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温凉没察觉到肖楚的情绪实在有些过分不对头，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真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天知道温教授有多不会安慰人，因而这句其实是大实话。他已经在着手解决这件事了。
如果温凉只是个普通的教授，无背景无手段的话，那么按他这种全身上下写着“对不起其实我只是想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的怼天怼地性格，恐怕早死无全尸了吧。
但肖楚只以为这是温教授敷衍且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安慰啊，于是冲他很乖巧地笑了一下，一点看不出心中的勉强：“嗯。”
于是温教授也就那么见鬼地信了。
温凉走后，肖楚便给经纪人打了电话：“我想，还是按你说的来比较好吧。”
肖楚走的那天在机场给温凉打了一个电话。他想，温教授会不会赶过来？然而实际地想想，觉得他应该就是“哦”一声这个程度了。
果然与他所想相差无几——
肖楚：“教授，我要出国了，现在在机场。”
温凉的声音在电话里听着有些冷淡：“嗯，我知道。”
“好吧，”肖楚靠着柱子仰着头，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我就是想和你告个别。”
“嗯，再见。”电话被挂断了。
肖楚怔了一下，心中忽然就满是酸涩与委屈，还有无边的凉意漫到四肢，握着手机的手缓缓放下。
他的手还没完全放下，便不可置信地看见衣冠楚楚的温凉出现在他面前，轻挑了下眉，问：“为什么要走？”
肖楚愣了好久，温凉也不急，就站在那里，平静地和他对视，唇边甚至很有几分似笑非笑的味道。
肖楚深深呼出一口压在心头良久的郁气，也学温凉无所谓的样子道：“最近压力太大了，想去国外散散心。”
温凉若有所思地点头：“散心啊，应该的，多久？”
肖楚本来下意识地想回答“就出去走走，很快回来”，却见温凉抬眼看他，目光透过金丝眼镜的镜片射出来，给人一种很认真的感觉：“多久？我等着你呢。”
对着这样一双眼眸，肖楚无端说不出编好的慌来，只好也跟着认真道：“不知道。大概局势变好了一点的时候，大概我不再软弱的时候。”
温凉竟然很真心实意地笑了一下，眼眸都弯起了一个盛满笑意的弧度，正打算说些什么，广播传来登机提醒。
“哦，我要登机了。”肖楚看了一眼手里的票，错开身子准备走，想了一下又停住了。也许是为温教授那个笑所鼓舞，也许是自暴自弃地想着反正之后不再见面了，肖楚拉住了温凉的手，直直地望进了他的眼睛里：“其实，网上有一点没说错的，我真的喜欢你。……教授。”
他满意地看见了温凉向来游刃有余的表情出现了裂缝，出现了茫然无措的神色，于是冲他弯眸笑了一下，松开了手转身离开。
温凉条件反射般想去拉他，却停在了半空中。他有些茫然地想，拉住他说什么？要他留下？留下之后呢？怎么相处？
本来这次温凉是打算来告诉他事情都解决了你可以不用走了的，可此时却无端生出了他还是走了会比较好吧这样的想法。
他张了张嘴，“等等”这样简单的两个字却是怎样都说不出来。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身影没入了登机的人群中。
那天后，温凉开始睡不安稳，时常梦见那个有着一对桃花眼的青年格外深情地望着他，然后转身离开，拖着行李箱的背影格外孤寂，一个人一直走不停歇。
他每一次都有机会可以拦下他，可没有一次伸出手过。
是不想吗？可看他离开又心里堵得很。
其实温凉自己都承认他这人大概是生来凉薄，对感情这玩意儿看的很淡，活了三十多年没爱过什么人，性向说没有更实在点。
大多数时候，他更愿意一个人待着，也觉得拉一个人来参与自己的人生没有必要。
肖楚和他说那些的时候他是真蒙了，可事后无数次回想，当时没有反感没有抵制，大概就是单纯地被震惊了吧。
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愿不愿意和肖楚在一起，就是……挺愿意让这人在他身边待着吧。无数次午夜梦回后的思索让温凉不得不承认一点，认识肖楚七年来，他确实是把自己少的可怜的一点感情全数寄托在那家伙身上了。
就是不清楚这些感情是哪方面的就是了。
肖楚说去散心，也不是借口，他还真一派休假的样子来了。成天在微博小号上晒照片，看图应该是欧洲那块，节奏自得，有时候会在一个地方待上好几天，有时候一晚都不留，连夜就离开，看样子全凭心情。
温凉是知道他这个小号的，偶然间发现的，没当回事。肖楚估计不知道这事，还以为他那粉丝0关注1的小号大隐隐于市呢。
照片都很漂亮，看得出来是精心挑选的，只是从来就没有配文，照片也从来都是纯风景，肖楚本人一丝一毫都不沾镜头。
温凉没想好对肖楚该是怎样的态度，因此没有打扰他悠然的节奏，只是每天上线看两眼。有时候他还会莫名地想，这小子倒好一个人浪去了，把一摊烂摊子全扔给他。
其实肖楚此时已经知道事情彻底解决了。这次事情说大不大，发展成这样还是因为一话题敏感二肖楚实在风头太盛，有背景神秘的人趁事态还未太过恶化时插手，向几家主流媒体施了压，又有新电影的导演出来发文，在宣传中提了几句肖楚的表现，给了很高评价。在这个点，很明显导演就是在挺他了。有几个娱乐大V号很快将事情联系起来，发文说肖楚这次大概是因为表现太出色，招人嫉恨了。
事实上那照片也只是暧昧，说成关系好也过得去，何况这两人本来就真只是关系好……加之这事一出肖楚的黑料就满天飞，还有他养父母那事儿，明眼人到现在也基本看出来是有人刻意黑他，基本不到一天，网上的风向基本就转过来了。
事情了了，温教授也复了职。
经纪人打电话给肖楚说明情况，说这次就是有别家公司奔着他来的，包括他养父母的事，后续跟着搅混水的就不止一家了，本来是挺难办的，但某个大人物出了手，那些人也基本不敢蹦跶了。
他没有说那个帮忙的人是谁，只含含糊糊提了一句，肖楚基本也猜到了，笑回：“所以他还是觉得，我离开比较好吧。”
他忽然小声像自言自语道：“说不定如果我不说那句话，他本来是想留我的。”
第15章 第 15 章
某咖啡厅里，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相对而坐。两人长得极像，但气质又浑然不同，其中戴眼镜的那个微蹙着眉，神色近乎冷漠了，另一个嘴角常挂着笑，眉宇间很有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却与他的西装革履并不违和。
温凉率先问：“哥，你来北京干嘛？”
那男人挑了挑眉：“出差，顺便来看看你。”
温凉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只微微眯了眼。他自小独立，自上大学起就一个人在外，到现在这步基本没靠过家里，这次动用了家里的关系，也不知道怎的就引起大哥温遇的关注了。
果不其然温遇下一句就是问：“你和那个小明星，到底什么情况啊？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男的啊？”
温凉扶额：“我也不知道。”
温遇大概是误解了他这句不知道的意思的本意：“那你早说啊，闹得这么多年我以为你压根儿没取向，你喜欢早说啊，有我呢，又没逼你给家里传宗接代。”
温凉：“……”
他深吸一口气，放稳声音道：“……我不喜欢。”
为了向温遇证明这一点，此时温凉的对面换成了一个落落大方的女子，正眉眼带笑地注视着他。
对于这个一个电话就能叫过来的适宜相亲对象……温凉向女子礼貌地一点头，淡声作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然而眉间极细微的蹙起增了几分疏离感——果然是温遇早就安排好的。
两个人浅谈了几句，然而却总是因为温凉的过于彬彬有礼而无法深入。最后女子的神色甚至有些尴尬起来：“其实你不用这么见外的。”
温凉正准备微笑作答，手机却振了一下，是肖楚又更新微博了。依旧是一张简简单单的图片，下着雨的法国小镇。
他看了几眼便关了手机，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了这场原本就名存实亡的相亲。走出咖啡厅的那一瞬，温凉确实觉得，和温遇证明什么一点也不重要了。
其实那本来就是肖楚的最后一站了。这么瞎晃悠了几个月，最后还是被经纪人抓回去开工了，正好压着新电影上线的时间。对方说：“稍微脆弱两下，离开公众视线几个月够了啊，再不回来就太脆了，到时候人都把你忘了，你没处哭去。”
肖楚：“……你指的是谁？”
经纪人：“你家教授前几天安排了一场相亲……”
肖楚猛地把电话挂了。
经纪人对着电话幽幽说完：“……虽然不是主动的而且掰了……”
肖楚电话听了一半就急匆匆地订了机票就飞回来了，可是到北京落地的时候他又茫然了。温凉就算决定结婚他也管不着啊，这么飞回来跟捉奸似的算什么？
难道他还能对着人骂“你这个渣男我都跟你表白了你却在这里和别的女人约会？？？”
肖楚想着想着就把自己给逗乐了，也没那么难受了，想了想不去找温凉也没什么事好干的，左右自己电影要上映了，既然回来就去电影院蹉跎一下时光呗，还从来没敢在电影院看过自己电影呢。
于是他心大地打开了手机，电影首映在凌晨，却还是有许多人订了座，其中大多数都保持着由中间向外扩散的趋势，显得那个在影厅最左下角的位置十分突兀。
要两个人在这地就算了，一个人，这老哥打算干什么呢……
想了想，肖楚觉得最后一排也是最适合他大隐隐于市的地方，于是他直接买了右下角。
这下就不突兀了，反而很有对称美。
第二天凌晨，肖楚抱着薯片开始了自我欣赏。还别说，当时他真的消瘦到一种境界了，抱一把都硌手的那种。
电影进行了大概一大半，正演到病重少年躺在病床上即将下线，突然最后一排有人起身往外走，肖楚给他错了个道，然后不爽地想，这就走了，好歹看他死完先啊。自己的演技就这么留不住客？这段他自己都挺满意的啊……
想着，他就抬头打量了那个走下台阶的人一眼，这一看就愣住了。
温教授。
就是他，他不可能认错温凉的背影。
可是……温凉不喜欢看电影的，在凌晨特意来看首映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在医院里他和温凉的对话。
“你要不陪我一起去看首映吧，电影挺不错的，我演技也真挺不错的，不辣眼。”
“……你说的那么多，又关我什么事。”
最后温凉说：“我会去，快睡。”
所以，温凉不仅记得，而且还一个人来遵守了承诺。
肖楚想到这里就坐不住了，他也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温凉是第一次看肖楚的电影，看到那人的举手投足被投放到大荧幕上，还很像模像样的，确实很有一种“吾家小子初长成”的微妙自豪感。电影到一半时，温遇给他打来了电话。温凉挂了好几次，最后实在不耐烦，只好出去接电话。
“我说了，就是没感觉。”温凉冷淡回应道。
“你对所有人都没感觉，已经三十多年了！”温遇气急败坏，“你就算给我真找个男的回来也成啊！”
温凉转身往回走，道：“你能别……”
话音戛然而止，他的视线正好撞上了从影厅内走出来的青年。
第16章 第 16 章
他头发稍微长了些，乌黑的发几乎要压过眉毛，一双桃花眼却依然亮得很，就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很干净的少年感。
他确实是很适合这样星光熠熠的活着的人。温凉那一瞬突然想，不仅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就连心情也倏地一下好了起来。
他忽然就豁然开朗了。
既然遇见会开心，离开会牵挂，想到和他待在一起会觉得还不错，那又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纠结和不痛快？
又正如他自己分析的那样，他凉薄，唯一一点少的可怜的感情都放在肖楚那里了，也难怪对所有人都没感觉。那么，如果要动心，也只可能是他了。
温凉浅浅地勾起唇角，对着电话里答了一句：“好，我试试。”
然后无视温遇懵逼的“试啥呀”，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朝肖楚走去。
肖楚没想到一出影厅就被撞个正着，一时心跳如鼓，偏偏四肢又不听使唤，只得僵硬地站在那里，看着温凉向自己走来。
他会说什么呢？是“好久不见”，还是将以前的一切揭过不提，亦或是……直接拒绝？
其实都还好……肖楚想，无论说什么，他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想好应对方法了。
于是他便抬起头瞪着眼睛，颇有些大无畏的架势对着温凉。
温凉失笑，然后向前又走了几步，微微侧头，用低到近乎温柔的声线道：“我想过了，我们试试吧。”
自以为做好准备的肖楚：“？？？”他懵得有点结结巴巴：“试……试什么……？”
温凉在原地思考了一下怎么回答比较好。然后他又往前凑了一点，至暧昧到能听到彼此呼吸的距离，侧过头去轻轻吻了一下青年的唇角。
“就是这个意思，明白了吗？”他笑着问道。
肖楚从刚才到现在都是晕晕乎乎的，又像掉进了幻梦里，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温教授就这样答应他了吗？没有拒绝没有厌恶……果然一直以来都喜欢他的吧。刚刚还亲了他……
他忽然反应过来，是的！温凉亲了他！
肖楚猛地抬手抱住面前这个他想了好多年的人，吻上了他的唇。
温凉一开始面对这人扑上来就亲，有些猝不及防地张开手臂，反应过来后便回抱住肖楚，有些无奈地任由这个人小朋友似地亲吻，然后心想，还不错，起码抱着不硌手了。
结果这人还没脸没皮地反过来笑话他——“温教授，你也太纯情了吧，还亲我嘴角，初吻不会留到了三十多岁吧？”
温凉面不改色地看着冲他挑眉的肖楚，忍住了那句“你要点脸吧”，淡淡道：“哦，还好，总比某人跟闹着玩似的吻技好。”
肖楚听了脸都不红一下，笑嘻嘻道：“我还年轻，以后跟着温教授多历练历练就好了。”
两人又回去影厅继续补电影，肖楚看了一小段之后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脑袋一点一点的，居然也没把自己给晃醒，果然是以前学生时练出来的。
温凉看着好笑，稍微坐直了些，主动把他的脑袋摁在自己肩上，顺手还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肖楚这几个月不工作，也不需要做造型，头发依着原本的发质自由生长，又黑又软，此时散在温凉的肩头，根根分明，像浅浅流动的细沙。
其实在昏暗的电影院内看不太清楚，但温凉就是无端地觉得很好看。
肖楚醒过来的时候，听见旁边人语调凉凉地说：“没有你的部分睡得这么快，你究竟是有多自恋啊。”
肖楚：“……”我竟无法反驳。
温凉又道：“你还挺会控时间的，以前一定是个快下课了准时醒，一打铃就冲出去的货吧？”
肖楚抬头看了看在滚片尾的大荧幕，依旧无法反驳。
事实证明，深秋的午夜，真是一个更深露重，寒风瑟瑟，刚睡了一觉的肖楚一出门就被冻了一个哆嗦，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温凉偏头看他：“冷？”
肖楚委屈巴巴点头。
温凉便点头道：“冷也活该。仗着年轻就知道耍帅，穿这么少。”他又面无表情打量了一眼肖楚露在外面的脚脖，“所以说老了得风湿的就是你这种人。”
肖楚默了两秒，然后装作特别惭愧的样子低下头去，连声答应：“是是是。”果然想多了的永远是他……
然而下一秒，一件温温热热的大衣便披在了他身上，肖楚愕然抬头，见温凉剩下一件略显单薄的毛衣，微蹙着眉，认认真真地把大衣往他身上裹。
裹完了他说了一句“下次出来多穿点”，然后扭头走到前面去了。肖楚在原地愣了好几秒，直到又一阵寒风吹来，他反而仍是暖暖和和的，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他家教授的温度……
肖楚连忙追上去，一边小跑一边想，还好这些年姑娘们都被温教授的刻薄毒舌吓跑了，要是在她们面前轻易露出这一面来，一定要糟……
肖楚这么想着有点不是滋味，跑到温凉背后就一把抱住了他，幼稚地想反正现在谁也抢不走了，“你不冷啊？抱一个多暖和。”
温凉象征性地掰了掰他的手，有点无奈地说：“你能别闹吗，好好走路不行？”
肖楚问：“你赶着去哪啊？”
温凉在原地顿了顿，然后转身一抬手，捧住肖楚的脸，面无表情地说：“带小祖宗回家，成吗？”
第17章 第 17 章
“成啊。”肖楚点头笑，和温凉并排走在路灯下，夜风吹散泛黄的叶子，细细碎碎地落在两人肩头。
“真糟糕，”肖楚转头看温凉，“温教授，我和你恋爱第一天都没感受到激情。”
温凉转头看他，目光平淡，好像在说“你作，你接着作”。
“……第一天就有岁月静好的感觉了。”肖楚伸了个懒腰，弯起桃花眼，缓缓道。
温凉看了他一会儿，低头笑了一声，“我刚刚还在想，如果你接着说什么惹我不高兴的话，我就抽你。”
肖楚饶有兴趣地追问：“我刚刚那句也会让你不高兴吗？我以为你肯定无所谓的。”
温凉淡淡道：“会。”
不仅仅只是会，还会特别不高兴。真当他无心无情不成，就算是也是从前了，如今一颗心倒是坦坦荡荡地给出去了。
其实温凉也不清楚，如果肖楚接着说混话，他会生气到抽他，还是问他怎样才算有激情，然后去改变。
因为这么多年来，肖楚一直都是他嘴上嫌弃，却愿意迁就的人。
“那我跟你说我爱你，你会高兴吗？”肖楚又问。
“不会。”温凉看了一眼他的含情桃花眸，“你总是这么说，会显得你的爱很廉价，换谁都会没感觉。”
肖楚嘿嘿一笑：“教授，我爱你。”
温凉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肖楚追在后面不停循环念叨：“温教授我喜欢你温凉我爱你……”
温凉终于受不了，回头堵了他的嘴，无奈道：“行，你别说了，我知道。”
肖楚狡黠一抬眸，看到了温凉难得躲闪的眼神和微微泛红的耳垂。
他清晰地听见心里炸起一连串烟花的声音，他居然撩拨得温教授都害羞了哈哈哈！
两人一路走到了大桥上，桥上风很大，吹的风衣猎猎作响，肖楚的声音混在其中有一丝不清晰：“教授，从你家搬出来的第一个晚上，我也曾来过这里。”
彼时他正被一连串的事搅得心烦意乱，一个人跑到桥上来吹冷风。
肖楚又无端想起妹妹的告白，和他夺门而出的慌张。
“教授，肖雅她状态还好吧……？”
温凉看了他一眼，眸色有些莫名：“你不知道？”
肖楚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什么？”
“她办了休学。”温凉抬手拍了拍肖楚的肩膀，示意他冷静，“她父母那边出了事情，她回去处理了，具体什么事不清楚，不过看那对夫妻人品，估计也就是黄赌毒一类没跑了。”
肖楚攥了攥拳，好不容易忍住没骂出声，平复了好几下心情才说：“教授，我可能要回去一趟。”
温凉点头道：“嗯，我陪你。”
定了最快的航班，两人当天就到了A市，见到了肖雅。
之前那个细眉细眼的年轻姑娘好像几个月间疲惫了许多，眉眼间都带着浓浓的倦意，肖楚看得心疼，上前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却被肖雅躲开了。
这一个无意识的动作，让两个人都有些发愣。
肖楚怔了一下，低头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这个人，遇事总想着逃，电话卡一拔什么都不管就跑到国外去了，自己的事丢给温凉处理，家里的一团乱麻也没想着管，所有压力全都压在了刚上大学的小姑娘身上。
逃避确实有无法面对肖雅的原因，可是那个时候她也很害怕吧，他应该跟她好好沟通的……
他低着头，愧疚又自我厌弃，连发尾都变得垂头丧气起来。感受到青年身上突然沉抑下去的气息，温凉瞥了他一眼，倒也没上前安慰(主要不会），又看向肖雅，声线透着一股理智：“他们到底怎么了？”
肖雅有点木木地看了温凉一眼，眼神有点茫然，大概是脑子都放空了，有点漠然地说：“吸毒，已经送进去了，留下一大堆债务给我。”
“大概是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吧，听说影响到了我上课，他们特别歉疚，一直抓着我道歉，说会好好改过。我说我相信了，”肖雅耸耸肩，带着随意性的动作却在此时使气氛更加沉重，“我也没得选，他们就是骗我，我又能怎样呢。”
“我开始找过你，你电话打不通，我只好告诉自己没有你我也能解决，现在看来，好像不能。”肖雅说着说着就有点哽咽，“我一直都不想影响你，每次听到他们想问你要钱我都极力反对，可是现在可能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有时候我就心疼你，这么好的人怎么摊上这样的出身，摊上一群甩都甩不掉的垃圾人了呢……”
说到最后，她已经泪如雨下。
肖楚再也听不下去，上前将哭的有些崩溃的女孩一把抱住——“傻姑娘，你才是最让人心疼的啊。”
她就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而已，这时候就应该被人宠着疼着，做自己关于未来的甜腻腻的梦，这些都不是她该面对的。可她又这么坚韧，坚韧背后小心翼翼藏着的那点脆弱，一旦露出来，如何叫人不疼惜。
肖楚拍拍肖雅因为哭泣而弯曲颤抖的肩背，把人拉起来，给她擦眼泪，声线温和：“你不用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只要记住，哥哥永远在你这边，没有什么可怕的，就好了。”
再也没有血缘上的差别，也没有多年不见的疏远，更没有因为表白而产生的不自然，此刻，一切隔膜都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彼此之间纯粹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