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何将自己的过往写下?
时光冉冉,再过两年,就步入而立之年了。我时常想,这个年纪的自己该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爱情呢?
或许,这个年纪的自己不会再因感情的得失而辗转反侧了吧?
但这只是或许,无数个闪着星光的深夜,我站在窗台,点燃手中的香烟,一缕缕白烟从口中缓缓吐出,轻轻的,像极了那些年我与他一同走过的时光,不待风吹,便散了。
2012年夏天,正在读大二的我与他相遇了。那时的我们并没有所谓的手机交友软件,与圈内人相识只能通过QQ群和少有的几个网站。
与他相识,便是在一个QQ群里。
他叫小迪,大我一岁,但早已步入社会,与我确认关系后,为了爱情,从广西回到广州工作,算是个美好的开始。
平日里,我上课,他上班,但只要我们一有时间,第一件事就是关切对方此时此刻在做些什么,有时,我知道他工作繁忙,便会留下一些嘘寒问暖的情话,而后才安心地忙活自己的学业。
陌生的城市中,小迪与我的相伴渐渐增多,日复一日,逐渐成了我大学期间的依靠。每到周末,我必定排除万难与他见上一面。小迪在学校不远处租了房子,周五晚,我便会收拾行装来到他家,和他住上两天。
周末,我们一起牵手逛街,一起无视旁人再马路上拥抱。
有天,我们无意中聊起宠物,我说:“我喜欢猫,想要养一只。”
他笑着没说话,像是对此事并不上心。
直到某个周五晚上,我和往常一样来到小迪租的房子,一进门,便听到“喵喵”的叫声,我本以为是外面的野猫,走到窗户东张西望了一会儿。
突然,小迪抱着一只小猫走到了我的面前,“你不是说喜欢猫啊,呐,我领养了一只回来。”
我立刻接过小猫,捧在怀里,亲昵了好一阵子。原来,他知道我喜欢养猫后,特意从朋友那领养了一只。
我爱猫,自然也爱将猫带回家中的小迪,从此,拉开了两人一猫的甜蜜序幕。
久而久之,身边的朋友大抵也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但他们从没问过,而我们也从未公开,这样也好,彼此心知肚明,还少了些尴尬。
其实,我和迪的性格并不相合,有时,他图省事,想简单地点些外卖凑合着吃,而我却极其在乎两个人在一起的仪式感,硬是要求他下厨做饭,所以,我们常常为了吃饭这件小事闹得不可开交。
但是没过一会儿,就又莫名其妙地和好了。
吵吵闹闹,分分合合,不断上演,却从未真正地分开。
2
14年夏天,我大学毕业,母亲嚷嚷着让我回家找份离家近的工作,家人之间有个照应。但我想到当初小迪为了我来到广州,现如今我毕业了,又怎能弃小迪于不顾,最后还是选择留在小迪的身边。
父母都有些难以理解,声称要到广州抓我回家,但我知道,父母不过是说说而已,他们何尝不想我在外面闯荡出一片属于我自己的天空。
有天,我和小迪再次因为一点小事吵架,而这次丝毫没有和好的迹象,甚至还扬言分手,从此各过各的。
我独自走到大街上,看着三三两两的行人,瞬间觉得这个城市极其陌生,不知怎的,我突然拨通母亲的电话,把小迪的事一股脑全告诉了她。
她在电话那头久久没有说话,顿了几秒,才惊讶地问道,“什么?你和一个男生谈恋爱?”
“对。”
“我不能理解,你给我赶紧回家。”
当晚,我走回家后,任凭我怎么好声好气,小迪依旧是一副冷漠无情的嘴脸,我终究受不了他的脾气,隔天一早便收拾了行李,回了湖南老家。
家人知道小迪的存在后,规劝、指责接踵而来,我又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训斥,没过两天,就灰头土脸地回到广州。
这次出走,小迪好像意识到了我们的爱情出现了问题,也收敛了一些脾气,三言两语的沟通后,我们再次回到从前。至于家人,毕竟我还年轻,尚且可以为了爱情放弃眼前所有的一切,所以,我便极少与父母联系,偶尔问候一声,知道他们过的还行便可,尽管他们依旧不依不饶地威胁着我,让我断了这感情。
15年夏天,和家人僵持了一年之久后,父母使出了大招,通过各种手段找到了小迪的哥哥嫂嫂,将我们的事情和盘托出。同时,他们也找到了我和小迪在广州的住处,当着我们的面,又气愤,又痛哭,“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读的书是不是白读了,两个男生怎么可能在一起,我就一个儿子,我怎么都不能接受这件事情,你们早点分开,断得干净一些,以后别再联系了……”
我们俩哑口无言,像是被镣铐的犯人,等待着被关押的裁决。
当晚,我终究还是敌不过家里的反对,收拾东西跟着父母再次回到湖南老家。
尽管分开前的我们一直都有小争吵,但我知道,小迪并不想我离开,可现实摆在眼前,此次不走,父母必定闹得鸡飞狗跳,我偷偷答应小迪,离开三个月,我肯定回来。
小迪点了点头,万般不情愿也只能接受,而我也相信,有了同居三年的感情基础,小迪是不会变心的。
3
回家后的我,感觉像是住进了监狱里,固执的父母觉得我只是病了,陪我到处寻医问诊,看了好几个心理医生,还开了一些小药丸,希望我能回归”正常”的生活。
在家的那段日子里,我终日无所事事,倍感煎熬,就连出门,都会被父母尾随,我简直被这样的生活逼出了抑郁症。
两个相爱的人,因为家人的反对而分开,我不知如何形容那样的感觉,最后,偷偷地离家出走,回到了广州。
回到广州时,已是傍晚,小迪上晚班,便叫了与他合租的朋友康康来接我。
第一次见他,彼此都有些尴尬,但他依旧急忙拉过我的行李,将我带回了出租屋。聊天中得知,他们俩在同一个工厂上班,为了省钱便住在了一起。
当晚,我舟车劳顿,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三个人在一起生活了十四天,总有种难言的不适,但又不知如何开口,生怕自己的第六感错怪了他们纯洁的友谊。
有天,我把康康叫到阳台,“我有件事想问你,但说了又怕影响我们仨的关系,不说又很不舒服,所以,我还是想问下你,你是不是喜欢小迪?”
他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可是我和小迪在一起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不介意这样的关系。”
我瞬间火冒三丈,“一张床躺着三个人叫我怎么不介意。”猛地推门而出。
这虽是我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浮出水面的真相依旧让我难以接受。
后来,在我辗转反侧的某天夜里,康康告诉我,“其实,我和小迪接吻过。”
那一刻,我彻底崩溃,不敢去想他们接吻后的一举一动,我不顾一切的爱情换来的竟是背叛,更让我无法理解的是,自己更像是小三横跨在他们之间。
那晚,我的泪水止不住的流,小迪紧紧地抱住我,默不作声。
我没有推开他,也不知如何面对这样的三角关系。
我不愿伤害别人,也不想被别人伤害。最终,我当着他们俩的面坦言,希望好好把事情说清楚,我希望康康能够退出,这样还能保留最后一点友谊,却被小迪否决了。
相恋几年的我在这个时候竟不如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外人?
我愤然离席,吼道,“我和康康你自己选择一个吧。”
最终,小迪还是选择了我,而我选择原谅小迪,此事就当没发生过一样。
最后,康康离开了这座城市,再也没见过。
一切好像回到了从前,小吵小闹,生活继续。
16年夏天,母亲再次找到了我们工作的地方,迫于压力,我又一次跟着母亲回家,临走前,我让小迪答应我,即使身处两地,也不能变心,更不能乱来,就这样,我们开始了一年的异地恋。
小迪一直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店,所以,自从我回家后,便与他合计着开一家手机店。
于是,我将自己工作攒下的钱全部用来支持他的事业。但他并不善于经营,开店首月还有些起色,而后月月入不敷出,苦苦撑着。我生怕他连吃饭钱都没有,每月准时给他两千元,并叮嘱他,如果实在撑不下去,就找个工作,没必要那么累。
4
17年5月,我忍受不住思念,再一次离家出走。出发前,我并没有事先通知小迪,带着身上仅剩的七千元,坐了六小时的车来到广州,一路上幻想着我们俩再次同居后的生活,但是,在我来到店里的那一刻,这一切都破灭了。
他见我来了,竟没有一丝惊喜,更多的是错愕和不知所措。
他接过我的行李,把我带到了他住的地方,没多说话,便又回到店里忙起了生意。
我安慰自己,小迪不过是被我的突然出现吓到,才会这般面无表情,可是,我错了,受到惊吓的是我自己。
当晚,我趁小迪洗澡时,偷偷翻开他的手机,只见,他和一个陌生男子的聊天记录极其暧昧,“老公,我今晚能不能去你那睡?”
“老公,要不要吃烧烤,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我看在眼里,心如刀割,待到小迪走出浴室,我质问道,“你为什么又找别人?”
他没有一点愧疚,淡淡地说:“我不喜欢你,但我还是爱你的,你懂么?”
“爱我就可以这样背着我和别的男人交往么?”
“你又不在我身边,谁陪我?我和他在一起,不过是为了排遣寂寞而已,我又不喜欢他。况且,我需要帮忙的时候,你在哪里啊?”
“他帮你什么了?帮你高潮而已吧。”
“他借我钱,我还欠他钱。”
我心如死灰地问,“你欠他的你记得,那你欠我的呢?”
他一时无言,转身躺下,紧闭着眼。
隔天清晨,我还是选择离开,离开这座城市,也离开小迪。
临行前,我问小迪,“可以送送我么?”
他没有说话,直到我走出房门,他才起身走在我的身后。
我拖着行李和他一起到了车站,他送我到了检票口,一路无话。
分开前,我依依不舍地问:“不想说些什么吗?”
“没什么好说的,一路平安。”说完,他转身离开,连挥手都略显多余。
我含着笑,哭着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眼泪早已决堤,在众人面前,嚎啕大哭。
倔强,任性,不甘,失望,这一刻我明白,转身的离别就是永别。
最终,我们还是没能走到一起。
这段七年的感情,不知是输给了家人,还是输给了距离,还是输给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回想起来,依旧会感到不舍,但更多的是不甘。
还记得最后一次吵架时,我问小迪,“你欠我多少,你还记得么?”
他没有一丝亏欠,“这些都是你愿意给的,不是我借的,更不是我开口要的!”
我瞬时哑口无言。
爱一个人,总难免赔上眼泪;被一个人爱着,也总会赚到他的眼泪。
爱与被爱的时候,谁不曾在孤单漫长的夜晚偷偷饮泣?
我们一再问自己,爱是什么?为什么要爱上一个让我掉眼泪而不是一个为我擦眼泪的人?
到头来,他甚至不知道我在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