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我们一直在努力

有三个基佬室友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102.
万万没想到,我的败家爹竟然连警察都敢打!
原本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是一片狼藉,我妈肯定是被打了,但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只是挂着泪痕。
两名警察说明来意后,本想请我们说明事发过程,却不想文建国一听警察是我叫来的,就开始骂骂咧咧地朝我走来想再打我。警察见状,忙将我们分隔开来,并问道:“你受伤了,有没有叫120?”
我低声道:“我不要紧。”
警察闻言骂了一句,拿出手机叫120。
文建国却在此时扑了上来,要将警察的手机夺走。还好另一名警察眼疾手快地制止了文建国,两人随即扭打到了一起。
我担心地看着警察,小声问:“要不要再叫几个警察过来?”
打电话的警察摇摇头,随即对着手机报了我家的地址,安排救护车赶紧过来。挂断电话后,他也加入了战局,并掏出了警棍,威胁似的说道:“这位同志,请你马上住手,如果再不住手,我们就要强制逮捕你了!”
文建国却像发了疯一样跟警察战作一团,拿警棍的警察无奈,只好一下将文建国击昏过去。
我妈哭得像个泪人儿,一瘸一拐地走到我面前,问道:“思远啊,你为什么要报警?你这是要害你爸吃牢饭的啊!”
“……”
事已至此,我头上还有没能擦去的血迹,她作为我的母亲,却只关心面子问题,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两位警察将文建国拷了起来,随后又打电话道:“对,袭警了,得找麒麟的人来处理了。”
麒麟应该是指离我家不远的麒麟园小区吧,我想。
那警察对我说:“一会儿救护车来了,麒麟派出所的人会跟你们去医院做伤情检查和鉴定,你流了这么多血,先去医院,笔录之后再说吧。”
我点头同意。
120和麒麟派出所的民警差不多是同时到的,他们到了之后,就带着我和我妈上了120的急救车。
临走前,我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文建国,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而我妈却拉着警察的胳膊,不停地祈求:“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们不报警了,不报警了可以吗?他没有打我们,都是我们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你们撤警可以吗?”
警察看着我妈的眼神有些怜悯,开口却很冷漠:“即使你们自己受伤,他袭警也是不争的事实。”
103.
除夕夜,别人大约都正在吃着团圆饭,而我家却分崩离析,各自为伍。
我脑袋被磕破,缝了七针,此时正陪我妈做全身检查。
我妈身上多处青紫,很显然,除了今天被我爸造成的那些伤痕以外,还有些之前留下的痕迹。胳膊上、腿上、肚子上,脸上也有些不明显的淤青,到处都是我爸家庭暴力的证据。我妈却似乎并不觉得疼,只是一直请求警察再给文建国一次机会,不要关他。
麒麟派出所派来的两个民警,一个矮胖,一个高瘦,矮胖的那个私下问我:“你们在家经常挨打么?”
我说:“那得看怎么定义‘经常’了。我上高中之前,两三天挨一顿打都很正常的。一般我妈只要不劝架,是不会受伤的。主要是得顺着文建国,不然挨打几乎是肯定的。我上高中之后,这种情况好了很多,因为我上的是寄宿学校,所以一个月可能会被打一两次,好多了。但我妈自己在家,我就不清楚了。”
矮胖警察看着我妈,唏嘘不已,“都这样了,不离婚,还护着?”
“呵呵……”我干笑两声,“思想比较古旧,要面子吧。”
矮胖警察啧啧称奇。
“像这样的情况,你们大概会怎么处理?”我问道。
“一般情况下,如果当事人都不追究了,我们肯定也会从轻处理,有的时候可能都不一定立案。但是今天的情况不太一样,他袭警了,这个无论如何是要处理的。唉,大过年的,这警就没停过。”胖子叹了口气,道。
警察也是不容易。
“如果我妈不追究,但是我追究呢?”我指了指自己额头上刚刚包扎好的绷带,“我这样的,怎么算?”
我这次是铁了心要把文建国送进去,能判得越久越好。
“你这个顶多算是轻微伤,依法应该是有期徒刑半年左右,但是你这个还涉及到家暴,具体得得等取完笔录再具体量刑。”胖子回答说。
我点点头,谢过胖子,拿出手机打算上网查查相关的法律知识,却见手机上有五个未接电话,还有很多条未读微信。
我点开未接电话,见都是陈啸辰打来的,心里顿时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委屈、难过、心酸……各种令人鼻酸的情绪呼啸而来,让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我忍着莫名而来的眼泪点开微信,发现大多数是群发的新年祝福,只有陈啸辰头像上的数字是4,我点开查看。
陈啸辰:在做什么?
陈啸辰:怎么不接电话?
陈啸辰:发生什么事了?
陈啸辰:有空给我回个电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现在发生的事情,只是鬼使神差地给他发了张照片过去——之前在小区楼下拍的那张,十分狼狈的照片。

104.
陈啸辰的电话随即而来,我本打算接通,但心里却怯弱地不敢面对,更何况警察和我妈都在旁边,我也不好与陈啸辰说什么,只好挂断了电话。
陈啸辰的微信追着发了过来:在哪?
我想了想,回复:医院
陈啸辰:怎么回事?
我:呃……
陈啸辰:说
我仿佛看到陈啸辰冷着一张棺材脸站在我面前,眼神阴骘地看着我的样子,莫名吓得一个激灵,随后慌忙回复:我爸打的
陈啸辰半响没有回复。
我继续道:等下要去派出所做笔录,完了再说吧。
陈啸辰: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先做笔录?
我有些语塞,其实我伤得也不算严重,只是缝了几针,外加一点轻微的脑震荡而已,这些在伤情鉴定时连轻伤都算不上,而只能算是轻微伤。而且我现在神志清醒,自认为逻辑思维还都在线,刚报了警,民警要求我们去派出所做笔录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我只是觉得,大过年的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人心情无比郁闷。而且当局者迷,碰到这种事情,总觉得自己是悲情小说男主角,忍不住就想流几滴不该出现的眼泪。
但陈啸辰的几句关心却实实在在让我阴云密布的心情好转了许多,大约是感受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温情在吧。这种感情能发生在我身上,在我看来实在是难能可贵了。
手机上,陈啸辰又发来一条信息: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我看着这几个字,总觉得仿佛它们是有温度的,光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露出一个放松的微笑,好像面前即使是狂风暴雨也不用害怕,因为知道身后有着这样一处暖人身心的港湾。
我郑重地回复了一句:谢谢。
陈啸辰:我一直都在,所以,有什么事别瞒着我,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陈啸辰是这样一整句话发过来的,但我总觉得他在输入这句话的时候反复犹豫,好像迟疑了很久。然后我看了一眼信息回复的时间,才发现这条信息距离我的那句“谢谢”发过去,已经有三分钟左右了。
我默读着那句话,莫名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
是这样的场景于我而言太难得了吗?
105.
录完笔录,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这一晚上折腾得我腰酸背痛,在警察说我和我妈可以离开的时候,我整个人几乎都要瘫倒在派出所的椅子上了。
我捶了捶肩膀,打算起身离开,却见我妈坐在一旁,眼神空洞地问警察:“警察同志,能放了他吗?”
这已经是她不知道第多少遍这样问了,民警早已失去了耐心,他眉头紧皱,道:“不能,不论您再问多少遍,都是不能。您丈夫家暴我们可以不管,毕竟‘民不告,官不究’,但他袭警,导致我们隔壁派出所两位民警无辜负伤,这个责任无论如何无法推脱。我们理解您过年想要一家团聚,但也请您明白,警察也是人,无缘无故被打,难道还要忍气吞声吗?”
“我、我们可以赔偿的!”我妈激动地拉住了胖警察的胳膊,眼里含着泪,请求道。
胖警察无奈,叹了口气道:“赔偿是肯定的,但拘留也是肯定的,请您理解并配合我们依法办事。”说罢,他推掉了我妈拽着他的手,转而对我道:“小伙子,赶紧带你妈妈回家休息吧,有什么情况我们会第一时间联系你的。”
106.
之后我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对我而言,称不上是什么好消息。根据胖警察的说法,他们对我爸的拘留,最多不会超过十天,罚款200元人民币,这还是因为他袭警,对警察造成了一定的人身伤害。而关于家暴一事,如果我们想要追究,需要到法院起诉,但根据我国目前的国情和相关案例来讲,家暴被拘的是少数中的少数。
这主要是因为家暴跟普通故意伤害罪不同,家暴涉及到了家庭伦理、道德纲常,这种东西谁都说不清。哪怕我和我妈一起将文建国告到法院,只要文建国一口咬定他对我的殴打在“教育孩子”的范畴内,而这么多年来,他又确实没有对我的身体造成重大伤害,如大面积创伤、身体残疾等。而他对我妈的那些行为,也可以算成夫妻生活的一部分,而根据我妈身上的那些淤青,也很难鉴定出文建国对我妈的伤害到底达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步。
总而言之,目前局面对我很不利。
而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报警是一个多么愚蠢的行为。
我可以坐看文建国被抓紧去吃几天牢饭,在看守所里被里面的混混“教育”一下,他受到的任何伤害对我而言都可以说是一种快乐。可对我妈呢?他出来之后呢?
以我爸那种混账性格,出来之后对我妈的殴打只会变本加厉。我可以一走了之,我妈呢?我妈根本不会选择离开我爸,如果她会的话,那也就没有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了。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一次的报警对我而言没有产生任何积极影响。
我妈自打从派出所回来,就跟丢了魂一样,每天以泪洗面,不论我怎么劝说,她都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看向我的眼神极为复杂,里面像是包含着一万种感情一般,有心疼,有怜悯,有愧疚,有无奈,还有……怨恨。
是的,我妈看向我的目光里染上了怨恨。我知道原因,因为我把她的丈夫一手送进了看守所,这会让她颜面尽失,从此无法抬头做人。
现在我该怎么办?
我的人生浑浑噩噩地过了十八年,从未像现在这样无助过。

107.
10天后,我爸出狱,我妈去接他的时候,说让我也去,然而我能想象到我爸从看守所出来见到我的场景——八成是见到我就开揍,我爸打人可是不分时间地点的——所以我以到医院复查的理由拒绝了我妈。
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现在学校宿舍还处于关闭状态,我回不去。而且,就算能回去,我也得想办法处理好家里的烂摊子才行,不然下次回家是不是还能看到活着的我妈,可能都是一个未知数。
我没有去医院,现在医院挂号都涨价了,我有那闲钱做什么不好。
因为头上的伤,金拱门给我放了几天假,但现在头伤已经拆线了,虽然不太美观,但带上金拱门的帽子之后,也并没有什么违和感。所以,我又回去上班了。
我才到岗,就接到了陈啸辰的电话。
这几天他跟我聊了很多,虽然大部分话对于我而言都是一个旁观者不痛不痒的安慰和谁都懂的大道理,但我依旧因为他的这些陪伴而感到心情好了许多。
我接通他的电话,听到电话那头有些嘈杂。
“喂。”
陈啸辰:“喂,你在哪?”
我说:“我在金拱门啊,你在哪,怎么那么乱?”
陈啸辰:“我在车站,你给我发个定位,我现在过去找你。”
我听后一脸懵逼,良久才问道:“啥?”
陈啸辰于是好脾气地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而后道:“我先挂了,你马上发过来。”说罢,他就挂断了电话。
我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良久,在接收到陈啸辰催促的微信后,才后知后觉地发了一个定位过去。
108.
陈啸辰来找我了?
这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一时间竟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我低头打量自己,一双破旧的运动鞋,穿了三四年了,上面是一条同样破旧的深蓝色牛仔裤,一条帆布腰带将牛仔裤的腰部固定,在往上是金拱门的红色制服上衣,和一顶黑色帽子。
这么穿见陈啸辰会不会很奇怪?
我想起上学期初跟陈啸辰一起出去时他嫌弃的眼神,总觉得自己这一身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入不了他的眼,恐怕又要被他嫌弃一番。
我一边纠结自己这身打扮,一边又觉得自己在金拱门打工这件事,会不会让陈啸辰笑话……
越想越觉得不该给陈啸辰发定位让他过来,本来他大老远过来一趟,我作为本地人应当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然而现在却叫人家来金拱门……简直有病啊!我就算没钱,也不能让陈啸辰来金拱门看我上班吧?
思至此处,我慌忙跟去跟经理请假。
我们经理是一个年龄刚过三十的女人,为人和蔼,很好说话,可能也是觉得我大过年的头部缝针也不容易,没多问什么就准了我的假。
主要也是现在大过年的,店里人不多,而且我的工资按天结,请一天假,就少算一天的工资。
请好假,我先去卫生间洗了个脸,出来打算换衣服,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陈啸辰,半响没说话。
还是陈啸辰先反应过来,喊了我的名字:“文思远。”
我以为我至少能够笑着迎接陈啸辰的到来,然而一切都在他将我的名字叫出口的那一刹那模糊了。
我看着他身姿挺拔地站在我面前,他穿了一条黑色的休闲裤,上面是一件黑色的中长款羽绒服,里面搭了一件浅灰色的V领毛衣,右手还拎着一个黑色的小型拉杆箱,整个人傲然而立,偏偏还长得那么出彩。他只是这样静静地站在我面前,我却觉得他如同天神降临一般。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再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站在原地,开始耸着肩膀啜泣起来。
我真是没出息到家了,我一边哭一边想,为什么要哭呢?多大个人了,竟然在同龄人面前哭得这么难看,真是太丢人了。
我抬手给自己擦眼泪,然而眼泪越擦越多,仿佛这些年来没能落下的眼泪都在看到陈啸辰的那一瞬间决堤,再也不受我的控制,就这样倾泻而出。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泪腺出问题了,想对陈啸辰说些什么,出口却是低声的抽泣,哽咽不断。
我觉得陈啸辰恐怕已经无语得想要离开了,可下一秒却被拥进一个还带着凉意的怀抱,而后我感觉到对方冰凉的手抚摸上我的后脑勺。我听到他用那把低沉的嗓音说道:“想哭就哭吧,不用忍着了。”
于是我哭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109.
我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反正好不容易止住眼泪的时候,我发现陈啸辰的外套都被我的眼泪和鼻涕浸湿了,这时我才觉着不好意思。
我哽咽着离开陈啸辰宽大而又温暖的怀抱,低着头不太敢看他,只是低声道:“对、对不起……嗝……”我这一哭就打嗝的毛病多年未愈,以前也没在意过,但今天当着陈啸辰的面,却觉得万分不好意思起来。
我的眼睛大约哭肿了,有点睁不开,鼻子上估计还挂着鼻涕,而且因为中间擤了几次,此时鼻翼有些发疼,估计鼻子也红了。
唉。真是没谁了。
我暗暗叹了口气,想着该怎么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陈啸辰却忽然开口道:“道什么歉?”
“嗯?”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他,随即想起来自己现在这幅尊容估计能把人吓趴,于是又低下头,道:“我、我把你……嗝……你的衣服弄脏了……嗝……”
“呵呵……”陈啸辰轻笑一声,而后问道:“还想哭吗?”
我被他这个直白的问题问得十分窘迫,忙摇了摇头,却依旧不敢抬头看他。
陈啸辰似乎又笑了两声,而后我用余光看到他抬起一只胳膊,随后我就感觉到脑袋被一只大手抚摸。
“那洗洗脸陪我去酒店吧,”陈啸辰说,“我先把行李放过去。”
我被他那只大手揉得云里雾里,不知今夕何夕地点了点头,然后机械般地转过身去找洗手池了。
等到洗手池旁,我抬起头看镜子,还没来得及感慨自己的眼睛肿成了金鱼眼,就被镜子里映出的一众围观群众吓了一跳。
我的天……
明天我还怎么来上班?
110.
我慌忙揉了一把脸,然后火速跑去把衣服换好,随便跟经理打了个招呼,便不由分说地拉着陈啸辰逃也似的跑出了金拱门。
我一边跑,一边想,不知道他们看了多久,怎么也没人吭个声?陈啸辰也是的,他肯定早就发现有人围观了吧,怎么都不提醒我一句!
不知跑了多远,我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回头看向陈啸辰,却发现后者呼吸正常,仿佛刚才的狂奔对他而言只是闲庭信步而已,而且他还拎着一个箱子呢!
我服。
“害羞了?”陈啸辰眉眼带笑,揶揄道。
我被他说的本有些恼怒,可看到他那被笑意晕染的眉眼,我腹中呼之欲出的吐槽生生憋了回去,只是带着怒意瞥了他一眼。
眼神收回来的时候,我才看到自己居然还拉着陈啸辰的手,于是连忙松手,随后立马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刚有点着急。”
“你不要什么都道歉。”陈啸辰看着我,认真地说,“大部分时候你都没有错,就算有,我也不觉得你需要跟我道歉。”
我傻傻地看着陈啸辰,半响才回应道:“……哦,谢谢你。”
陈啸辰闻言,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抬手揉了揉我的脑袋,道:“也不要跟我道谢,总之,不用跟我客气。”
我感觉陈啸辰有一种迷之气场,就是很多时候他一笑,然后用这种看似很随意的态度跟我讲话的时候,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于他,不论他说的对错,我都唯他是尊。所以这一次,我还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咱们先去酒店吧。”陈啸辰说,“你知道这个酒店在哪吗?”他说着,将手机递给了我。
我看了一眼,那酒店就在这附近,离我刚刚打工的金拱门也就五百米,而离我家也是差不多的距离。
一想到我家,我好不容易才放晴的心情又有些阴郁,尤其是想起我那个倒霉老爸,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这几天我甚至想,如果世界上从来没有过文建国这个人就好了,哪怕他的不存在会导致我的消失也好。
可是现在我又有些犹豫,如果我也不曾存在,又怎么认识陈啸辰这么好的人呢?

111.
陈啸辰订的酒店位于市中心的商业区,是个民宿型的快捷酒店,价格不算贵,但设计布置得极其温馨,进去就有种家的感觉。跟着陈啸辰一起进屋的时候,我甚至感觉这里比我家更温暖。
进了房间,陈啸辰把外套脱了下来,随后指了指肩上那块被我哭花的地方,好整以暇地问我:“这该怎么办?”
“呃……”我尴尬地往后退了两步,发现陈啸辰的表情带着几分玩味,便又壮着胆子往前上了几步接过衣服,试探性地问道:“要不……我给你洗洗吧?”
陈啸辰闻言脸上笑意更盛,他将衣服从我手中抽回,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我的脑袋——他好像特别喜欢揉人脑袋——而后说道:“开个玩笑,一会儿在附近找一家干洗店就行了。”
“那你穿什么啊?”我叹了口气,觉得十分愧疚,“唉,对不起啊,都怪我……”
“都说了你没什么需要道歉的。”陈啸辰说着,抬手看了眼表,“时间不早了,你饿不饿,我请你吃饭。”
我忙挥手,“那怎么行,你来到这儿,于情于理该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那行,中午地主请我吃点什么?”陈啸辰顺驴下坡,他将手中的羽绒服扔到床上,随后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找了一件大衣。
“你喜欢吃什么?”我问道,“这附近有很多吃饭的地方,看你喜欢哪种。要是喜欢吃日料韩料西餐之类的,我们可以去商场,要是想吃特色小吃,我就带你去小胡同,不过那里就是环境差一些。”
话是这么说,但像商场里的那些饭店,我很少有机会去吃。之前偶尔能跟同学去上一两次,今年上了大学,跟高中同学联系也少了,也就几乎不去了。我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家是个什么经济水平,所以也不会成天去研究哪里又开了新饭店,哪家的菜做得好吃之类的。
不过,正因如此,我对各种胡同里的黑暗料理倒是门儿清,尤其是我的高中就在附近,上学时没少在附近游荡。可以说这附近那趟胡同里有几家小店,哪家小店做得什么东西好吃,我都门清儿。
“既然来了这里,就吃些特色小吃吧。”陈啸辰说着,递给我一个绿色的瓶子,道:“你去洗洗脸,然后擦点这个,别皴了。”
我接过瓶子,发现上面写着BIOTHERM HOMME,下面是AQUAPOWER,应该是一个保湿的面霜之类的。
“谢……”我习惯性地道谢说了一半,想起陈啸辰先前的话,便住了口,笑道:“那我先去洗洗。”
我进了卫生间,对着镜子,发现自己的眼睛还肿着,鼻子也有些发红,不禁叹了口气,十分懊恼自己刚才见到陈啸辰后的行为,丢脸不说,现在还肿着眼睛,怎么出去见人……
现在想想,也不明白刚才见到陈啸辰怎么就哭成那样,本来看到他是件挺高兴的事情。哪怕对方不觉得跟我关系有多好,但至少我们算是熟人,而他又是熟人中不会坑害我的那种,对于我这种上学十多年都没交到几个知心朋友的人来讲,陈啸辰的出现着实令我开心。心花怒放的那种开心。
所以可能是可能物极必反吧。
我想笑的,但最终却是哭得刹不住。
唉,事已至此,现在我也没办法回到一个小时前,只能默默地接受这个设定了。
如此想着,我掬了一捧凉水捂住眼睛,企图给我肿成核桃的眼睛消消肿。
112.
那瓶绿色的乳液是啫喱状的,有淡淡的香味,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陈啸辰身上一直都有这个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我莫名有些脸红。
“……”
我的脑子一定是坏掉了。
涂完脸,我又放了个水,之后洗洗手才出了卫生间。屋外,陈啸辰正坐在沙发上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我的动静后,他才扭过头,冲我点点头,“收拾好了?”
我点头,习惯性地又想说谢谢他的乳液,话到嘴边又被我憋了回去,硬生生地转成:“细……你想吃点什么?”说完,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陈啸辰仿佛是看出我的窘迫,好看的嘴巴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听地主的。”说着,他站起身来,去拿挂在衣柜里的大衣。
我也上前将扔在衣柜旁矮几上的羽绒服拿起来穿上,之后又把陈啸辰装好袋的羽绒服拎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们这儿有不少好吃的,虽然很多不一定是本地特产,但是味道都很不错的。”
“跟学校后面的‘黑暗料理界’似的?”陈啸辰道。
我闻言笑了出来,点头道:“差不多吧。”
“那是值得相信。”陈啸辰说。
我想起那天在学校后面的“黑暗料理一条街”发生的事情,不由有些恍惚。一时间我有些分不清,现在和那时比,我和陈啸辰的关系,是更近了还是更远了。
“陈啸辰。”我叫道。
“怎么?”
“你会在这里待多久?”我忽然迫切地想知道他能在这里停留多久。
陈啸辰看着我,停下了脚步,半响,问道:“你想让我待多久?”
“……什么?”我感觉陈啸辰的话我好像能理解,但好像又无法理解。
他说:“你希望我待多久?”
我当然希望他能一直待在这里了,但这种强人所难的话我又怎么好说出口?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有些期待又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那等你想好了,告诉我。”
“要是我一直想不好呢?”
“那我就等到你想好为止。”
他说着,再次抬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抬眼看他,发现他的眼睛正盯着我的头顶看,我忽然想起我脑袋上还带着绷带。
“一会儿出去买一顶帽子吧。”陈啸辰说道,他的声音温柔且充满力量。

113.
跟陈啸辰在一起的时间仿佛被按了加速键,我们只是吃了些小吃,在街上溜达了一圈,就已经到了晚饭时分。
我看着手机上显示的17:38,心情渐渐沉重起来。
陈啸辰问:“怎么了?”
我闻言抬头,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怎么了?”
陈啸辰指了指我的脸,“你忽然就不开心了。”
“嗯?”听他这么说,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恐怕因为看到手机上的时间的关系而变得有些低沉,于是忙扯起一个笑容,挥挥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随后,我一边拉着陈啸辰往一家小馆子里走,一边介绍道:“这家店虽然又小又破,但是他家的生煎真的是一绝,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生煎,你……”
我的话没说话,停下脚步扭头去看陈啸辰,因为陈啸辰站在店门口,岿然不动,我根本拉不动他。
“跟我说说。”我听到陈啸辰用一种近乎强硬的口吻对我说。
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过话,或者说,我从没听过陈啸辰用这样的口吻跟任何人说过话。陈啸辰是一个看起来很冷漠、冷酷、令人难以接近,但实际上特别有教养的人,他不会强迫任何人做任何事。他说话的语气有的时候虽然有些冷漠,那可能是性格使然,但冷漠并不代表逼迫。
但是,在刚刚的那四个字中,我听到了一种近乎于哀求的强迫。我不知道这样的形容是否正确,但这确实是他那句话带给我的感觉。
“说什么呀……”我避开了陈啸辰灼灼的视线,扭过头看向小馆子里的热气氤氲,“咱们先进去点菜吧,这家的生煎可是限量供应,到晚了可就吃不上了。”
陈啸辰却不为所动。
我只好自顾自地先走进了小馆,点了两份招牌生煎,拿到号牌后,才扭头去寻找陈啸辰的身影。
透过小馆子里的哈气,我看见他依旧站在门口,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可等我越过蒸腾的热气,却发现他看着我的眼神极为陌生,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一个眼神,在这一瞬间,忽然刺痛了我的心。
我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便要呼啸而出。
我忙抬起头让眼泪回流,实在不想一天之内在陈啸辰面前大哭两次。
话说我再蹭他身上哭的话,他就真没衣服可穿了吧,我莫名奇妙地想道。
我朝前走了两步,对陈啸辰道:“外面冷,进来吧,咱们边吃边说,好不好?”
我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哀求的味道,大约是那个陌生的眼神对我而言太可怕了吧。
114.
有的时候,越是想和对方构建一个美好的关系,越是不想将自己的不堪向对方宣之于口。
就我家这点破事,我觉得我可以毫无保留地跟小可爱说、跟沈寒说,哪怕是对一起打工的陶玥,我都可以心无芥蒂地说出来。可是,一旦这个对象换成了陈啸辰,我却总是本能地想要逃避。
潜意识里,我不想让陈啸辰知道我家的任何情况,那实在是些拿不上台面的东西。所以,在学校里的时候,陈啸辰几度问我,我都避而不答。所以,我缺钱的事情,不愿意告诉他;我家家庭环境不友好的事情,不愿意告诉他;我爸打我的事情,我也不愿意告诉他……哪怕他知道我受伤了,哪怕他知道我爸打我了,我还是不愿意将细节告诉他。
我自己都无法说清道明这其中的原因。
我总觉得陈啸辰像是一个我许愿求来的朋友,他那么帅气、那么温柔,又是如此地关心我,像是残酷生活中产生的假相,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弥留之际的幻觉……我害怕当有一天我将自己不堪的家庭和不堪的性格和盘托出的时候,这个假相或幻觉会随之消失,就像是睡醒了,梦自然就会散了。
我对此深深地恐惧着。
可当陈啸辰用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慌了。
这就像是我一直行走在美梦的云端上,忽然之间坠落地狱,美梦被噩梦取而代之,云端也变成了炼狱。
我很害怕,我想让我的梦境依旧美好,所以我必须要把陈啸辰想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对我而言,这道题并没有什么选项,只有一个不知道对错的答案而已。
我不知道我的毫无保留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我别无选择。
115.
招牌生煎其实非常美味,包子皮被煎得又香又脆,轻轻咬上一小口,在口中咀嚼,会被其焦脆的外皮和柔软的里衣所折服。然后,要小心一些,对着咬开的小口吹一吹,再喝汤汁。因为这里的生煎都是现煎现卖,比较热,如果不事先吹一下,很容易被汤汁烫到嘴。这个汤汁跟普通生煎的汤汁不同,会稍有些甜味,但跟原本的咸味并不冲突,反而与咸味儿很好的融合在一起,将肉馅的味道突出出来,十分鲜美。最后,再根据个人喜好沾些醋或酱油之类,将生煎的酥皮和鲜肉馅一起吃入口中,和着香醋的味道,将整个生煎收入腹中。
平时我都是这样享受的。
这里的生煎味美却不贵,一盘10只生煎,却只卖十块钱,每次吃的时候,我都怀疑老板会入不敷出。
可是,这次却不一样。
我无暇去品味生煎的美味,连给陈啸辰讲怎么吃这个生煎的心情都欠奉。
我和陈啸辰坐在一张小破桌子的两侧,对着两盘刚出锅的生煎,面面相觑。
我很想跟陈啸辰讲,我们先吃生煎好不好,可对上他复杂的眼神的时候,这样的话我却说不出口。
陈啸辰看向我的眼神极为复杂,他一直盯着我的头顶看。我知道他在看什么,他在看我头上的伤——尽管我现在戴着我们刚刚一起挑的一顶深灰色的针织帽。
我只能解读出他的眼神带着探究和心疼,仿佛还有几分隐忍的恼怒,但我无法确定,毕竟我不是他。
我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我实在不想将这些告诉你。”
陈啸辰沉默地看着我,仿佛在无声地问我“为什么”。
“陈啸辰,咱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尽管我极力想要掩饰,想要逃避这个事实,但事实就是如此。”我说着,心脏莫名的绞痛,“我觉得如果我把我的事情都告诉你,那就是我自己亲手在撕裂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朋友关系……嗯,至少,我认为我们是朋友关系……”
“好朋友。”陈啸辰却在此时补充了一句。
他这一句话,仿佛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让一直以来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敢下定论的我,对这份情谊有了信心。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却又为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提心吊胆起来。
“对我而言,我们所处的社会层级是不一样的。你和沈寒大约是一个层次的,你们都是家境优越,从小到大衣食无忧,以后大学毕了业,也会因为这样的背景而继续停留在这样的层级,或者会进到更高一等的层级。”我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筷子,“但是我不一样,我家就是这样的市井小民,虽说也是衣食无忧,但毕竟和你们还是不一样的。况且,我家还存在令我难以启齿的家暴现象……”
陈啸辰忽然抓住我玩筷子的手,力气奇大无比,甚至抓得我的手感到了酸痛。
“你不能这么认为。”他仿佛在抑制着什么,我抬头看向他,想听他继续说些什么,然而他却只是定定地看着我,半响都没有说话。
他的眼神坚定不移,应该是对他刚刚说的话的一种绝对的信奉。
我皱眉道:“因为你没曾处在我这个环境和地位上,所以你理解不了我的感觉,这种无力感,并不是我不这么认为,就会消失不见的。”
社会是分阶级的,人是分三六九等的,这种东西几乎在出生的时候就定下来了。
我想越过阶级跟陈啸辰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那是不现实的。
举个例子,国家主席可以跟一个一无所有的乞丐聊天说话,但他们成为好朋友的概率能有多少?
我和陈啸辰虽然不是国家主席和乞丐那样的云泥之别,但这种难以磨灭的差距总还是存在的。
这才是我不敢将自己的事情跟他和盘托出的原因,我只是想继续做着这个不切实际的梦,多一分一秒也好。
陈啸辰忽然松开了抓住我的手,而后舒了一口气,再然后,我看到他居然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如果是因为这种事情瞒着我,我反而感觉开心一些。”我听到他说,“不过你不用担心,哪怕你是一根野草,我也不会放弃你。”

116.
哪怕你是一根野草,我也不会放弃你。
听到这样的话,仿佛是做梦一样。
我愣了很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没有人跟我说过,就算我再不堪,他依旧愿意留在我身边。
一直以来,我听到的都是父亲的满口脏话,他总是罗哩罗嗦地嫌弃我、嫌弃我妈。而我妈也并不是不爱我,但她的爱很内敛,从未宣之于口,若不用心感受,也很难知晓。
可是眼前这个人,对我而言,他甚至是高高在上的,可他却对我说,哪怕我只是一根野草,他也不会放弃我。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对此作何反应。
我其实不相信人与人之间能产生什么深厚的感情,看我爸妈就知道,哪怕他们结婚二十多年,哪怕有我这样的子嗣存在,他们依旧将日子过成那样,仿佛没有半点感情,有的只是做人的原则或者习惯而已。
看我姥爷也能明白,哪怕自己的女儿被打得浑身青紫,他依旧可以面不改色地说着“不许离婚”。每当想起姥爷那冷漠的表情,我都不由觉得这世界毫无感情可言,那可是他的亲生骨肉啊,频繁被一个“外人”殴打辱骂,而他却要他的女儿沉默忍受!
人和人之间真的能有感情吗?
也许是有的吧。
不然如何解释俞然和沈寒之间的感情呢?
但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建立在彼此互相融入呢?他们生存在同样的社会层次里,能够轻易地互相理解,从而滋生更加浓重的感情。
然而,即使如此,谁又能保证,若干年后,沈寒不会成为第二个文建国呢?
可是陈啸辰跟我讲,他不会放弃我。哪怕我们不在同一个层次里,哪怕他甚至不能理解我,但他说他不会放弃我。
我能相信他吗?
如果这是一个梦,那我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
117.
一顿生煎食不知味地吃了一个多点,出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不过商业街这里到晚上十点左右都是灯火通明、人流不息的状态,因而如果要逛街,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我们这里的商业街不大,从头到尾走一便,快的话半个小时就走完了。我和陈啸辰没有什么要买的,下午的时候,我也大概给他介绍了这附近的一些标志性建筑。因此,现在也没什么好逛的,我们决定直接回酒店。
但是,回酒店就意味着我也要回家了。
说实话,我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回家。回去就意味着要面对我父母,而我不觉得自己做好了那样的心理准备。
尤其是对我爸,我不确定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下午我给我妈发过微信,我妈没回,后来打电话问了情况,我妈只说我爸回家就睡了,没什么异常。
然而,我却不相信一个长期家暴自己妻子和孩子的男人蹲几天监狱就能改邪归正。
把陈啸辰送回酒店,我在酒店大堂跟他说了几句话,就要走。
陈啸辰却在我转身后一把拉住我,而后问道:“你确定要回去?”
我转过身,犹豫地看着他:“我……”我总不能有家不回,在外面开房吧?说实话,我是很想这么做的,晚一分钟回家对我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
“你今天跟我住在这里,明天我陪你回家。”陈啸辰双手扶住我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如果陈啸辰能够陪我一起回家,哪怕我爸要打我,陈啸辰也能保护我。
但是,我能躲得了一时,可我能躲得了一世吗?
陈啸辰继续说:“一会儿你再仔细跟我说说家里的情况,或许我能帮上忙。”
我看向他,却不敢相信他的话,连警察都拿文建国没办法,谁又能奈何得了他呢?哪怕真的能把文建国从家里扫地出门,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再回来找事儿?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的办法多吧?”陈啸辰低声劝说,“况且你也知道我的家世背景,实在不行,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对我家而言,处理这种事情并不难。”
这两句话说得真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于是我干脆利落地放飞自我,点头答应了陈啸辰。
反正,能推一天是一天,哪怕陈啸辰不能给我带来任何帮助,我也没什么损失。
这么想着,我就要去前台开房。
陈啸辰见状忙制止了我,“开房干什么?”
我说:“不是跟你住在这儿么?”
“呃……”陈啸辰忽然有些吞吐,“开两间房……会不会有些……浪费?”
好像是这个道理。
“都是男人,没必要开两间吧……?”
也是。
反正我跟陈啸辰也不是第一次出来开房了……
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
但我一时间想不到是哪里有问题,便没再多想,放弃了再开一间房的想法,跟陈啸辰一起回了房间。
等到陈啸辰脱了衣服准备洗澡的时候,我才想起来,事情好像有很多地方都不对啊!!!
118.
这几天由于我爸的事情,导致我脑子里始终都乱糟糟的,每天都在思考如何摆脱我爸,如何说服我妈……而忘记了之前让我万分在意的事情!
首先,陈啸辰是个基佬啊,基佬!在寝室的时候,他可是轻描淡写就出了柜的!
其次,我好像跟他发生过关系啊关系,而且是我上他的那种关系!虽然这个猜测很不合理,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合理猜测了啊!
最后,我竟然要跟陈啸辰再次同住一屋?我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就在我的脑子一片混沌,生无可恋的时候,手机响了,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现是有人给我发了微信,而且一连好几条,到现在都没停下。
我给手机解了锁,打开微信,看到竟然是沈寒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这货以前对我爱搭不理,但自从他生日会之后,尤其是和小可爱的关系确定下来后,就喜欢三五不时来骚扰我,一般都是以合照为开头,然后发一些甜到齁人的话,对我进行一对一的虐狗行动。
如果有“花式虐狗大赛”,沈寒绝对能拔得头筹。
这种秀恩爱的信息我是可以不理会的,但奈何此人是我老板,在我妈把我的经济来源掐断之后,这厮算得上是我的衣食父母。我要是哪次没回复,一定会得到来自老板的终极威胁。他的威胁也没什么新意,不是扣工资就是解雇,然而这两点对我却都屡试不爽。于是,我只能屈服在老板的淫威之下,每次都谄媚至极地夸赞老板和老板娘之间情投意合、天生一对……
每当此时,我都觉得自己是个文盲——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我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夸赞这两人深刻的感情。
不过,最近沈寒几乎不怎么骚扰我,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他和小可爱也分隔两地,没得恩爱可秀了吧。
然而,这有十天么?
我看了一眼跟沈寒上次的聊天时间,还是大年初一送祝福的时候了。
刚刚好十天。
赶上我爸出狱,沈寒仿佛也被从牢笼里释放出来了。
再看他发来的照片,全是和小可爱的合影。一共十三张照片,小可爱生生换了三套衣服,一套男装、一套Lolita、一套御姐。
要说我老板某种程度上而言,也算是享了齐人之福。就我们的小可爱,可萝莉、可御姐、可正太、可绅士……总之是扮啥像啥,可以想象这两人的日常生活,一定是没羞没臊没下限的。
咳。
上学期期末被陶玥学姐带着,好像有些过多接触某种文化了,现在随随便便脑子里就都是各种颜料,实在不好。
再看沈寒的微信,难得没有完全秀恩爱,而是在十句狗粮中,夹杂了一句“听说老陈去找你了,胜利会师了没?”
我例行吹了一波老板和老板娘真是天作之合,然后回答道:嗯,现在正在酒店呢。
沈寒:哦哟哟,在酒店呢?你俩进展不错啊!
还没等我回复,就见沈寒继续说:可是我在小然家呢哟~
随即还发了一张照片,一看就是在家里,照片里还有一抹残影,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那就是俞然,而且还穿着一身粉色的小裙子,貌似还有兔儿……?
卧槽我老板真会玩!
我给沈寒回了一个表情:佩服三连.jpg
沈寒回了一个笑到模糊的表情,然后问我:羡慕吗?
我要说不羡慕,绝对会被扣工资啊我日,于是我狗腿地回复:羡慕!
沈寒随即发给我一个某宝链接,说道:自己买去!
我:……
我特么买了给谁穿啊?
……陈啸辰吗?
啊呸!我为什么会想到陈啸辰?
问题是,我开始无法抑制自己去想象陈啸辰穿上粉红色兔女郎衣服的照片。
正此时,陈啸辰洗完澡从卫生间里推门出来,问道:“你洗吗?”
我抬头,正对上陈啸辰深不见底的眼睛。他的头发比之前长了一些,此时还在滴水,有些顺着头发流到脸上,有些则滴到他赤裸的胸膛上。
尽管他用浴巾包着下半身的重点部位,但我依旧能顺着腹肌和人鱼线依稀看到他那一簇茂密的森林和森林下蛰伏的巨大……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赞(34)
未经允许不得转载:51虹马 » 有三个基佬室友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评论 16

Hi, 请登录     我要注册     找回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