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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门》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就连花弄影也是脸色一白。

眼见那剑便要刺向对方胸口,韦长歌却一声清啸,提气纵起,抢先一步把剑接在了手中,他这一分神,寒光过处,刑天已一刀落下。苏妄言脸上陡地一白,却看韦长歌于避无可避之间,
硬生生又往前移开了尺许。那一刀便只在他右肩一挂,留下一道血痕。

韦长歌负痛转身,重重一掌,将刑天击得倒退几步,趁势窜进门来。

他前脚进门,苏妄言后脚便已扑过去,将门合上了,君如玉喝了句“让开”,双手平推,将一口棺材推得飞起,苏妄言闻声凌空跃起,一声巨响,那棺木飞撞过来,紧紧抵在了店门上。

众人纷纷有样学样,将店里棺材搬来抵住了门窗。只听刑天在外连撞数次,终于没了动静。

诸人侧耳聆听,许久无人说话。

韦长歌和苏妄言并肩立在门边,到这时才长长舒了口气,对望一眼,一齐大笑起来。

韦长歌笑完了,把那剑往苏妄言手里一塞,道:“怎么这么不当心?!苏家子弟,剑在人在——我还记得,你倒忘了!若是落在外头,谁有那闲工夫帮你找去?”

苏妄言还剑入鞘,只是笑。

君如玉笑问:“韦堡主,伤得重吗?”

韦长歌微笑道:“不碍事。”

苏妄言看了看韦长歌伤口,顺手抓住他衣袖,用力撕下一截来。

韦长歌看着他的动作,哭笑不得,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妄言,你就是要帮我包扎伤口,叫我承你的情,好歹也该从自己衣服上撕块布吧?怎么这么小气?”

苏妄言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胡乱帮他把伤口扎上了。

屋里众人至此方惊魂稍定,马有泰一脸尴尬,期期艾艾地道:“韦堡主,适才我……”

“事急从权,马总镖头无须在意。”韦长歌淡淡一笑,回身转向凌霄和君如玉:“现在该怎么办?”

君如玉面色凝重,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你听。”——屋外,“嘎吱、嘎吱”的声音,在空旷的雪地里传得格外的远。

王随风惊道:“他在做什么?”

苏妄言沉声道:“他是在围着这客栈绕圈子。”

赵老实颤声道:“……那……那是为什么?”

却听花弄影冷冰冰地道:“他的头在这里,他不来这里,又该去哪儿?”

几人都是一惊。

韦长歌苦笑道:“骆夫人是说,骆大侠的身体,是被他的头牵引而来的,若是不让他进来,他就会一直守在外面?”

马有泰惊道:“他若不走,我们怎么办?凌大小姐,你还是把头还给他吧!”

凌霄默然片刻,道:“如今就是把头给‘他’又有什么用?方才的情景,你也看见了——马总镖头、王大先生,你们的身手比韦堡主如何?”

两人都是一默。

马有泰道:“那你们说怎么办?”

凌霄漠然地望着手上的头颅,半晌道:“等。”

王随风一怔:“等?”

花弄影闻言,却突地问道:“凌大小姐,你等的人若是不来,你怎么办?”

凌霄一颤,霍然抬头看向花弄影。

花弄影淡淡道:“要不是找到了请动月相思的办法,你又怎么敢回来?”一顿,又再问道:“凌家妹子,她若不来,你怎么办?”

马有泰、王随风一怔,随即异口同声问道:

“你要等的人是月相思?”

“你等的真是月相思?”

凌霄也不理会二人,一咬牙,厉声道:“她若不来,就大家一起死在这里!”

马、王几人,都是脸上一青。就连持剑站在花弄影身后的女子,手上也是微微一抖。

花弄影瞥她一眼,突地轻笑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凄厉,慢慢变成了悲鸣:“好!好!我是活了二十年的鬼,原不在乎这个!我只想看看,看看他怎么一刀把你的头劈下来!”

苏妄言听在耳里,只觉一阵心惊肉跳,半晌动弹不得。

凌霄脸色铁青,回身向旁边一口棺材上坐了,再不说话。

众人各怀心事,各自坐下了,一时无语,只听灯花不时啪啪爆开,称得屋外那脚步声分外惊心。

苏妄言沉默了片刻,实在按捺不住满腹疑惑,问:“骆大侠他怎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的?凌大小姐,你既然能用月相思教你的藏魂术救活骆夫人,为什么不用这法子来救
骆大侠?”

凌霄闻言却大笑起来,高声道:“问得好!问得好!”

她将怀中的人头高高举起,向座中众人道:“诸位可知道,当日我包下这客栈七天,就是要用藏魂术来救骆大哥!谁知眼看已经到了最后一天,却出了岔子!”

马有泰惑道:“出了什么岔子?”

凌霄一边不住声地冷笑,一边咬着牙道:“便要问他这位好夫人了!”

韦、苏几人一齐看向花弄影。

凌霄道:“最后一天,我施法已毕,封好藏魂坛,就要将他身首合在一起,紧要关头,便是这位骆夫人闯进来,拿剑刺我!

“我右胸中了她一剑,仓皇中,什么都来不及去想,只得跳窗逃脱。那晚,我带着伤冒险潜回客栈,便只看到他躺在床上,却不见了他的藏魂坛……一开始,我还以为花弄影逼走我后,
自己救回了他,心里欢喜极了,可等我到了近前,我才猛然发现,他的头和身子,竟没有合拢!

“我大惊之下,在那屋子里四处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藏魂坛!他的藏魂坛在哪儿?花弄影为什么不让他活过来?他的藏魂坛可是打破了?我正着急,突然听见外面花弄影的
脚步声到了门口,我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只来得及带走了他的头……”

苏妄言疑惑陡生,暗道:花弄影素有“飞天夜叉”之名,轻功绝顶,凌霄却只是个武功平平的千金小姐,花弄影若有心要杀凌霄,又怎会在走动之际发出声响让她察觉?

凌霄想起旧事,忍不住幽幽叹息:“我本想,过几日养好伤,再回来找到藏魂坛,带走他的身子,只是没料到,等我回来的时候,他……他已经……”

韦长歌接口道:“这么说来,骆大侠既没有活过来,身体之中也已没了魂魄?既然没有魂魄,他的身体为何还能四处走动杀人?”

“他……他虽杀了许多人,但这些,都不是他自己的意思——藏魂坛能保肉身不腐,他失了魂魄,行动虽然自如,却已是行尸走肉,神识全失。若他身子完整,倒也还好,
可偏偏又受着这身首分离之苦,因此行动便全靠一股戾气牵引……我回来的时候,他正四处杀人,我既阻止不了他,也已经带不走他了……”

凌霄怅然叹息。

“我第二次回来,中了花弄影一掌,足足用了四年的时间才养好伤。后来那几年,我去过萧山庄,去过衡阳城,去过大漠,还偷偷来过几次长乐镇……凡是我能想到的地方,
我都去找过了,却始终找不到他的藏魂坛!无奈之下,也只好想别的法子……”

苏妄言浅笑起来:“于是十年前的冬天,你就去了苏家?”

“月相思传我藏魂术的时候,曾说过另有搜魂之术。于是我就想,能不能用搜魂术找出藏魂坛在何处,让他活过来。只是没想到,这件事,竟会这么难,一眨眼,
已经是二十年过去了……二十年——你们可知道,这二十年,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凌霄轻叹一声,怅然问道:“花姐姐,你究竟把东西藏在了什么地方?你为什么不让我救他?”

花弄影笑了笑,针锋相对,也反问:“凌大小姐,你苦求月相思十年,就只为了他的藏魂坛?你把赵老板他们都找来,就是为了听他们说故事?”

这第二个问题,这一夜,花弄影已是第二次问起,凌霄也已是第二次避而不答。

王随风、马有泰疑心大炽,只是不露声色。

韦、苏二人交换了个眼色,也都觉得有些古怪——凌霄一现身,好几次有意无意都说到找王随风、马有泰、赵老实三人来,是为了听他们亲口说出当年的经过。这理由听来极自然,
也极有道理,但花弄影却再三提出,倒像是这个简简单单的问题里,蕴涵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韦、苏二人疑惑之下,直觉其中必有什么两人还没想通的关窍在。

花、凌二人默默对视许久,都不再做声。

众人喧扰了一夜,也早疲倦了,渐渐都沉默了下来,各怀了心思,闭目养神。而外面雪地里,刑天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规律地回响着。

二十年前的那一夜,来归客栈究竟发生了什么?

二十年后的这一晚,这里又将会发生些什么?

在肉眼可见的事实之下,有多少过往、多少真相,隐藏在生者的说辞之中,随亡者的记忆湮没无闻?眼前的人们,他们或苍老、或妩媚、或猥琐的脸,在那一个个不为人知的瞬间,
又是怎样衍生出种种不同面目?

反复的思量与忐忑中,灯光渐渐黯淡了下去。

棺材盖上的油灯不知何时已熄了,徒留下四壁的灯火,躲在灯罩背后,忽明忽暗地跳动。

青白色的雪光透过纸窗映射在屋顶,像一层凝固的浅浅的水均匀地在头顶展开。暗昧的水光幻化出无数光影。无数古怪的景象,纷沓而来,在惘然思绪里纠葛成死结。

提着白纱灯的绿衣青年、血雨中浅笑的红衣夜叉、提着头颅步步走近的无头男子、冷冽月光下男子清澈却不能视物的眼睛……

苏妄言抱着装有秋水的剑匣,不知不觉,陷在了浅浅的梦境里。

也许在苏妄言的思考里,从来就不曾出现过“危险”和“害怕”。就连眼下守在门外的刑天,在他看来,说不定也和散步的猛兽没有区别。——韦长歌听着他绵长的呼吸,这样想着,
然后不出声地笑了。

***

不知过了多久,簌簌雪声里,远处依稀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音,却像是朝着长乐镇的方向来的。屋中诸人不由得都睁开了眼睛。稍近点,便听铃音中,有什么人踩着极轻巧的步子,
极快地走近了。

君如玉倏地道:“有人来了!”

众人都是精神大振,一齐看向被棺木堵死的大门。

不多时,那脚步声已停在了门口,跟着就是一阵混杂之至的声响,铃声、脚步声、刀风声……

突然间一声钝响,外间便又安静了下来。

众人正面面相觑,便听外面有人啪啪拍着门,一边扬声问道:“苏大公子!苏大公子可是在里面?”

听声音却是个女子。

韦、苏二人交视一眼,苏妄言也扬声答道:“苏妄言在此,外面是什么人?”

那人呀了一声,像是大有欢喜之意,笑语道:“苏大公子放心,我从滇北来,可不是苏家的人!快些开门吧!”

马有泰满脸喜色,低声道:“难道是月相思来了?”连忙抢上去,慌慌张张把那棺木搬开了。

才一开门,便觉香气袭人,外间那人一闪身,已站在了门口。

走进来归客栈的,是一个落落大方的美貌妇人,丰容盛装,姿态妍媚,耳上明月珠,发间金步摇,皓腕上左右两边各有一串金铃,行动之际便不断发出清脆的铃音。一身华服,
即使在灯光黯淡的客栈大堂内,也耀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来。

这美妇一进门,妙目流盼,视线在韦长歌和苏妄言之间打了个转,停在后者身上。一开口,未语先笑:“你是苏妄言?”

苏妄言点了点头。

这美妇拍手笑道:“果然没错!苏大公子,咱们这就走吧!”

苏妄言还没弄明白她来意,闻言一怔。

这美妇说话甚快,却是个急性子,见苏妄言不答话,立刻抢着笑道:“你放心,外头那怪物已让我制住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她身后一道身影动也不动地俯卧在雪地上,赫然就是那无头刑天。凌霄惊呼一声,直扑过去。花弄影神色微变,情不自禁,就想站起,却终于还是没有动,
不知是顾虑持剑坐在身后的忘世姑娘,还是不愿意站起。

韦、苏几人虽有些疑惑,但见她制伏了刑天,便都以为这美妇便是月相思无疑了。

一时间,几乎人人都在想:难道这富贵妖娆的美妇人竟然就是传说中无血无情的一幻境主人吗?

正各自惊诧,只听凌霄含怒问道:“你是什么人?你把他怎么了?”

马有泰失声道:“你不是月相思?”

那美妇笑盈盈地道:“我几时说过我是她了?”

众人这才知道,这美妇果然不是月相思,也不知是该失望还是该松口气,惟独君如玉眉尖一抖,脸色瞬间有些难看。

苏妄言走近两步问道:“不知前辈……”

话还没说完,一阵香风,也没见那美妇如何动作,眨眼人已到了苏妄言跟前,纤手一伸就握住了他右手,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外走。苏妄言大惊失色,急急抽手,
那美妇反倒又加上了一只手,将他握得更紧。

苏妄言心头暗惊,口中却笑道:“不知晚辈是哪里得罪了前辈?”

美貌妇人眨了眨眼,爽朗笑道:“你几时得罪我了?没有没有,你没有得罪过我!”

苏妄言又笑问道:“那前辈这是要带晚辈去哪里?”

那美妇一愣,随即恍然似的轻轻一拍手,引得腕上金铃又是一阵乱响。她笑道:“苏大公子莫要误会!我叫赵画,是幻主派我来寻你的!”

凌霄闻言颤声道:“那月姑娘呢……她没有来吗?”一顿,又急问道:“他怎么了?他这是怎么了?”

赵画依旧笑着道:“幻主只叫我来长乐镇找苏家大公子,别的什么都没交代。”便又伸手去拉苏妄言:“苏大公子,咱们快些走吧!”

凌霄尖叫道:“你不能走!他这是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

赵画突地敛了笑容,怒道:“你倒还来问我?这人身首分离,魂魄已空,早就是死人了,却还能行动自如,分明是强施返魂术失败的结果!这人被施了返魂术,腔中一抹残魂散不去,
久而久之变成了戾气,他行动全受这一股戾气牵引,必定四处杀人!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若不是我来得及时,只怕你们都没命出这屋子了!”

凌霄一时语塞。

赵画翻脸如翻书,一旋身,却又一扫怒容,巧笑倩兮,向苏妄言道:“返魂术是幻主独门秘术,我也只略知道点儿大概而已。好在我时常出门办事,幻主传过我些应急的法子。
不过,我这法子只能暂时压制他一炷香的工夫,时间一过,就连我也没办法了!”

凌霄听了她这话,知道“骆西城”无事,大大松了口气。

却听旁边一人轻哼了一声道:“凌大小姐,你好大的面子,哄得月相思连独门秘术都教给你了。”

赵画进屋之后,除了与苏妄言说话,其余人正眼都没望过,此时循声望去,正看见花弄影被那忘世姑娘挟着靠墙而坐。当下一怔,迟疑道:“你……你也是……”只说了一半,
话锋一转,却道:“夫人生得好俊。”

花弄影知道她是看破了自己的身份,漠然不应,只若有所思地望着凌霄。

苏妄言试探着问道:“你说是月相思前辈让你来找我?月前辈找我做什么?她怎么知道我在长乐镇?”

赵画笑道:“我只知道,前阵子不知是什么人送了封信到一幻境来,说,大公子因为从苏家剑阁里偷了把什么剑,闯了大祸,苏家要抓你回去治罪;又说苏大公子正被困在洛阳城
外的长乐镇,只有幻主能救,幻主要是想救人,就请立刻到长乐镇来。”

苏妄言和韦长歌不由一起看向君如玉,都疑心是他做的。君如玉只是含笑回视,病黄的脸上波澜不惊。

“幻主看了那信,本是不理会的,但派人一打听,江湖上果然已闹得沸沸扬扬了,人人都说苏大公子闯了大祸,苏家正在大肆搜查大公子您的下落。幻主于是就让我赶来这里看看,
说如果苏大公子当真在这里,就请苏大公子和我一起去趟一幻境。”

凌霄眼睛一亮,急切道:“那我们呢?”

赵画想了想,笑语道:“幻主要我带苏大公子回去,没说不准带别人去。”

韦长歌笑道:“既是如此,我自然要和妄言一起去的。”

赵画向其余几人道:“那你们呢?”

王随风和马有泰低声商议了片刻,齐声道:“我们也去。”

只有赵老实讷讷地道:“我这一把老骨头,还是回我那破房子自在些。”

赵画刚要说话,便听远处三声长啸,韦长歌脸色一沉,几步抢到门边,也嘬唇一啸。

众人不知出了何事,也都纷纷站起。

长街那头,一骑人马疾奔而来。

苏妄言轻轻“咦“了一声,道:“那不是韦敬吗?”

话音甫落,人已到了近前,韦敬在马上看到韦长歌臂上的伤,惊呼道:“堡主,你受伤了?”

马还未停稳,人已跳了下来,他身后一团黑乎乎的人影同时腾空而起,也跳下地来,口中不知叫着什么,直扑向苏妄言。韦长歌一惊,拉着苏妄言倒退几步。

那人扑了个空,身形一顿,突然哇地大哭起来,嚷嚷着道:“少爷!是我!是我!”——趁着雪光看去,却原来是个十五六岁、胖乎乎、小厮模样的少年。

苏妄言惊道:“苏辞,你怎么来了?”

韦敬轻蔑道:“堡主,苏大公子,我是在路上遇到他的!这小鬼卖主求荣!”

韦长歌轻咳了一声。

韦敬会意,却还是瞪了苏辞一眼,这才问道:“堡主,你的胳臂怎么了?”

韦长歌道:“不碍事。”

他看了看他们二人,问:“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都来了?”

韦敬道:“那天在锦城我奉了堡主之命,驾了马车去引开苏大侠和苏家的追兵。几天前,我发现有许多武林中人不知为什么突然纷纷朝长乐镇方向赶来。我想,苏家的人反正已
被我引得远了,担心堡主您的安全,就抽身赶来长乐镇与您会合。谁知到了附近,正撞上苏辞这个卖主求荣的家伙在路上徘徊。问他,他说是苏大侠派他做前哨,
来这里打探苏大公子行踪的!”

苏辞冲他忿忿道:“你才卖主求荣呢!”

嚷嚷完了,转向苏妄言,抬起袖子一边抹眼泪一边道:“大少爷,不关我的事!都怪韦敬,他不会赶车,非要学人赶车,走得那么慢!老爷说,少爷性子急,
从来赶路都是火烧眉毛似的,怎么这次倒慢吞吞的?就知道车里没人。老爷说,我们假装被他引开,回头再看他去哪儿跟韦堡主领功,只要找到韦堡主,不怕找不到少爷。”
说到这里,白了韦敬一眼:“哼,得意什么?你一朝着北边来,就被咱们苏家盯上啦!”

韦敬嘴角微微抽搐,好在黑暗中,不容易被人看清脸上表情。

“老爷先以为韦堡主和少爷是在洛阳,到了洛阳附近,发现好多武林中人都在朝这长乐镇来。老爷说……”

苏辞突然顿住了。

苏妄言道:“爹说什么?”

苏辞看了他一眼,吞吞吐吐地道:“老爷说,看这样子,多半又是少爷在外面惹了事,真是个不肖子……老爷还说,这次抓你回去,一定重重惩罚,绝不留情……”

这次轮到苏妄言不知做何表情是好。

苏辞还在继续说着——

“老爷身边只带了七八个人,当中数我脚程最快,老爷就让我赶在韦敬之前来看看少爷是不是在这里。他自己回苏家带齐了人手就来。我当然不能出卖少爷,可要是随便撒个谎,
老爷一定不会相信,所以我才在镇子外头徘徊。我才有了决定,哪怕老爷罚我,我也要来通知少爷,这时候韦敬就来了,才说了两句话,他就骂人,说我卖主求荣!”

说到这里,苏辞委屈得不行,叫了声少爷,就眼泪汪汪地扑向苏妄言。还没挨到苏妄言的衣角,猛地想起了苏妄言的洁癖,不得已,向旁边一转,抱住韦敬大腿,大哭起来。

苏妄言揉了揉额角,断喝道:“别哭了。我问你,苏家的人大概什么时候到?”

苏辞噌的站起,擦擦眼泪,道:“只怕一会儿就到了。”

苏妄言回头看了看韦长歌,道:“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吧!”

韦长歌点点头,转头看了看其他人:“那大家先出了长乐镇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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