
(难道不应该是全身心配合吗?)
白简听到爷爷叫自己的时候,江子城已经来到了他的房间。
他已经和他又简单地聊了聊,江子城保证得很轻松,在爷爷面前,两人还是好哥们儿,在那个丁猛面前,自己肯定扮演好男朋友的角色。
“老爷子喊你过去呢。”
“嗯,你也跟我一起去,就说你不舒服,也要按摩。”
“中!”
理疗室的门开了,在丁猛同志望眼欲穿的目光中,率先进入他视线的,竟然是昨晚酒吧那个小老板。
在他狐疑的目光中,白简在那人身后,沉稳地走了进来。
丁猛的目光贪婪地落在他光洁秀气的脸上,上下打量着,可是后者似乎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眼皮撩了一下,视线很快就移开了。
“子城来了啊,你今天怎么又过来了,昨天不是刚刚推过吗?”
白爷爷看到江子城的出现也是一愣。
江子城抓了抓自己短短的平头,扫了丁猛一眼,故意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走到白承宗身边,似乎压低了声音道。
“老爷子不行啊,我昨天回去喝了消火汤,不知道咋回事儿,早上起来感觉憋得厉害,不排出去就像要发洪水一样,只能泄了洪。原来以为这样能好点,可还是控制不住那个念头,我怕这样实在是伤身,就跑过来,还是想让您帮着看看。”
他这些话的内容完全是真的,只不过要在平常,肯定会背着别人,单独和白老爷子说一说也就完了。
可是今天自己背负着白简‘男友’的身份,主要的任务就是要最大可能的刺激那个有些疲软的丁先生,所以江子城看似小声,事实上却说得清晰明白,房间里的三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有些耳背的白承宗看江子城小心翼翼的样子,自是以为他的话是小声说给自己听的,另外两人都听不见。所以他同样压低嗓门道,“你肯定又是胡思乱想了,哎,还是太过年轻,昨天治疗并喝了消火汤后,再动邪念,那是非常伤身的。你既然过来了,我便帮你再减减,你上那张床上躺好,我有话先和小白说。”
他两人这一来一往的对话,全落在丁猛的耳朵里,让他一张脸上瞬间变得阴晴不定。
之前看他和白简一起进来时,这小子便好像手脚不老实,一只手有意无意在搭在白简肩上。这动作让丁猛同志心里面燃起了一团战火。
而现在,这几句病人和师傅间的对话,若放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可能还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在病人耳朵里,可就一击即中了。
所以刚开始,丁猛的脸上是晴的。
嗨,你小子,原来也是个下三路有病的主儿啊,哈哈。
可惜,还没哈哈两声,江子城的描述的症状就让丁猛的脸色变成了晴转阴。
我操,原来这货的毛病和自己是同根不同系,同枝不同脉!自己是苦咧咧一个老贫农,人家却是富得流油得了宝贵病的老地主。
他大爷的,这也太他妈掩人了!
“小白,跟你介绍个客人,这位丁先生,是我一位老友的朋友推荐过来的,对咱们白家的推拿非常信任,专程从北京飞过来,十分有诚意。”
白简面色平静地走上前,丁猛已经伸出了手,他便轻描淡写地放了上去,做个握手的样子。
“丁先生好。”
“白师傅好。”
在似乎很正常的对话中,却暗藏玄机。
186汉子一把便将那只修长的手死死抓在手里,趁白老先生不注意,在掌心里用力摩挲。
白简心中一急,虽不敢十分用力,却暗中加劲儿,拼命向外抻着自己的手指。
无奈肉入虎口,丁猛已多少天没碰到这夜里梦里都在挂念的手指,终于抓到手中,哪有不多亲密一下的道理。
一边的江子城看在眼里,心中暗自为这东北的哥们打CALL,佩服他确实有一种
爷们儿的猛劲儿。但是毕竟自己答应了白简,要为他解解气,所以还是要尽职尽责,说到做到。
江子城故意走过来,也朝丁猛伸出了手。
“哥们儿你好,刚听白老爷子说你也是来自东北的,那咱们是老乡了!我叫江子城,老家是铁岭那嘎瘩的,听你口音,应该是沈阳的吧?”
已经连沈阳的口音都让人家听出来了,老乡也破译了,这手,是不能不握了。
“嗯,丁猛,老家沈阳。”
丁猛有些不舍地松开了白简的手,在最后时分,还忍不住在他的掌心里用力捏了一下。继而,两个纯东北汉子的手握了握,便迅速分开了。
白承宗没想到今天江子城倒不像往日那样,因为做的是私密处的治疗,所以总是关门闭户,一派神秘。今天他大概是遇到了老乡,东北人的粗豪健谈一见如故在他身上体现的十分明显,连推拿,也不要求身边没人了。
这倒是省时省力也省空间了。
于是,按照白老爷子的吩咐,江子成和丁猛被分配在两张理疗床上,自己负责江子城,把丁猛安排给了白简。
老爷子把丁猛的问题和白简说了一遍,告诉他应该用祖传的哪些手法,针对哪些穴位,说得十分细心。
白简用心听着,对比着自己当初给丁猛的诊治方法与爷爷有什么异同。
毕竟,爷爷几十年的行医经验是自己花钱也买不来的。
好在,爷爷给出的方案和自己给丁猛的方案所差无几,稍稍有些不同的地方,倒也都不是关键的所在。
白简下意识便松了口气。
没给他弄错了方法,才是最重要的,毕竟,那是关系到他后半生性福的地方。
一想到这里,他不自禁地脸上一热,倒好像他的性福,和自己息息相关一样。
白承宗的理疗室不比白简在京都的按摩院,没有什么贵宾室、沐浴间之说,只是每张床上放着一套干净的理疗服,因为男女不同间,所以可以随意脱换。
现在,是两个东北汉子脱换衣服的时候了。
两个几乎一样个头,一样体格的汉子都开始脱身上的休闲外套与长裤。
应该说,虽然丁猛比江子城略大了两岁,可是身材上,却更完美了两分。
毕竟江子城是做娱乐生意的,日夜颠倒的时候居多,做息也不够规律,加上经常被客人逼酒,所以虽然也算是身强体壮,可是和爱踢球爱运动的丁猛比起来,还是稍逊一筹。
丁猛斜了对方一眼,挺了挺身形,壮硕的胸肌与瘦劲的腰身极具男人的味道。
江子城感觉到了对方压自己一头的实力与想法,他低下头,脱下长裤,似乎很随意地坐在床边上,也挺了挺身。
丁猛瞬间就黑了脸,转身便趴在了床上。
靠,臭特么显摆什么呀。
白简看到了他脸上的黑线,知道某人在一场暗战中,已经先赢后输了。
爷爷已经开始给江子城进行推拿了。
白简也冷着脸走到了丁猛的床前。
“小白…”
丁猛用口型叫着他的名字,后面可能还想有其他的表达,却被白简同样一个口型给怼了回去。
“你闭嘴!”
还行,这货还真是乖乖地闭了嘴。
不过,怎么横看竖看,那脸上都是开心兴奋的表情呢。
呵呵,你等着!
“丁先生,听爷爷说,您曾经有过治疗的经验,那您的穴位应该可以适应推拿的接触,我尽量轻一点,感觉不舒服的话,您说话。”
丁猛点了点头,脸上却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
“没事儿,你上手吧!”
白简看着他的表情又气又乐,因为那完全是一个大义凛然,英勇就义的神态。
看来,他也知道主动送上门来的肉,自己不能不剁!
“啊……”
丁猛在白简手指按上自己穴位的刹那,下意识便在心里惨叫了一声。
这个出手如电的‘小瞎子,’心里对自己的反感和怨气,肯定是要在自己身上找回来的。
不过,自己既然敢找上门来,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拿到最后的胜利,被老子压了后,身上疼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出乎丁猛意料之外的是,白简并没有使出杀手锏,带给他在北京按摩院里曾经品尝过的滋味。
他似乎很有操守,并没有借助自己手上的能耐来处罚自己。
这让丁猛感觉有些异样,忍不住眯起眼睛,仔细瞄着白简的脸。
这一瞄,才让他立时感觉虎躯一震,身上没疼,心里却‘嗞’地一声,瞬间疼出了一道口子。
因为此时的白简,手指在自己身上用力,两只眼睛,却根本没太看着自己这边。而有一搭无一搭地,往另一张床上看去。
丁猛转过头,脸一下子黑了。
另一床上,正被白承宗推拿的江子城歪着头,一张脸正对着白简的脸。两只眼睛里像是放着光,嘴里竟然也在做着什么口型。
丁猛立即将目光又收回到白简的脸上,果然,他看到了那个苞米碴子做的口型后,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操!操!操!
当着老子面,就他妈勾引老子的人,你他妈还说你是铁岭来的,这是东北老乡该干的事吗?
江子城毕竟是昨天刚做的推拿,所以白老爷子在今天在时间上,适当给他减了量。
老爷子有自己的习惯,每做完一个病人,一定要到休息室喝茶看报,缓冲休息。
因此,在告知了江子城一些注意事项,又在丁猛这边观察了孙子的按摩后,略加指点 ,便出了理疗室 。
一时间,理疗室里就剩下各怀心事的三个人。
白简继续很平静地给丁猛推拿着。
“子城哥,跟你说个事儿。”
丁猛感觉自己的胸口忽然涌出一口浊气,憋得他有一种想去找人打上一架的冲动。
“怎么了小白?”
江子城一边穿着外套,一边对白简咧开嘴。
他是真的有些想笑,当然,这笑容绝不是因为看到了白简的脸,而是觉得这种常常在小说里看到的情景,自己参与进来后,也挺有意思的。
“我说的话你怎么不听,干嘛非要调减那方面的能力呢?其实你现在的年纪和身体状态,一天几次是频了一点,可也不算什么大事,你咋不想想,这世上有多少人,想像你这么强,还没有机会呢!”
我靠,小瞎子,算你狠!
我发誓,我他妈日后要不强到怼得你哭着求我,我就不姓丁!
第50章
江子城听到白简如此夸他, 其中深意,自是心知肚明。
他一边套上长裤,一边故意在床上挺了下身体, “你知道吗小白, 强也有强的苦恼啊!”
白简继续着手上的推拿,脸歪向江子城一边, 就好像手下躺下着的是面板上的面团,随意捏捏揉揉就行了。
“有那么苦恼吗?虽然耗些精力, 可是你这么结实, 人高马大的, 从中医讲就是根基扎实,根红苗正,和那些先天不足的比, 你一天能顶那个类型的半年,我看是没什么事儿。”
江子城已经穿好衣服,故意走到白简身边,瞥了一眼丁猛。
后者半眯的眼睛里有一点隐隐的暗红, 倒像是炸药库被引爆前的征兆。
“小白你不知道,我身上那种感觉,也非常的折磨人。从早到晚, 不论我在做什么,那根神经,就是不受我的控制。你想想,有时候我正在跟人说着正事儿, 或是聊着工作,忽然间就来了电,憋都憋不下去,那感觉,也老酸爽了。”
白简被他说的笑了出来,手下‘揉面’的力度也不自禁地大了一些。
“真的会无缘无故的有反应吗?”
说实在的,他虽然是在借着江子城打压丁猛,让那个家伙也尝一尝同为186的东北壮汉,却生生被人掩得渣都不剩,是什么感觉。
就像是自己和陆馨雅在一起的时候,自己那种暗淡的心情,没有经历过的人,肯定是体会不到的。
江子城越来越入戏了。
“怎么说呢,确实是经常有反应,尤其是在春天和夏天的时候。不过这反应说起来也是有分别的,也不是象动物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就乱发情,也是在喜欢的人前面,来得更强烈一些。”
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白简,尤其是说到最后的时候,更是故意压低了声线,显得别有意味。
这意味白简自是懂得,微微一笑,心中感慨江子城这人还真是个演技派。
可是在丁猛眼里,这俩人分明就是公开在调情的调调啊!
你们真他妈当老子是躺在这里的一团面啊!
“白师傅,我这里忽然不太舒服,你帮我看看,怎么回事儿。”
丁猛用手指着核心方位靠左边的位置,发话了。
白简眉头皱了一下,那个穴道自己并没有碰过,怎么会忽然间不舒服了呢
这会儿不舒服的,难道不应该是你的心吗。
他想是这样想,却还是尽了一个按摩师的职责,按照丁猛说的方位按了下去。
其实他忘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在那部著名的地下谍战戏《潜伏》中,余则成把他报效祖国的金条,都藏在了大门口的鸡窝里。
而丁猛家那个一直潜伏着的小猛子,也有自己常年习惯性隐藏的鸡窝。
手指碰到丁小猛的一瞬间,白简的脸,腾地红了。
门外忽然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从频率和步速看,显然不可能是白老爷子的声音。
“小白,屋里没啥见不得人的场面吧?要是没有,我就走了,要是有,我可就进来了!”
是范平甜脆的逗笑声。
江子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快滚进来得了!”
白简因为不小心被那个不要脸的家伙算计到了,碰到了潜伏的地下工作者小猛子,正在又羞又恼,心里面一时间有点乱七入糟、一地鸡毛。
听见他的声音,像是遇到了打破尴尬的救星,忙回了一句。
门开了,两个东北大汉和一个江南男子组成的画面让范平瞬间睁大了浑圆的眼睛。
“城子哥,你也在这啊!”
范平先是喜笑颜开的和江子城打了个招呼,后者看见他圆圆的笑脸,还有比初见时略略丰满了一些的身材,心中一荡,瞬间就感觉到了刚才自己说过的那种强烈的反应。
可是他现在已经答应了白简,要在东北老乡面前客串他的新男友,有啥反应和热情,也得对着白简表现,总不能在范平这边体现出来。
于是,江子城只是像遇到普通熟人那样,和范平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整个人还是靠在白简身边,盯着他的眼神满是暧眛。
本来之前在见面时,江子城都是有意无意地和范平保持着热络,看他的眼睛也总是透着不甚遮掩的喜欢。
聪明如白简和范平,一早就在这个东北汉子身上,发现了他放射出的信号。
两个人虽然互开了一阵江子城对谁有意的玩笑,但是范范最后也同意了白简的观点,这个和外表丁猛一样类型,但是又相对没有压力感的汉子,确实是对自己更有好感。
在体会到了这种感觉之后,说实话,这两天的范范也有点坐立不安,甚至开始小小地失眠了。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多情。
虽然人家是微胖了一点,可也算是微胖界的男神吧。
这一晃快到了25岁,在白简身边久了,总是看到有狂蜂浪蝶扑到他那边,虽然做为好基友,自己只有羡慕微妒没有恨,可是终归在春花秋月之下,良辰美景之中,会忍不住感叹一下自己这块处女地,怎么就没有遇到想要开垦深挖的种田小哥哥呢!
尤其是白简在丁猛受伤后,主动登门,和人家双宿双飞的那些天,把个独守空闺的范小胖寂寞的无可奈何,天天半夜挠床单。
而这两天,眼看着一个比丁猛不差什么的大帅哥,竟然完全忽略了小白,一双眼睛总是在自己身上打转,范平虽然表面依旧是一派自然,心底下却是小鹿乱撞,又兴奋又害怕。
兴奋的感觉就不用说了,让他感觉害怕的,却是江子城一夜五次郎的可怕实力。
有些东西,说在嘴里当作笑谈的时候,恨不得把它夸大到天上才好。可是一旦变成自己身边的实际问题,才会发现问题的严重性。
对于一个小处男来说,虽然也非常渴望灵与欲的完美结合,可是当知道对手的实力已经是青铜,而自己只是入门的菜鸟,那种担心,也是完全正常的。
所以今天,睡不着觉的他早早就跑到白简这里来,既想跟他探讨一下江子城对自己到底能有几分意思,又想让他在白老爷子那里,打探一下江子城那方面的根底到底有多雄厚。
像自己这样靠脂肪取胜的选手,能不能抵挡住他犀昨的猛攻。
这两个想法在范范的脑海里荡来荡去,把别的东西都扔到了脚后跟,甚至都忘了白简曾经说过的,让江子城客串一把他男友这件事儿。
所以眼下,当江子城淡淡地和他打了个招呼,便一副全身心投入在白简身上的样子,让范范一时间来了个透心凉。
有些手足无措心里发飘的他,这才看到白简身前的理疗床上,还有一个凉了半截的男人,正用同情的目光瞄着自己。
凉凉见凉凉,何处话凄凉!
“呀,丁先生,怎么您也在这里!您还真是阴魂…好久不见啊!”
丁猛忍不住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他当然听出了他硬生生咽回去的半句话是:阴魂不散!
“嗯,没错,以后你见我的机会多着呢。”
丁猛一语双关的扔出一句话,同时把一副痞气的眼神扔给了白简。
小样儿,刚才是不是找到我身体上熟悉的感觉了?是不是觉得还是像我这种刚刚发芽的小苗才有股嫩劲儿?你也不用跟我装纯,碰我一下跟蛇咬了手一样,你他妈在老子家里帮我加夜餐的时候,这个小猛子起来吃饭的样子,你还少看了吗?
靠!想把老子甩了,你是不是傻?
一夜五次郎又怎么了?在老子的计划书上,终极目标是一夜七次,七次知道吗!老子对自己的身体绝对有信心,这个小目标一定能实现!
丁猛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白简停下手里的动作,示意他去接电话。
一边的江子城看见丁猛的重心转到了手机上,便悄悄转过身,对范范眨了眨眼睛,小声道,“你这两天是不是胖了点?”
范平被他忽如其来的调皮目光弄得七荤八素,他之前并不知道江子城对白简说了喜欢自己再胖一点的话,听他如此一问,忙摇着两只小胖手道。
“没有没有,我天天控制着呢,肯定一两肉都没有增!”
江子城皱了皱眉,“你也是喜欢瘦成纸片人那种吗?我就整不明白了,那样好看吗?尤其咱们男的,有骨头有肉,嫩嫩滑滑的,摸着才得劲儿,一把骨头,我都嫌硌得慌!”
范平登时瞪圆了眼睛。
我去!原来你喜欢有肉的啊,这不是差点耽误了我的人生大事吗?
我虽然没有白简的美貌,也没有他的嗓子,可是我比他多的,就是肉啊!
“城子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现在无论男女,谁不喜欢苗条的、像小白这种啊!我这样的身材,你真的觉得好吗?”
江子城扫了一眼丁猛,对方正在讲电话,他朝范范咧嘴一笑,“当然好,肉乎乎的,摸起来肯定很舒服,要是这里再胖一点,掐起来就更带感了!”
江子城说的这里,指的是范范略有些圆润的腰身,那是他奋斗了二十多年也挥之不去的恶梦。没想到,如今却成了江子城眼里的一块宝地。
看来,自己这微胖界的男神,还得继续努力,向更胖的方向进军。
打电话过来的,是叶茂。
丁猛给老爸老妈的出门理由,是到上海和江南一带考察市场环境,寻找公司南下发展的途径和可能性。
可是在叶茂这里,他就没有必要伪装了。
毕竟在弟弟这边,自己和白简之间的故事,从前到后,从甜到苦,他都已经一清二楚。
所以,叶茂是北京那边唯一知道他真正行踪的人。
在生意圈和朋友圈里,包括六哥陆即安和陆馨雅,他们都以为丁猛是去江南考察生意了。
叶茂打电话过来,却刚好和陆馨雅有关。
他是实在憋不住了,才给大哥打了这个电话,因为他知道大哥现在一颗心,全在寻找白简、在想办法破镜重圆这件事上。所以如果不是有特别重要的事,他是不会来打扰他的。
但是现在,叶茂觉得,陆馨雅已经真正影响到了‘捍卫’,已经到了不能不解决的地步。
应该说,在乐队配备双主唱、同时有白光和陆馨雅两个人的阶段,陆馨雅的表现,还算是非常到位,甚至无可挑剔的。
虽然她的身份决定了她非常之忙,整个人可以说是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每天都被无数日程抽打着,根本停不下来。
但是在之前,她会非常认真地分配自己的工作时间,无论怎么忙,都会把给‘捍卫’排练融合的时间让出来。即便偶尔出现特殊情况,也会尽量弥补。
叶茂等人都知道她的这种状态,自然也非常理解她,有时候整个团队等她很久,也并没有怨言。
可是最近以来,从白光忽然退出了‘捍卫’后,陆馨雅的排练便渐渐成了问题。
从最开始的迟到,到偶尔会放大家鸽子,直至这几天,干脆通过经纪人传达过来消息,在‘中国有摇滚’正式开播之前,短期之内,陆馨雅方面都没有时间来配合排练了。
叶茂大感震惊,亲自给她打了电话,但陆馨雅正在做直播节目,本人不能接听。
她的助理接听了电话并告诉叶茂,陆小姐曾经就此事和她们表示过,觉得目前乐队的形势已经很平稳,白光宣布退出后网上已经没有了叫嚣‘捍卫’不符合规矩的声音,大家也磨合得差不多了,可以说万事俱备,只待‘中国有摇滚’开赛了。
叶茂差一点就在电话里骂出来。
什么叫磨合差不多了?什么叫万事俱备了?
是差得太多了好吗!
自打白光退出后,所有的歌曲演唱都由陆馨雅一人承担时,她声音里的不足之处才更加明显地暴露出来。
以前有白光在高音区顶着,互相照应,她的缺点还不明显。现在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叶茂才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一个过硬的主唱果然是摇滚乐队的灵魂。
就像一块西餐中的牛排,当主唱发挥得差强人意时,即便有再出色的乐器和演奏,也不过像餐盘上的配菜一样,只能增加几分美观,但是如果牛排本身的味道不好,也绝不会因为它们而变得美味。
而现在,随着白光的退出,‘捍卫’同其他参赛队伍相比,虽然有陆馨雅带来的巨大流量,话题感十足。可是那毕竟只是金玉其外的东西,真到了台上,一张嘴一亮相的光景,台下的评委或许可以捧捧臭脚,可是广大观众的耳朵和眼睛可不是聋子和瞎子。
到时候就算陆即安方面能下力气摆平这些,让‘捍卫’走得更远,可是对于一向在音乐上有着严格追求的叶茂来说,那种感觉,恐怕就味同嚼蜡了。
所以,郁结烦躁的叶茂,还是把电话打了过来。
丁猛听着他在电话里的抱怨和丧气,眼睛却一直在白简的脸上游移。
对方抱着双臂,一副很有耐心等待自己的样子,目光似乎没太朝自己这里倾斜,而是不断和对面的江子城发生碰撞。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自己在接电话时喊出一声‘叶小茂’,中间交谈时又带出‘捍卫’两个字时,丁猛觉得白简整个人的内在,却都关注在自己的对话中。
他可以肯定自己这个感觉是正确的。
“哥,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陆馨雅在跨届摇滚后,整个人的声势比从前火了一大截儿,娱乐圈差不多资历的女星,现在没有谁能干过她了。我个人感觉,她好像目的达到了一样,对捍卫和摇滚都不太上心了,可是这样,我们该怎么办呢?我可不想弄一个走走过场的人来做主唱,玩伪摇滚的事我干不出来,要是那样的话,还不如把捍卫黄了算了!”
最后这句话里,叶茂明显是带上了一定的情绪。
可是抛开情绪,他的疑问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问题。
丁猛似乎并没有对叶茂电话里的内容有很明显的意外,甚至,他的脸色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一直眯着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
“小茂,中国有摇滚的报名期截止了吗?”
丁猛忽然间向对面的叶茂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一直在暗中关注他的白简皱了皱眉,那个问题让他联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情,他轻轻晃了晃脑袋,想把那些不开心从脑子里晃出去。
叶茂听到哥哥的询问,愣了一下,不知道这个问题和自己向他抱怨的东西有什么关联。
“应该还没有,我记得是到9月底,还有半个月左右吧。听说这次报名的阵线拖得这么长,就是因为民间好的摇滚乐队还是太少,电视台大概还想多招到一些有实力的,否则都是弱鸡,到时候直播起来就太难看了。”
丁猛听到这个还有报名时间的答案,下意识在理疗床上点了点头。
“小茂,刚才你说陆馨雅方面的事儿,你先不要着急,也让你那些兄弟不要着急。我这边会和陆即安进行沟通,肯定要有个说法才行。你也不要动不动就把解散挂在嘴边,做为一队之长,自己先稳住,才能稳住军心,知道吗!”
白简发现丁猛的语气在沉稳中又带上了一点威严。
这和他刚才诱骗自己去碰小猛子的痞气形象大相径庭,也让白简知道了这个男人在办正经事的时候,和耍臭流氓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
“还有,你在身边的圈子里留心一下,寻找几个像皮彦、丁一那样有潜力的器乐手,试着接触接触,我有一个朋友也想组个乐队,知道我投了‘捍卫,’指名要我帮忙,我又不懂得这些专业上的东西,所以这事就靠你了!”
叶茂那边好奇地问道,“你什么朋友有这样的爱好,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丁猛淡淡道,“一个生意上的朋友,君子之交而已。不过这件事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对方,你可得帮我好好物色一下,不要让你大哥到时候交不了差,明白吗?”
“遵命,保证完成任务!”
挂断电话,丁猛刚才一本正经的目光马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两只眼睛在白简冷淡的脸上瞄来瞄去。
“白师傅,看在我千里迢迢来看病的份上,今天晚上帮我加个餐可好?”
丁猛的声音压到了最低,但是他保证身前的白简一定听得到。
“子城哥,刚才听这位丁先生张嘴乐队闭嘴乐手的,勾起我唱歌的欲望了。昨天在你那没有尽兴,今天能不能再去‘燕来’过把瘾啊?”
白简不仅没有回答丁猛带着诱惑味道的请求,反而大声和江子城订起了约定。
“行啊行啊!小白,只要你想唱,‘我把燕来’给你做个包场都没有问题!”
啧啧啧,这江老板打配合接戏的功夫,可真不是盖的。
丁猛的脸色变得有如黑云压境。
他本想发作,却看见白承宗从外面走了进来,这时,他想到了自己计划里的细节,忙抬起身来,朝白老爷子道。
“白老,我这次不辞千里而来,实在是抱了不治出个好歹就不回去的念头。今天经您诊治,又经您孙子亲手推拿后,我这会儿感觉身上说不出的舒服,关键地方好像也有点反应,并且一直在微微发热,看来一定是对了症了,这样看,是不是应该把这种方法坚持下去?”
白承宗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这感觉确是诊疗后应有的效果,可见我这方法与你那顽疾正是相克的。如此更应该再接再厉,一鼓作气才好。”
丁猛忙笑道,“您老人家既这么说,那我就留下来了。我方才进院的时候,看到前边有几间像是客房的屋子,是不是给像我这样外地客人住宿的?”
好嘛!
白简这才听出他这番话的重点,我擦,这家伙是想要赖在这儿不走了吗?
第51章
听到丁猛提到客房的事儿, 白承宗笑着点了点头。
“丁先生眼力不错,我那几个房间正是给外地病人准备的,最近刚好都还空着, 你既然有时间长住, 那对治疗效果是最好不过的。”
丁猛朝白简眯了眯眼睛,后者还了他一个白眼。
白承宗笑呵呵又道, “本身这个诊疗方案里,就分为三个不同的时辰诊治, 其中最后一个时辰的诊治是在子时, 也就是夜里11点整, 你要不住在这里,还真是没有办法了。”
丁猛顿时觉得白承宗那把花白胡子怎么看怎么可爱。
“既然这么说,那我就留下来了, 老先生这个宅子我非常喜欢,设计得又别致又精巧,前院后院也够敞亮,晚上没事的时候, 我好好逛逛,看看能不能摸到个大宝贝!”
白承宗哈哈笑道,“丁先生有眼光, 不是我老头自卖自夸,我白家这宅子可有年头了,当年家祖造它的光景,也是请的最有名的能工巧匠, 在这老城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你还别说,在我这心里头啊,它跟我这孙子一样,确实都是大宝贝!”
白简在一边斜了爷爷一眼,心里忍不住暗道。
“爷爷你就被他忽悠吧,你可知道这家伙说要摸的宝贝是啥,就是你大孙子啊!”
白承宗年岁已高,身边又没有太近的亲人,虽然知道年轻人都喜欢在大城市新世界里闯荡,可他还是希望能把这个宝贝宅子传给白简。
也因此,他才三番四次,催他回来。
现在见丁猛提起这老宅子的好,老爷子忍不住便指着白简道。
“你看,连丁先生这样的北方人,都觉得咱们这宅子好,你说你非要跑到外面去,外面再好,能有家的感觉吗!”
白简假装和江一城说晚上唱歌的事儿,避开爷爷的老生常谈。
丁猛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在一边笑道。
“老爷子您不用着急,这么好的地方,这么好的宅子,小白师傅肯定是放不下的,现在他还年轻,忙忙事业,闯一闯,也很正常。我敢保证,等他事业有成,心有所属的时候,肯定会常回这里来。您放心,就算他不来,到时候我都要来看看,这地方,我是真心喜欢!”
这话说的白承宗很是受用,却没有听出这位丁先生,半开玩笑中的弦外之音:您就放心吧,就算以后您孙子不爱回来,不还有我这个孙子女婿带他回来吗!
白老爷子到底是执业多少年的老师傅,敬业守时,闲话毕,又主动为丁猛复诊了一遍,帮他定下了后两次的理疗时间。
看见白简和江子城范平三人在一边嘀嘀咕咕,白承宗便叫过白简,告诉他自己为丁猛做下午的推拿,而晚上十一点那场,则由他来给丁猛做。并让这会儿他带丁先生去客房看一看,让他自己随便选一间。
白简无奈地领着丁猛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在爷爷面前,丁猛毕竟只是一位远道前来的病人,自己纵有千般不满,万般怨气,一时间也不好发作。
客房是一排三间,靠左的一间刚好隔着中庭,便与白简的卧室遥遥相对。
丁猛像是心到神知一样,大手一挥,“就这间吧,正好对着院子里的树,没事还可以看看风景。”
白简默不作声,将门推开,自己却并不进去,只是用手朝里面指了指,那意思自是不言自明:滚进去吧!
可惜,他总是低估了某位痞子哥的蛮不讲理。
“怎么,带客人进客房,就这个态度吗?”
不知不觉中,白简发现,丁猛已经用自己的身体和一只旅行箱,将自己堵在了客房的门口。
“我警告你,这是我家,我爷爷和我男朋友都在那儿呢,你少放肆。”
白简隐约感觉到了一种压迫性的危险,压低声音警告着对方。
“你爷爷眼睛都花了,我放肆点他也看不见。至于你男朋友,如果你是说那个姓江的,你觉得我能信吗?”
丁猛又往前走了一步,那股带着淡淡烟草气息的味道,离白简更近了一些,这让他愈发紧张。
“丁先生,你这话说的不觉得可笑吗?你信不信是你的事儿,我男朋友就是江子城,怎么了,不行吗?”
虽然紧张,但是这些天被一种憋闷和委屈压抑的痛苦,让白简还是延续着他从不服输的那股劲头。
“当然不行!”
丁猛似乎被白简坚持的口气惹到了,他忽然抬起腿,整个人像迅捷的豹子一样冲过,两只手紧紧箍住白简的手臂,猛地把他推进了客房里。
还没等白简反应过来,粗豪的汉子已经放开了他的手臂,转身把旅行箱拎进来,并顺手推上了房门。
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基本就是在一眨眼间完成的。
等到白简闪身想去门口的时候,丁猛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
“让开!”
白简感觉心里涌上一股暗涌的怒气。
这家伙,还真是霸道得不行,光天化日,还是在自己家里,就想撒野。
“让什么让!你觉得我千里迢迢的,就图你给我按个摩?”
丁猛堵在门口,抱着胳膊,一脸的痞劲儿。
那副架势,说得好听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说得不好听,完全像个耍流氓的无赖。
白简‘嗤’地冷笑了一声。
“这倒怪了,我就是一个按摩师,在北京开按摩院,在老家也是开推拿馆,您找我不图按摩,图什么?”
丁猛的目光里仿佛突然爆出了火花。
对于他和白简来说,虽然在之前的相处中,两个人都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好感,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说,已经有了情人般的相处与恋人般的感觉。
可是直到白简当选‘慈善之星’那一晚,当他在叶茂面前摘下假发的时候,才是两个人真正面对这份感情,也想揭开那层面纱的时候。
但是随着自己去追叶茂,又在酒醉中,鲁莽地替白简做了退出乐队的主意后,自己在电话里对他表白的那句‘我喜欢你,’却被他挂断了。
而现在,他想要把它说出来!
“小白,我图什么,你还不知道吗?我图你,我喜欢你!”
大概是这句话憋得实在太久了,以至于在说出口的时候,丁猛感觉到身体都在痉挛着,一股根本无法控制的冲动,让他的身体和这句话一起,猛地冲向了白简。
眼看着男人高大的身体伴随着他的表白扑面而来,一时间,白简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不能怪他太过矫情,因为他真的还没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或者说,像丁猛这样太过于直男化的暴风骤雨,说来就来,让还没有找到缓冲区的白简防不胜防。
而防不胜防之下,他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先于他的大脑做出了反应。
“啊…”
丁猛吃痛地大叫了一声,整个人瞬间向后仰去,在跌跌撞撞中摔倒在门板上。
因为在他扑向白简的瞬间,对方在慌乱中,下意识便把从小学会的防狼大法使了出来。
而以他的手法和力道,可想而知,那狼的要害处,这会儿该有多么酸爽。
丁猛咬着牙根从门板上直起身,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碎的汗珠。
“我靠,你怎么对我下这么狠手?好吧,这下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反正还是那句话,我喜欢你,小白!”
白简慢慢抬起头,眼神中有一丝很复杂的感觉。
“丁猛,你是不是觉得你这样很爷们儿?很有男人味儿?很霸道总裁?”
白简清晰而沉静地扔给对方一个咄咄逼人的排比句,未几,不等丁猛回答,便又接着说道。
“我告诉你,我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小伙子,我跟你一样,也是个爷们儿,你用不着跟我搞这种一半是暴力一半是哄骗的把戏,知道吗,这没用!”
语气虽然强硬,可是在说话间,白简却不由自主地稍稍往后退了退。
说实话,那股浓烈的男人气息让他有点发晕,让他的身体会不自禁地便想起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自己曾经非常喜欢那股强悍的味道。
丁猛的脸色变了变。
一时间,他真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白简表达。
毕竟,从小到大,他还没有真正谈过一次恋爱。而恋爱中的男人,到底应该如何做好一个知心的爱人,对丁猛来说,还是一门需要精心研读的学问。
比如现在,他只急着想让他了解自己喜欢他的心情,却又似乎在冲动中得到了对方的逃避与反击。
迷茫中,丁猛下意识地开了口。
“小白……我错了。”
这一刻,他忽然就觉得似乎只有这样几个简单的字眼,才更能表达自己对他的心情。
而别的,无论是喜欢,还是渴望,甚至是激情,似乎还都不是时候。
白简的身体却在这五个最普通最直接的汉字中,微微颤栗了一下。
继而,他绕过丁猛的身体,推开了房门。
“十一点,理疗室,爱来不来!”
这是他最后扔给丁猛的句子,似乎还带着没消的怨气,可是却偏偏让人,心中一喜。
在去往‘燕来’的路上,范平虽然和白简并排在后座坐着,却始终像是通了电门一般,兴奋地和司机位的江一城说个不停。
他们是在讨论今天晚上吃些什么,很明显,这个话题让两个人找到了共鸣,范平每提议出一样菜名,江一城都会拍下大腿,叫好一声。
白简却完全找不到他们俩兴奋的所在。
当看到江子城和范范因为都喜欢吃红烧大肠而兴奋地击了下掌,他忍不住悄悄将目光转向了窗外。
不是他不喜欢美食,事实上,在吃的上面,白简自认为自己也算是一个吃货。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丁猛的客房里冲出来,直至上了江子城的车后,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像是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那种感觉,既有些心慌,又有些烦躁。
或许,是因为自己终于听到了丁猛对自己说的两句话。
一句是“我喜欢你,”一句是“我错了。”
而这恰恰是让白简感觉十分矛盾的两句话。
他当然知道丁猛是喜欢自己的。
这在很久以前,自己就从他身体对自己的渴望,从他痞痞的、却满溢在眼睛里的柔情,分别体会到了。
那么自己喜欢他吗?
看着车窗外行行色色的人流,那里有一张又一张陌生的脸。每一张脸,都不会在自己的目光中留下什么痕迹。但是相反,在自己的脑海里,却有一个酷酷的面孔,霸道而又不容分说地存在着。时不时,就会自动自觉地跳出来,烦恼着自己。
可是那烦恼,难道不也夹杂着欢喜吗?
所以白简知道,丁猛和自己,其实依然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
只不过,这世上并不仅仅因为喜欢谁,就会原谅他曾经犯过的过错。
也不会因为他说了一句‘我错了’,自己就该大方的说一声,没关系,继而,飞燕投林,鸳梦重温。
可是,明明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就因为某些过错和伤害,就一定要执迷其中,继续伤害吗?
啊啊啊啊啊!
白简感觉到一股来自内心深处的矛盾和焦躁。
明明刚刚还告诉对方,自己也是一个爷们儿,可是这些纠结的、无病呻吟般的烦恼和苦闷,又实在是太矫情太小儿女了吧!
在白简内心深处翻江倒海,自我折磨的时候,江子城和范平已经把想吃的菜都想得差不多了,两个人越聊越投机,兴奋的红晕已经染上了范范嫩白的脸蛋。
大概是见他半天都没有说话,善于察言观色的江子城适时把话题转到了他的身上。
“小白,看你的表情,有点闷啊,是不是还在和我老乡较劲哪?”
江子城没有回避谈论丁猛,因为他知道要想让白简改变情绪,那位丁大猛男,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
白简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嗯,想到他就发烦。”
这句话倒也不错,自己只要想到他,确实感觉有些烦闷。
江子城却把话听拧了。
这句话他听成了白简觉得丁猛这人很招人烦。
他显然对这句话有了自己的想法,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小白,江哥想跟你多说两句,你可别连我也烦啊!说真的,我觉得我那个东北老乡,要样有样,要派有派,虽然有点大老爷们的糙劲儿,可也挺男人的不是吗?”
白简不置可否地朝他点了下头,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让他继续讲下去。
江子城受到了鼓舞,马上接着说道。
“既然咱们几个都是同志,我也就有啥说啥,其实像他这种直男性格的汉子,虽然不太会哄人疼人,可是心思也单纯一些,你看他千里迢迢地跑来找你,想讨你的好,就知道他还是很执着很专一的人。”
这下,连范平也听得认真起来,脸凑到白简的肩膀上,看着江子城的脸眨巴眼。
“咱们接触了这么几天,你们的性格和为人我也算略知一二,说实话,我挺庆幸自己能遇到了你们,因为你们身上都还没有现在同志圈里的那些坏毛病,你们要知道,朝三暮四,勾三搭四,放荡不堪,这些在同志圈里简直是太普遍了。”
听到江子城这么说,范平略有些骄傲地道,“那是当然,我和小白当然是最纯洁的,毕竟我们俩都还是处男嘛!”
白简哪想到他竟然会接出来这样一句‘虎话’,忍不住稍稍用力敲了一记范范的额头。
江子城看了眼范平,眼睛里像是有一道惊喜闪过。
“所以我的意思是,能在这个复杂的圈子里,遇到本质不错的人,其实也是挺不容易的。遇到你们俩,我感觉很难得,同理,我觉得那个丁猛,也是个实诚人。不是我们东北人偏心东北人,东北的爷们儿有时候是有点彪,容易犯蠢,可是蠢总比奸好吧!而且东北男人疼起人来那也是杠杠的,不说别的,就我们这个头体型肌肉,打个架怼个人还不跟玩似的,跟了我们也有安全感。对不对,小范?”
“啊?”
正听得津津有味的范平哪想到江子城最后把球踢给了自己。
“你问我?我哪知道啊,我又没有东北的男朋友,疼不疼人,有没有安全感的,咱也没有体会啊!”
范平眼睛一眨,嘴巴一翘,又把球踢了回去。
小样儿,你以为我范甜嗓这张嘴,还能被你问住吗,你试探我,我不会试探你吗!
江子城嘿嘿一笑,“那你想不想体会体会?”
我靠,白简觉得整个车里顿时被一种叫做‘奸情’的东西装满了。
这俩人,这不是赤裸裸地在调情,这是在干什么?
白简没有想到的是,这样奸情满满的感觉,从此时开始,一直萦绕了整个晚上,都没有消退。
在江子城和范平越来越不太遮掩的眉目传情和打情骂俏中,白简一边体会江子城的那番话,一边不经意地喝着江子城珍藏的红酒。
到自己再也看不下去那两个人的暧昧表演时,他不知道,他已经不知不觉灌了将近两瓶干红下肚。
白简并没有太大的酒量,在平时,这么多的酒,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喝得下去的。
但是今天,在满腹的纠结烦闷中,在江子城和范平明显的两情相悦刺激下,这酒,还真就喝了下去。
只不过,也只有真喝下去之后,才知道这红酒绵软的后劲,实在是不可小觑。
头疼,眼睛疼,甚至连心都感觉揪揪地疼。
哪都感觉疼的同时,脸热,耳朵热,胸口热,奇怪的是,连牛仔裤中的两条长腿,也感觉说不出的燥热。
热……
热得好想找个地方,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下去,好好喘口气。
尤其是今天穿得是有些修身的牛仔裤,更是热得干脆想把它撕开,把两条长腿露出来,露在空气里,好好透透气。
心里这样想着,白简终还是没有彻底忘形,并没有动自己的衣服。不过嘴里说的话,已经有些模糊不清,显然是醉大发了。
江子城和范范本来正聊得开心,所以确实忽略了一边的白简。待看到他不知不觉间醉成这个样子,知道不能让他再喝下去,便和范范一起让司机开车,将他送到了白家。
范范本来坚持要把他送到卧室里去,可是白简下了车,被风一吹,倒清醒了一点,说话也正常了一些,便不要再麻烦他,自己进了院门。
院子里大多数的房间都是黑漆漆的,显然爷爷已经睡了觉。
隔着满院的桂树和芭蕉,好像倒还有一个房间的灯亮着。
那是理疗室的灯。
桂花的香气渗到鼻孔里,让白简感觉那酒劲儿好像又忽然间冲了上来,整个脑袋都是晕晕沉沉的。
不过有一个念头倒是忽然间变得特别的清晰,那就是自己扔给丁猛的那句话。
“十一点,理疗室,爱来不来!”
那么这会儿,理疗室里还亮着的灯,应该是他在等自己吧。
白简跌跌撞撞地扑到了理疗室的门上。
“谁?”
果然是丁猛那把男人味十足的声音。
“是…我…”
白简勉强把这两个字的音发出来,整个人已经像泥一样瘫到了地上。
门开了,丁猛吃惊地看着眼前烂醉的白简,足足愣了三秒钟的时间,才一下子跪在地上,伸出双手去抱他起来。
还没等他将白简抱起来,白简的手已经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往自己的身上腿上乱按着。
“热…好热…快帮我脱下来…”
第52章
这样的白简, 是丁猛之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即便是两个人曾经有过‘同床共枕’的经历,可是那时候,心意或许已经相通, 但是却始终处于一个朦胧暧昧的状态。
那个长长的人形抱枕, 阻隔了两个人的身体,也收敛了他们的欲望与情绪。
所以那个时候的白简, 虽然夜夜起来为丁猛加餐治疗,却也仅仅局限于此。
在丁猛的眼睛里, 他始终是淡淡的、冷冷的, 哪怕指尖里, 已经渗透出情动的因子,可是面孔上,却还是收着的、藏着的。
哪像现在!
他就像端午节被雄黄酒熏出了原形的白素贞,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酒精蒸腾出的……热。
那热从他的头发丝里渗出来,从他的瞳孔里、嘴角和眉梢上,一点点地显现出来。
他本来就比一般男生来得白晰, 此时被酒气熏红了脸,偏偏那脖子,却又还是原来的颜色, 看起来就越发有一种白里透红的莹润。
他大概是热得很了,整个人半躺在铺着瓷砖的地面上,却似乎不觉得凉。相反,还在一个劲地抓着丁猛的手, 让他去解自己的衣裳。
靠,你他妈这是在干什么,这不是在逼老子犯罪吗!
可是就算是犯罪,咱们也不能在地上,也得到理疗床上去对不对。
丁猛哪忍心看白简躺在地上的样子,不顾他的反抗,使大力将他抱了起来,放到了理疗床上。
“我靠,这喝醉酒的人,都这么沉吗?”
他站在床边上,一边搓着手,一边平复着越来越重的呼吸。
其实白简的体重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负担,只是抱着他的时候,那温香满怀的热度,让他瞬间脱了力。
“帮我…把空调打开…太热了…”
白简只觉得嗓子里像是有一团被点着火的棉花,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让他有一种快被憋闷到窒息的感觉。
这样懵懂状态的他,一门心思里,就是想要凉一点,再凉一点。
身上的衣物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又重又厚,就像是套在白娘子身上陈旧的皮,必须要把它脱下去,露出真身,才能把雄黄酒的力度彻底摒弃出自己的身体。
没有人帮手,那我自己脱。
这是白简在朦胧中最直接的想法。
于是,丁猛眼看着‘白娘子’在自己面前一点点现出了它的原形。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是阻止他,还是去帮助他。
他只知道自己有点木讷地,将他一层层脱下来的皮,拣起来,放到一边的理疗床上。
薄外套、卫衣、牛仔裤…
秋天的江南不冷也不热,所以白娘子的皮也一样,不多也不少。
终于变幻成真身的白娘子似乎彻底释放出了它的野性。
“丁猛,你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你总是在我需要你的时候…袖手旁观…为什么?”
白简在醉意中望着身前一动不动的丁猛,他的眼珠子都已经被酒精烧红了,盯着人看的时候,真的有一点蛇的凶狠。
“你是不是真以为江子城是我男朋友了……是不是?你要是信了,你就是个傻逼,大傻逼!你知道吗!”
丁猛的眼睛几乎要眯成了一条线。
他的两只手紧紧地握在身体两侧,掌心里已经攥出了滚热的汗水。
“丁猛,我恨你,可我也可怜你……你那么大的人,却那么废,那么软,哈哈哈,真是可怜……不过,我不是已经帮了你吗,你也该挺起腰杆了吧…你过来,让我检查一下…”
这…是他妈的在叫自己的号吗?
丁猛真的没办法相信,一个平常那么素淡、冷漠的人,在酒后,就能变成眼前的这个样子。
自己是该感慨酒精的力量,还是该相信,在白简的骨子里,也有着一个男人无法回避的真实天性。
毕竟,他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他也有他靠毅志力控制的、潜藏的东西。
“你打算就站在那里不动了是吗……”
“还他妈东北爷们儿呢……真怂……”
白简醉意中充满了嘲笑的语气,这语气让丁猛那颗本就在临界点的心,跳得更加地凶猛。
这一刻,有一个堪称天人交战的激烈冲突在他的脑海里搏斗着,挣扎着。
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做白娘子的许仙?
如果真的做了许仙,到底算不算是乘白娘子喝了雄黄酒之危?
操!
丁猛啊丁猛,难怪人家在这骂你怂呢,该上不上,纯属混帐!
你他妈上了后,对他负一辈子的责,不就完了!
再说,就他现在的样子,你他妈不上,他可能也要来上你啦!
白简从满身酸痛中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晨光已经把天际染出了一带鱼肚白。
他晃了晃脖子,脑袋沉沉的、木木的,倒像是顶了一个三百斤重的铁球。
随着摇晃脖子的动作,他的身体也跟着动了动。这一动不打紧,原本还没有彻底睁开的睡眼,一下子睁大了。
自己,竟然,和,丁猛,搂在一起!
PS:自己还是90%的真空状态!
啊!老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简一下子推开那只揽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从丁猛的怀里坐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我这儿?快起开!”
他惊慌失措地想从床上往下爬,却没注意到原来自己只摆脱了他的手,却还没摆脱他那条死沉的腿。
难怪自己好像做了一个被电线杆压住大腿的梦,原来根源在这里呢!
“你起开呀!臭流氓,你说,你怎么在我床上的?你…你都对我干什么了?”
看着支起身体,一脸懵逼状的丁猛,白简当真是急怒攻心,又羞又臊,恨不得一脚把这个家伙从床上踹下去。
丁猛将睡梦中压在白简身上的右腿移了移,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你别大惊小怪地行不行?什么叫我在你床上,你好好看看,这是你的床吗!”
白简左右看了看,方如梦初醒。
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卧室,而是家里的理疗室。而两个人搂在一块儿的地方,原来是给客人推拿的理疗床。
瞬间,昨晚自己在‘燕来’喝酒到大醉的记忆闪回了出来。
我靠,自己究竟是喝了多少酒下去,怎么把昨天回到家后的事都忘了个干干净净。
可是不管是怎样,那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和这个臭流氓睡在一起,还有这个流氓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当然在这两者之中,后者更是个要命的问题。
“你说,你对我都干什么了?”
白简低下头看了下自己的状态,光洁的身体露出的面积实在是太大了,简直没有办法不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丁猛从理疗床的另一侧跳下了床。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你搂我我搂你的,还能干啥,就那点事儿呗!”
白简两只眼睛差点喷出火来。
“你…你他妈还是不是个男人!”
丁猛眯起眼睛,一脸的坏样。
“我是不是男人,你昨晚,还没品出来吗?”
白简被他一脸的痞子流氓相气怔了,四处张望了一下,要是入目处有刀,就要抓过来去砍他一下子。
刀是没看到,却在边上的理疗床上看到了自己的衣物。
他两步走过去,抓起上面的牛仔裤,正要伸腿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点什么。
站在对面的那个臭流氓,怎么和自己不一样,浑身上下,好像都穿着衣服。
难道他干完了坏事后,还有穿上衣服的习惯?
白简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一丝清醒渐渐回转到他的大脑里。
做为一个专司人体穴位经脉的按摩师,人身上的各种反应和变化,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了。
刚才醒来的时候,被丁猛和自己相拥相抱的场面吓到了,一时之间,按照人性的常理和过去在电影里得来的经验,毫不犹豫地就觉得两个人肯定是出事了。
可是如果真的出事了,自己的身体应该是……
白简立即停下了穿衣的动作,静立在那里,用自己全身的细胞和神经去感觉着自己的身体。
没有传说中撕裂般的疼。
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的疼。
至于附带的发烧、酸软、不能走路等等听说过的症状,一概都没有。
白简终于呼出了一口长气。
他可以确定,自己现在绝对还是白璧无瑕,百分百的处男之身。
所以,面前这个一脸流氓相的家伙,其实并没有对自己真正耍了流氓。
白简瞄了眼丁猛,后者大概这一夜睡得不是很舒服,脸色憔悴,一脸的胡碴。
“还没回答我呢,品出来没有,我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丁猛似乎很想看白简发窘的样子,又追问了一句。
“嗯,算我没看错你,还算是个男人!”
白简一边说一边快速地穿着衣服,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估计,你倒是想做个禽兽,也是有心无力吧?”
听到他这句颇有深意的补充,对面那个正在‘调戏民女’的恶少,顿时石化,继而,黑了脸。
白简没想到,他最后这句半玩笑、半嘲讽的话,竟然恰恰说中了昨晚丁大猛男的全部历程。
其实当丁猛在最后爬上理疗床的时候,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这是一个男人在理智被情感击败后,任由欲望左右的决定。
上他!
那一刻,洪水已经在千里长堤下漫延狂涌,再坚固的堤坝,也抵挡不住这滔天的巨浪。
更何况,那大坝本身,早已经处在崩塌的边缘,甚至,已经自掘了豁口,只等着山洪的长驱直入。
黑云压境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
那个时候,整个白家老宅里风平浪静,虫不鸣鸟不语,唯有脉脉桂花的香气。一切,似乎都在等待天雷勾动地火的到来。
天雷……
你倒是来啊!
丁猛半跪在理疗床上,整个人尴尬地保持着一个想要伸手去解裤带的姿势,一动不动。
因为他知道,他的天雷,哑火了。
那种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的感觉,让丁猛瞬间知道了什么叫透心凉。
他的脸上有一丝说不出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或者可以直接叫做哭笑不得。
是啊。
明明前一秒钟,自己还像是一个信心百倍的司令官,带着一腔豪情,拔出令箭,派遣自己的先锋官上场杀敌。
可是下一秒,却发现先锋官已经倒地不起,宣布阵亡。
操,你他妈给我起来,起来啊!
丁猛在心里狂叫着,一大滴一大滴的冷汗从额头直接滚到了鼻子上,又落下去,掉在白简的脸上。
后者在醉意中胡乱摇着头,似乎在躲闪滴落下的汗珠。
方才那种对自己咄咄逼人的气势好像弱了不少,一副酒意渐淡,睡意渐浓的样子。
看来,今天这场战斗,已经在自己主动交枪后,自动自觉地偃旗息鼓了。
可是江南的秋夜,自己又怎么会放心让他一个人睡在这理疗室里呢。
“小白、小白,起来,起来穿衣服,我送你回卧室睡去!”
丁猛俯下身,轻轻拍着白简酡红的脸颊,想趁着对方还没有睡着的时候把他送回房去。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天雷已息,地火却仍有余温,白简忽然伸出双手,猛地抱住了丁猛的头,顺势把他拉倒在自己身上。
“别动…就这样陪我躺着…像在家时一样…”
他的声音有一种带着醉意的朦胧,可是丁猛却在里面听出了一丝淡淡的失望。
这让他更加觉得有一股隐隐的自责和羞愧,狠狠在心里面骂了一句,“废物!”
然后,他二话不说,就像白简说的那样,将他整个人揽在怀里,陪着他静静地躺在理疗床上。
在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就这样搂抱着睡着了,一直抱到了现在。
可是现在,白简那句‘有心无力,’一下子就把丁猛昨夜所有失望的情绪全部在瞬间勾了出来。
方才那份和白简调笑的、流氓加痞子的神情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那种抱着心上人,却干着急有劲使不上的痛苦,对一个阳萎的男人来说,本来就已经痛入骨髓。
然而,你却拿这一点来开老子的玩笑。
你知道不知道,这比当着和尚骂秃驴要严重多了吗?
“对,我就是有心无力,就是废物点心,你他妈满意了吧?”
不等白简有任何反应,丁猛几大步走到门口,略停了半秒,终还是气冲冲地走掉了。
剩下有些错愕的白简,只穿上了牛仔裤的一条裤腿,便整个人立在当地,呆住了。
他的脸已经在丁猛冲出去的时候,就变得胀红起来。
这一次,和让他沉醉的酒精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让他脸红的,是他觉得自己对丁猛,有点过分了。
上午的推拿,是白爷爷帮丁猛做的。
老人眼睛虽然有些花了,精气神儿却在,三言两语之中,就看出了丁猛的心情似乎非常的糟糕。
“丁先生昨晚没休息好吧,今天整个人气血翻涌,经脉生硬,似乎有点小情绪?”
老爷子语气温和,是一种半关心半询问的语气。
毕竟,中医讲究望闻问切,看人神色,也是他职责里的一部分。
“嗯,遇到点不顺心的事,昨天晚上有点失眠。”
丁猛觉得在这老中医的面前,自己最好说一点实话。
虽然不能告诉他自己昨天晚上想上他的孙子,却因为实力不济而门前交枪,未能直捣黄龙。但至少也得把没睡好觉的事说出来,否则以老人家的本事,也完全能看得出来。
白承宗帮他按了按太阳穴,舒解着丁猛头部的不适。
“做人啊,一定要想得开。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都不能忧思过度,那样最耗心血,对身体有百害而无一利。尤其你的身体现在正处于调整阶段,气血本就不畅,若再失眠不得静养,那方面的问题可更是要雪上加霜了。”
丁猛当然明白他说的这些道理,可是自己心里的苦,又不是能说口的事儿,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白承宗自打丁猛上门以来,便对这个北方来的汉子颇有好感。觉得他不仅一表人才,还很有一份男人的大气劲儿,既敦实厚道,又霸气沉稳,和江子城一样,都是老人家欣赏的类型。
而这样出色的汉子却偏偏有那样难言的隐疾,便更让老人家动了怜惜之心。
“丁先生,我看你眉宇间发暗,人中也比往日略略内陷,这都是体内有了急火的表现。不是我倚老卖老爱多嘴,你这样可怎么行呢!明明是个豪气满怀的汉子,怎么遇到事情就压不住火气,论沉稳劲儿,倒不如我这年迈的老头,甚至还不如我那孙子小白能扛事儿呢!”
老人这话虽有两分拿他和人比较的意思,但丁猛毕竟也是混了多少年社会的人,知道老人家此言实是在激励自己,而非看轻的意思,便开口笑道。
“老爷子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都多,经多识广,自然心胸开阔。可是您要说我不如白简能扛事儿,嘿嘿,我可是不怎么服气,他小小年纪,又能经过多少事,就能比我还扛事了?”
白承宗笑了笑,笑容里却不知为何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沧桑。
“丁先生,不是我老头子在这自夸我的孙子,你可知道,他虽年岁不大,可是这二十多年遇到的事情,说出来也真不见得比那些有故事的大人少。”
丁猛听他说到白简年纪不大遇事不少,登时便来了精神,忙道。
“小白才多大年纪,又那么乖巧懂事,能遇到什么事啊?”
说实话,从丁猛和白简在按摩馆相识以来,从陌生的客人和盲人按摩师,慢慢发展到可以向对方坦诚自己真实面孔的人,自己渐渐揭开了他的墨镜,摘下了他的假发,并将他带进了家门。
可是大概接触的时间还是太短,在白简身上,还有很多让他费解的事,一直找不到头绪。
比如他为什么要男扮女装去登台演唱,又为什么对做摇滚女主唱这么执着,这些,都还是丁猛没来得及破解的东西。
所以,现在的他,在还没有和白简彻底能够坦露心扉的时候,真的很想知道他身上的过去,以及过去曾经影响到他的点点滴滴。
白承宗叹了口气,手上推拿的力度似乎也减弱了一点。
“我的这个孙子,其实,命特别的苦……”
白简在书房里坐了好一会儿。
他想理一理自己的思路。这思路既和昨天晚上的事情有关,又和未来有关。
说实话,白简真的不知道昨天晚上的自己,究竟喝到了什么程度,以至于会醉到睡在理疗室,还让186搂着自己共度一夜,现在想想,真是荒唐。
虽然自己的身体可以证明,两个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可是自己明明只是调侃的一句话,却让丁猛产生了那么大的反应。
就好像,自己是在揭他的伤疤一样。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真的像自己调侃的那样,不是抱着自己做柳下惠,而是由于力不从心,才半途而废呢?
白简感觉脸上莫名热了一下。
就是说,其实在昨天晚上,那个男人其实已经动了想上自己的念头,或者说可能已经想要付诸于行动。
只不过,失败了!
我擦,肯定是这样的!原来自己在昨天晚上,在喝得烂醉的时候,已经在处男和非处的分界线上,徘徊了一番。
可是……
可是老子已经将你改造得很有效果了,为什么在关键时刻,却还是掉链子了呢?
人家都说喝多了的第一次,都不会感觉很疼。
难得我喝多了一次,机会却白白浪费……
我的妈,自己这是喝多了的后遗症吗?这想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还要不要脸了?
还生不生他的气了?
在一阵羞愧与懊恼中,白简的电话响了。
他看了一眼,咦,竟然是陆馨雅。
第53章
这还是在‘捍卫’乐队时大家互存号码后, 两个人间的第一次电话往来。
在接通电话的一刹那,白简差一点就用上了自己的原声。好在,对方的称呼提醒了他。
“白小姐吧?我是陆馨雅。”
电话中传来陆馨雅那把有名的‘珍珠喉。’
“陆小姐您好, 是我, 白光。”
好久没有用这个腔调说话,一时间, 白简还真觉得有些不自然。
他有些后悔,没有在通话的最开始, 就恢复成自己真实的身份。
“白小姐, 好久没有联系了, 说句玩笑话,你的声音怎么像变了人一样,这么深沉呢?哈哈, 没有没有,其实还是和原来的女声差不多的。对了,白…小姐,我今天这个电话可能有些冒昧, 主要是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和你倾谈一下,是和摇滚有关的, 也是和你有关的。”
陆馨雅的语气十分客气,却透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古怪,同时,还有一份不自觉带出的生分。
不过, 她倒是开门见山。
白简愣了一下,摇滚?
做为目前娱乐圈炙手可热的艺人,跨界摇滚后人气暴涨的‘捍卫’当家女主唱,又会有什么事,要求到自己呢?
“您说。”
“是这样的,在捍卫的时候,我感觉你好像不太喜欢和女生接触,所以咱们接触的不多。但是我对你的歌艺,真的是非常佩服的。我跟你也不说虚的,我觉得在唱摇滚方面,我和你比起来还有不小的差距。”
白简皱起了眉头。
“陆小姐客气了,大家在一起配合过,我觉得,您唱得很好。”
他不知道陆馨雅忽然打过来这个电话要干什么,所以只得先虚以委蛇,且听且看。
对面的陆馨雅甜甜地笑了起来。
“真的,我不是因为有求于你才这么说的,我是真得认为你唱得很棒,甚至比委多男歌手的中气还足。我和工作人员在私底下都说过,你做我歌唱的老师,都足够资格。对了,白小姐,你目前是参加了新的乐队,还是暂时还在休息?”
陆馨雅的话锋一转,忽然切换了话题。
白简稍稍犹豫了半秒钟的时间,道。
“这些天,都是在家里照顾老人,其他的,还没有考虑。”
陆馨雅微微提高了一点声音,透出一丝兴奋的情绪。可是很奇怪,听到话筒中她的喘息声,白简倒像是感觉到她在紧张。
“那太好了白小姐,既然你现在没有参加乐队,也不算忙,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父亲你是知道的,他名下有一个涵盖音乐影视的演艺公司,很需要各类相关的人才,他很看中你在摇滚歌唱方面的才华,很想请你加入他的公司,做一个签约歌手!”
白简一下子愣住了。
说实话,他真没有想到陆馨雅跟自己说的,会是这样一件事。
签约演艺公司,做摇滚歌手,这样的邀约,大概对任何一个有音乐梦想,却还没有机会实现的人来说,都会怦然心动吧。
“白小姐,本来这种工作上的事,正常都是有公司方面的人来谈的,但是我爸和我,都觉得咱们共事过,也算是有缘份,而且我爸也很重视你,所以才让我亲自来跟你商量的。”
白简觉得脑子略有些混乱,一时间里,陆馨雅话里的内容,对他还真是个不小的冲击。
“您已经跨界做了摇滚歌手,陆先生还需要再培养摇滚歌手吗?”
白简似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陆馨雅笑了。
“白小姐还是太艺术范了,心里大概想得都是唱歌和摇滚吧。其实对于我父亲,也包括叶茂的大哥来说,这或许只是一个金钱方面的投资,是一种有回报的生意。”
“当然,他们拿它当生意,你还是可以拿它当你的梦想,这并不冲突,对吧?”
白简咬了咬嘴唇,“您说的有道理,不过……陆小姐,这件事来得有些突然,我想,我还是需要考虑一下。”
陆馨雅似乎很理解他。
“那是当然,毕竟这也是一件人生大事嘛,换成谁都要好好想一想的。不过我可以小小地透露个秘密给你,我的艺人约也在这个公司,我这两年的走势,相信你也看到了,你心里可以参照一下喔!我也不多说了,你考虑好了,记得今天一定要给我一个电话,那先这样了,等你的消息,拜!”
陆馨雅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当真让白简陷入了困惑。
丁猛靠在客房的床上,眼睛却顺着窗户,跑到了白简卧室的方向。
白承宗给他推拿结束后,已经回到休息室去喝茶看报了。可是他方才讲给丁猛听的那些话,却还在他脑海里来回飘荡,一句都没有忘。
丁猛没有想到,正如白老爷子之前所说,白简的人生际遇,真的很惨,已经超出了他的想像。
或许在电视剧或小说中,人们经常可以看到父母双亡的孤儿。可是换到生活里,在自己的身边,这样的人,有,但并不一定离自己那么近。
而白简,这个近到刚刚和自己相拥而眠的男生,竟然也是一个这样的孤儿,并且,还曾经在失去父母那段最痛苦的时光里,同时失去过宝贵的光明。
这个‘小瞎子’,还真不是白叫的。
也难怪在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自己完全都看不出他是在装瞎。
因为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和丁猛接触过的盲人并无二致。
原来,他是真的瞎过的。
丁猛又想起叶茂在酒吧初识白简时,点唱了一首《你是我的眼》,当时,他把白简演唱时目光忧郁而深情的画面发到了朋友圈。
现在回想起来,那首歌该是多么深的触动了他的内心,所以他的目光中才会有那样蚀骨般的忧郁深情。
“你是我的眼,带我领略四季的变幻,你是我的眼,带我穿过拥挤的人潮…”
丁猛忽然小声哼唱起那首歌来。
在他的心里,早已经把昨晚恼羞成怒后的不快抛到了脑后。满心里,都是白简那双哀怨的眼睛。
哼唱了几句后,丁猛直起腰来,站到了窗前。
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白承宗讲述的,白简父母的过往。
他印象最深的,是白简的母亲,邱与焉。
这个老爷子口中很有个性、会唱摇滚又会作曲的儿媳妇,显然就是小瞎子生命里对音乐挚爱的源泉。
那么,当白简以女装的造型出现在摇滚舞台上,想来,一定是向他的妈妈,那位魂归天国的女摇滚歌手致敬,并在替她完成生前没有完成的任务。
一定是的!
在清爽的天气里,丁猛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脑门上渗出了一层细汗。
他终于懂得,白简执着坚持的、又被自己任意破坏掉的东西,是什么了。
靠,自己可真他妈蠢啊!
丁猛想到了自己安排给叶茂去办的事。
现在,在知道白简的这些往事之后,他觉得自己那个为他建立一只乐队的主意,真的是想对了。
几乎在丁猛要给叶茂打去电话的同时,叶茂的电话刚巧也打了进来。
“哥,是自己,还是身下有人?”
叶茂的声音里充满了戏谑。
丁猛咬了咬牙,“身下有人咋了,关你屁事!”
这个皮小子,是专心来怄自己的吧。
“呦,身下真有人啊,那我还是不说了吧,别影响你们做运动,嘿嘿。”
丁猛忍不住朝话筒里臭骂了两句,“少他妈扯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要没有正经的,我可有话要跟你说呢!”
看到果然逗到了大哥,叶茂哈哈笑了几声,才收敛道。
“别生气别生气,我找你也是正经事儿,我先说了啊!”
叶茂正是来向丁猛汇报任务完成情况的。
自打大哥让他抓紧时间寻找一些靠谱的器乐手后,叶茂还真是非常的上心。
他把自己这几年在圈子里的朋友兄弟都发动起来,参照‘捍卫’里这些哥们的音乐水准,在北京好一顿找。
北漂一族里玩地下摇滚的人原本不少,可是自打今年‘中国有摇滚’这节目一出,好多乐队又重新组合起来,占了不少的资源。
所以叶茂这番寻找,也在圈子里掀起了不小的水花。
不少相熟的音乐人打电话给他,问他是不是有了一个‘捍卫’还不够,还想再弄一只队伍去参加比赛。
甚至连陆馨雅的手下,都偷偷向皮彦他们打听,是不是真的要再组建一只乐队。
“哥,你要的人我总算给你划拉全了,水平不敢说都是‘黑豹’、‘唐朝’的水平,倒也不比咱们‘捍卫’的差,对了,你说你朋友不差钱,所以我可是大胆答应他们了,报酬绝对是业内顶级水平,你朋友可不能反悔啊!”
丁猛“切”了一声,道。
“只要人好活好,手上有功夫,报酬肯定不是问题。”
叶茂满意地笑了,“到底是我哥的朋友,都是讲究人啊!对了哥,上次我跟你报怨之后,你是不是和陆即安说了?这几天的排练,陆馨雅还挺给面子,虽然总是迟到,便总算都过来了。”
“嗯,我和六哥简单提了一下,他是明白人,不用说的太多,就知道怎么做。”
叶茂忽然压低了电话里的声音。
“哥,我一直想问你,你那个想建乐队的朋友,到底是谁?他只找这些器乐手,为什么不找主唱呢?”
丁猛愣了一下,忽然间眯起了眼睛。
“因为我有主唱的人选啊。”

“什么?你有主唱?你是说那个建乐队的人,其实是你?”
叶茂明显炸了。
“怎么,不行吗?我可以投一个参股的‘捍卫,’就不能再投一个全资的‘重生’吗?”
丁猛已经点上了手里的烟,一边说一边自信地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
“我操,行啊,当然行啊,你的意思是……我操,懂了懂了,你是在给白光成立乐队是不是?牛逼,你牛逼大了啊我的哥!”
丁猛又吐出一口烟,“我身下的人嘛,当然得宠着点了。”
叶茂在对面一连串的‘啧啧啧’之后,又道,“我靠,怪不得你紧着打探比赛报名的截止时间呢,原来还有这个后手,厉害了我的哥!为了追回美人,真舍得下血本呀!”
丁猛伸了个懒腰,“那是跟我在一起睡觉的人,下多大的血本,哥都舍得。”
透过电话线,叶茂仿佛都能看到大哥那副‘淫奢’的嘴脸。
“哥,你这样做,可是在和老弟我打擂台呀!白光本来就比陆馨雅唱得好,我又帮你找了一票硬人,这乐队要是组起来参赛,岂不是要成大黑马了!”
丁猛淡淡地动了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我就是想要让他成为骑在黑马背上的人。”
“我靠,好一个霸道总裁的装逼范儿!”叶茂嘴里说笑着,却忽然间想起了什么,略略思考了一下。
“不过哥,我觉得这也不完全是一句玩笑话,你这个乐队基础很好,再加上白光之前夺冠退赛造成的热度,真要参加比赛,肯定会成为捍卫的对手。那时候,你老弟我倒也罢了,我只认可实力,可是陆馨雅那边,会不会觉得你是诚心来搅局的?”
丁猛沉吟了片刻,“我这次的初衷,本意是了为弥补自己犯过的错误,现在看,刚好也是在圆白简心底的一个梦想。说实在的,我完全没有要白简和陆馨雅争高争低的想法,我相信把这些说开后,老陆会理解我的。”
叶茂却似乎有些质疑。
“我倒不这么想。”
“哥,之前我不太了解陆馨雅,总觉得她又美又甜,人畜无害。可是现在接触长了,才发现那些娱乐圈里的老话果然说的不假。能混到她那种程度的人,姿色是一方面,情商是一方面,背景、心计和谋划,那也是绝对不可少的。”
丁猛‘嗯’了一声,似乎在示意他继续下去。
“我的意思吧,倒不是说成了名的人就一定有多坏,或者多有计谋,但是在这个圈子里,好位置就那么多,谁都想成为金字塔尖上的人,不把别人挤下去,自己的位置可就不稳当了。你那里一门心思想的是梦想和感情,人家却觉得你动了她的蛋糕,说不准,早就暗中下了手,要在背后捅你一刀呢!”
丁猛眉毛一挺,摇了摇头。
“不会的,我和六哥多少年的朋友了,又算是小雅的恩人,六哥总不会因为这些演艺发展空间的事儿,和我闹掰生了。不过你说的也对,我原来只想着弄个乐队,哄回小瞎子,确实没想那么多。等我晚上和六哥沟通一下,说说清楚,我相信他是能理解我的意思。”
白简在挂断陆馨雅的电话后,足足发了半天的呆。
对于始终没有中断音乐梦想的白简来说,这个消息,听起来的确诱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如果这个消息来自于挚爱音乐的叶茂,自己一定会喜出望外,欣然接受。
但是它来自于陆馨雅,就有点……嗯,像是一件原本十分喜欢的物品,却被人捷足先登,然后对方在心满意足后,又高姿态地告诉自己,我还有一件差不多的,你想要吗?
要吗?要吗?
白简站在窗前,看着芭蕉嫩绿的叶片,目光转向了丁猛所在的客户。
要不要,去问问那个刚刚恼羞成怒的家伙呢?
毕竟,昨天夜里的他,无论有没有征服自己的能力,却做了抱着自己入睡的枕边人。
算了,在音乐上,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有些主意,在自己失去双亲的那刻起,就已经注定,是需要自己拿的。
更何况,在这方面,他更是白简不是很放心的,曾经犯过错误的人。
他又想起了陆馨雅最后说的那些话,显然,对方是在暗示他,陆即安的公司在捧红艺人方面,很有能力,她陆馨雅,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可是,这世上不是也只有一个陆馨雅,是陆即安的亲生女儿吗?
再说,除了慈善晚会上的一面之缘,自己与陆即安素未谋面,他真的会在那样一个短暂的节目中,就相中了自己,要签自己做艺人?
唉,为什么一件明明应该很高兴的事儿,自己却忍不住会胡思乱想呢。
白简拿起了电话,想给范平拔过去。虽然他远没有自己有主意,但是旁观者清,也许从其他角度,能帮自己分析一下呢!
电话忽然在白简手里先响了起来。
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看区号,是来自北京的。
白简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
“喂,哪位?”
对面没有人答腔。
“喂、请问是哪位?”
白简有些奇怪地问提高声音问了一遍。
对面隐隐传来一个极低极低的呼吸声,像是有人在极力克制着自己发出声音,然后,听筒里传来了电话被挂断的滴滴声。
白简摇了摇头,是有人在恶做剧,还是谁无意中挂通了自己的电话?
无从得知。
他更加不知道的是,在遥远的北京,豪华的陆家别墅里,陆馨雅看着刚刚挂断的电话,冷冷的脸上,全无表情。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后,白简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这一次,是第二次打来的陆馨雅。
还是那道清甜知性的声音。
“白小姐,不好意思,又打过来了。”
白简听着她的声音,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般,开了口。
“对不起,陆小姐,我不是白小姐,不过,我确实是你要找的白光,或许,你可以叫我白先生。”
这一次,白简终于用回了他的男声。
在接了那个无人接听的电话后,白简和范范通了一个电话。
他把陆馨雅之前电话里的意图和范范简单说了说,也把自己有些莫名紧张,甚至莫名对陆馨雅的建议有抵触的感觉,也都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范范果然也是一个没有主意的人。
在这件事上,他一时间也给不出一个斩钉截铁的建议。不过他越来越丰满的小胖手在头皮上抓了抓,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我靠,小白我忽然想到一件事!陆馨雅不是说她爸的演艺公司要找你签约吗,可是她们要签的,恐怕是白光这个女人吧?你就算说服了自己,真想做签约艺人,请问你的男人身份证怎么办?总不会办个假证吧亲!”
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个常识般的现实问题,在之前白简无论是反串,还是在捍卫做主唱的时候,还从来没有真正碰到过关卡。
因为反串酒吧的雷老板和一些内部员工早就知道白简是男人,所以签合同的时候,使用自己男人的身份证,当然无FUCK可说。
而在‘捍卫’的那个阶段,不过就是在排练场排练时和大家碰面,根本还没有碰到需要使用身份证的地方。
所以此时范平一个忽然间的提醒,才让白简忽然间反应过来。
原来阻碍自己签约陆氏演艺公司的,还轮不到那些复杂的理由,光是一个男生的身份,便已经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门槛。
除非…
除非他们并不在意白光到底是不是一个女人。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陆馨雅的声音在电话里传了过来,出人意料地,她并没有像白简想像中那般惊慌失措。
“白先生,不知道你相不相信,其实我想这么称呼你,真的很久了。”
白简:“……”
第54章
“你早就知道我是男人?”
白简努力控制着自己, 可是声音里难免还是透着一丝惊讶。
“怎么,难道你不相信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吗?”
陆馨雅的语气似乎不再像从前那样甜美,相反, 倒也一丝隐隐的敌意。
“刚才打电话找我, 却不说话的人……”
“没错,是我!”
陆馨雅打断了白简的询问。
“是我想最终再确定一下, 千娇百媚的慈善之星,大美人白光, 在私下里, 是不是真的用男声来说话。”
“陆小姐,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想,你之前说的找我签约公司,应该也不是真的吧?”
陆馨雅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两声, 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甜美。
这让白简明白了一个道理,其实很多人在镜头前的笑容,都不是发自内心的。
“那可不一定!”陆馨雅回答得倒很干脆。
“怎么说呢,其实我也很矛盾。不过既然你给了我一个惊喜, 直接用男声接了电话,不再跟我装成女人的样子,那么我想有些话, 我也可以跟你说得更清楚一些了。”
陆馨雅似乎深吸了一口气。
“说来话长,不过,我尽量短点说吧,你也知道, 如果不是你,不是和…丁猛有关,其实我的时间,还真没有那么闲。”
白简没有接话,但是在听到丁猛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加速跳了两下。
他早就从叶茂的嘴里,知道了陆馨雅对丁猛,有一种非常浓烈的好感,或者说,就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很深的爱恋。
大概是丁猛在她少女时代出手相救时,那种男子汉勇猛仗义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在多少年后,已经成为娱乐红人的陆馨雅,还是对丁猛念念不忘,用尽心思。
这一点,叶茂曾经在白光面前感慨过数次,并且在感慨的时候,还曾用无限深情的目光死盯着‘她。’
他说他真羡慕大哥的桃花运,有这样一个有名有貌的大美人倾慕于他。
然后他也很不理解他大哥,有这样的美人主动投怀送抱,却完全不为所动,像一块石头一样不解风情。
当然他现在知道了,他大哥喜欢的是像白简这样的男人,所以陆馨雅再完美再主动,对他也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但是,陆馨雅呢?她似乎并不知道丁猛的性向,所以,她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白先生,其实在乐队的时候,我并没有对你起疑心,因为你装扮得实在是太像了。连我身边的工作人员,都在说你身上有一股特别诱人的味道,既很女人,又比一般的女人多了一份硬气,甚至有一种要被你掰弯的感觉。”
白简:“呵呵。”
“直到慈善之夜那一天,我才终于发现了你身上的问题。现在想想,这问题其实主要出在丁猛身上,是他反常的表现,让我加倍注意了你。”
“我相信你不能否认,在整个捍卫乐队里,叶茂对你的主动是人尽皆知的,他已经公开告诉大家他在追你。我觉得,这个连我老爸都知道的消息,他的亲哥哥丁猛不可能不知道。”
白简在电话那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没错,丁猛确实知道叶茂喜欢自己,不,是喜欢白光。
“而且我也知道,丁家兄弟俩的感情,真的不是一般的深。丁猛对他这个小七岁的弟弟,可以说有一种长兄如父的照顾和疼爱,这一点,我知道白先生也都看在眼里。所以,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让我感觉到不正常的,正是丁猛那天看你的眼神。那哪里是在看弟弟追求的女人,分明就是一个男人在看他想要征服和拥有的对象!”
白简不得不承认陆馨雅除了美貌,真的还有很高的智商和洞察力。
在慈善夜那样一个环节众多,并且她和自己始终都在忙碌的状态中,竟然还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重要的细节。
“嗯,您接着说。”
“我感觉很好奇,就抓住一切机会去留意他,也观察你。这时候我就发现,并不是只有丁猛在偷偷看你,原来你也在悄悄地看着他。尤其是最后一个掰手腕的环节,你和他之间,更是从头至尾,都在用眼睛说话。你知道吗白先生,当时的我是多么震惊又多么…妒忌吗?”
白简知道,陆馨雅此刻没有遮掩她对丁猛的感情。
“我在想,大家都是女人,可是我哪一点会比不上你?我比你有名,比你年轻,比你漂亮,甚至身材也比你更有曲线,可是到底为什么,丁猛从来都不对我的示意给出一点点回应,相反,却会对弟弟正在追求的女人大送秋波,甚至最后还将本应属于我的星冠拱手送给了你,你知道吗,白先生,当时的我,真的是抓狂了。”
即便那天晚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可是陆馨雅现在讲起那天的事,还是可以听出她心中的不甘。
“所以我就控制不住地盯着你,想看看你的魅力到底在哪,竟然能把丁家兄弟两个全部收在膝下。大概是我真的看得太仔细了,竟然真的让我忽然间发现了一个问题。”
“您发现了什么?”
白简终于没有控制住问了出来,因为他也好奇陆馨雅到底在哪一点上,看出自己是个男人。
“你还记得吗,你那天外面穿得是一件白色半大风衣,里面是高领的恤衫,挡住了脖子的那种。可是后来在准备领奖的时候,你大概是在大灯下照得太热了,一个人在阴影里悄悄地用湿巾擦汗。”
白简想起了那个细节,陆馨雅说得一点都没错。
当时的他既紧张又兴奋,顺着假发淌进脖子里好多的汗。于是,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自己飞快地翻下了领子,擦了几下脖子里的汗水。
“白先生你肯定懂的,然后我就惊讶地发现了,原来美艳无伦的白光小姐,竟然是一个长着喉结的美人。”
既然看到了喉结,那么之前曾经注意却没仔细思考过的一些印象,自然就在陆馨雅脑海中回想了起来。
比如,白光比同样身高的女人大得多的脚。
比如她从来都不在乐队喝水,当然更不去女洗手间。
还有,她的嗓子在唱到歌曲高潮的部分,偶尔会有一种很男性化的发音,等等。
“陆小姐果然是火眼金睛,佩服。”
白简这句话说得也算是发自内心。
果然每一个恋爱或暗恋中的女人,都是一个天生的侦探。
但是,让他还是猜不透的是,既然知道自己是一个男人,她为什么还在关注自己,还要弄出一个要和自己签约的事来呢?
“我宁愿不要这个火眼金睛,那样,可能我还对丁猛抱有一丝幻想,至少,觉得他喜欢的可能是女人。”
陆馨雅的声音中透出了一丝无奈。
“白先生,这么说吧,当我开始怀疑你是个女人之后,我立刻跟父亲说了这件事。之所以这样,一是因为我不敢确定自己的怀疑,另外一点,我很快想到如果你真是一个男人,那么在捍卫乐队里,其实是埋下了一颗重磅的炸弹。”
白简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我承认,我当时的感觉很复杂。有忌妒你风头盖过我的感觉,也有发现丁猛喜欢你后失望的感觉。同时,更有担心你的身份一旦暴露,捍卫有被退赛的可能。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让我和父亲立刻做了决定,马上雇人对你做了调查。”
白简提高了自己的声音,“调查我?”
“没错,白先生,我确实在背后调查了你,就在你夺得慈善之星的当晚。不过你完全可以放心,调查的内容只有一个,就是你的性别。所以,你完全不必觉得被人侵犯了隐私。北京的私探效率很高,很快,我们就得到了答案。”
陆馨雅似乎犹豫了片刻,稍稍停顿了几秒钟。
“所以后来的事你应该就会明白了,为了保证‘捍卫’可以继续运行,保证我父亲的投资不受影响,说的自私一点,也为了保证我的跨界之路不受意外的干扰,我们很快在网上发动了强大的舆论攻势,以双主唱不符合规矩、其他参赛乐队集体退赛为由,将这个舆论传递到丁猛那里,让他在现实面前,不得不做出让白光退赛的决定。”
“原来是这样……”
白简忽然间发现,当自己知道了这个答案之后,竟然并没有想像中可能出现的震怒或是悲哀。
相反,他眼前出现的,是丁猛在醉态中对他说的,却被自己挂断的那句话。
“小白,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那是丁猛在告诉自己替他做出了退赛决定后,深情表达的一句话。
当时在气头上的自己,并没有把他后面想说的,听完。
“那么陆小姐,既然我已经退了赛,你也知道了我是个男人,为什么还要继续找我谈签约的事儿呢?”
这是白简觉得有些费解的问题。
陆馨雅在对面笑了起来。
“好吧,重点终于还是来了。我也不想再绕圈子了,白先生,我们找你的目的,确实是想请你做我们公司的艺人,同时,也想和你协商一下,不要再加入乐队,也不要再参加‘中国有摇滚’了!”
白简:“你说什么?我要加入乐队…哪里来的乐队?”
第55章
白简一时间一头雾水。
对面的陆馨雅似乎也愣了一下, 旋即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可是那笑声到了最后,又可以听出来有那么一点点的无奈与不甘。
“哈哈,真想不到, 原来有名的丁大直男, 也开始玩这种在背后给人小惊喜的游戏了,果真, 人一旦动了情,就做不回原来的他了。”
白简好像明白了什么, 嘴角微微颤了颤。
“好吧, 既然今天已经这样开诚布公了, 我索性就都和你说个清楚吧。大概你是真的不知道,丁猛这几天,忽然让叶茂在北京的音乐圈里, 寻找高水平的器乐手。他出的报酬很高,声势也很大,所以一下子就在圈子里传开了。娱乐圈你是知道的,最不愁的就是八卦传闻。传闻里有的说他是帮朋友忙的, 也有说他是给小情人定制乐队的,反正热闹的很。而这样精彩的传闻,自然很快便传到了我们这里。”
陆馨雅说到这里, 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在知道你是男人之后,我对丁猛的那点念头,已经基本上绝了。我在国外生活过很久,接触过一些同志, 也有走得比较近的同志朋友,所以我知道,男人要是喜欢上了男人,那就是有八百匹马,也是拉不回来的。所以,虽然我承认我还是很喜欢他,但是我绝对不会去跟一个男人争男人,那种蠢事,我陆馨雅不会做!”
在某种意义上,白简觉得陆馨雅这样的言语,倒并不令他反感。
“不过,话说回来,男人我可以不争,但是‘中国有摇滚’的王冠,我是一定要争的。丁猛曾经把我应得的星冠拱手送给你,我已经认了那一次。可是现在,他竟然又要为你组建乐队,并且也要报名参赛,白先生,这是我不想看到的结果。所以,我们陆氏想签下你,并且保证会用各种资源来捧红你!只不过,你可以红在任何一个方面,但不能在摇滚大赛里,来和我争这个位置!”
这,或许才是陆馨雅最终要表达的意思。
但是这似乎已经不是让人反感不反感的问题。
白简的眼睛里露出一线很奇特的光芒。
此刻,如果最了解他的范范身在此处,看到他双眸中的目光,一定知道这个平素淡漠无争的男生,被人碰到了最不能触碰的界线。
“陆小姐,姑且不论丁猛是不是真像你说那样,在为我组建乐队,这件事我是真的不知道!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在我喜欢的音乐上,我有我自己的坚持!我从来也没想过和谁争,但更不希望别人对我的音乐之路说三道四!”
陆馨雅:“……”
“还有,既然你强调了摇滚,我也想再多说一句。”
白简的目光落在母亲经常在深夜写歌的书房窗子上。
“既然陆小姐调查过我的性别,那一定附带着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没错,我真正的职业,是一名普通的保健按摩师。而音乐、尤其是摇滚,是我生命中一个美丽的梦想,而不是像你一样,仅仅把它做为一个职业。在我能有机会实现这个梦想的时候,我不会因为任何人停下脚步。你要你的王冠,我却只想要唱好我的歌,就这么简单!”
“这么说你还是要和我抢?”
陆馨雅的声音也在瞬间提高了,一向知性大方的她,这一刻却有点恼羞成怒的感觉。
白简笑了。
“陆小姐非要这么想,我真的没有办法。我说过我绝对没有要抢你风头的意思,而且要说抢,我在捍卫当主唱的时候,一定要加入进来抢一个主唱位置的,是您吧?”
陆馨雅在电话那边的呼吸似乎越来越重。
“白先生,可能我这个人也比较固执,从小到大,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想做的事,要么不要,要就要最好的。本来丁猛那个人也是我想要的,可是他是GAY,没办法,我只能放弃。但是在比赛这件事儿上,你也看到了,我很想要。如果你和我一样固执的话,我也只能先把丑话说到前头,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底,如果你还想以白光的身份参赛,呵呵,你懂的。”
在陆馨雅威胁般的‘呵呵’中,在白简淡然却坚定的语气中,两个人结束了从绵里藏针到针锋相对的谈话。
白简好像松了一口气,又像憋了一口气,整个人靠在窗子上,目光从书房又移到丁猛的客房。
他,真的在为自己组建一只摇滚乐队吗?
那么,如果是真的,自己要原谅他并接受下来吗?
晚上十一点,是白承宗给丁猛安排的第三次按摩时间。
当然,这个时间段的工作,是要由白简来完成的。
白简特意提前了十分钟来到理疗室。
他想稳定一下心情,然后,再和丁猛真正深谈一次。
毕竟,他和他之间,有过矛盾,有过共鸣,甚至也有过一整夜的相拥而卧,但是却少了把窗户纸捅破的真正沟通。
可是让他吃惊的是,推开门时,才发现理疗室里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不过这一惊只是一盘开胃菜,真正让白简惊了又惊的是,人家大猛子同志不仅人来了,还脱了衣裳、上了床,盖着理疗室的毯子,露出一大截光着的胸膛。
“你…这是要干什么?”
白简有些瞠目结舌,看着正光着膀子、靠在床头抽着烟的臭男人(臭流氓),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干什么?做好继续陪你在这过夜的准备啊。”
白简:“……”
看着丁猛满脸的流氓相,白简的脸红了一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快点把理疗服穿上,这不是在按摩院,是我家,要是进来人看见,像什么?”
丁猛一把掀开毯子,果然,里面又是只留了一条内内打底。
他大喇喇地在床边晃着腿,喷出一个烟圈。
“小白,不是我这个东北人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这北方爷们就是比你这江南伢子实在随性,瞧你刚才那小样儿,跟个圣处女似的,又怕进来人,又怕被人看见,啧啧啧,那我问你,昨天喝多了光着身子搂了我一晚上,咋不怕来人了?勾着手指头说我怂,说我不敢上你,那会儿功夫,咋又不怕人了?”
白简:“……”
看来人千万不能轻易喝醉,喝醉了也不能做错事,否则被人抓到了小尾巴,那真是有口莫辨,哑口无言啊。
“行行行,你爱穿不穿,有能耐接着脱,还留一件干什么!”
白简被他说得急了,气鼓鼓地跑到一边的手盆边洗手,一边在嘴里嘟囔着。
丁猛看着他有些气急败坏的脸,嘿嘿笑着,把烟头掐熄了。
“那我可真脱了啊,一点障碍物没有,正好也方便你工作对不对,嘿嘿。”
白简感觉自己这会儿拿这痞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快点躺好吧,我一边按摩,一边有正经话问你呢。”
丁猛一边躺平在理疗床上,一边叮着白简白晰的脸蛋。
“你就不能问我点不正经的吗,跟喝醉后一样的就行,小白,说真的,我真想再听你那样跟我说话。”
今天的丁猛明显比往日要难缠的多,也无赖的多。
但是在那些无赖的言语里面,又透着一股子的亲近和温情。既和从前的他很像,又有了一点不同。
因为对于丁猛来说,在知道了白简那些让人既感伤又同情的过往后,他发现自己对他的感觉,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是更多地迷恋着他的身体、他的脸,想不顾一切地成为压他的男人。
现在,在这些之上,他还想做一个能够给白简呵护,疼爱和温情的男人。他想让这个失去过很多的小瞎子,不仅有一个可以实现梦想的舞台,也有一个在舞台下,能帮他挺起腰杆的男人。
白简的手在丁猛的穴道上慢慢揉搓着。
“今天陆馨雅找我了。”
“陆馨雅?她找你干什么?”
丁猛的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
“放松点,肌肉太硬了。”
白简看了眼忽然间一脸严肃紧张的丁猛,手指稍稍加了一点力。
“她告诉我,北京的圈子里都在流传一个消息,说你为了讨好一个女人,特意花大价钱新组建了一个摇滚乐队,叫重生……”
丁猛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继而,他挺起了上半身,并把放在身体两侧的手忽地翻上来,抓住了白简的手,那力道,非常地猛。
“我靠!你少听她扯蛋,什么讨好女人,那是老子特意给你弄的,你知不知道!妈的,这个陆馨雅怎么这么硌应,老子明明是想今天晚上给你一个惊喜的,倒让她占了先!”
白简没有抽出被丁猛抓住的手。
“这么说,是真的有一个乐队了?”
“当然真,比珍珠都他妈真呢!难道老子想为你做点事儿,弥补一下犯过的错误,你都不相信吗?”
“信!”
白简对着有些急于表白自己的丁猛,忽然觉得人高马大的他,此刻却有着满脸浓浓的孩子气。
其实很多时候,男人确实有些像长不大的孩子,会犯下一些鲁莽冲动的错误。
可是如果他是一个诚心想要悔改的孩子,请你不要一味地苛责他,而是要认真去体会他心底里的善意。
“谢谢你,猛子。”
这是白简发自内心的一句话,也是他第一次这样称呼他。
丁猛抓着白简的手指哆嗦了两下,这样普通的两个字,通常是老爸老妈或是熟人对自己的称呼。
可是今天从白简的嘴里叫出来,却带着完全不同的感觉。
那是一种由抗拒到接纳,由陌生到亲密的奇异的突破与融合。
“你再像刚才那样叫我一声!”
丁猛低声要求了一句。
白简愣了愣,“猛子……”
丁猛感觉身上像是有一股电流‘嗖’地穿过一样,胸口和大腿的肌肉突突地颤栗着。
而且,颤栗的,似乎还不止这些肌肉。
他忽然松开了抓着白简的手,一头又躺倒在理疗床上。
“小白…我怎么感觉,我好像真的要猛了…”
白简:“……”
第56章
“小白…我怎么觉得, 我好像真的要猛了…”
丁猛有点紧张地看了眼白简。
要猛了?
白简下意识瞄了一眼,入目处似有起伏,但尚未达到猛了的程度。
“你现在什么感觉?把身体放平, 放松, 我来检查一下。”
丁猛躺平了身体,做了一个深呼吸。
“什么感觉?嗯, 就是觉得浑身像通了电一样,突突地直跳。从丹田那块儿开始, 一直到下面, 都开始发热, 发胀!”
白简一边俯下身去看他的身体,一边在脑海里思考着丁猛描述的症状。
“嗯,你这种症状很像穴道之间被连通的前兆。爷爷不是说过, 你身体的能量储备和先天固元都是非常好的,甚至可以说是出类拔萃,只不过是在传送这些能量的时候,出现了故障。一旦这些穴道都连通了, 嗯,那方面肯定是很强大的,只不过……”
丁猛正体会着身体内翻江倒海般的变化, 一股接一股的热能在体内乱窜着,似乎就差最后合并到一处,便可以穿越关卡了。
听到白简说他连通后会变得很强大,他心里得意, 刚想跟白简贫个嘴,却听到他最后扔出‘只不过’三个字出来。
可但是、只不过、然而…
这几个词现然是丁猛最反感的话了,这些词一出现,就说明一切还没有定论,一切还有可能出现变数!
“只不过啥?你可别吓唬我了小白,我要是变好了,性福的又不是我一个,还有你啊!”
白简横了他一眼。
这人,脸那么大呢。
“只不过,在穴道连通冲关的时候,也是非常艰难的。因为等于是把你身体里原本有各自走向的气血,硬生生拉到一起,融合成新的阳气走向后,把最后的穴道冲开。这里面,好像有一个很关键的点,我听爷爷说过,最好的捷径是要有人辅助…”
说到最后,白简的声音忽然变得小了起来,并明显透出一丝尴尬。
丁猛一脸的懵逼。
“你后面说的啥?没听太清楚,是不是说需要人辅助?那还不简单吗,你就辅助我一下呗,本来你就在帮我推拿啊!”
白简感觉自己的脸明显开始热了。
因为丁猛口中的辅助,和爷爷口中的辅助,并不是一个概念。
他想到了爷爷和自己谈到的那个话题。
在丁猛来到白家,开始进行身体治疗后,既敬业又很喜欢丁猛的白老爷子,除了认真地将自家祖传的秘法重新研读外,还在这几天翻阅了不少和这个顽疾有关的古医书和典籍。
最后,他在教授白简如何给丁猛推拿开穴的时候,又跟白简特意强调了这个病症中的一些关隘。毕竟,自己总结出的这些疾病的要点、诊疗方法,都要传给孙子,好帮助他在今后行医用药时有资可鉴。
白老爷子告诉白简,像丁猛这种病症,在通过开穴导引、推拿归经、中药调理几个环节共同施治后,患者的身体机能一般都会得到显著的进展。
但是当最后诸穴归宗,连通穴道的时候,则会比较困难。病情相对较轻的人,或许冲关几次,便可以顺畅成功。但如果碰到顽症,则极可能反反复复,极耗时间和患者的元神和体力。
白简当时略有些急切地问了下丁猛的类型,爷爷有些忧虑地表示,从他年近三十身体还如此顽固的程度,他很可能属于后者。
白简当时在心里替186叫了声可怜。
不过爷爷当时有些神秘地告诉白简,像丁猛这样穴位连通冲关困难的现象,也有一种方法可以辅助治疗,如果得当,效果将会非常明显,可以让患者很快站起身,挺起腰板做个真男人。
而这个辅助方法的秘诀,就是在按摩师为患者做了疏通经络的理疗后,患者要与其配偶立即行房,并使用白家秘传的合欢术,用来将患者体内不能导引到一处的气血融会贯通,达到冲关的效果。
白简记得当时爷爷还替丁猛可惜,说他看人很准,这个丁先生看着流气,实则敦厚,一看便是忠诚重情之辈。这古法固然效用明显,但是他一个孤家寡人,又不是风流之辈,无人辅助,方子再好,也是枉然,只能耐心等待他自身机能慢慢完善,一点点去冲关了。
那天的对话言犹在耳,而现在,丁猛就已经到了爷爷说的冲关之时了。
那么眼前的186,到底面对的是不是一个不易冲过去的关口呢?
还是得让他先试一试再说。
“好吧,那我现在就开始辅助你推拿穴位,你放松身体,闭目合唇,尽量让自己处于一个放空的状态,所有的注意力都去感受身体里经脉和气血的走向,当我给你提示时,再按照我说的方法去做!”
丁猛一把抓住白简的手,将用自己的拇指在他柔嫩的掌心里捏了又捏。
“遵命,白师傅!”
他的脸上透着明显的兴奋和期待,显然,这个即将三十而立的东北汉子,已经准备去迎接自己的新生。
加油吧,猛子!
白简在心里暗暗叫了一声,他也希望这个困扰了丁猛多年的难题,不要再折腾他了。
两个人开始了冲关前的理疗。
这一次,白简感觉自己大概拿出了生平最认真最卖力的一次推拿。
从每一个穴位,经络,气血的走向,甚至神经的跳动,皮肤的温度,白简都在认真的观察和引导着。
他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丁猛的脸上。
因为他想从对方的面部表情和他的身体上,找到冲关成功的共震。
丁猛听话地闭着眼睛。
短短的寸头、浓密的眉毛,高而大的鼻子,不薄不厚的嘴唇。大概是看不到那总是痞痞的眼神,这会儿,这个硬朗的爷们儿倒真的显出了爷爷所说的敦厚长相。
不知道为什么,白简忽然在心底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一种真正的温情。
虽然在他们的相识和相处中,曾经有着这样那样的阴差阳错,可是细想想,其实两个人的故事不多也不复杂,单纯得像一本没有太多情节的人生日常。
可是,人生不就是由一个又一个日常组成的吗。
按照白家的治疗方法,这个冲关前的理疗已经完结了。
在白简的视线里,丁猛的身体发生着强烈的变化。
他的骨骼和肌肉都在不自禁地释放着动能,神经和气血似乎已经达到了一种奇妙的临界点,甚至在皮肤下面都可以看出有气的流动。
他大概也在潜意识地努力着,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嘴角一直在微微颤动,两只手紧握着,已经有汗水从指缝中渗了出来。往下看,他的两个大脚似乎也在用力,脚指头都绷成了一条直线。
他全身的所有部件都在不懈地努力着,一切只为了将军营里丰厚的储备传送给那个饥寒交迫的先锋官。
然而,白简知道,那道让物资与能量通畅的关口依然没有被冲破,一边是墙里的波涛汹涌,一边是小猛子一个人的孤苦伶仃。
“小白,还是不行,是吗?”
丁猛忽然间低声问了一句。
这是白简在认识他以来,在这个东北大汉嘴里,很少听到的、萎顿又失望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忽然间拨动了白简的心弦。
他用力咬紧了自己的牙关。
“不是,我还没有真正开始辅助你呢……”
白简的声音在温和中透出一丝狂野的坚定。
丁猛睁开了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白简的脸。
因为他听出了白简这句话里有一份与以往不同的味道。
“那刚才……”
“那只是前戏而已!”
“什么?”
身为一个从来没有真刀实枪上过战场的老兵,虽然没有实战方面的经验,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
不管咋样,这么多年来,单就看过的那些小片片而论,丁猛怎么也可以算是自考毕业了吧。
这个小瞎子,刚才说的前戏两个字,可有着深刻的内涵啊!
“我是说,推拿和开穴,只是辅助治疗的开始,我真正要做的,是和你一起去冲关!”
白简慢慢从理疗床走到了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丁猛,后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喉结在紧张地上下移动着。
“一起冲关?怎么冲?”
丁猛半清醒半糊涂地又问了一句。
白简笑了笑,却没有再回答他的问题。
他伸手将门迅速地反锁上,发出一声清晰地脆响。
继而,他又‘啪’地一声按下了门口的开关。
刹那间,理疗室的灯,熄了。
月光从窗子里照射进一道莹白的光,可是月光再白,也没有那个青年男子的身体在黑暗中更显光洁。
他迅速褪去了全部衣衫,一步步走向了月光下的理疗床。
第57章
第二天早上, 当白老爷子来到理疗室的门口,看到两个穿着工作服专业维修工人时,一时间有点糊涂。
他刚想问那两个维修工是来干嘛的, 却看到他们已经将一张理疗床从理疗的房间里抬了出来。
一个年轻工人嘴里嘀咕着, “这个牌子的床是有名的结实,怎么忽然间床板就裂了呢?有点说不过去啊!”
另一个叼着烟的中年工人坏笑道, “看这床坏的德性,倒让我想起前一阵有个带色的乐子。”
小年轻一听到带色二字, 眼睛都亮了, 忙道, “什么乐子啊老张,快说快说。”
老张嘿嘿一乐,“前两天修了一个新婚小夫妻的床, 那床没这理疗床结实,整个床板都塌了下来。后来才知道,那床是新婚第二天就报了修。不过最逗的是,不仅床报了修, 听说小俩口也都进了医院,说是床塌了后人直接墩到地上,新郎和新娘两个人的腰都被墩得受了伤。”
“哈哈哈哈哈……”
小年轻的修理工张着嘴一顿大笑。
“照这么说, 这理疗院的床坏得还算轻的啦,不知道把这床弄裂的人,有没有也墩受伤啊!”
两个人一边等着将床装车拉回去修理,一边在这闲扯, 倒把一边的白老先生听了个云山雾罩。
这昨天白天还完整无缺的理疗床,怎么过了一夜就能坏掉了床板,难道昨天夜里,真有人在这床上撒野不成?
可是晚上还能到这理疗室的,不就是自己孙子和丁猛吗?
白承宗皱起眉毛,朝白简卧室的方向喊了一声。
“小白,这理疗床是谁报的修,怎么好好的床板会裂出洞的?”
白简房间里传出一个有些像白简,却又有些沙哑的声音。
“是我,爷爷,是我报修的。”
白承宗愣了一下,走到孙子的房门口,门在里面锁死了。
“都几点了,还没起床吗?你嗓子怎么了,快过来开门,我帮你看看!”
房间里静了大概一秒钟,“爷爷,我感冒了,你听我说话的声音,怕是染了风寒,你还是别进来了,我怕再传染你。”
白简的声音的确透着一股病后的无力感,尤其是沙哑的状态,既像是感冒后闹了嗓子,又像是嗓子使用过度的后遗症。
白承宗便不再坚持进他的房间。
“那我去让人弄些汤药煎给你,睡上一觉,发发汗,就会好得快一点。对了小白,理疗室到底怎么搞的,咱家的床都是定期检修,怎么会忽然坏成那样,昨天你和丁先生用的是那张床吗?”
“咳…咳…”
房间里传出来白简有些急促地咳嗽声。
“啊,那个床啊,是这样的爷爷,那张床就是昨晚给丁先生推拿用的那个,上次维修时您没注意,当时就有点小问题,加上丁先生昨晚喝了点酒,整个人死沉死沉的不说,人在床上也不老实,那么大的块头,还在上面反反复复的折腾,到底把床折腾坏了。不过丁先生很讲究,说再赔咱们一张新的,钱都转给我了!”
白承宗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没有一个省心的。行了,那你好好静养一天吧,我去看看丁先生,他这病刚见点疗效,可别再折腾出别的毛病来。”
房间里的白简急忙道,“爷爷你不用去了,床虽然让他折腾坏了,人倒是啥事都没有,早上我联系维修工人的时候,还看见他起早出了宅子,说是要在老城里好好逛逛风景,顺便吃个早点。”
白承宗听他如此说,便放了心,自回房去了。
这边白简听到爷爷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不由得长长呼出一口气,低下头对着那个留着短寸的小平头弹了一下。
“臭流氓,要被你害死了。爷爷就在门外,你还这么不老实,真是坏透了!”
丁猛听白简和爷爷对完了话,又弹了自己头顶一记,便抬起头道,“我怎么不老实了,不是你说我在城里逛风景吃早点的吗,我当然得照着你说的做了。”
白简伸手支开他的脸。
“这可奇了,我说你去看风景,吃早点,你若照做,那赶紧出去啊,死皮赖脸地在我这混什么。”
丁猛眼睛眯缝着,抓住白简的手指尖,看了又看。
“这你就不懂了吧,在我看来,你家宅子里里的景色,和老城的风光也不差什么,也是有白墙黑瓦,有花有水,尤其是密林中的小径,处处红香绿玉,当真是美得很。至于说吃早点,我这不一直在吃吗?香蕉牛奶大蛋糕,营养足足的。”
白简哪见过他说这样的话,不仅文绉绉的,还掉了不少的书包。这样的风格,也不是186一贯的范儿啊!
他静下心想了想,脸一下子热了。果然,像他这样痞气的流氓,怎么可能忽然间改了性情。
他话里的各种景物和食物,虽是生活中寻常之物,可是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带上了不同的味道。
其言下之意,自己又何尝不知。
这人能把情人间最不可见人之事,说得跟喝水吃饭看风景一样自然随意,偏偏又极其形象。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两个人在白简的卧室里,借着休养之名,足足又滞留了一整个白天。
虽然都是情场初哥,可是他们禀承‘自学成才、报效祖国’的伟大理想,将平生所知所学,所思所想,都大胆地应用在实践中。若不是有所顾忌,估计又将报修一张大床。
日到黄昏。
丁猛点起一根烟,痛快地呼出一口,淡白色的烟雾在空气中回荡开来。
小白,还有力气没?”
白简扇了扇空中的烟,皱着眉毛咳了两声。
“力气?没了,一点都没了!”
他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丁猛,下意识便往后躲。
这个在昨夜终于长大成人的东北汉子,像是挨饿的人忽然间尝到了人生中难得的美味,一时间,有一种怎么吃都吃不够的感觉。
丁猛看着白简用手扇烟雾的样子,若有所思了片刻,忽然将香烟在一边按熄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抽烟?”
白简愣了一下,一时没有作声。
“好,那从今天开始,我试着把烟戒了,省得你跟着抽二手烟。”
白简看了他一眼,丁猛的脸上有一种透着宠溺的神情。
“没有这个必要吧?你烟抽得不算太重,我也不怎么烦烟味的。再说,你这么弄,倒像是在宠小媳妇儿似的。跟你说,我也是个爷们儿,可没你想得那么娇气!”
丁猛立了立眼睛,猛地直起身,一把将他揽过来,在白简乌黑的头发上揉了揉。
“你说你这算不算不知好歹,我以为你能感动得扑过来贴个脸啥的,结果倒好,脸没贴着,倒是贴了个冷屁股!”
白简拨开他的手,“说谁是冷屁股呢?我本来就不娇气嘛!一个人在北京漂着,又装瞎又装女人的,我都挺过来了,既要对付你这样的流氓,还要和陆馨雅抢男人抢主唱,我要是娇气一点,早被现实干趴下了。”
丁猛听他这样说,下意识点了点头,听到最后一句,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他把嘴贴到白简的耳边,一边故意吹气,一边小声道。
“你倒是不娇气,但昨天不也被干趴下了吗?”
白简这江南小哥在口舌上哪里是这东北老流氓的对手,总是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占尽了口头上的便宜。
丁猛见他贫不过自己后,干脆装睡躺在一边,便用脚在对方身上轻轻踢了踢。
“对了小白,刚才你说到陆馨雅,我才想起了咱们还有正事儿没办,喔,也不是,是一直在办正事儿,把别的事都忘了。”
白简听他一说话就不正经,索性继续装睡不理他。
丁猛嘿嘿笑了两声,把手机拿过来,伸到白简的面前,“给你看个东西。”
一个视频播放的声音在白简耳边响了起来。
他没有睁眼,可是脸色却不由自主地慢慢变得复杂。
因为他听出了视频里播放的内容,那正是他在慈善晚会上,和陆馨雅第二轮PK的时候,唱的那首忽男忽女,声音不断变换的歌,《芳华绝代》。
“你在哪找到的视频?”白简睁开眼,看了眼视频中的自己,又看了眼一边的丁猛。
因为慈善之夜的一些官司方原因,这场晚会在直播后在网上并有资源分享。白简过后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当初表演时的影像。
“托人在内部弄出来的,还真是费了一番周折呢。”
“你费功夫弄它干嘛?”
白简有些疑惑不解。
“两个目的,一个是晚上睡觉时用来辅助治疗,可以起到超级厉害的效果。”
白简伸出腿踢了他一脚,“正经点。”
丁猛一把抓住他的脚,顺势便放在自己身上,轻轻捏着。
“第二个目的,是把这段视频交给新成立的‘重生’乐队,让器乐手们先熟悉主唱的演唱风格,争取早点找到和主唱配合的默契感,这样等咱们回北京的时候,可以更快地和大家配合在一块儿。”
白简有一会儿没有作声,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丁猛的脸。
“你这么自信我会跟你回去?”
“因为老子能让床倒屋塌!”
“说人话!”
“因为我知道你心里那把摇滚的火,还没有熄,对不对?”
白简没有回答,而是把身体靠过去,和丁猛背靠背坐在床上,轻轻跟首视频哼唱着。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七彩流光的舞台。
“啊,你干什么,下去!床要塌了……”
第58章
白承宗老爷子这几天有些睡不好觉了。
老人家活到这个年纪, 虽然眼花耳背腿发软,但是心里头,却是越活越精。
所以才有那么一句话, “人老奸, 马老滑,”那是极有道理的。
而老成了精的白承宗, 慢慢在自家老宅里,品出了一丝奇怪的东西。
说白了, 就是奸情!
而且是和自己孙子白简有关的奸情。
白老爷子相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因为从那天理疗室的床忽然塌了之后, 白简整个人, 就忽然变了样。
具体哪里变了,或许在普通人眼里,是看不出来的。
但是在白承宗这样的老中医眼里, 却从孙子的身上,发现了质的变化。
怎么说呢,老人家也曾经年轻过,并且年轻时在老城也是个风流人物, 该懂的东西,哪有不懂的道理。
不说别的,就单说孙子原来那看惯了的处男体态, 通体紧凑致密,滴水不漏。而现在再看,城池已破,水波荡漾, 再也称不上固若金汤。
老人家虽然不好意思直说,但心里头明白,白简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在这几日里,行了那成人之事,一个青葱少年,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一个成年爷们儿了。
要知道,这男子真正意义上的成人,并不如许多常人想像,靠自身也能实现。也是必须发生实质上的结合,彻底打开筋络、气血,才算是走完成长的必由之路。
当然,成人也并不是什么坏事。是人,终归是要有这瓜熟蒂落的一天。
可是问题来了。
自家这大宅子里,除了有两只猫狗是母的以外,掐手指头算起,从老到少,从内到外,全都是男人,他这个成人之礼,究竟是跟谁完成的呢?
既然有了所谓的奸情,说得难听点,白简是‘奸夫’的话,那‘淫妇’到底是谁呢?
月上中天。
那位所谓‘淫妇’,实则也是奸夫之一的丁猛同志,此刻正躺在理疗床上,享受着另一位奸夫的推拿。
这几天,白简和丁猛都发现,自打冲关成功之后,丁猛自身强大的物资和能量储备,果然大显神通。
那条被打通的穴位传输带,将积蓄了近三十年的能量源源不断地向前方运输着,将那位在前线饥寒交迫的先锋官,一下子补充得油光水滑,兵强马壮。
白简为了巩固住这个难得的成果,并没有掉以轻心,虽然丁猛拍着胸脯,说自己这回肯定是彻底好了,他却依旧督促着他按时进行治疗。
毕竟,昙花一现和长治久安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结果,要想长久地幸福下去,就必须根除顽疾。
本来晚上11点的这场诊疗,丁猛是直接要在白简房推的,可是白简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要在理疗室里更安全一点。
他也说不好为什么,这两天,总觉得爷爷看自己的眼神,有那么一点点的古怪。虽然还看不出他发现了什么,可是心里有鬼的白简,却觉得不可不防。
在流氓病人和反流氓按摩师的激烈斗争中,白简总算是把丁猛的推拿做完了。
用了比常规理疗多了近一倍的时间,两个人才面红耳赤地从理疗床上爬了下来。
两个人说好了,白简先回自己的房间,丁猛在后面故意耽搁片刻,再溜到白简的房间去。
月光下,白家大宅子里半明半暗,桂花和芭蕉树寂静无声,倒像是几个巨大的人影。
白简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低头快步回了房间,关门的时候,轻轻的留了一条不为人知的小缝。
过了大概五分钟,理疗室的灯熄了,丁猛小声吹着口哨从里面闪了出来,他的衬衫胡乱扎进西裤里,上面的扣子闲了两个没有系上,半露着健硕的胸膛。
他带上理疗室的门,高大的身体走起来却非常轻捷,目光不停在院子里四处张望。
从抄手游廊里出来,他绕过了通往自己房间的小路,快步走到白简房间的门口停下,回头看了看,哧溜一下,钻进了门。
未几,房间里传来反锁门的声音,继而,是一阵低低的、两个男子调笑的声音。再过了片刻,房间里的灯熄了。
芭蕉树后的白承宗腿肚子哆嗦着,半天才从肥大的叶片下走出来,眼睛盯着孙子的窗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在树影里站了片刻,夜风中隐隐传来一阵声响,似是男孩子间的嬉闹,又像是两个大男人在打架。
老爷子不敢再听下去,悄悄挪开脚步,离了中庭。不过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来到了那间小小的书房。
这间书房其实是白承宗不怎么过来的地方。
平常诊疗休息或是闲来无事,他都不太往这边来。因为这里,容易勾起老人家心底里的一些往事。而这些往事,又都是些会让人伤悲的回忆。
这间书房在二十年前,曾是他的儿子白洛笙与儿媳邱与嫣最喜欢的所在。
两个爱乐成痴的人,只要不在外面演出,基本上会全天候的在这间书房里停留。
一个谱曲,一个写词。
或是一个弹吉他,一个配唱。
小小的书房里,常常是书香与器乐齐飞,温馨与幸福相伴的画面。
白承宗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不知道费了多少苦心,想要说服两个年轻人放弃看似不切实际的幻想,回归到所谓正常的人生轨迹上来。
他想把自己辛苦打造了一生的白家按摩院传给儿子,让他既接受祖传的手艺,同时也不要再把精力与时间,浪费在看不到未来的音乐上。
可是无论他怎么劝说、争取,白洛笙与邱与嫣还是没有动摇他们的梦想与执念。甚至,儿子还劝说着老爸,让他不要拘泥于祖传手艺必须传给子孙的观念,可以办一所培训学校,把这门好手艺传承下去,造福乡里。
白承宗数次与儿子谈得不欢而散。在他心里,这两个年轻人就像是走火入魔一样,为了虚无缥缈的梦想,做着无谓的坚持。
但是有一天,白老爷子的想法有了转变。
那是一个特别酷热的夏日,就在这间书房里,他看到邱与嫣挺着大肚子,在风扇的旋转中,靠在桌子边上,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磨合着。
她的肚子太大了,坐下去已经很不方便,所以她便站在那儿,用后背靠着桌子,支撑着身体。她的两条小腿已经有了浮肿,脸也有些水肿,可是那份认真思考,反复琢磨的样子,让即将成为母亲的她看起来格外的美丽。
那认真的劲头,让白承宗在心疼的同时,也一下子想到了童年的自己。那个因为热爱推拿这门手艺,而不眠不休地练习手法,硬是将棉被磨出两个大窟窿的自己。
其实爱上一个学问、手艺、或者什么东西,只要是真心真意,发自内心,并持之以恒,那东西是祖传的推拿,还是青年人的摇滚,亦或其他什么暂不为接受的东西,本质都是一样的。
这世界,又有什么道理,非要让一样东西必须要高贵过另外一样呢。
也就是在那一天,在这间书房里,白承宗彻底接受了儿子和媳妇的音乐梦想,也接受了一个贯穿了他后半生的人生道理:
人生苦短,在这世上,你所追求的梦想,它是一门手艺也好、 一件东西也好,或者是一个人也好,只要这梦想能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快乐和幸福,那便是这世上最值得拥有和追求的东西。
推拿于已是这样的,音乐于儿子和儿媳两人也是这样的。
那么今天的丁猛,于自己的孙子白简,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
白老爷子想了想,想到了白简眼中这两天遮都遮不住的笑意,还有经常在嘴边不经意溜出的小调。
看来,那个英武的北方大汉,于自己的宝贝孙子来说,也是一个能给他幸福与快乐的梦想。
那么,在经历过人生中多少大事的白承宗心里,又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呢。
下午,范平和江子城假装一前一后来到了白家。
当范平来到白简的卧室,四目相对的刹那,两个几天未见的好基友都下意识睁大了眼睛。
“范范,你这是吃了快速增肥的……猪饲料吗?”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饲料,我这是爱情的滋养好不好!”
范范满面春风地看着白简,上下打量。
“真是奇怪,为什么三天没有看见你,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人都不太一样了呢?”
白简奇道,“你胡扯什么,我有什么不一样的,连头发都没有剪过好吗!”
范范围着他转了一圈,脸上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
“不一样,绝对不一样,你告诉我,你的腿,怎么有点外八字了!”
白简:“……”
第59章
“外八字?你鬼扯什么!”
白简莫名感觉脸上一热, 一边假意斥责着范范,一边努力并紧了双腿。
他心里明白,范范跟自己一样, 也是在爷爷办的那所推拿学校出的徒, 对于人体身上的变化,最是门清。
虽然他说的有些夸张, 自己两条腿还达不到外八字那么严重,但是这些天以来, 丁猛和自己都处在刚尝到甜头的阶段, 用力过猛那确实是不可避免的。
说白了, 花骨朵与盛开的菊花,那能是一个姿态和造型吗?
两个人逗了几句嘴,白简便将丁猛为自己成立乐队的事, 说给范范听。
范范听得脸蛋涨得通红,看起来比白简还要兴奋的样子。
“我擦,想不到186真是个爷们儿,他千里迢迢来上门来追你, 我都已经被感动了,竟然还有这个大后手,也算他道歉的心诚了, 是不是小白?”
白简看着一脸激动状的范范,用力点了点头。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回去?”
范范眼珠转了转,问了一声。
“我正想和你们商量一下,想个主意, 怎么和爷爷说这件事儿。按说,要是打定了加入乐队,参加比赛,这几天就得回去排练磨合了。”
范范点了点头,脸上却有了点纠结的表情。
白简对他再了解不过,知道他这个样子,便是有心事了。
“你怎么了?怎么我说要回北京了,你倒这个表情?”
还未等范范回答,门外传来了江子城和丁猛打招呼的声音。
这两个东北汉子显然在门外碰到了一处,老乡见老乡,嗓门一个比一个响亮。
范范下意识便朝外面看去,白白嫩嫩的胖脸上,一双眼睛望啊望,一副挡也挡不住的春情。
喔,原来如此。白简心里有数了。
一向和自己共进退的范范,很显然,眼下也有了他心中的牵挂。他现在纠结的,肯定是在陪自己回京,还是留下来和江子城发展感情间,该如何选择。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门外的两个汉子竟然在窗前止步,开始攀谈起来。
由于嗓门的原因,白简听得很清楚,丁猛正在向江子城探询老城左近的商业状态,并且问得很认真,好像真的有在此发展生意的想法一样。
白简感觉自己的心里加速跳了几下。他想起了186半真半假和爷爷说过的,他喜欢白家宅子,并想在这里生活的话。
这家伙,还真不是在顺嘴忽悠。
就像爷爷说的,这个丁先生是个值得人看托付的、敦厚重情的实在人。
可是如果让他把自己的孙子托付给这个实在人,他会干吗?
哎。
见两个生意人大老板谈得正欢,白简便转过身来。
“范范,我有个提议,咱们俩都好久没在一块儿密谈了,要不这会儿互相说说感情方面的实话,你看行吗?”
范范正伸着脖子看着窗外江子城高大的背影,脸上一副花痴的表情。
听白简如是说,立刻扑过来。
“好啊好啊,我本来就想跟你说说心里话的,被你说要回北京和组建乐队的事,一下子弄懵了。”
白简笑了笑,“老规矩,你先说!”
范范七情上面,白了他一眼,“说就说,你以为我还像从前一样,感情世界一片空白,十秒钟就能说完哪,告诉你,我现在也是有故事的人啦!”
白简被他逗乐了,“快点说出你的故事,我洗耳恭听。”
范范又伸头看了眼窗外,嫩白的脸竟然有点泛红。他贴到白简的耳边,小声道,“小白,其实我也有点外八字了。”
白简:“啊?”
范范用手肘怼了他一下,“别喊啊,怪羞的!”
白简和他对视了一眼,范范朝他颇有深意地点了点头。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正式承认他被江子城拿下了。
范范:“所以我一看你的站姿和走路方式,就知道你肯定和我一样,也被东北狼给祸害了,对不对?”
“我的天,江大哥……江大哥下手还真是快,你们这才认识多久啊,怎么就干柴烈火、快到这种程度了?”
白简一边不可思议地摇着头,一边小声感叹着。
范范白了他一眼。
“切,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快到这种程度了?我们俩两情相悦,又都是单身,你情我愿的,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喔,你觉得你和186处的时间长,先走心再走肾是吧?我告诉你,才不是呢!那是因为186的肾走不了好吗!但凡他跟现在一样能耐,你走路早就外八字了!”
白简:“……”
这话竟然没法接了,因为,说的十分在理。
白简:“好吧好吧,你们不快,是我们太慢了好不好!不过话说回来,江大哥那个病还没治好,他那么厉害,你能…受得了吗?”
要知道,江子城和丁猛可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毛病。
虽然一直在坚持理疗,但是火气过旺的他,暂时还没调整到普通人常态的水平。
范范皱了皱眉毛,叹了口气。
“那能怎么办,受不了,也得受,谁叫咱们是小受呢。”
白简“切”了一声,担心道,“他不会强迫你吧?”
范范有些古怪地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忽然朝白简眨了眨眼睛,脸上出现了一个诡异神秘的表情。
“你俯耳过来,我跟你说,轮不到江城子强迫我,因为一直都是我……强迫他!”
“啊!”
白简终于控制不住地大声叫了出来。
窗外两个汉子愣了一下,丁猛抬高了声音。
“怎么了小白?”
“没事儿没事儿,我和范范逗着玩呢,你们聊你们的!”
两个汉子又开始了生意经。
看着面前范范一副傲娇的表情,白简使劲掐了一下他的脸蛋。
“清醒点范小胖!你两条腿是外八字了,脑袋可没劈岔,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还你强迫他,你是不是恋爱恋傻了啊!”
范范打开他的手,嘴撇成了斜线。
“怎么,瞧不起我是不是?我告诉你小白,有个古人说得好,每个人身上都有着巨大的潜力与可能,关键是能不能挖掘出来,而江城子,就是挖掘了我潜能的那个人!”
白简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你潜能巨大,连江大哥这样的五次郎都对付不了你?你反过来还要逼迫他对吗?”
范范用力点了点头。
“没错儿!你没看他现在都不来你们这理疗了吗,因为不需要啊,大多数时候刚刚好,偶尔还不够啊!”
白简的嘴半张在空气里,直到那位刚刚好的江先生和丁先生推门进来,他都没有合上。
原来,在自己身边隐藏最深的‘淫间一代妖尊’,到今天才露了真身。
这……简直就是深不可测啊!
几个人在白简房间里长谈了整整一上午,关于白简和丁猛想要回京一事,得出的结论是:向爷爷摊牌。
这是他们几个从多方面分析后得出来的看法。
从江子城和丁猛对老爷子的看法,到范平对老爷子的了解,大家都觉得,白承宗虽然一直都在要白简早点回到老城,守在他的身边,但这只是一个老人亲情正常的表现。毕竟对于白承宗来说,丧子后的他,所有感情,和一切的财富,都是留给白简的。
但是抛开这一点,大家又都觉得白老爷子绝对不是一个守旧古板,不能接受新鲜事物的人。
从他中年时接受了儿子和媳妇的音乐事业,到后来开先河在老城第一个开了推拿学校,再到他主动联系江子城,让他给白简创造当歌手的条件,可以说,无论是他的思维,还是他的行事,老爷子都不是一个顽固不化的老古董。
当然,最有发言权和最后要拿主意的,还得是白简。
毕竟,这一次,自己想要和爷爷摊牌的,不仅仅是加入乐队、参加比赛,更重要的,是想把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的事实,也说与他听。
爷爷再开明、再通情达理,也是年已古稀的老人,自己这样做,到底对,还是不对呢?
晚上。
在他还没有彻底下定决心的时候,白承宗却先打了电话过来,让白简到自己的房间去。
刚走到爷爷的房间门外,鼻腔里,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中药香。
这是白简从小到大闻惯的味道,他用力地嗅了两下,推开了房门。
整齐的房间里,白承宗正坐在书桌后,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桌子上的台灯放射出柔和的光,照在桌面上,被什么东西折射过来,亮眼又润泽。
“爷爷你找我?”
“你过来,看看我有什么东西要给你。”
白简好奇地走过去,书桌上铺着一块厚厚的黑天鹅绒,上面,竟然是两块通体雪白的白玉把件。
“这是?”
白简感觉自己似乎曾经看过到这两个精美的东西,却又完全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
“这是两块和田玉雕成的玉简,是在你出生后,我千方百计淘了来,送给你的百天礼物,你百日的照片上,就是这一块。”
看着爷爷指着其中的一块玉简,白简恍然大悟。
怪不得自己觉得面熟,原来在婴儿的时候,自己真的戴过它拍照。
“好好的,爷爷把它们翻出来做什么?”
白简拿着两块玉简,在灯光下比较着,两块玉简似乎一模一样,肉眼几乎看不出区别。
“我在你爸妈没了后,就跟自己说过,这东西,等你以后有了心上人的时候,就交给你,你觉得那个人值得你走完一生,就可以把其中一块送给他。你也知道,玉这东西,本就有金玉良缘一说,而这简,又暗藏着你的名字,所以你把它给谁,也就是把你给了他,一样。”
白简愣住了。
爷爷的这番话,恍惚间有一种将自己托付给所爱之人的感觉。
可是好好的,他又如何知道自己有了心中所爱,并且还正要跟他交待这件事呢?
看着有些发懵的孙子,白承宗呼了一口气。
“傻小子,把那个姓丁的痞子,给我叫来!”
第60章
姓丁的痞子?
白简抬起头, 张大了嘴巴。
“爷爷,你说啥?”
白承宗看着灯下俊逸清透的孙子,叹了口气, 继而, 却又释然地笑了起来。
“我说啥?我说你把我孙子女婿丁猛叫过来!”
白简:“……”
“怎么,还跟爷爷这打哑谜哪?孙子啊, 爷爷都看出来了,你和那个臭小子, 互相喜欢, 对不对?”
“爷爷…”
白简惊喜交加地叫了一声, 却激动得说不下去了。
很显然,面前的爷爷出人意料地,知道了自己和丁猛的男男私情, 而且字里行间,不仅没有自己担心过的强烈反对,倒是很有一些接受的意思。
这…也太完美了吧?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小白啊,你爷爷我活了七十多岁, 这世上悲欢离合,生生死死的事,经历过太多了。”
白老爷子看着激动得脸色发红的白简, 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个人都坐在书桌旁的藤椅上。
“孙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担心爷爷接受不了?我跟你说, 爷爷不是圣人,知道这样的事,也苦闷过,也觉得遗憾过。”
白简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湿。
面前这个虽然健康如昔,但也已经风烛残年的老人,这一生,经过的苦痛,确实是太多了。
然后老了老了,自己这个唯一的孙子,还要给老人家添堵,这让他无论如何都觉得心里不安。
“别红眼圈啊孙子!你听爷爷说,那些苦闷和遗憾,来了是来了,但很快就被高兴和喜悦冲没了,你知道吗小白,在爷爷心里头,只要你能有一个好的归宿,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比什么都重要!”
白简拉住爷爷已经有了淡淡斑点的大手,轻轻摇晃着,眼睛里,却有控制不住的水珠在睫毛间打转。
“孙子,我还真不是安慰你,也不是在宽慰我自己。我这个人活了七十大几,一辈子和推拿按摩打交道,在我眼睛里头,这人啊,都是皮肤、神经、穴位和骨骼,没有那么大的区别,要说有区别的,在这儿!”
白承宗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这人啊,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长的是美还是丑,真正重要的,是他的心。如果一个人心地宅厚、心胸宽大,最重要的是他心里有你,那就比什么都重要,对不对,孙子?”
白简用力点了点头,“爷爷,他……心里头有我!”
白承宗拈着胡子笑了。
“我早就看出来了,不然,就凭他把我孙子欺负得床都塌了、走路都外八了,我老头早把他腿上的筋都给他掰折喽!他还想治那个病?我不让他后半辈子做太监,就算对得起他了!”
白简:“……”
夜里。
两块晶莹剔透的玉简并排放在枕头上,发着柔润的光华。
玉简两侧,是白简和丁猛两张年轻的脸。
他们的目光时而落在玉简上,时而落在对方的眼睛里,分不清哪里的光芒更加闪烁。
“小白……”丁猛伸手在白简的脸上捏了一把,低声喊他的名字。
“干吗?”
“干!”
“……滚蛋!要说什么快说,少耍臭流氓!”
白简被丁猛目光中闪动的兽性吓到了。
现在,他才深深地相信,那个曾经在网络上广泛流传过的一个帖子,说的,非常正确。
在那个帖子里,将中国各地区的男同志,在某种能力上进行了很明确很详实的比较。
而在这个比较结果里,排名第一,并将第二名康巴汉子甩出好远的,正是东北汉子。
在那个帖子里,跟贴的人可谓是来自天南地北、五湖四海,但是大家基本上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东北汉子,在大概率上,是硬件与能力并存,时间与技巧齐飞的一种神奇存在。
如果说从第二到第十几位的排名,大概可以用公牛、山羊、兔子、泰迪、鸡雏、五号电池、口红、牙签、绣花针这样排下去。
那么第一名,则毫无疑问只有大象才可以代表。
这…就是区别。
而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就完全是一头曾经病倒、复原后更加凶猛的亚洲象。
“让我滚蛋?你舍得,爷爷还舍不得呢!”
丁猛吹了一声口哨,在枕头上拿起那块属于他的玉简,放在嘴上,‘叭’地亲了一口。
“你还能要点脸不?”白简作势去抢他手里的玉简,丁猛长臂一兜,不仅让他扑了空,还顺势把他搂在怀里。
“这不是要不要脸的事儿啊,是爷爷看我这孙子女婿,越看越对眼儿的事儿,懂不懂?你没看他把玉简给我后,还和我大谈以后如何改造咱家后花园子的事吗?老人家是看透了,这种整治家业的大事儿,还得我这老爷们儿来干,像你这小身板,就负责给我推拿、貌美如花就OK了!”
白简咬了咬牙根儿,有一种想要在这人身上咬上一口的冲动。
这给点阳光就灿烂的臭屁劲儿,还真是拿他没辙。
“行,那你就在这陪爷爷栽花种树挖鱼塘吧,我自己回北京,跟乐队排练去。”
“我靠,想得美,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你也不怕这么强大的老公孤枕难眠、夜里难熬!”
白简横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王之蔑视。
“别好了伤疤忘了疼,还强大,告诉你,你离真正的强大还差得远,你看人家范范和江大哥,那才叫真正的强强组合,一夜七八……次呢!”
白简这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可招来了大猛哥难得的八卦之心。
“我靠,七八次?这话说得有点吹了吧?快点快点,赶紧给我讲一讲,说江子城厉害我是相信的,毕竟是咱东北的爷们儿,长处在那摆着呢,可你说范范也很强,这我可就纳了闷了,跟只大胖兔子似的,怎么,还会玩兔子蹬鹰了?”
白简:“……”
三天后,丁猛和白简轻装上阵,踏上了回京的旅程。
当白承宗知道孙子此去,是要为父母和自己圆一个多年来的梦想时,素来豁达的老爷子,却没能抑制住眼中的一捧老泪。
不过他还是抱了抱白简,又拍了拍丁猛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目光中透着老人独有的关爱与挂怀,洒脱地挥手,送他们前行。
或许,这就是江南白家人的风范。
正因为有了白老爷子这样外表斯文、内心豁达的强大内心,这样的宅门里,才出了执着于音乐的白洛笙,又出了同样执着于梦想的白简。
这样的宅子,任多少风雨变迁,注定是不是会衰败下去的。
让白简感觉开心的,是回程的路上,依旧有大胖兔子范小胖的陪伴。
范范告诉他,江子城答应他和白简先回北京,等他把酒吧的生意安顿好之后,他会歇个短假,后追过来,带范范一起回一真趟东北老家,去认认门。
这样的安排让白简感觉说不出的开心。毕竟,两个好基友从少年相识,到青春作伴,共同成长和打拼了这么久,那份感情,用丁猛贫嘴的话说,也算是一对情比金坚的塑料姐妹花了。
他们两个倒是一路上有说有笑了,却把那位贫嘴的186先生晒在了一边,两条长腿走快也不是,走慢也不是,看着范范牛皮糖一样粘着白简,自己根本没有沾边的份儿,一张脸不由得越来越黑。
在浦东机场等航班的时候,趁范范去了洗手间,丁猛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白简就是一顿威胁。
威胁的主要内容是,一会儿上了飞机后,白简要是敢不坐在他的边上,让他一个人落了单,他就要在飞机上撒野。
“你信不信,你要敢不坐在我边上,老子就敢在飞机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你,亲到你需要氧气面罩为止!”
在这样的威逼利诱下,白简为了防止自己真的需要用到氧气面罩,不得不把范范放到一边,专心地坐在丁先生的身边。并在整个航行过程中,按照对方的要求,偷偷帮他按摩大腿的肌肉。
他当然知道丁猛不过是在吓唬自己,这么大的一个铁打汉子,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在真的在飞机上撒野。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对着自己一脸痞气、威逼利诱,实则外强中干的样子,白简总是会想起这个男人曾经抱着老白,坐在地板上醉话连篇的萎顿的样子。
这样的丁猛,即使已经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真男人,但是在白简眼中,却依旧让人怜惜、让人心动。
所以,他才会给足他大男人的面子,因为在男人的面子里面,其实往往装着一个孩子般的心。
飞机在首都国际机降落了。
在出机口,可以看见黑压压的接机的人流。
人流中似乎混杂着很多着装统一的年轻男女,看起来,像是哪位明星的粉丝在这里接机。
不知道是谁忽然间大叫了一声,像是呼喊了一个当红明星的名字,霎时间,无数的少男少女疯狂地一起朝一个方向挤去,人群里传来警卫人员呼喝维持秩序的声音。
来往的旅客都在张望着,丁猛却看着身前的白简皱起了眉。
白简也在遥遥观望着有些混乱的场面,淡然的脸上,看不出是羡慕还是无奈。
“真不敢想,如果有一天你红了,会不会也像这些偶像一样,连个私密空间都没有。”
白简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想太多了吧,丁总?”
丁猛看了看他清秀的脸蛋,眉毛却皱得更紧,“不是我想得多,而是你本来就有红的潜质,从慈善之夜我就看出来了,只要给你点机会,你就有脱颖而出的可能!”
一旁的范范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看着丁猛有些小情绪的脸,抿嘴笑道。
“丁老板这话听着,怎么像是怕小白红了,就有人要下岗一样,好紧张啊!”
丁猛怔了一下,眼睛瞬间眯了起来,倒像是一只东北虎进入了备战的状态。
“我靠,说他妈啥呢,老子紧张个屁,他就算红到天上去,晚上回家,不也得钻我的被窝吗?”
白简横了他一眼,本想损他两句,却忽然在这个一脸痞气的男人身上,发现了几分色厉内荏的感觉。
他知道,其实这个外表人高马大的汉子,是很在意自己的。
“你放心,你费了这么大力气才上了岗,不让你干到法定退休年龄,不会让你下岗的。”
他含笑扔了一句话给他,朝范范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朝前走去。
剩下丁猛一个人站在原地,还在琢磨着白简的话。
“法定退休年龄?不是说男性要延迟到62周岁退休吗?我操,这么说还有好几十年的活要干啊!”
第61章
按摩院门前的梧桐树到了开始飘落黄叶的季节。
在丁猛去江南之前, 特意为老妈找了一个老中医,接续白简为她推拿按摩。
这些日子以来,她的脊椎已经好的七七八八, 又开始一如既往, 既关心大儿子的终身大事,又开始关心小儿子有没有新的恋爱对象。
丁一凡见她刚刚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头, 便开始操心起这些事,心里有些话既想和她说, 又犹豫说了好不好。
思来想去, 丁一凡不仅没说什么, 反而劝老婆早点回沈城去,理由是,儿子的公寓再好, 也没有家里住得舒服。
对于丁一凡来说,现在的他,身处在矛盾之中。既想暂时保护一下大儿子的秘密,也想同时不刺激到老婆刚刚复原的身体。
毕竟, 当丁猛发高烧时,抱着人形抱枕喊出的话,做出的动作, 已经将他对白简的感情表现得淋漓尽至。
对于生活经验欠缺,但是在舞台上演了一辈子卿卿我我角色的丁一凡来说,儿子喜欢上了同性按摩师这件事,他还是看明白了。
只不过有些事情 , 看是看明白了,但是能不能想明白,却完全是两回事。
而对丁一凡来说,他性格中最大的特点,也是优点,就是适应。
这个特点的形成,或许和他多年来在舞台上的演出有关。因为在灯光之中,在观众的目光之下,一旦上了舞台,演员就开始进入了一个从头至尾的适应阶段。
不同的戏,不同的对手,不同的观众…每一场演出,都是一次适应的过程。
人生如戏。
有时候,把人生中的意外和难题当成一场戏在演,很多事,反而简单了。
丁一凡私下和儿子联络后,当知道儿子即将从江南返京时,他主动询问了一句,那位白师傅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并且一起回来。
一向坚毅有主见的大儿子在电话中稍稍迟疑了片刻,便向明显在温和试探的父亲,给出了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爸,我和白师傅,是在一起呢。”
这是一句既含糊、又明晰的回答。
从小到大,刀子嘴的母亲带给儿子的是果敢粗犷,而戏痴的父亲,带给他的向来是温和与包容。
所以在太多时候,丁猛在人生中遇到的很多挫折与问题,包容他的,往往是这个看起来没那么厉害的老爸。
“嗯,爸知道了。我刚说服了你妈,明天我们俩就回沈城去,她也有点想家了。”
“爸……想跟你一起吃点猪头肉,喝上二两了。”
“行,等你把事情都打理好了,能说服你妈给咱们下厨做猪头肉的时候,咱们就开喝!”
爷俩的话语听起来不过是最正常的男人间的家常,可是里面的意思,他们都懂。
‘重生’乐队的排练场地和‘捍卫’的场地离得很近。
这主要是因为北京几个主要的音乐棚子基本都集中一个区域,所以,来来往往的,好多都是音乐圈的熟面孔。
今天是‘重生’正式开始排练的第一天,场地上刚刚有了人影,便有人送了花篮过来。
送花的,正是附近不远的‘捍卫’乐队。
叶茂送走了父母后,给大哥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要搬回他的公寓来。
在电话里,他明显听出了大哥的尴尬与无奈。
“内个,小茂,你自己住那边不是挺方便的吗,没说没管的,带个女朋友回来也自由,对不对?”
电话这边的叶茂一脸的坏笑。
“不,我还是搬回来吧,有啥自由不自由的,我又没有女朋友,带谁呀?一个人住,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没意思。”
丁猛在电话那头似乎在挠自己的头发。
“你回来我这边也一样啊,我最近工作忙得很,也没功夫跟你闲扯,你不也得自己一个人呆着吗!来回折腾啥啊,就在那边住吧,有啥花销,大不了,我再给你打点零花钱…”
叶茂眼前一亮,却依旧不松口。
“哥,你瞧你去躺南方,怎么还变得败家了呢。我搬回来,又省房租,又省水电,这不正符合你教我的,过日子要精打细算吗!我这才学好,你又变了,啧啧啧,这人啊,还真是善变!”
丁猛大概是被他这话噎到了,电话里安静了三秒钟的时间。
“叶小茂!你他妈怎么这么不上道?告诉你,家里没你的地方了,你给我老实在那边呆着得了!”
丁猛的声音像火药筒一样忽然爆了。
“怎么没我的地方了?我的房间不是空了吗?”
叶茂爱死不死地还在挑战着对方的极限。
“我靠,你他妈那点眼力见都死哪去了?我现在要带白简回来住,我们要过二人世界,要在一起亲热,天天亲热,明!白! 没 !”
“明白呀,早猜到了呀!”
丁猛:“……”
叶茂感觉终于把大哥逗到位了。
“哈哈哈,逗你玩玩嘛哥,我搬回去干屁呀,自己一个人住才爽呢。你和小白那点事儿,你老弟我这么聪明,要是还想不到的话,那还配做你老弟吗?对了哥,你刚才说要给我打零花钱,打多少呀?”
“打你大爷的腿!”
在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中,电话挂断了,只剩下叶茂捂住了被震得发麻的耳朵。
所以今天,知道大哥要送白简来乐队的叶茂,早早就表现良好地送上了花篮一只。
花篮上留着一张纸签。
“恭贺重生乐队开嗓大吉!恭贺丁猛白简二位好哥哥事业有成,好事成双!你们永远的支持者,叶小茂。”
看起来简单客套,实则颇有内涵。
丁猛和白简到达排练场的时候,其他器乐手也都已经到齐了。
和‘捍卫’那边不同,这几个器乐手,虽然都是圈子里数得上的大拿,却不像叶茂皮炎他们几个是同学关系,没有那么熟络。
所以对于‘重生’来说,第一要务,就是磨合。
以贝司手老姜为首的几个爷们儿,之前都看了白简在慈善夜演唱的视频。
对他可以自如地转换真假声,并且高音尤其突出的特点印象很深。
不过在视频上,唱歌的还是一个身材高挑,面容绝美的女郎,而今天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个清秀淡漠的男子。
虽然早就知道了白简真实的性别,可是这种强烈的反差,还是让几个男人有些吃不消,几双眼睛不由自主地便在白简身上飘来飘去。
尤其是那个叫秦郎的鼓手,身材高大健硕,面容也非常刚毅,颇有几分丁猛的样子。他虽然话不甚多,一双眼睛却像是带了电一样,总是在白简的身上晃来晃去。
这,让在一边想看他们第一次排练的某位猛哥,非常的不爽。
早就听说摇滚圈里的有些爷们儿,要么女人缘好得惊人,排队可约的妹子,三十天不带重样。要么就是GAY圈最热门的汉子,想勾他们的小GAY可以从朝阳门排到东直门。
这个秦郎,估计就不是个好鸟。
丁猛莫名就有了一点紧张。
正犹豫要不要跟小白扎一下预防针,让他防着点这个人模狗样的色狼,丁猛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丁大哥!”
他愣了一下,急忙转过身,是陆馨雅。
“馨雅,你怎么过来了?”
陆馨雅一身很休闲的运动休闲打扮,似乎已经在丁猛身后站了一会儿的样子,一张雪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
“怎么,你可以来捧白先生的场,我就不能来看看老搭档了吗?”
陆馨雅的声音依旧甜美,只是目光在丁猛的脸上转了转后,明显黯淡了一些。
“瞧你说的,欢迎啊!对了,你是在小茂那边过来的吧,怎么样,比赛马上开始了,看你的样子,应该信心十足吧?”
丁猛在她面前倒是一贯的洒脱。
虽然心里面,装着很多事,但是面对面的时候,身为男人和所谓长辈的自己,终归还是要平静地对待眼前的女人。
陆馨雅的目光落在场地上。
即便不再像白光一样,是一众男生中亮眼的女生形象,可是站在人群中的白简,虽然只是普通的休闲打扮,但是在几个男人里,却还是那么引人注目。
“信心啊?本来没有十分,也有九分的,可是现在,三分都没了!”
陆馨雅似乎在开着玩笑,可是细听起来,却又带着几分真实。
丁猛递给她一瓶水,“你可别逗了大明星,你和捍卫要是连三分信心都没有,那其他乐队可以直接打道回府,连比都不用比了。”
陆馨雅又把水递回去,“丁大哥,看来你这心,全在某人的身上了,瞧瞧,这水瓶这么紧,我能拧得开吗!我记得从前,你是最绅士最爷们的,这样的事儿,哪用人提醒啊,哎,现在估计提醒也没有用啦!”
丁猛被她酸中夹着戏弄的言语弄得一时发窘,一把接过水瓶拧开了瓶盖。
“不好意思啊小雅,我跟白简在一块儿久了,他是个大小伙子,凡事自己都能上手,也用不上我帮忙,所以慢慢地,这些客套功夫都快忘光了,哈哈!”
陆馨雅咬了咬嘴唇,喝了一小口水下去。
丁猛的回答虽然很简单也很自然,可是她却听出了完全不同的味道。
她终于在心底里涌上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这个喜欢男人的男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喜欢自己这个女人中的女人了。
“丁大哥,说句闲话,你不要介意啊。你觉得白简恢复成男人身份后,在这场比赛里,还能有他女装时那样加分的特质吗?”
其实,这或许才是陆馨雅此时来到‘重生’排练场真正的目的。
场上的白简此时正在与乐队进行着每一句歌词的调试。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里,听起来有一种独特的沧桑。
“我不太懂音乐,不过我个人的看法是,小白从来也不算是个靠外表取胜的歌手,虽然男子摇滚没有女声那么有新鲜的看点,可是我觉得他跟一般的男歌手也不太一样,有一种特别的魅力。至于能不能吸引到观众,就看他的造化和眼缘了。”
丁猛朝陆馨雅眯了下眼睛,“小雅,可能我说了你不一定相信,其实他进入乐队,参加比赛,并不是为了走红和进圈,而只是为了一些特定的梦想。而我做为投资人,主要的目的也是为了帮他完成这个梦想。至于成绩如何,能走多远,随缘就好,而且我相信我的眼光,不管结果如何,选了他,我都不会赔的!”
陆馨雅有些困惑地看着这个自信满满的汉子。
她不知道,在那个男人的心里,有一句没有对她说的话。
“无论如何,选了他,我都是不会赔的。第一,这后半辈子的按摩钱省下了,第二,这可是我后半辈子的老婆,那得值多少钱啊!”
第62章
第一首曲子排练结束了。
几个成员看到了陆馨雅, 早就眼睛冒火,这会儿立即过到丁老板这边,都想近距离看一看美艳的大明星。
丁猛给大家做了个介绍, 陆馨雅落落大方, 给乐队几个爷们儿好一顿赞美,虽然说得很官方, 可是几个汉子听起来却还是很受用。
丁猛的眼睛瞄着那个秦朗,发现他不仅不往陆美人身边凑, 反倒主动给白简拿了瓶水过去。
哥们儿, 你这就有点过了啊!
我这乐队老板加老公还在这坐阵, 你就敢献殷勤,我要是人不在这,你还不得上天啊!
丁猛眯起眼睛, 一把抓过手边的保温壶,“小白,给,咱们自带的蜂蜜雪梨润喉茶, 还温着呢!”
白简接过秦朗的矿泉水,跟他说了声谢谢,待听到丁猛叫他, 且明显毫不顾忌地展示着两个人之间亲密的关系,他微微有点尴尬,却不得不走过去。
“谢谢。”
毕竟和大家都还不是很熟,白简觉得自己实在不想表现得太让人侧目。
“谢谢?毛病啊你!跟外人说可以, 跟我说个茄子啊!”
丁猛一边给白简拧开保温壶的壶盖,一边把将他手上的矿泉水抓过去,顺手扔到了小几上。
白简看到周围的几个汉子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和丁猛。
好吧,还是消停地喝吧。很明显,眼前的这位丁先生,因为有帅哥和自己接近了一点,就已经有了泛酸的嫌疑。如果自己再给他多点刺激,恐怕就不是泛酸,而要砸破醋坛子了。
于是,白简一声不吭地端着保温杯,开始喝起来。
甜而润的滋味,让他想起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或许,那也是丁大老板为什么会在众人面前,连亲密关系都不加掩饰的原因吧。
早上。
丁猛在卧室的超级大床上醒来的时候,发现白简并没有在身边。他刚想出声喊他,却隐隐闻到了从厨房里传来的香味。
显然,白简一大早起床后,便在厨房里忙上了。
这样一种充满了居家感觉的气氛,让床上的丁先生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满足和快活。
他开心地吹着口哨,活动着昨夜疲乏的筋骨。
那个曾经阻隔过两个人的人形抱枕,此刻已经功成身退,正在地板上栖身。
大概是两个人好久没有回到这个房间的缘故,曾经一床同卧,却隔枕相对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倒有一种莫名暧昧的情趣。
也正是在那段时间,白简通过夜夜为丁猛加餐宵夜,大施妙手,让小猛子突飞猛进,养足体力,加速成长,也才有了之后在白家老宅时的终极质变。
一回到这个让小猛子有了长足进步的大后方,丁猛的心里就像点起了一把火。
毕竟这些天的撒野,都是在白家老宅里,碍着白爷爷和其他人在,自己和白简难免不顾忌一下。
很多时候,明明应该是酣畅淋漓的狂风雷暴,却不得不化身为江南夜里柔软的杏花春雨。
所以,当回到只有二人世界的公寓后,丁猛终于彻头彻尾地,实现了他在计划书中制定的终极任务:做一匹真正的、来自北方的狼。
而让这匹狼没有想到的是,被自己疯狂啃食了一夜的小羊,竟然一大早,还能爬起来去弄吃的,这体力,真是天生就和自己相配的人啊。
丁猛跳下床,推开卧室的门。那股诱人的甜香渗到鼻孔里,让劳累了一夜的他,顿时感觉到一股从嗓子直达心口的舒爽。
厨房里,白简正背对着门,站在煤气灶前,忙着什么。
他身前的炉灶上有汤锅正在汩汩地冒着热气,而那诱人的甜香,也正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丁猛轻轻走到白简的身后,把带着胡茬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用力蹭了蹭。
“起这么早,给老公做大补汤呢?”
白简早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见他说话,并没有意外,而是用肩膀轻轻顶了顶丁猛的下巴。
“快挪开,扎死人了!”
他面前的煤气灶上有两个灶眼,此时竟然同时炖着两个锅子,细闻起来,味道似乎也不尽相同。
白简从在白家老宅开始,便已经按照爷爷的方子给丁猛煲对他有益的补汤。这汤和江子城的正好相反,一个是消火,一个是固元。固元汤用的材料比较讲究,虽然大补,但又互相平衡,可以避免补得太猛,让人虚火上升。
这汤丁猛已经喝了些日子,很是受用。可是他这会发现火上炖的是两个大汤锅时,两只眼睛不由得亮了。
“我靠!我说小白,你这是啥意思?我就算是曾经萎过,也不至于给我炖这么两大锅补汤吧!这要都喝下去,再像昨晚那样,你也不怕你下不来炕?”
白简用手肘怼了他一下,横了他一眼。
“想什么美事儿呢,喏,这个是你的,虫草海马三鞭十全大补汤,这个啊,是我的,蜂蜜雪梨润肺养喉茶,保护嗓子一级棒!”
丁猛抓住他怼过来的胳膊,借势在手心里捏着那紧致的皮肤,眼睛却随着嘴角的一丝笑意眯了起来。
“哦,是养喉茶,懂了,是得好好养养,这昨天晚上连喊带叫的,确实也太费嗓子了。”
白简:“……”
这流氓,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啊。
他看了看时间,先将蜂蜜雪梨茶的火关上了。
“这个已经好了,先晾一晾,等凉了装到保温瓶里,在乐队排练时喝一点,又凉又润,对保养嗓子最有效了。”
“嗯。”
看着白简快活地清洗着保温瓶,丁猛发现自己忽然间好像没有了贫嘴的欲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微烦与紧张。
他就要去乐队正式开始排练了,就要参加中国有摇滚的比赛了,以他的资质,很有可能真的就要在娱乐圈走红了。
可是,这不都是好事吗?不是自己这个男朋友兼投资人最应该开心和喜闻乐见的吗?
为什么自己会感觉有一点点的烦,还有莫名的紧张呢。
“怎么了?”
一旁的白简敏锐地捕捉到了丁猛言行间的变化。
“没事儿,看你连去乐队的润喉茶都备好了,真的是全身心投入啊!”
丁猛捏了捏白简的脸,“长得这么帅,有一副好嗓子,做事还这么认真投入,看来我家小白真的要红啊!”
白简盯着面前粗豪的汉子有三秒钟的时间,“怎么,真的像范范说的,担心我会红吗?”
“我靠,怎么会呢,我又不傻,为啥不想你红,你红透半边天我才高兴呢,我可是你的投资人啊!”
丁猛回答得倒是很干脆。
“可是你也知道,如果在娱乐圈里真的红了,很多事可就身不由已了,对不对?”
白简依旧盯着丁猛的眼睛,平静地问着他。
丁猛微微怔了一下,皱了皱眉毛。
“有啥身不由已的?还有人敢对你潜规则不成,真要有人有这个狗胆,老子先打折他三条狗腿!”
白简看着他痞气的脸笑了起来,“谁说这个啦,我是说你看陆馨雅,一天天忙得跟空中飞人一样,走到哪都跟刮了一阵风似的,时间都得排到按小时计,想见个谁,或者有个什么私密行动,哪由得她,这还不叫身不由已吗?”
丁猛叹了口气。
“小白,我也不跟你装了,其实我心里头,这两天想的,就是你刚才说的这事儿。虽然说现在想这个有点杞人忧天,红不红也不是咱们说了算,可不知道咋地了,就他妈有点担心,总怕我好不容易拣到个大宝贝,还没捂热乎呢,就要飞了。”
不等白简说话,丁猛挠了挠头发,“我也知道自己挺他妈操蛋的,还没影儿的事,自己就在这胡思乱想上了,说白了,就是他妈的太自私,就怕你红了忙了后没时间搭理我了,我就有点不开心和紧张!”
白简看着眼前有些懊恼而自责的丁猛,忽然踮起脚,在他脑门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啊?”
丁猛有些意外地轻呼一声,继而,便把白简朝自己身前一带,朝他比了口型。
“干吗亲脑门啊?往这上亲啊!”
白简看着他又痞又憨的样子,想着他刚才虽然有点自私却又完全发自内心的言语,真的跷起脚,在丁猛的唇上用力吻了下去。
良久。
“猛哥,其实我有一句话一直想跟你说的,可又有点担心你会持宠生骄…”
丁猛似乎对这个词用到自己身上有些意外,懵逼了片刻。
“啥意思?要宠我…我操,打算怎么宠?”
丁猛的脸上露出一副故意装出的流氓样。
白简的脸上却是一副正儿八经的表情。
他握住丁猛的手,“其实,在我的演艺规划里,有机会成为一个摇滚歌手,能够唱一首妈妈写的歌,有一次精彩完美的演出,就已经是我对演艺生涯最大的期许了。猛哥,我不是陆馨雅,不是那些天生适合和喜欢混娱乐圈的人,即便是红了,像她那样身不由已的生活我也难以适应。”
丁猛反过来紧紧抓住了白简的手。
“说真的,猛哥,我也喜欢钱,也喜欢过好日子,也知道有名就有利的道理。可是就像你刚才说的,你说你自私,怕我一旦忙起来火起来会忽略了你、顾不上你。可是你知道吗,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我也有我的私心,在娱乐圈和你之间,我更害怕的,是没有你!”
丁猛看着眼前青葱如玉的翩翩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润滑的嘴唇,一句句的,说的却是让自己瞬间热血沸腾的表白和情话。
一时间,他竟然感觉有些如堕梦里。
“我…我就是个做生意的糙汉子,除了有点钱,长得不赖,有点肌肉,比较爷们儿…我也没啥太多优点,现在虽说是猛了,可原来还是个萎哥,你…你为啥会这么看重我?”
白简咬了咬牙根儿。
“行,你非要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我家老宅你也去过了,传家的玉简也送给你了,白家是个多老派的人家你该清楚吧?”
丁猛懵逼地点点头。
“清楚,是挺老派的,不过我喜欢啊!”
白简:“所以你问我为啥看重你,就一个原因,因为我就是这样老派家庭教育出来的人,谁是我第一个男人,就是我最后一个男人,也是我最看重的男人,懂没?”
“懂啊!你的意思不就是说,想跟老子睡一辈子的觉吗!”
白简:“……”
第63章
这发生在厨房里面, 伴着香气的互相交心,让丁猛感觉自己和白简之间,有了更多的默契与贴近。也让他不自觉地, 在外人面前少了几分顾忌, 总是控制不住地想去关心他,更想要时时刻刻地独占他。
所以, 这个外型和他颇有几分相像,还明显向白简示好的秦朗, 自然而然地刺激到了丁大总裁。
一边的陆馨雅看到了眼前泛着酸气的一幕, 有些意外地对丁猛多看了两眼。
眼前这个粗豪的汉子, 过去留给她的印象是粗中有细、精明强干,为人仗义。而这些特质,也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深深吸引着她的地方。
可是今天, 她才发现自己其实对丁猛的了解非常肤浅。
这个男人中的男人,不仅喜欢的是同性,而且似乎喜欢得十分投入。
说句让人倒牙的话,看他那股拈酸吃醋的劲头, 丝毫不比那些恋爱中的毛头小伙差多少。
爱这种东西,不得不承认,当它来了的时候, 真的很玄妙。
“白先生,你的男声,听起来也很有味道,所以比赛期间, 就主打这种纯男性风格了呗?”
陆馨雅看了眼正在喝润喉茶的白简,对方脖颈上不止一处明显的紫色吻痕,让她的心里莫名的抽了抽。
“陆小姐不是警告过我吗,如果拿着白简的男性身份证,再以女人的形象出现,就是在欺骗大家了,所以,为了不让您去做恶人举报我,就只好这样喽!”
白简朝她眨了眨眼,嘴角露出了一丝既像是在玩笑,也像是在反击的笑容。
说实话,对于陆馨雅,白简的心里不可能没有介蒂。
如果说她是专程来看老搭档排练的热心人,白简表示不能接受。
从她过去想通过签约来限制自己参赛,再到她今天的到场,白简知道,她还是对自己有些不放心。担心自己会在‘中国有摇滚’的赛场上大放异彩,抢了她的风头。
听到白简明显带着锐气的回答,陆馨雅的脸部神经快速地跳了一下。
“哈哈,你都知道我是在开玩笑的啦!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真的去举报。只不过当时也是在好心提醒你,毕竟比赛也是很严格的,男扮女装,怎么说也是对其他正常选手的不公平,你说对不对,白先生?”
“没错儿,谢谢陆小姐的提醒,我肯定以本来面目参加比赛,再说丁先生这人臭毛病多,他就喜欢我现在这个男生样子,为了他,我也不会再穿女装了!”
陆馨雅脸色在听到‘喜欢男生’的字眼后,神色微变,未几,却忽然压低了一点声音。
“白先生,我知道丁先生喜欢你,可是你脖子上的草莓印也有点太明显了,建议你到比赛的时候,多穿点高领衫,别让观众们也都看出这种喜欢!”
说完,不等白简反应过来,她转身和丁猛打了个招呼,又和几个汉子点点头,快步离开了。
白简下意识扯了扯衣服领子,看着她和助理远去的背影,咬了咬牙根儿。
这个女人,还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晚上。
丁猛及时结束了公司的业务,让宋金宝把车开到白简的排练场。
当然,为了不至于让宋金宝太过于受惊,发生惊险的交通事故,在发车之前,丁猛事先稍稍跟他暗示了一下。
嗯,所谓的暗示,就是告诉宋金宝,“老子有相好的了,男的,想明白了再打火!”
果然,宋金宝足足过了三分钟,才把车子打着火。
“猛哥,不是兄弟夸你,你是真牛逼!”
宋金宝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感慨着,那生动的表情,简直可以为‘真情实感’四个字代言。
“啥意思?”
丁猛眯起眼睛,宋金宝喜欢拍拍大哥的小马屁他是知道的,可是眼前这事儿,适合拍吗?
“猛哥,我说的可是心里话,你知道吗,我跟了你之么多年,杀杀打打的一直到现在,你在我心里头,是绝对绝对的男子汉、真爷们儿!”
“嗯,接着说。”
丁猛倒想看看他这张破嘴里究竟能吐出什么来。
“你也知道,别看我这人长得跟豆芽菜似的,可是天生色大,看见女人就迈不动步,天天围着裙子转,所以也没有大出息。但是猛哥你不一样啊,就你这长相、体格、气度,尤其还有那家伙,那就是千里挑一的大猛男啊……”
“等会儿等会儿,你刚才说啥?什么叫我的家伙千里挑一?你特么啥意思?”
前三十年一直是萎哥的丁猛同志,一听到自己的家伙被人说成是千里挑一,那股几十年来觉得自己是千里挑一的异类感,一下子又被勾了出来。
没办法,做贼心虚,这身上有病的人,也心虚!
“嘿嘿,猛哥你还谦虚啥啊,这些年你是不咋出来跟兄弟们桑拿了,可是前些年一起泡澡堂子那会儿,我们也不是没看过。啧啧啧,你是不知道,兄弟们背后那叫一个羡慕,大家伙还偷着议论过,一样都是吃东北大米长大的,你咋就能一个人长出三个人的份呢!”
“嗯嗯,也就还行吧。”
丁猛感觉有些飘飘然,想不到多年前那个外强中干、金玉其外、大而无当的家伙,竟然还曾经给过兄弟们那么强烈地震撼。
“我说你们这帮臭小子,干正事不行,没事儿扯这些闲蛋倒一个顶俩,行了,接着说,我倒底咋牛逼了?”
宋金宝砸了砸嘴,“就因为你有这样的长处,所以我这心里呀,就总在想,这世上究竟得啥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我大猛哥这样的人物呢。原来在东北,现在到北京,这漂亮的小娘们儿我也算没少见,可是不管怎么出色的,一想到和你站在一块儿的样子,就觉得差了点什么。你不知道,有一阶段我总在那瞎想,这些女人到底差了点什么呢?”
丁猛眯了眯眼睛,心里面极度流氓地接了一句,“差个J8!”
宋金宝在后视镜里瞥了眼猛哥,发现他神色如常,便又道。
“再加上猛哥你这些年也从来没找过女人,所以后来我就突发奇想。我以前听人说过,说这男人要是生得太凶猛太与众不同,那就不是女人能包得下的。他就得找跟自己差不多的爷们儿,去征服他占有他,才能得到什么平衡与和谐。要是一般的男人,这事他想都别想,说不准还得让别的男人给占有了。所以我一听你有了男的做相好,我就觉得我想得不错,猛哥果真是我想像中的那么牛逼闪电!”
丁猛听着这家伙牵强附会的一顿马屁,虽然知道他是在扯蛋,可是听起来却感觉心情不错。
不管咋样,自己的兄弟没有一听见男相好这样的事,就吓得尿了裤子,总算对得起这么多年的哥们儿感情。
“你他妈就扯吧,什么占有、征服的,你根本屁都不懂。我告诉你,这男的和男的相好,就跟你和女人相好没啥两样,不是一定谁就比谁强,谁一定是在占有谁,懂吗?”
宋金宝听得像小鸡叨米一样点头。
“喔喔喔,懂了懂了,猛哥的意思是……你也不一定总在上头,也要被占有,对不?”
丁猛:“……”
“对你丫的蛋,我他妈被占个屁,去你大爷的!”
当宋金宝看到猛哥从楼里迎出来的男人时,眼珠子险些掉了出来。
弄了半天,原来‘占有’了大猛哥的男人,就是猛哥家后街按摩院里的盲人按摩师。
我的乖乖,原来这男男相好的始作俑者、负责牵线搭桥的人,竟然就是自己!
白简早就告诉丁猛不用来接他,自己一不是七老八十,二不是娇弱少女,用不着他这个‘霸道总裁’来专程接送。
丁猛却根本不同意。
他有他的道理。
人家认为自己年已二九,即将而立,却从来没有谈过一次恋爱。什么上下班接送、下雨天送伞、烛光晚餐后林荫路上拖手散步等恋爱桥段都没有做过,觉得人生太不完整,情感太有缺失。
白简笑话他挺大个爷们儿还要硬装浪漫。
丁猛却一本正经地告诉他,这不是装浪漫,这是他实实在在发自内心的想法。
人家还不忘用老一代的恋爱观给白简上课。
说过去流行先结婚后恋爱,他们俩是先同床后浪漫,反正就是要把恋爱里的甜蜜都补回来。
好吧好吧,白简看着这个沉浸在爱情中、有点稍稍兴奋过度的东北大汉,欣然接受了他的所有提议。
因为他已经在率先在身体上感知到了丁猛汹涌澎湃的激情。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座被迫沉寂已久的活火山,被彻底激发后,充满了任何人都无法阻挡的力量。
他的身体如此,他的感情,自然也是这样。
所以,为什么自己不像享受身体的愉悦那样,去尽情享受这个男人要给予自己的爱情浪漫呢。
“猛子,你没自己开车啊?”
看到车里面一脸懵逼表情的宋金宝,白简愣了一下,略有些尴尬。
丁猛上下打量着他,眼睛里好像盛满了喜悦和欲望。
“嗯,打算一会和你喝点小酒,晚上好好温存一下,开了车,就酒就不方便喝了。”
白简斜了他一眼,“那他就一直跟着咱们吗?我怕会有点不太习惯。”
丁猛把手搁在他肩膀上,看似很随意地搭着,暗中却用手指撩弄着白简的脖子。
“小白,这可不行,既然咱们成了一对儿,那早晚得互相适应对方的圈子和朋友,对不对?金宝那人没啥心眼,还挺会拍马屁,处一处你肯定会习惯的。”
白简轻轻打开他的手,“我倒也不是怕那个,主要是……好吧,你看看这,让他看着,怪不好意思的。”
丁猛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这才发现白简脖子上的吻痕竟然比早上起来时更明显了,原本是小小的红色草莓,现在几乎变成了一块块紫红的云朵。
“我靠,怎么搞的,不会是你感觉骚痒,挠大发了吧?”
丁猛下意识就想伸手到他脖子上摸一摸,白简看着车里面正瞪大眼睛的宋金宝,急忙避开。
“才不是挠的,下午排练完就变成这样了,我根本都没有碰过。唉,可能是对你的口水过敏吧,以后不许这么用力亲了知道吗!”
丁猛点了点头,又狐疑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对呀,你根本不可能对我的口水过敏啊!”
白简奇道,“为什么不可能?”
丁猛:“这口水和我身体上别的东西不是差不多的成分吗?那玩艺你这么多天都没过敏,口水怎么能过敏呢!”
白简:“……”
第64章
白简被他这句一本正经的询问弄得面红耳赤, 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在一个东北流氓痞子攻面前,你必须随时随地做好被耍了流氓还不自知的准备。
“我不管, 反正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 你让他回去吧,喝酒就喝酒, 咱们打车回去就是了,好猛哥, 求你, 让他走吧!”
这还是白简头一次在丁猛面前说出这种半撒娇的口气。
毕竟是两个大男人在一起, 大多时候,都还是直来直去,有一说一。
丁猛登时就觉得半边膀子酥了一半, 两只眼睛下意识便眯起来。
“我操,小白,千万别在外面对我这么说话,哥受不了!”
白简奇道, “撒个娇而已,有那么夸张吗……”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目光忽然落在丁猛的身体上, 一下子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想不到,这个曾经被隐疾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猛哥,现在却已经有了一触即发的强大能力。竟然在自己微微的‘娇嗔’声里,迅速给出了强烈的反应。
这, 真的是一个萎哥的惊人转变!
“哥!白光…”
身后忽然传来了叶茂的声音。
丁猛下意识用手遮挡了一下身体,看了白简一眼。
在他从白光变成白简后,还是他们三个人在真相后的第一次见面。
而上一次的见面,还是在按摩院里,叶茂亲眼目睹钟情了许久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摘下假发,变成男身。
那一幕,说实在的,曾经让他有一种由惊骇到绝望再到无奈的心路历程。
眼下,叶茂看着面前身着男装,格外英俊秀气的白简,上下打量了片刻,慢慢伸出了手。
“重新握个手吧,白…光,不好意思,这名字我叫得太熟了,一时还有点改不过来。”
白简淡然地笑了笑,也朝他伸出手,“叫什么都只是个代号,不如也跟猛哥一样,叫我小白吧!”
叶茂还是头一次听到他用男声和自己对话,脑子里,不自禁地便浮现出白光那把略带中性的女性口音。
“那我可不敢,那是我哥的专用称呼吧?”
丁猛已经平息了身上的火,这会儿大大方方地正过了身体,听见叶茂在和白简臭贫,便开口道,“没事儿,小白这俩字你随便叫,我的专用称呼比这个诱惑多了,不过那都是在私密外,你没有机会听见就是了。”
叶茂‘切’了一声,“哥,不要这么快就撒狗粮行不行,你这样会刺激到我受伤的小心脏知道吗!告诉你,本来我是个溜直溜直的钢管直男,可是你如果总这么秀恩爱,会让我觉得男男恋非常地诱惑!你也知道,你老弟我是个抵挡不住诱惑的人,到时候,我不管不顾起来,嘿嘿,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唉我操,我的亲哥,你真打啊你!”
看着被丁猛‘暴击’后抱拳求饶的叶茂,白简知道,自己曾经留在叶茂心中的那些斑驳旧影,已经渐渐被自己清晰的男儿真身冲击掉了。
虽然他嘴里说着一些暧昧的玩笑话,可是身为男人,他们都知道,当男人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反而会格外注意,会与那个人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
相反,越是心无介蒂,没有杂念的时候,越会自在放松,什么玩笑都开得出来。
所以身为直男的叶茂,虽然曾经失意与伤心过,但想来现在,他已经将白光这个世上根本不存在的女人,从心里面替换出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让他可以叫做‘嫂子’的男人,和另外一份,截然不同的感情。
这样,真好!
“小茂,说真的,我不在捍卫了,你现在对比赛的把握,有多少?”
白简认真地问了叶茂一句,这也是他心里很关心的事情。
虽然丁猛为他组建了‘重生,’可是在他心底,那个曾经留下自己无数歌声的‘捍卫’,依旧让他牵挂。
“如果你不参赛,或许有八成的把握,现在你参加了,我感觉最多只有五五开。”
白简笑了。
“你也太高估我了吧,以咱们之间的关系,我也不说客套的话,如果我能以白光的形象出现,借着之前的人气和退赛又复出的热度,或许可以和捍卫拼一下。可我以男生的形象示人,并没有太突出的热点,我觉得陆馨雅的人气完全可以让捍卫一胜到底。”
一边的丁猛忽然把话题接了过去。
“我可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小白的希望更大!”
白简和叶茂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丁猛看着他们有些质疑的神情,潇洒地双手插兜,站得笔直。
“你们俩别一副我是外行的表情,听我给你们分析分析。”
叶茂撇了撇嘴,看了眼大哥,又看了眼白简,那意思很明显:你不就是想说你老婆厉害吗!
“小茂你别那个表情行吗?说起来,捍卫和重生这两个乐队我都有投资,谁走得好,对我都没有损失。当然,如果一个冠军一个亚军那更完美了。而且你们两个,一个是我弟弟,一个是我老婆,我也绝对没有偏心的意思!”
(叶茂:这话你能摸着良心再说一次吗?)
“我之所以觉得小白的希望更大,是因为和捍卫比,重生有它自己的看点。捍卫打的无非是陆馨雅这张牌,现在也不算新鲜了。而重生这边,我会打出一个女变男的牌,也就是小白由白光到白简这样360度的大变身,我就不信,在喜欢新鲜眼球的娱乐圈,这样的变化会不吸引人!”
叶茂不由自主地点着头,竟然觉得大哥说得很有道理。
“有了话题和热度,再加上小白的唱功,所以重生不应该比捍卫差,咋样,我说得有道理没?”
他这句话看似对两个人问的,可是一双眼睛却紧盯着白简的双眸。
那一副臭屁的表情,意思非常明显:咋样,你老公帮你安排得牛逼吧!
白简未及言语,一边的叶茂已经开了口。
“我靠,我就说小白是个福将,不管男扮女装还是恢复真身,都能制造出话题来,最关键还是唱得好,行家一张口,就知有没有!在哪个乐队,都埋不住他的光彩。哎,只可惜我和嫂子,终归是无份也无缘啊!”
听到他在言语中又扯了闲的,丁猛在一边作势便要踢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旁的白简却在叶茂的这番话里,听出了一些别的味道。
毕竟,他们也曾经是在一个乐队磨炼过多时的战友,叶茂对于音乐上的坚持与企望,绝不像他外表呈现出来的那样淡然。相反,他和皮炎、丁一等人对捍卫所下的功夫与心血,在一首又一首反复打磨的歌曲中,白简早就体会到了。
事实上,自己最终没能和他们坚守和融合在一起,无论对自己,还是叶茂,其实都是一个很大的遗憾。
可是人生,从来就是不能抗拒遗憾,只能一路向前。
这一晚,丁猛、白简都有点喝多了。
虽然邀请了叶茂和他们一起去喝上一点,可是对方一听自己要做一个1080瓦的大灯泡,急忙借了两条腿,撒丫子溜了。
丁猛指着他的背影对白简道,“算这小子识相,他要真跟来,我非得先把他灌趴下不可!”
结果,灌趴下的,是丁大猛哥自己,还捎带着,把白简也喝得找不到北。
这也怪不到别人,要怪,只能怪两个相爱的男人,在酒精的助力下,越看对方越顺眼,越顺眼喝得越顺溜,直到喝得两个人再也灌不下去,才勉强互相扶持着,走出了酒馆。
午夜的北京有一种夺人心魄的美。
白天的暄嚣与浮躁似乎随着热辣的阳光遁去,留下的,是秋夜的一抹苍凉与清爽。
北京似乎将千年来积攒下的丝丝韵味都赋予了夜,用月光下流金的琉璃瓦、胡同里的桂花香,用一声声夜归人懒洋洋的京腔京调,让人不自禁地融进这个让人不能自拔的城。
夜色中的北京城,让人容易喝醉。而醉了的人,则更容易交出他的心。
“小白,别动……我他妈让你别动!”
丁猛的声音在夜色中尤其显得粗鲁。更粗鲁的,是他的身体,和他的手。
他将白简整个人紧紧压在一棵老槐树的树干上。
老槐树的所在是一个有着沧桑历史的老胡同。
在路灯下,模糊的可以看到周围漆黑而破旧的大门。
每一个大门后都有一个装满着故事的四合院,也有着正在享受夜色的老北京。
而现在的丁猛,却完全不顾忌那些门和门后可能存在的人。
他有些胀红的眼睛像一只困兽,半张的嘴像是要嘶咬着什么。
“小白…吻我…对,就在这里,你不敢吗?”
沸腾在两个男人胸膛中的酒气像是互相点火的索。
“你觉得我不敢吗……我他妈也是个敢装瞎、装女人上台的人!”
白简让他撩弄得像一只被激怒的猫。
他用力扳过丁猛的脑袋,用尽自己的力气,堵住了他的嘴。
。。。。。。。。。。
或许很久,或许不过半个钟头。
两个跌跌撞撞的人影终于离开了胡同,只留下那棵老槐树,在默默地感慨自己刚才经历了怎样一场疯狂。
月光如银,照亮了树干上凝结的……蜜。
第65章
白简在清醒的时候, 也在问自己。
究竟在自己看似淡然冷静的外表下面,有着一颗什么样的灵魂。
因为他忽然间发现,那颗灵魂, 和多年来自以为的安宁淡定, 相差甚远。
比如昨日。
自己竟然可以在酒精的驱使下,在对方烈火般的燎动下, 做出那样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那夜色中偶有虫鸣的老胡同,那支撑着自己身体的老槐树, 那流淌在树干上的槐花蜜。
那些在回忆中想一想都让人面红耳赤的场景, 竟然是自己和丁猛实实在在描画出来的事。
如果说丁猛是一个冲动中不顾一切的莽汉, 流氓到可以在户外做他最想做的。
那么一向自以为保守的自己,却也来者不拒,忘乎所以。
可以说, 昨夜的自己,不仅全力配合,甚至在月光的魔法下,几度变被动为主动。
其时的自己, 狂野疯狂的表现,让本以为是绝对主力的丁猛目瞪口呆,好一阵的功夫, 只能靠在老槐树上任自己驱使。
想来,那真是一个让人抛开假面,暴露出真性情的夜晚。
酒精、月色还是其他什么,不过都是一些诱因与由头, 真正让自己彻底放下枷锁的,是自己对他无保留的接受,和日渐生成的、没有保留的爱。
看着大床上正在轻轻打鼾的丁猛,那张日常痞气惯了的脸,此刻却舒展而自然,既有着成年男子雄性的威猛,又有着孩子般跳脱的气息。
这张脸,让白简想到了按摩室里的他,酒醉后抱着老白悲伤的他,在老宅里第一次征服自己时目露凶光却又眼眶湿润的他。
这个男人,天生有着一张自己骨子里偏爱的脸,由陌生、误会再到熟悉、接纳,一步步地,走进了自己的心,并且霸道无比地强行留在那里,再也不出去了。
既然不出去了,就好好地,在一起吧。
‘中国有摇滚’大赛,终于正式揭开了序幕。
这几年的综艺里,不是萌娃带老爸去哪儿,就是奔跑吧哥们儿,要不就是中国好嗓子和戏精的诞生,年复一年,新意欠奉,观众已经有了严重审美疲劳。
所以这档突出摇滚主题的音乐节目乍一露面,就吸引了全社会大量的眼球。
无论是七八十年代听崔健黑豹唐朝的老文青,还是受欧美音乐影响颇深的九零、零零后,都有一种眼前一亮,随即感慨原来‘摇滚’也能做成综艺的念头来。
各路媒体对这档节目的上线也算是期待良久了。
毕竟一个新的节目开播,只要做得到位,宣传得当,有足够吸引眼球的地方,媒体是最希望给它火上浇油,凝聚流量的。
而‘中国有摇滚’下了血本,不仅请来了中港台三地最有名望的摇滚天皇做导师,还有像陆馨雅这样的当红小花自带流量,可谓未播先红。
尤其是在节目正式开播后,马上有媒体又爆出了一个极为吸人眼睛的新闻,具体问题让‘中国有摇滚’、‘女星变男星’、‘白光?白简?’和‘陆馨雅又逢老对手’等几个话题攻占了热搜的前几位。
这则点燃网络八卦,将‘中国有摇滚’助推到风口浪尖的新闻,标题是这样的。
“捍卫原主唱一夜之间女变男扑朔迷离,慈善之星白光现真身再参赛雌雄难辫!”
丁猛预计出的节目效果,在节目第一期后,果然出现了。
第一期是唯一一期没有淘汰赛制的演出。
为了给观众熟悉参赛的选手,所有的乐队都有一次表演而非竞赛的机会。
当各个乐队出现在大众面前,各展所长之后,观众的焦点果然集中在‘捍卫’和‘重生’两个乐队之上。
一个是时下少有的女主唱挂帅,并且女主唱还是如日中天的当红炸子鸡陆馨雅。
另一个虽然是全男团,但是主唱白简气质绝佳、声音独特,关键是他就是之前陆馨雅的同队战友,慈善之夜打败过陆馨雅夺冠的女神白光。
这样的神转折简直是吸尽了所有人的眼球。
一时之间,有关白简和陆馨雅到底谁能走得更远,谁又能在慈善之夜后击败对方,立即便成了网络的热门话题。
更有多事者,用两个人的姓氏谐音,弄出个‘白鹿之争’,将网上的讨论炒得一波热似一波。
网络上已经开始出现很多白简的新粉。
他们对他由一个靓丽的绝代佳人,摇身一变成英俊的美男子,充满了好奇与兴奋。甚至有人专门制作了合辑,将他在慈善之夜上的各种画面,与第一场表演上的画面作了各种角度的对比。
在每一个角度,都截取了女装和男装两个不同的版本,在细节处让网友寻找异同。
由于制作的对比图抓取的画面都非常有趣,表情各异,简直成了新版的‘找不同。’
在第一天的直播演出之后,照例便是例行的记者见面会、之后是节目组要求参赛团队参加的内部会议,再然后是一个更高级别,对外保密的,只有高层和个别进入光圈团队参加的小型会议。
等所有这些都忙完之后,白简看了看腕表,已经是凌晨二点钟了。
他忽然想起来,丁猛之前发过信息给自己,说已经来到地下停车场,在那里等着接他。可是那会儿,是刚刚演唱结束的时候,距离现在,已经有近三个钟头了。
白简和乐队的哥们儿打了声招呼,拔腿便往地下跑,后面一个声音在喊他。
“小白!”
是叶茂的声音。
白简收住了脚步,回过头去,远远的,隔着叶茂和几个人的身体,他看到了一个女人正匆匆而去的背影,陆馨雅的背影。
叶茂和其他人挥了挥手,快步走到白简身边,两个人一起朝地下停车场走去。
“我哥来接你了吗?没来的话坐我的车。”
“他在停车场呢。”
叶茂点点头,看了看略有些憔悴的白简,又摇了摇头。
“真是不信邪不行啊,小白,我现在特别相信上镜脸和观众缘这个东西了!”
白简侧头,“怎么说?”
叶茂打了个响指,“现在看你,是个帅哥,可是说实话,也没有帅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但是真怪,只要你一登上舞台,一开口,那气场就出来了,就起范儿了。这一点,在今晚的所有人里,就两个人有,你,还有陆馨雅。可能你们就是那种老天爷赏饭吃的那类人吧!”
白简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摇摇头。
“你高估我了,真的。”
“嫂子,跟小叔子就别玩谦虚了,行吗?”
看看四周无人,叶茂忍不住开始了他东北式的臭贫。
“小茂,像你说的,咱们这种关系,我真不是在客套。你说陆馨雅是天生的艺人,我非常同意,因为她不光有上镜脸,有才艺,关键她有一颗很强大的、不红不罢休的心脏!”
叶茂的目光有些疑惑,但还是示意白简继续。
“真的,和她接触过几次后,我就发现了,她和那些能走到顶点的艺人真的很像。我曾经驻唱的酒吧你是知道的,那里的老板,雷哥,他对娱乐圈有过很深的研究。”
“他说过,有才有貌只是艺人入门的基础。艺人要红,最重要的是要有企图心,有了企图心后还要做到顺应形势,随机应变。而且无论做什么,还要非常自然和不让观众生厌,也就是所谓的投眼缘,这都是非常重要的。”
两个人已经走进了停车场,叶茂边走边道:“可是这些东西,你难道没有吗?”
白简的目光已经在第一时间找到了丁猛的车。
“我可能有入门的基础,但是我缺少的,是陆馨雅那种不红不休的企图心!而没有这颗心,依附之上的其他东西,就不牢固了……看到你哥的车了,他肯定等急了,我得赶紧过去!”
白简朝叶茂挥了挥手,抬腿便往丁猛的车边跑去。
看着刚才还一脸倦意,毫无精神的白简,此刻却像扎了强心针一样活跃,叶茂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此刻的他已经明白,白简不是没有企图心。
只不过,他的企图心,或者说他的整颗心,并不在舞台之上,而在那辆车里,在自己那个粗豪彪悍的大哥身上。
哎!
他摇头着向自己的车走去。
什么时候,自己也会遇到一颗心都在自己身上的那个女人呢!
打开副驾驶位的车门,白简伸头朝车里看了一眼,对上的,是丁猛两只带着红血丝的眼睛。
显然,他刚才伏在方向盘上睡着了,脸上被硌出了一个条形的印痕,配着他还有点没完全睡醒的表情,透着一份有点可爱的憨萌感。
看着这样的丁猛,白简莫名感觉心底里有一个地方,涌出一股又酸涩又甜蜜的感觉。
甜的,是在自己忙碌后,有一个可以等候自己的人。
酸的,却是不知道从今以后,自己和他会不会总这样辛苦而疲倦,相处的时间也会越来越短。
“忙完了?几点了现在?”
丁猛打了个哈欠,准备发动车子。
白简坐到了他的身边,忽然贴过脸去,在他胡碴泛起的下巴上亲了一下。
“快三点了。”
“嗯,这儿,再来一口!”
丁猛撅起嘴,示意白简在上面亲一下。
“别闹,在电视台的停车场,全是监控!”
“我靠,你刚才咋亲了呢,现在拿这个来搪我,不行,撒楞儿的!”
一个霸道的深吻在五分钟后勉强结束了。
“猛子,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晚。”
丁猛心满意足地舔着嘴唇,发动了汽车。
“跟我不好意思?说啥呢,老公来接自己老婆,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再说我老婆又是一鸣惊人的万人迷,我不接,能放心吗!”
白简看着他得瑟的流氓样儿,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是以后这样后半夜结束的时候,估计会很多了。”
丁猛开出了停车场,天上的月光刹那间照到车窗里,像一泼银色的水。
“后半夜怕啥,大不了我在车上先睡它一觉,养足精神,后半夜再作战呗,嘿嘿!”
白简横了他一眼,“你还拿你当十七八岁的小伙哪?我告诉你,你也是快三十的人了,身体又刚刚恢复,必须要好好休息和保养,知道不?一会回去,你先泡澡,我给你做一套按摩放松一下。”
丁猛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伸过来在白简身上游荡着,“嘿嘿,有个按摩师做老婆,就是我的福分啊。小白……”
“嗯?”
“我喜欢你!”
“我也是……”
第66章
中国有摇滚’的节目设计非常紧凑。
它没有像很多综艺选秀节目那样, 一轮一轮地拖,从海选到分赛区再到主赛区,和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 又臭又长。
按照它的规划, 整个赛季比下来,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
这样紧凑的赛制, 对参赛的乐队和选手来说,既是压力, 也是挑战。
因为从二轮开始, 便要分组撕杀, 不断有乐队被淘汰了。
而‘捍卫’和‘重生’两只乐队,在分组时,总会很自然、很不凑巧地, 不在一个竞争区里。
看起来是乐队自行抽签的结果,但内里人自然明白,像这样最具话题感的两只乐队,不走到节目最需要的阶段, 是不会轻易让他们相遇的。
经过一连三场,包含了‘你摇我滚帮帮唱、’‘摇出满天星、’‘红兰谁更强’的赛事之后,实力稍弱的乐队已经纷纷被淘汰掉了。
而在这三场比赛中, ‘重生’与‘捍卫’虽然没有直接PK过,但是白简和陆馨雅之间无形的碰撞,却在持续不断地发酵。
每一轮赛事过后,网络上都会自动自觉地形成两个阵营。白简的粉丝名为‘脑白金’, 陆馨雅的粉丝自称‘露丝。’
而这两派粉丝,自然也是惯常掐个不停。
本来要说粉丝基础,陆馨雅的粉丝是白简这样的新人根本不能比拟的,两人相差实在是悬殊。
可是当这三轮赛事比完之后,形势却变了。
因为可以这样说,白简在这三轮比赛中,每一场,都像是在进行总决赛一样,倾尽全力,完美无比。
无论是选歌,服装、编曲,他都不像是在进行前期比赛的样子,而是有一种先发制人的态势。
尤其在第三轮的表演上,他演唱了一首香港老牌摇滚乐队的经典曲目,并化了一个极其妖艳,中性风格的美妆。
一般来说,像这样能带动现场效果,在专业评委处看得到技巧,在大众评委面前能狂吸好感的歌,总要留到最后冲刺的场次才会演唱。
更何况他还祭出了自己本就独具特色的中性风潮,可以想像,比赛刚一结束,网上就是一边倒的好评,而‘脑白金’的队伍,也日趋壮大了。
而和白简这样咄咄逼人的表现相比,陆馨雅方面,却明显按着既定的套路,稳扎稳打,在保证晋级的前提下,很多精彩,还留在后面。
第三轮比赛刚一结束,叶茂就给丁猛打了电话,告诉他晚上迟一点上床,他要过去说点和白简比赛有关事。
丁猛一边开车,一边打着哈欠,他已经在车里坐着睡了几个钟头,浑身酸疼。
“小茂说要过来,让咱们晚点上床。这臭小子,什么事这么着急,怎么忽然不解风情了呢!”
白简看着他还有些发涩的眼睛,还有下巴上明显窜出的胡子,有些心疼地道。
“都说了晚点来或者在家等我,你非要来这么早嘛呢!瞧瞧,本来就黑,又弄出黑眼圈来了。”
丁猛伸手在他大腿上捏了捏,笑道,“有黑眼圈还不好吗,跟国宝一样,你不是更喜欢我了!”
他将车开出地下,看了看天上的月光,“我也知道早来没用,可是不知道咋了,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上的你,就觉得心里有点慌神儿,总感觉你离我太远。尤其是看到台下那帮粉丝,个顶个地真情实感,都一副要给白简生猴子的表情,我就看得火起。妈的,要生,也是白简给老子生,关他们屁事!”
白简又气又乐,笑道,“猛哥,你多大的人了,还和粉丝置气,心眼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不要丢了你霸总的人设好不好!”
丁猛抓了抓脑袋,嘿嘿笑了两声。
“说的是呢,他妈的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可笑,天天搂着你,用着你,可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总觉得有人要跟我抢似的。看来我这心态真不行,那些明星的老公老婆天天对着一堆粉丝,估计都没有我这样的。”
白简见他说得认真又实在,不知为何,心里又热又酸,悄悄伸过手去,放在他腿上,慢慢摩挲着。
“猛哥,你放心,这种不踏实的感觉,不会很久了!”
丁猛被他摸得由身上痒到心里,整个人像是要着了火一样,竟然没有去深想白简话里的意思。
到了公寓楼下,叶茂竟然比他们还先到了一会儿,正靠在车上吞云吐雾。
看到大哥和白简走过来,他从烟盒里抽出一只,递给丁猛。
“我早就戒了。”
丁猛摆摆手,先是伸了个懒腰,又揽住白简的肩膀。
叶茂左右看了看,“你们俩别这么亲热行不行,我可先提个醒,这朝阳区人民群众和狗仔队的沟通厉害着呢,小白现在可是红人,不知道多少双抢新闻的眼睛盯着他,你们这么大胆,不是在给人家主动上菜吗!”
丁猛急忙松开了揽着白简的手,也四处看了看。
“我操,真忘了这茬了!”
三个人略保持着距离一起往公寓里走,叶茂又道,“这爱情的魔力就是大,抽了二十年的烟都能戒,大半夜的柴可夫司机也能当,啧啧啧,哥,爸妈总说你宠我,我咋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呢!”
丁猛踢了他屁股一脚,“小屁孩的时候宠宠你也就算了,现在你都能当爹的人了,还想让我宠你?美出鼻涕泡吧你!”
白简看着一个比一个贫的兄弟俩,忍不住笑了。
“小茂,都这会儿了,没有外人,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叶茂看着正在开门的丁猛,想了想,进到客厅后,开了口。
“小白,已经很晚了,我就开门见山吧。我觉得你这几场比赛的节奏,不太正常。你不觉得,你爆发得有点太早了吗?”
正在脱外套的丁猛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了白简一眼。
白简的神色很淡然。
“早吗?我倒没什么感觉,唱得,都是自己喜欢的歌,也没想过爆不爆的事儿。”
叶茂皱起了眉毛。
“肯定早啊,你也知道,有希望进入决赛的,不可能将实力早早就都使出来,大家都悠着劲儿,先保晋级就足够了。可是我看你这几场的表演,明显就是在放大招,火是火了,可是后面等别人出绝招的时候,你咋办?这种比赛,必须要讲究战略战术,张驰有度,你唱得再好,也不能任性啊!”
白简略略沉吟了片刻,目光落在一边盯着自己的丁猛身上。
后者看见他的眼睛,朝他作了一个似凶非凶的表情。好像叶茂说的那些话,他本来就清楚,本来就了然于胸一样。
白简看着他的脸,一秒,二秒,三秒,忽然微微笑了。
“猛哥,如果我像小茂说的,就这么一直任性下去,自己喜欢什么,就唱什么,最后……让重生输掉了比赛,做为投资人,你打算拿我怎么办?”
丁猛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叶茂,忽然抬身走到白简的身边,将嘴巴贴在他的耳朵上,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什么。
白简的耳朵刹时红了起来,急忙推开他。
“小茂,我有一些话,一直想跟你说。你哥他知道我的过去,也是在这里最心疼我、最懂我的人,我之所以能在这个舞台上这么随性,甚至有些放纵地做着自己,也是因为有他在背后…撑着我!”
叶茂有些懵懂地看了眼哥哥,后者正宠溺地看着白简的眼睛,似乎完全赞同他刚刚说的话。
叶茂忽间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哥,小白,你们先不用跟我解释原因,我想先说一句话,你们看我说得对不对。”
“虽然大哥专门为小白组建了这只乐队,小白又带着乐队参加了比赛,但是你们俩,从来就没有真正想要夺冠的想法,是不是?”
丁猛和白简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同时朝叶茂点了点头。
“我靠,你们……咳咳…”
叶茂一时间被噎住了,一口气没有喘匀,急得咳嗽起来。
“你们…咳咳,你们俩这是成心的是吗?一个是愿意洒银子捧自己马子的土豪,有钱任性,一个是有才华却不在乎名利的天才,有才任性,我的天,你们让我这个没钱的俗人作何感想?真是醉了!”
丁猛看着一脸感慨的弟弟笑了。
“小茂,当你真正找到一个你喜欢的人,愿意为他做一切事,而不顾忌其他东西的时候,你就会理解哥现在的心情了。”
丁猛转过头看着白简,抓住了他的手。
“在我心里,这个人,就跟爸妈,跟你一样,都是我心甘情愿,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交出去的人。一个男人,赚再多的钱,如果不花在这些人身上,那些钱,又有个屁用?”
白简晃了晃他的手,朝叶茂笑了笑。
“别听你哥煽情,刚开始听到我说不在乎比赛的名次,随着性子,想怎么唱就怎么唱的时候,他也一样跟我瞪眼睛来着。”
丁猛登时被他的话气大了眼睛,“我操,要不是小茂在这儿,我真要好好收拾收拾你了知道不!我他妈啥时候因为这个跟你瞪眼睛啦?我是那种人吗!我那会儿不是在替你担心成绩嘛!”
白简拉了拉他的手指,示意他消消气。
“小茂,我刚才是在逗你哥的,确实,他在这件事儿上,真的一点都没有心疼过对重生的投入。而我,也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有才华,却又胡乱浪费。我曾经跟你说过,和陆馨雅相比,我少了一颗企图心,也不想付出那样的辛苦。因为那种辛苦,会大大减少我和你哥、和我爷爷的相处时间,也会冲淡人生中很多平常却最难得的幸福。”
“小茂,在我之前的人生里,我确实十分渴望一场真正属于我的摇滚演出,让我能够站在有无数观众的舞台之上,以我,或者偶尔分身成一个女主唱的样子,将我一直想唱的许多歌,尤其是我妈妈亲自创伤的歌,都唱出来,那个时候,也就是我帮我父母,也帮我自己圆梦的时候。而这个机会,你大哥他帮我创造了,我也享受到了。就像刚刚过去那三轮演出,你知道吗,我唱得特别特别的尽兴,也特别特别的幸福!”
叶茂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一刻,他忽然间想起了在酒吧里第一次看到白简女装演唱的那个夜晚。
原来,在那双迷人的眼睛里,装载的,是一个深远而纯真的梦想。
第67章
‘中国有摇滚’将近尾声的时候, 竟然爆出了自节目开播以来、两个最具流量的新闻。
一是在上一场比赛结束后,剩余的四支队伍,进入了四进二的阵营。但是让人大吃一惊的是, 被媒体和观众一致公认为夺冠热门的两支乐队, ‘重生’和‘捍卫’,竟然在四进二中抽到了一个小组。
在他们两个当中, 只有一个可以晋级决赛,另一个, 则只能争夺第三名。
因为按照比赛制定的流程和规定, 到了这个阶段, 四强的抽签分组是要在现场直播和接受公证监督的。
所以,谁和谁抽到一组,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有着内定的嫌疑, 完全就是看四支乐队的抽签运气。
当这个抽签结果在电视直播中清楚展现的时候,全场哗然,网络沸腾。
当大家正激动地开始讨论,到底‘捍卫’和‘重生’谁能把谁淘汰掉的时候, 第二个爆炸性的新闻,来了。
‘重生’乐队在抽签的第二天正式向媒体宣布,因为主唱白简的一些个人原因, 乐队将退出‘中国有摇滚’的后续赛事。
这样,‘捍卫’乐队不战而胜,直接进入了总决赛。
一时间,这两则有着密切关联的新闻轰动了整个娱乐圈。
网络上瞬间闪现出了各种各样的话题和猜测。
人们都觉得这个先以女装示人, 后又以男声惊艳的摇滚主唱白简,是个十足的另类。
从‘捍卫’乐队退出,又在‘重生’乐队复出,最后再宣布永久退出娱乐圈,这一连串的操作,不能不让人叹服。
网上甚至已经开始有两种所谓的阴谋论产生。
一是说白简的退出,是陆馨雅方面在背后打压。
因为两个人在‘捍卫’时期结下了梁子,白光以一个假女人之身,却抢了陆馨雅‘慈善之星’的名头。现在改头换面参赛后,又成为陆馨雅最大的对手。综上,白简的退赛一定与陆馨雅脱不了干系。
持这种论调的,以白简的粉丝‘脑白金’居多。
还有一种阴谋论,则是从陆馨雅的粉丝处散布出来的。主要就是说白简从头到尾,都是在进行炒作。从男扮女装,到反复退赛,都是为了在娱乐圈里累积巨大的人气和话题。
这种阴谋论也有它存在的道理,因为这几天所有的头条和热搜,都已经被他退赛的话题占据了,风头之劲,就连陆馨雅,也要甘拜下风。
而在上述阴谋论之外,各种其他的八卦也是甚嚣尘上。
其中有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鬼灵精,竟然摸到了脉门,弄出一个‘包养’的话题,剑指白简,大谈他与投资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话题中含沙射影,指出像白简这样‘任性’的选手,男装时俊帅女装时媚俏,要身材有身材,要嗓子有嗓子,宜男宜女,是很多重口味金主的最爱。
据此,网上甚至还传出了一个更加惊世骇俗的流言,言指这位雌雄难辨的男歌手,本来就是一位:中性人!
“中性他大爷!”
坐在白家老宅芭蕉树下的一个高大汉子,正指着手机,提高嗓门嚷着。
他对面的芭蕉树下,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男子,正在一方几前提壶泡茶。听到他的叫嚷,笑道,“你是在看那个说我是中性人的消息吗?这帮人,脑洞可真够大的。”
已经飞回老城的白简和丁猛,虽然人离开了京城,可是却逃不开网上铺天盖地的各种传闻。
好在两个人只不过把这些八卦当成乐子,偶尔看到兴处,还会开心得直拍大腿,为网友的想像力和粉丝们的‘真情实感’而感到惊艳与感动。
在抽签结束,决定退赛的前一晚,两个人从十点一直战斗到凌晨二点左右,直到白简双手做揖、连声求饶,丁猛才有些悻悻地鸣金收兵。
也难怪人家悻悻地,说好的两个人要演一出‘诸葛亮七擒孟获,’这才擒了四次就结束演出,正在兴头上的猛哥当然觉得没有吃饱。
让猛哥大展雄威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白简告诉他明天自己将正式退出比赛,不需要为第二天保留体力,养精蓄锐了。
虽然这并没有出乎丁猛的预料,可是当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动和兴奋。然后这感动和兴奋,又化作了源源不断的动力,让他变成通了电的马达。
当然,疯狂过后,丁猛一边爱怜地帮白简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不忘低声问他。
“现在冲动过了,你重新思考一下,然后再给我答案,看看是不是还想要退赛。”
白简笑了。
“冲动的是你吧!告诉你,这件事我早已经想过很多次了,绝对不会反悔。”
他翻了个身,留给丁猛一个光洁的后背。
后者立刻像看到了极品的白玉一般,贪婪地凝视着。
“猛哥,之所以决定在明天退赛,我也有我一点自私的想法。”
丁猛一边帮他擦拭着背上的汗珠,一边有些好奇地问道。
“说来听听,我看看是怎么个自私法。”
白简侧过头,看着他那张让自己迷恋的脸。
“第一个,我已经在这个舞台上,将我母亲和自己喜欢的歌,都唱过了。也可以说,从少年时便开始做的那个美梦,已经成真了。”
“第二个,你投资了两个乐队,花了那么多的钱,我想让你有一个最完美的收获。”
丁猛眯起了眼睛,“怎么说?”
白简坐起身,也帮丁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猛哥,你心里比我更清楚,‘重生’于我,不过是一个圆梦的支点与助力。但是‘捍卫’对于小茂,却是他的心血与终极梦想。”
“现在的形势是我和他站在了PK台上,如果我选择退赛,捍卫就会直接进入决赛,并且大概率会夺取冠军,这样,无论是对小茂,还是对你的投资,甚至包括陆馨雅方面的投资,都有了一个最大的交待。说白了,扔在重生里的钱,可能通过捍卫的成绩,最终也能收回来,这样的事,我们为什么不做呢?”
“而且很明显,在四支乐队中,真正有夺冠实力的,不是捍卫,就是重生。所以我选择退出,捍卫出线,对其他两支队伍也不存在不公平。因为他们无论面对的是谁,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但是如果重生和捍卫PK,以现在的形势,我们的胜算略胜一筹。介是即便重生夺冠,我还是要退出娱乐圈,却把小茂的心愿,弄砸了……”
他说到这里,已经被丁猛顺势揽到了胸前。
“不用再说了小白,你的意思我都懂。不过我记得在老宅的时候,你跟我说过,有一首你妈写的歌,你想要在最重要的场合里唱一次,才算是圆了今生最大的梦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首歌,你还没有唱吧?我本来是希望,你能在总决赛时,把它唱出来的。”
白简从他的胸前抬起头来,静静地凝视丁猛粗豪却俊朗的脸。
半响,他低下头去,在丁猛的唇上用力亲了一下。
“猛子,看来我没选错男人,我说过的话,你都记得。你说的没错,那首歌,我确实还没有唱。”
丁猛像是被他亲上了瘾,一口又一口地回吻着他。
“为什么没唱?难道说在这个舞台还不是最重要的场合吗?”
白简用手指压住他的嘴唇,感觉着他舌尖上传来的热度。
“傻子,那当然不是最重要的,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地方,一定有我最亲的人…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傻子,先不说这个,七擒孟获的戏才演到四擒,你还要不要继续了…”
“我靠,要!太他妈要了!”
房间里安静了下去,又迅速响起了有节奏的声音。
而现在,在回到江南老城的第三天,在芭蕉树下,丁猛又想起了那天晚上被‘孟获’打断的疑问。
“小白,你还没告诉我呢,到底什么地方,才是那个能让你唱那首歌的重要场合呢?”
白简将煮好的白茶倒了一杯出来,递到丁猛的手中,一双黑白的眼睛忽闪着朝他眨了眨,忽然开了腔。
“青砖匝地,蕉叶为毡,香茶一盏,有美于前。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有良人常伴,有长者可侍奉于前,丁大官人,你可知小白心中最爱最重的地方,究竟是在何边?”
这几句半文半白的话,白简偏生用了一半的吴侬软语,缓缓道来。
那声音柔、韧、甜、滑、软,到丁猛耳朵里,顿时将全身骨头都酥了半边。
那曾经在按摩床上让他面红耳赤、身体带电的感觉,刹那间便被这蚀骨的吴音所勾起。
只不过当日勾到的,大多是丁先生的魂。
而今时今日,却是灵肉合一,浑身上下,都蠢蠢欲动起来。
“我靠,跟我掉书包是不是,咋地,以为弄点文绉绉的词儿老公就听不懂啦?我告诉你,哥也是有文化的银,知道不?你刚才的意思,不就是说这里就是你最喜欢的地方,又有爷爷,又有老公,花美树美人更美,天天喝茶看景做最快乐的事,对不对?”
白简睁大了眼睛,奇道,“我这不古不今不南不北的,你还真听懂了,厉害了我的猛哥哥!”
丁猛挺了下身体,斜着眼睛,一脸坏笑地看他。
“这有啥厉害的,在这么美的地方,又有我陪着,你还能想干啥,肯定是做咱俩最爱做的事呗,我就算听不懂,猜也猜出来了。”
白简刚想要骂他下流,忽然看到爷爷在保健室里朝自己招手,便用口型送给丁猛两个字:流氓!
白承宗叫白简过去,是想打听一下丁猛近来身体的表现。
毕竟,这个东北汉子已经成了他实质上的孙子女婿。他那方面的健康,直接关系到自己孙子的性福,老人家已经成了精一般,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
当听到白简半遮半掩地描述后,白承宗皱起了眉。
“什么?一周才一到两次,一次才十分钟?”
白简点点头,“嗯,我觉得还可以吧爷爷。”
白承宗用力摇了摇头。
“当然是不可以!”
老爷子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底子太薄,跟江子城那种根红苗正的不能比啊!我说孙子,这样可不行,你们现在才二十多岁,他就弱成这样,这要过了四十,还不得打回原形啊?那到时候,我孙子不是要守活寡了吗!”
“……”
白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中大悔刚才对爷爷说了谎话。
他本以为老人家关心自己和丁猛的私事,是怕年轻人太过于贪图床事,影响健康。所以不好意思把丁猛和自己夜夜笙歌的真相说出来,便小心翼翼地按照中等水平描述了一下。
结果,自己实在是太低估了爷爷的仙风道骨,一身正气。
“爷爷,其实他没那么弱了,是我刚才有意隐瞒了一些,真的爷爷,他还是非常强的!”
白承宗摇了摇头,“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在替他说好话,不过孙子,做人呢,可不能委屈自己,有问题就得及时调理,何况是咱们这样有功夫的人家。这样吧,我这里有一套咱们白家的不传之宝,是专门用于闺房里的秘功大法,之所以过去连你都没有教过,主要是这大法必须要爱侣双人共修才可独得奇效。另外,这套大法实在是有些夸张之至,我这做爷爷的,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也不好拿它出来。”
老人家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串钥匙,在他装私密之物的柜子里,拣出一本画册。
“小白,从今天起,你就按照这书上的指示,教猛子和你一起,共同修行吧。孙子你要记住,人生在世,犹如花朵在枝,该当尽放的时候,就不要让它枯萎无香。”
“爷爷,我懂了!”
黄昏。
白家院子里静而清幽,一片怡然之感。
按摩室里,白简和范范正在窃窃私语。从一瘦一肥两张脸上,可以看出他们正在谈的话题,似乎和两个东北汉子有关。
范范过来的时候,还是中午大太阳正盛的当口,怕晒的他,戴了一副宽大的墨镜。
两个谈兴正浓,白简见他的墨镜放在一边,心中忽有所感,便拿过来戴上。
“看,像不像当初在北京时的样子?”
范范上下打量着他,“看脸,还是当初的小瞎子,看腿,外八得越来越重了!”
白简伸手去打他,“你给我滚,你才外八呢,你和江子城都是大外八!”
嬉笑声中,按摩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从敲门的节奏上看,既不是江子城,也不大像是丁猛。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范范迈开小肥腿,跑去开了门。
夕阳的剪影里,一个高大的身影站立在门前。
范范抬头仰视着他的脸。
“先生,您是要按摩吗?我是白家按摩学校第一届最出色的老学员……”
来人的目光从他的脸上越过,直接落在白简戴着墨镜的脸上。
“我要他!”
明显有186厘米的高大身体从范范的身边走过,慢慢走到白简的身前。
范范伸手朝白简挥了挥手,做了个鬼脸,转身跑出了门,旋即,门在外面被他轻轻关上了。
“师傅,我想做一个调增雄性激素,增强能力的按摩,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可是听先生讲话的状态,雄浑有力,我觉得您的激素水平应该非常高了。”
“师傅,难道您不知道以貌取人的话,最容易犯经验主义错误吗?”
“喔,您说的也对,我曾经犯过这样的错误,把一个柔弱无骨的萎哥,愣是当成实力超群的猛男了!”
“那现在呢,那个萎哥他怎么样了?”
“他呀?现在好得很,自打我做了他的私密按摩师,日夜帮他调理,他已经脱胎换骨,变成真正的超级猛男,一夜七次狼了!”
“嘿嘿……宝贝儿,哥就等你这句话呢,那么现在,就开始今天的第一次吧……”
“不要,老公,放手……不要啊!”
全文完
第68章
江南三月, 春意如潮。
每年的这个时令,白简总会有些犯困,早上喜欢在床上多懒上一会儿。
丁猛在的时候, 有时候会强行把他拉起来, 陪着他去河边跑步。
虽然猛哥今年已经过了三十,可是爱运动的习惯保持得很好, 身材一如既往,结实强壮, 皮肤黝黑, 完全不像很多大叔那般油腻肥白。
而白简向来肌肤光洁, 加之自身又会调理保养,所以虽然时光不断向前,他却还是当年那副水灵灵、亮晶晶的模样。
这几天丁猛回北京去处理公务, 白简一个人独自在家陪着爷爷,早上没有人叫他,他便多睡了会儿。
朦朦胧胧中,他听到白展堂在地上翻滚的声音, 乒乒乓乓的,不知道它又发现了什么新鲜东西,拿来练手了。
老白现在已经是猫生中的成年阶段了。
从北到南, 从京城到老城,因为一副雪白的好皮相,外加一双漂亮的蓝色眸子,它也算是尝尽了艳福, 交往过的母猫简直不计其数。
有时候它连续数日外出不归,在担心它的同时,白简也会损损丁猛。
要不是当年他怕给老白绝育结扎,冲动之下把老白带走,老白如今哪能这样风流成性,又总是有丢失的危险呢。
在白简批评他这件事的时候,丁猛倒是出人意料,表示完全接受。
因为在某种意义上,他早就开始看老白不顺眼了。
可不是吗。
明明二人一猫都是雄性动物,可两个主人像是磁铁的正负极,天天吸到一起,掰都掰不开,专一到了极致。而这臭猫却偏偏背道而驰,风流好色,到处留情,一副誓要将种子撒遍天下的样子。
这样的老白,当然让丁猛‘心寒’了。
有好几次,他故意当着白简的面,拎着老白,做出一副严厉的面孔,警告他若敢再出去风流,一定把它的专用工具卸下来。
这些年下来,老白本来对他的感情已经完全不弱于白简,甚至因为他曾经的救命之恩,还格外对他亲近。
因此上,忽然之间见丁猛对自己变颜变色,还对着自己的某个位置比比画画,老白一时间也有些懵懂,被吓得一愣一愣地,倒真的在家中收敛了些时日。
这几天春风渐起,老白似乎也得到了某种神秘的召唤,又开始不安分了。
就像现在,它无处宣泄的精力体现的淋漓尽致,只有逮到活一点的东西,那真是像猫见了老鼠,就是一顿疯玩。
白简看着老白精力充沛、色气满满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几日未见的良人。
江南虽然春早,可暮色与清晨时分,也有几许微凉。
平日里在他宽厚火热的胸膛里睡惯了,忽然间被冷枕单,还真是寂寞得很。
电话忽然响了,吓到了一边憨玩的老白,它停下身,一双蓝眸盯着白简的手机出神。
听到单独设置的、专属于丁猛的铃声,白简的眼睛一亮。
想来这个时候,刚刚跑完步的他,也在想着自己。
电话通了。
“宝贝儿,起了吗?”
丁猛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带着一股北方成年男子独有的厚重与力量感。
“还没呢…冷,不爱起。”
白简感觉心跳不自觉地就快了起来。
也是怪了,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偶尔小别之际,便只是听到他的声音,依旧会心生荡漾。
自己这些年,是真的被他宠坏了,也爱坏了。
当然,爱坏的,还有几张不太结实的藤椅和木床。
“还在床上躺着呢?嘿嘿,小白你知道吗,我这几天想你想得老难受了,咱们视个频吧,让老公好好看看你……”男人低沉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波传过来,像是带着一份蛊惑。
白简感觉心跳的更快了。
“你在哪呢,方便视频吗?”
“嘿嘿,我在哪,看到不就知道了吗……”
丁猛的嘴似乎离话筒很近,发出的声音碰在白简的耳膜上,像是被人通了电,麻酥酥的。
视频接通了。
手机画面上并没有丁猛的人影,而是他公寓的沐浴间。
很显然,他正拿着手机在沐浴间走动着,画面也在不住地晃动着。
未几,他将手机摆在了一个高处的位置,并固定在那里,自己也在画面里出现了。
“宝贝,想我没?”
白简瞬间睁大了眼睛。
画面里的丁猛穿着运动裤,光着脚,赤着上身。
“你要干嘛?不是要给我直播洗澡吧?好吧,我要看!”
白简对着镜头勾了勾手指,眼睛学着丁猛的惯常的样子,也眯了起来。
“小白,你变坏了……”
这会儿,丁猛的声音像是一瓶北方的烈酒,低沉而浓烈。
他飞快地将身上的东西全部脱下去,整个人站到了沐浴花洒的下方。
“呯!”
一声轻响,水流从无数个小孔中喷洒出来,将他整个人瞬间涂上了水的印痕。
白简有一种感觉,原本清爽的晨风,忽然间失去了江南春季特有的绵软,从窗外吹进来的时候,像是来到了黄梅雨季,缠绵而又粘湿。
他看着画面中的男人,看着他让自己迷醉的面容,宽厚的身体,看着他在水雾中瞄向自己的目光,贪婪中又带着天真的孩子气。
白简发现自己被那目光迷惑了,以至于在春天的早上,彻底迷失了自己。
迷失到,在对着画面做丁猛要求他做的动作时,完全忘记了这个房间里,还有另外一双眼睛。
一双蓝色的眼睛。
白展堂已经蹲在床头有一会儿了。
大概头一次看到白简和丁猛在玩视频通话,它一直用一种极其好奇的视线死盯着白简的手机。
当在手机的画面里出现丁猛的时候,老白的眼睛立即瞪圆了。
毕竟,如此奇妙的高科技对于喵星人来说,还是一种未解之谜。
它一动不动地看着手机里的画面,继而又被手机外的白简所困扰。
因为这个它最熟悉的主人,今天似乎也有些不正常,像是一个被人下了药的病人,在床上凌乱得不成章法。
直到手机内外的两个人,开始不停地叫对方的名字,并且声音越来越高的时候,老白的身体开始紧张起来,尾巴也高高地在身体后面竖立着。
当手机画面里出现了那只活蹦乱跳的大老鼠时,老白终于控制不住它的行为,纵身一扑。
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觉到丁猛同志被这只天外飞猫吓到的惨状。
三天后的晚上。
白家的按摩室里,丁猛一边享受着老婆大人兼职私密按摩师的推拿,一边发着牢骚。
“不行,不能这就么饶了它!你辛辛苦苦了这么多年,天天帮我保健推拿,才让我一直都没有走下坡路。这要是真让它给吓到了,一撅不振的话,你说以后咱俩得多后悔!”
白简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昨晚不是检验过了吗,完全没有影响,你就放过老白吧。它也怪可怜的,把我手机摔坏了的同时,自己也伤到了爪子,就当是受到惩罚了,好不好?”
丁猛哼哼两声,以示不满。
“好了,这么大的人了,还和猫置气,你还能不能行了。”
丁猛翻过身来,抓住白简的手。
“再连续检验两场,如果确实没事儿,我就放过它,要是老子出了问题,哼哼,就得小心它的作案工具了!”
白简看着他臭贫的脸,虽然看了几年,却好像还是看不够。
“对了,范范打电话过来,说江大哥的新酒吧今晚上开业,让咱们去捧个人场。”
丁猛从按摩床上坐起身,“江子城这家伙确实有生意头脑,这几年老城酒吧的生意都快开成连锁了。对了,你今天过去,又得帮他们站场助威吧。也好,我也很想听听你的歌声了。”
新开的‘燕再来’酒吧里,人声鼎沸。
江子城和范范交际花一般在人群中穿梭忙碌,生怕冷落了前来排场的朋友。
丁猛呷了一口酒下去,对白简道,“你说范范这体重,是不是有‘一日不见,必涨三斤’的趋势?我就服了小江,这么个白白胖胖的杨贵妃,他怎么下得去嘴的。”
白简瞪了他一眼。
“这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知道吗?丁猛同志,请您能不能不要这么狭隘?杨贵妃怎么了,还有人说你一口东北大碴子味儿,长得黑不出溜的,问我怎么会看上你呢!”
丁猛:“……”
这几年,只要江子城新开一个酒吧,白简都会来给他捧场,唱几首歌,增加些人气。
毕竟在老城,他这个曾经在娱乐圈大出风头又激流勇退的人,还是非常有名的。
工作人员开始调整大屏幕背景,为他登场做准备。
屏幕的信号忽然接到不知道哪一个卫视频道,暂时停住了。
画面上是一个音乐访谈节目,受访的,正是已经在娱乐圈占有一席之地的摇滚乐队‘捍卫。’
丁猛和白简的目光都被画面吸引了过去。
访谈的重心显然易见,光圈都集中在女主唱陆馨雅身上,一边的叶茂等几个男生,给的镜头不是很多。
但是不管怎样,‘捍卫’的名声和专业水准已经是业内的翘楚。那个‘中国有摇滚’大赛冠军的头衔,也是有份量的。
丁猛悄悄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到白简的脸上,让他暗暗欣慰的是,白简的神色十分平静。
白简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也悄悄转过头去,朝他微微一笑,把丁猛粗大的手掌握在手里。
这一刻,他们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你后悔吗?”
“我不后悔!”
LED屏幕调试完毕,陆馨雅的脸像流星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乐队向白简示意,他可以上台演唱了。
白简用力握了握丁猛的手,转身跑向小小的舞台。
屏幕上显示出一首颇有些历史的老歌,那是他之前曾对丁猛说过的,只送给他一个人听的礼物。
那首歌的名字是:《一路上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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