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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小说《离婚前后》权贵强娶明星之后开始翻车

  他温热起来,可火焰的源头是苏言,还是苏言,还是该死的苏言。
  夏庭晚难受得把整个身子都蜷进被子里,皮肤和柔软的床单摩挲着……就像是苏言久违的抚摸,他贪恋着那种温柔触感,却又忍不住厌弃起毫无骨气的自己,他就这样在矛盾纷杂的思绪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夏庭晚起得比其他MC都早一点,和赵南殊一起给脸上的伤疤做着遮瑕。
  弄到一半时,正好听到顾茜在一边和化妆师抱怨着泰国的太阳太毒,防晒一定要隔几个小时就帮她补一下。没有镜头拍摄着的时候,她实在很难让人联想到女汉子这三个字。
  今天的行程是去大象营,临行前邢乐果然提出了不坐双条车,而是换乘出租车的建议。
  “我想了想,还是坐出租车吧,双条车还是有点太颠了,怕大家坐得不舒服。”
  “我觉得也还好啊,双条车是泰国的特色交通工具嘛,适应一下也就好了。”邢乐刚一说完,顾茜就开口问道:“而且师兄,你不是说出租车比双条车贵很多嘛,咱们不用控制预算了吗?”
  顾茜和邢乐是同公司的艺人,所以就很亲昵地称邢乐为师兄,听她这么问,邢乐也笑了一下,眼神很温柔地看向夏庭晚,解释道:“其实是这样的,昨天小晚私下找我说了一下,说双条车太颠太快了,他坐不惯。我想说,小晚是影帝,第一次参加这种真人秀,的确是很辛苦了,所以我作为队长,一定要照顾一下的。”
  邢乐这么说,乍一听好似是滴水不漏,可却总好像有很多细微之处让人觉得不舒服,夏庭晚浑身都别扭起来:“其实我……”
  他张口刚想要说话,却被顾茜的爽快的笑声压了下去,她半开玩笑地对邢乐说:“哈哈哈,邢乐师兄,之前听说小晚要上这档节目,你就高兴得不得了,还怕小晚受不了户外真人秀的辛苦,倒不见你有多担心我这个小师妹嘛——旅行刚开始,你就给小晚想得这么周到,太宠了吧?”
  顾茜把邢乐说得好像对夏庭晚百般惦记关怀,可那分明不是这么一回事。
  邢乐却只是笑了笑:“哈哈,我比小晚大一岁,从小就会多照顾他一点的。而且他是影帝,上真人秀是破天荒地第一遭,可别就这么把他给吓跑了,以后不接了。”
  这是他第二次提起影帝这两个字。
  邢乐接着若无其事地继续提到了顾茜提出的预算的事:“虽然换乘出租车,交通上预算要增加很多,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了,从其他方面,比如吃饭什么的稍稍拨过来一点吧,大家没有意见吧?”
  “那当然是听你的咯,队长。”顾茜笑着应道。
  都这么说了,李凯文和纪展自然不会再说什么。顾茜和邢乐两个人一唱一和,甚至没有给夏庭晚插话的空间。
  直到邢乐和其他人都已经往前走去,夏庭晚都还有些怔楞地看着邢乐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背脊忽然克制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
  邢乐是对他抱有恶意的。
  他第一次肯定了自己之前缥缈的感觉。
  邢乐正在推波助澜地把他塑造成一个,仗着过去的影帝光环骄纵成性,不顾团队、不能吃苦的人。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森冷的光划过他的心口,让他觉得遍体生寒。
  接下来发生的事,也再次印证了他的想法。
  大象营距离清迈有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其实之前看行程的时候知道今天能去大象营,夏庭晚的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在拍节目,是在工作。
  可是对于在泰国的一切,他却又总忍不住抱着一份天真的期待和新奇,好像他真的是在旅途中一样,到了现在,那种隐约的梦幻还是彻底被打碎了。
  一路上夏庭晚的话都很少,他不仅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邢乐,也忽然对拍摄着他们的摄像头也感到畏惧。
  整个真人秀,像极了一个张开了巨口的妖怪在等待着他,而他别无选择,只能走进去。
  大象营的景色极为秀美,坐落在天然的青山绿水之间,丛林里热带树木葱葱郁郁,让人看了就觉得仿佛是走进了世外桃源。
  节目组一行人一到场地,就能看到有数十头大象,和十来名泰国训象师。
  摄影组已经做好了准备,拍摄的重头戏是骑大象。
  拍大象驮着人徐徐走下山坡,然后在绿林之间横渡河流,这画面,有山水,有人与象,可以说是与自然完美融合的出彩摄影素材了。
  开机拍摄之前,顾茜看着一人多高的大象,忍不住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这项目安全吗?”
  其实她有顾虑倒也不奇怪,不提大象这种巨大动物如果不受控制,的确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而且他们来时开车路过了大象要横跨的河,有三十来米宽,虽然不深,可是河流却很湍急,如果失足落水也是很危险的。
  导演摆了摆手:“我们沿路都安排了人看着呢,放心,而且开拍前你们先看看示范,等会坐上去跟在他们后面,就不会慌了。”
  可以乘坐的大象后背上都架好了两人位置的木椅子,导演说话间,已经有两位工作人员爬上大象的背脊坐在了木椅子上。另外还有一名训象师骑在大象的颈项间,手里握着一根长棍。
  伴随着训象师的一声呼喝,本来跪着的大象这时才温顺地直起腿,站起了身,慢慢向前走了两步。
  看着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缓缓驮着工作人员走动,大家不由也都发出了惊呼声,坐在上面的工作人员神情轻松,对着下面比了个耶的手势。
  夏庭晚第一次看到骑象的场景,心里也不由有点好奇,他往前走了两步想站近点看看大象,可是这么一看,他的心却一下子揪紧了。
  大象的身上,竟赫然是一道道被铁钩划破的伤口,
  大象皮粗厚,可是却还是有许多伤口刮破了皮,露出里面的血肉,其中有的看得出是还泛着血色的新伤,有的是粗糙愈合过的旧伤,新旧交叠,惨不忍睹,甚至连象耳朵都看得出来生生缺了一块肉,可见下手时是多么的狠。
  夏庭晚把目光移向训象人手中的长棍,这时仔细一看,才看到那长棍的棍尖上,分明带着一截锋利的铁钩。
  就在这时,好像是因为大象走的有些颠簸,训象人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举起手,就是重重地把铁钩在象身上又勾了一道,发出了一声呵斥。
  夏庭晚看得触目惊心,而除了他之外,其他人似乎并没有多大惊小怪。
  而那大象却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残酷,像是感觉不到痛了似的,只是低着头,温驯地迈着步,甚至也没有发出一声悲鸣……
  这样的场景,悲戚得叫他几乎无法忍受。
  导演已经在招呼摄影师开机,几位MC也在往后面等着的大象那边走。
  夏庭晚听了下意识地跟着走了两步,可是,看着跪在面前、身上伤痕累累的大象,浓浓的抗拒几乎要让他寸步难移,他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了:“咱们一定要骑大象吗……?”
  他这句突然的话,让其他几位MC都有些错愕,还是邢乐先问了一句:“怎么啦?小晚,大象是颠了点儿,你怕不适应吗?”
  “不是,我……”夏庭晚低下了头,他自己知道他是不应该提这些的,可是他却怎么都忍不住:“我看这些大象一犯错就要挨打,身上已经到处都是伤了,特别可怜,咱们这样还拍骑大象,是不是对动物太残忍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连导演脸色都不对了。
  邢乐转过头,神情有些意味深长,他嘴角隐约含了丝笑意,轻声说:“小晚,你是不是想多了?其实咱们是来工作的,大象营是当地人建的,怎么训练大象也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事,你这话……说得倒好像整个节目组和其他几位MC都很残忍似的,其实我们大家,谁也都不愿意伤害大象嘛。”
  夏庭晚抬起头看着邢乐。
  每一句话都看似合理,但在温和之下,又悄无声息地在诛心。
  这样阴险的话,却是出自邢乐口中。
  这个男人的面容曾经是他少年时代的梦幻景象,可是如今,却好像只剩下一个单薄的剪影。
  残忍的又何止是这一件事而已啊。
  曾经那么美好的少年,现在却虚伪成了这副模样,这不残忍吗。
  他心里感到无法自制的愤怒,愤怒底下,却又含着一丝悲伤。
  夏庭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邢乐,他执拗任性的脾气上来了,根本忘了周围还有摄影机,一字一顿地说:“明知道训象师在折磨大象,还执意要拍骑大象的画面,那么节目播出之后,就会鼓励更多人来参与骑大象的项目,也就是间接鼓励他们继续虐待大象,这不就是在伤害大象吗?”
  邢乐露出错愕的神情,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的吃惊倒是没作假。
  夏庭晚对邢乐和苏言从来都是不同的。
  他崇拜苏言,也喜欢欺负苏言,时而生苏言的气,但又总是对苏言充满占有欲,万般的情绪揉在一起成了浓烈的爱意。
  可曾经他对邢乐是憧憬——
  那个年纪的憧憬,是遥远而朦胧的。
  他总是听邢乐的话,在邢乐面前收拢了所有乖张的脾气,他从来没和邢乐顶过半句嘴,这只能是初恋才能有的待遇。
  邢乐大概也没想到夏庭晚忍了这么久,竟然会突然在所有人面前强硬地和他杠了起来,他倒的确是措手不及。
  场面一下子僵持住了,一时之间谁也不敢开口。
  “我不想骑大象。”夏庭晚又重复了一遍,这次他说得语速很快,也不像上次一样迟疑。
  反正节目播出之后,他怎么也要被骂,大象的事提都提出来了,还不如就坚持到底。
  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忽然感到不那么憋屈了。
  就在这时,纪展忽然开口打破了僵局:“这段说太多了,都要剪掉吧?”
  他说话很直接,可是在这个时候的确算是解围。
  纪展看导演那边点了点头之后,又继续说道:“其实夏庭晚说的也是一个问题,节目播了肯定有人看了之后要来骑大象,如果发现真实情况是大象受到了虐待,根本不是想象中节目里拍的那样人与动物和谐共处的美好,估计心里也会不舒服的。到时候万一被有心人利用了,说不定会被攻击节目的价值观有问题,我们做旅行与人文类的真人秀,还挺怕这种负面新闻的。”
  邢乐脸色不太好看,但是很快就温和地笑了笑,不置可否地说了声:“也是。”
  夏庭晚感激又有些佩服地看了一眼纪展。
  他自己也知道他说的话还是太理想和情绪化了,同样的立场,纪展显然更客观,也帮节目组做了考虑,处事比他成熟多了。
  导演那边显然是听进去了,和整个工作组紧急商议了一下,决定还是让邢乐他们去拍一下骑大象的场景作为备用,但拍摄重点却调到了那些能够和大象以比较自然地亲近的项目。
  夏庭晚则和纪展一起先拍除了骑大象之外的其他部分,走在路上时,趁着摄影师还没开拍,夏庭晚终于找着机会悄悄和纪展说了声谢谢。
  纪展板着脸,突然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夏庭晚有点尴尬,只好老实地回答:“25。”
  “还比我大两岁呢。”纪展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纪展比他小,这一点夏庭晚的确是没想到,只是纪展虽然大多数时候感觉挺成熟的,可是这“哼”的一声,却又带着一种少年傲娇的嫌弃意思,夏庭晚知道他是觉得自己幼稚,但是倒也不生气。
  其实比起和邢乐那帮人在一块,和纪展在一起,无论怎么样,他都觉得自在轻松了许多。
  大象营的大象还有许多别的项目,其中包括了躺在地上让大象用鼻子按摩。
  工作人员躺在地上给示范了一下,夏庭晚看着大象用长鼻子“啪嗒啪嗒”地用力甩在人身上,再用象脚轻轻踩踏,实在是看着有点惊险,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纪展倒是蛮不当回事,看夏庭晚退缩,自告奋勇地说:“我先来。”
  结果他这一躺下来,还没等摆好姿势,大象就迫不及待一鼻子下去,“啪”地甩在了纪展裆部。
  “我操。”
  重要部位猝不及防被误伤,纪展整个人都刷地弹了起来。
  那大象什么都不懂,见纪展直起身,还憨憨地咧开了嘴露出了一个纯良的微笑,用鼻子亲昵地摩挲着纪展的头,像是在劝他再躺下去继续享受。
  夏庭晚在旁边看着,一开始他还顾及有摄像机在拍,先是用手盖住嘴巴在后面偷笑,后来看纪展脸色发苦,想保持酷哥的形象又捂住自己坐立不安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放肆地大笑起来。
  这还是他整个真人秀过程中,第一次这么开心。
  “哈哈哈哈……”他笑得发颤,从旁边的筐里拿了一捆香蕉递过去给刚刚肇事的大象,一边喂一边温柔地摸着大象的鼻子,轻声说:“好乖,你可真是有武功啊,象宝贝。”
  夏庭晚生了一双得天独厚的桃花眼,平时眼型明艳狭长,放松下来这样笑时,眼睛就像是只使坏的小狐狸弯弯地眯了起来,又调皮又甜。
  纪展抬头看向夏庭晚,一时之间呆愣了一下,随即赶紧有些不自然地瞪了夏庭晚一眼。
  “你还笑——”
  他说着,虽然站起身来拍了一下夏庭晚的脑瓜,可是说话时自己也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早知道让你先上。”
  他们俩接着一起穿着靴子站在浅溪里给大象洗澡。中途纪展先记仇地绕到夏庭晚背后往他身上泼了好几勺脏兮兮的溪水,夏庭晚则气得用给大象刷毛的笨重刷子给纪展的后脑勺梳头。
  他们俩围着大象打成一团,最后还是大象用鼻子喷水,给两个人都兜头兜脸下了一场臭烘烘的雨,才算暂时握手言和。
  纪展对夏庭晚并不像邢乐那样的温柔客气,可是却也少了虚伪和矫饰,虽然有时候很不客气,可是他们俩在一块这样打打闹闹着,才终于有了年轻男孩在异地游玩的放松感觉。
  临回去的时候,又提到了关于交通方面的问题,顾茜问了下打出租车的费用,吐了下舌头说:“哇,比双条车要贵好几倍啊。”
  邢乐又拿出那副温柔的面孔坚持了一遍为了夏庭晚要坐出租车的论调。
  夏庭晚本来还算挺开心的,可是一看到他们俩在那儿假惺惺的扯皮提预算的事,就觉得心里烦闷,他知道交通预算提高了,吃得方面要节省,到时候节目一播,这个锅全都是他的,可是让他坐双条车,实在又是一种折磨,他也真的是两难。
  就在这时纪展走了过来,他刚在大象营里用水龙头冲了冲头发,这会儿英气的眉毛还湿漉漉的:“我觉得没必要花这个钱,其实泰国到处都是租摩托车的地方,便宜得很,我以前来都是骑着摩托车到处玩的,特别自由。夏庭晚坐不惯双条车,我用摩托车载着他就得了,你们坐双条车,我们在后面跟,两全其美。”
  邢乐有点吃惊,随即犹豫着看了一眼夏庭晚,估计是纪展这个提议让他出乎意料,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这……摩托车稳吗?”
  夏庭晚下意识地感到有点紧张,摩托车毕竟还不比轿车,看起来是更危险的交通工具。
  “别矫情了。”纪展倒不像邢乐那么客气,毫不犹豫地怼了夏庭晚一句。
  他接着说道:“我车技好得很,慢慢骑又能吹风,比双条车稳多了。你试试不就得了。”

第十六章
  这是夏庭晚第一次坐摩托车,刚开始当然觉得忐忑,坐在纪展背后时手也不知道放在哪里,还是纪展回头对他说了一句:“你扶着我。”
  夏庭晚听话地把手放在纪展的腰上,隔着薄薄的一层T恤,几乎能感觉到那层布料下纪展腰部有力的肌肉线条。
  “慢点啊——”夏庭晚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
  “放心。”纪展回头对他笑了一下,很帅气地拧动了下油门转把。
  摩托车轰隆一声呼啸着冲了出去,热带潮湿又温厚的晚风从前方扑进胸膛。
  椰子的甜香味道在泰国的风里弥漫,街边的泰国小摊贩,竟然在用音响放着周杰伦好多年的老歌。
  他闭上了眼睛,身体像是飘起来似的有种奇异的自由,这是许久都没体验过的感觉了,陌生,又有点怀念。
  多年前的闷热夏夜,邢乐和他一起从球场回家,也是这样骑着自行车带他。
  自行车在昏暗的街道里穿梭着,风迎面而来,邢乐的衬衫后背都因为炎热而洇湿。
  他记得他的手里总是握着刚才贩卖机里买的冰可乐,一到路口,邢乐会停下来扭过头,他就把可乐递过去:“乐乐,喝一口……”
  邢乐会凑过来让他喂着喝,然后再转过身继续卖力骑车,少年笑起来时,眼睛像是夜色里的星辰一样明亮。
  躁动懵懂的青春时期,就像是在坡路上撒开车把肆意前行。
  那一年他们才十六七岁,对未来一无所知,却又凭空觉得很自信。
  夏庭晚忍不住隐约露出了一个酸楚的微笑。
  人的这一生,最好的时光,是不是真的只存在于过去。
  ……
  《在路上》节目组订的别墅在夜里时是最漂亮的,游泳池底部都打了光,水波在椰树摇曳的树影下泛着涟漪。
  夏庭晚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正用浴巾擦着头发,就看到纪展一个人待在阳台。
  他们卧室外的阳台直接连通泳池,纪展坐在泳池边沿,把脚放在游泳池里,正在抱着吉他弹唱。
  夏庭晚走过去推开阳台门,听到纪展的歌声时不由呆住了。
  “想回到过去,试着让故事继续,至少不再让你离我而去。”
  是周杰伦的《回到过去》。
  已经是十多年的老歌了,甚至夏庭晚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回头去听过这首歌,可是在这泰国的深夜里,只是一听到两句熟悉的歌词,鲜明的记忆就一下子复苏。
  纪展的音色比原唱要低沉沙哑得很多,所以在这个时过境迁的夜晚听起来,更带着一种缅怀的沧桑和伤感。
  唱到低音时愈发辗转磁性,带着令人迷醉的颤音。
  夏庭晚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听着,听到结尾那句“你的身影失去平衡,慢慢下沉,想回到过去……”时,他的眼底竟然情不自禁泛起了一抹湿润,直到结尾吉他弦的颤音都已消失,都还沉浸在其中。
  纪展唱完之后回头,看着夏庭晚不由露出了一个调皮的笑容,他低声说:“你知道你看着我的样子像什么吗?”
  夏庭晚深深吸了口气,平缓了一下情绪,才走过去坐在了纪展旁边问道:“像什么?”
  “像我的迷弟。”夜色里,纪展眼神很亮。
  “嘁,我才不是。”纪展得意的样子让夏庭晚忍不住反驳:“我来之前,根本都没听过你的歌。”
  “可你现在听到我唱歌了,”纪展倒不气馁,自信满满地继续问道:“那你觉得好不好听?”
  “……”夏庭晚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老实地回答:“好听。”
  纪展笑了笑,从一旁拿过罐装的冰镇啤酒,仰头喝了一口。
  他的眼神里泛起了一丝迷蒙,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琴弦,若有所思地看着游泳池里的水波:“自从我六岁时听到这首歌,我就爱上音乐了,所以这可以说是改变我一生的歌了吧。我成名也有几年,但是去KTV我从不点自己的歌,还是想唱周杰伦的歌,因为我从来没写出过这么令人魂牵梦绕的音乐——其实搞创作也好多年了,有时候想想,好的音乐到底是什么……是不是,我还不能触碰到那个境界呢?”
  “能的吧。”
  夏庭晚看着纪展轮廓清晰的侧脸,他很奇怪的是,虽然其实不那么了解纪展,但他却说得很笃定。
  从第一次见纪展,这个大男孩就在游泳池听着音乐,对其他人都没半点兴趣,每天都兴致勃勃地抱着吉他在偷闲时拨弄弹奏。
  他对音乐的热爱,是那种可以把世界里的其他都摒弃掉的专注。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触碰不到那个境界呢。
  纪展对他笑了笑,似乎并不太把夏庭晚一时的话当真,他一双眼睛里泛着执着的光,轻声说:“触碰不到的话,也没什么关系。”
  “其实我想,真正的天才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独自横空出世的,在他背后,一定是有好几代创作者的艺术积累,来汇成他伟大灵感的养分。我爱音乐,所以哪怕天分不足,只要能做这个积累的过程的一分子,做音乐这条悠悠长河里的一点水花,能有一天为真正的天才创作汇成巨浪,我也是满足的——”
  “真的,夏庭晚,我很少和别人说这些,可我觉得你一定能懂,你是一个那么好的演员,你是懂艺术的。”
  夏庭晚听着纪展说话,竟然觉得胸口一阵激荡,口干舌燥。
  这是怎样的一种痴迷。
  真正的热爱或许就是这样,超脱了对自己功利的执着,而是哪怕自己的努力只是嫁衣,也心甘情愿地去成就。
  这样赤诚的话,他从来没从任何人的口中听到过。
  在纪展的眼里,他竟然是能够和纪展成为知己的好演员。
  可他却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令人失望,他是第一次这样真切地为自己感到羞愧了。
  《鲸语》之后,他再无可以称得上优秀的作品,可他却没有纪展那样对理想和人生的认真态度。在他最应该努力的年纪,是他放任了自己。
  “我不是很常听歌的人,也不太懂音乐。”
  夏庭晚低下头,他自己事业上的挫败和憋屈实在不知道如何和纪展说起,只能想了想,继续凭感觉说起对纪展歌声的感觉:“其实我想,真正的好歌,应该不仅仅是耳朵里捕捉到的一种旋律,而是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听到了就会唤醒记忆的画面、想起最想念的那个人。好的音乐……是从心里来的。”
  “我不了解你的创作,可是你唱的歌,对我来说,就是特别好的。”
  “那你想到了你最想念的人吗?”纪展忽然转头,认真看着夏庭晚说:“是谁?”
  夏庭晚一下子抿紧嘴唇,陷入了沉默。
  纪展的目光久久都未移开,过了许久,他又喝了一口啤酒,才沉声说:“我觉得我猜到了。”
  “我以前失恋觉得很难受的时候,就用手机在对话框里把我想对对方说的都噼里啪啦打好了,然后就放在草稿那里,等第二天早上起来再一股脑删掉,虽然没发,但是感觉却会好很多。”
  纪展拨弄着吉他淡淡地说:“你可以试试。”
  他说完之后,就不再看夏庭晚,而是自顾自地哼唱起了别的歌。
  夏庭晚见他沉浸在音乐中,就悄悄站了起来走回卧室里。
  他想到纪展的建议,虽然也觉得有点可笑,可那个念头在脑中却挥散不去,他倒在床上掏出了手机。
  他并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就只是习惯性地打开了微信,往下拖到和苏言的对话。
  苏言还是那个《鲸语》里的头像,对话的最后一句话也仍旧停留在“庭庭,我要晚归,记得吃药”,时间都暂停了一般。
  他像是魔障了似的打下了几个字:“苏言,你还好吗。”
  他知道他输入的东西,他此时的软弱,都不会让苏言看到,这是他自己一个人的秘密。
  他本可以放肆地说更多更多,可是脑中却还是仿佛萦绕着这一个简简单单的问句。
  你还好吗?
  这四个字有着多么矛盾又丰富的意思。
  一个人问“你还好吗”的时候,他最想问的、心心念念的并不是你好不好,他真正想说的其实是“我不好,我想你了。”
  夏庭晚知道自己实在是太傻气了,可看着输入框里孤零零的那几个字,鼻子却还是一下子酸楚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他和苏言的对话窗顶端,竟然忽然显示了一行黑字:对方正在输入中…
  夏庭晚惊得心跳都岔了一拍,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把那句话给发了出去,可是仔细一看,却发现并不是这样。
  ——苏言竟然只是在这时巧合地打开了和他的对话窗。
  苏言在看和他的微信聊天……
  他有话要对自己说吗?他也是想他了吗?
  夏庭晚手指发颤,他克制不住地想着苏言的心情,心里更像是打鼓似的,可是等了好几秒,微信都一点动静也没有,那行顶部提示也一直挂在那儿。
  夏庭晚又焦急又不安,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想到,苏言那边打开和他的对话窗看到的顶部显示估计也是一样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一时之间,他的脸都烫了起来,苏言也知道他在看。
  他们两个此时真的陷入了僵局,明知道对方都打开了同样的微信对话,可是谁也没有先发出第一句话,谁也没有先一步关闭窗口。
  ——
  夏庭晚握着手机趴在床上,他看不见苏言的面容,听不见苏言的声音,留给他的唯一提示就是那机械的一行“正在输入中”。
  他就像是在和空气僵持,敌人存在,却也好像不存在。
  他坚持到眼睛都盯得酸了,微信的窗口也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或许是微信卡出了什么BUG也说不定吧,夏庭晚有点自暴自弃地想,他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于是开始把输入栏那句“苏言,你还好吗?”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可是或许是握着手机久了,手指有些麻,删到一半时竟然不小心点出了发送键。
  微信对话窗上,赫然出现了他这边发的意义不明的几个字:“苏言,你”
  这实在是太尴尬了。
  “我他妈的……”夏庭晚倒吸了一口冷气,气到狠狠锤了一下床。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撤回,可是微信的提示音却响了起来。
  苏言秒回了。
  “怎么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夏庭晚几乎能隔着手机屏幕想象得到苏言说出这三个字时的样子——穿着衬衫端端正正的,眼神淡淡的看着他。
  他的呼吸急促了片刻,苏言的回复让他有种隐秘的开心,可是又伴随着心虚的羞耻感。
  他从泰国临出发前才气势汹汹地和苏言撂狠话,这才几天就软绵绵地主动和苏言发微信消息,如果这个世界要今天要投票选出最没骨气的人,他一定会当选。
  可是以前他本来也就时常这样的,他的骄纵和脾气本来就来去自如,苏言是懂他的,所以结婚那些年,经常前一天他还在生苏言的气,第二天苏言来给他个台阶下,他就一下子又钻回苏言的怀里去了。
  夏庭晚脑子里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可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怎么回复苏言,这个时候再问“你还好吗”实在是太蠢了。
  他想了半天,最后想得心烦不已,所以就将心里想的东西诚实地回了过去:“你有空吗?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苏言很快就拨了微信电话回来,夏庭晚接了之后,两个人都不由沉默了片刻。
  最后还是苏言先问道:“怎么了,是工作上的事吗?”
  夏庭晚听着苏言的声音,那熟悉的、低沉的音色,以前总是让他觉得可以依靠。
  “嗯。就……挺多不顺心的事。”
  他蜷缩在被窝里,小声地说道。
  他并不适应真人秀的拍摄,而邢乐的转变对他的打击更是巨大的。
  人的性情,那些本以为还在时光里保存着美好的东西,却徒然斑驳起来,叫他怎么也看不透,他失落,又茫然
  可是他又明白自己必须要去面对这一切,这种强撑的状态他已经维持了好几天,实在是身心俱疲。哪怕纪展和他关系过得去,也并不是他最亲近的人,只有在苏言身旁,他才能这样彻底显露自己的疲态和不支。
  他知道他们这个时候的关系和以前是完全不同的,可他还是没有忍住,把和邢乐之间发生的那些微妙又憋屈的事,都一股脑和苏言说了。
  “他对你有芥蒂,”苏言听完之后说:“其实这也不意外。”
  “《鲸语》的男主角是所有演员梦寐以求的机遇,因为一旦抓到手里,一生都会被改变,你当初只不过是陪着邢乐去试镜,但最后却是你无心插柳拿了这个角色。尽管其实客观来说,邢乐并不适合小夏那个角色,你不去试镜邢乐大概也不会选上,可对于邢乐来说,就等于是你们两个人的命运也从此对调了——这种隐隐的怨恨和不甘,一般人是根本无法消化的。其实邢乐的事,以前我和你是提过的。”
  夏庭晚认真地听着苏言的话,听到最后,他不由有些错愕,轻声道:“你、你提过吗?”
  “嗯。婚后有次我和你说过,你因为《鲸语》拿了戛纳影帝,邢乐无论如何都会介意,你要么多花点心思,看看能不能修复朋友关系,要么就要心里留个心眼,邢乐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对你了。”
  苏言说到这里,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在电话那头似乎是苦笑了一下:“你那时还跟我生气了,觉得我是吃邢乐的醋,把邢乐想得太坏了。”
  他说到这些,夏庭晚才忽然回想了起来。
  他记得他有点恼怒地质问苏言,在你心里,人就都是这么坏的吗?我从小认识乐乐,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次还是苏言最后还是先和他道了歉,然后对他解释道:“我不认为邢乐是个坏人。即使他真的介意你抢了他的角色,那样的想法……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人之常情。庭庭,你还没长大呢,其实人性本来就是浑浊的一团,没有多坏,但也绝对不会有多好。”
  他听了之后更生苏言的气,不满苏言把他当成小孩子,更觉得这种老男人说出来的丧气话听了让他觉得不舒服。
  可现在回想起来,他那时实在是年轻了,他什么也没经历过。
  时过境迁,现在再想想那时的事,他忽然有些难言的感触。
  其实苏言是教过他的——
  只是时间过去太久,婚姻生活中又有许许多多这样的片段,其实很多时候,他都已经忘了。
  以前他总觉得苏言对他的宠爱是最美好的,可是如今再想起来,其实苏言教过他许多,那或许才是最宝贵的。
  那时他嫌弃着的老男人的见识和心眼,实际上竟然是那么的精准。
  “真人秀的事,别太担心。”
  苏言不再提当年那些事,而是换了话题,他的语速还是像以前那样,慢慢的、但是却很沉着:“其实真人秀本来就是个伪命题,大家其实都知道摄影机对着的东西,绝对没有百分之百真实的,但是还是爱看,因为只要从中窥见一些明星真实的、私下的一些蛛丝马迹,哪怕只是表演出来的,也已经足够惹人议论的了。邢乐在那儿表演一个善解人意、宠你的老友,这种塑料人设没什么好的,他是当惯了偶像,忘记一个真正的人是怎么样的了。”
  “可我这样是不是也不太好,被邢乐弄得感觉像个娇气包似的,再剪辑一下,到时候会不会看起来——”
  “庭晚,”苏言很直接地打断了他:“不知道怎么做时,就做你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就说实话。你被邢乐搅和得畏手畏脚,憋屈着隐藏真正的自己,才是不可爱。你做你自己,观众是看得明白的,只要不影响其他人,娇气天真点又怎么了?谁说就不讨人喜欢了?五年前,你难道是不出错的三好学生吗,但是所有人都喜欢你——我也是。”
  苏言说得冷静又肯定,说到那句“我也是”时,几乎是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霸气, 夏庭晚听了,脸不由微微发烫起来。
  “而且你是演员,本来就要和观众保持距离,演戏时才能让人更浸入角色,真人秀这种东西,你本来就不该经常出现。无论现在外面关于你的新闻怎么写的,你要记着这一点,你不是邢乐这些综艺咖炒人设聚人气,你有你的傲气和资本,不用太执着地去讨好观众。现在是低谷期,或许会被人议论、黑上两句,但是只要你以后有出色的作品,一时的舆论根本就是随便翻转,说到底,作品才是根本。”
  夏庭晚呼吸有些急促,他知道苏言说得都是对的,可是他也不想要参加真人秀,只是经济状况让他不得不这样做,可是这种窘迫境况,却又完全只能怪他自己。
  他想到刚刚听纪展说的那一番话,那种羞愧的感觉又隐隐浮了上来,小声说:“苏言,其实……你是不是也对我挺失望的。这些年,我、我一事无成。”
  “我没有失望。”
  苏言声音低低地说。
  “其实今天这些话,算是我作为一个影迷说的吧,我是会有点惋惜,因为希望你能够一部作品接着一部作品拍下去,一个奖项一个奖项拿下去。但是那五年,作为你的丈夫的话,其实我真的没有执着地想要你成为一个伟大的演员。”
  夏庭晚听到他说“作为你的丈夫”这几个字,心口一阵发抖。
  他忍不住轻轻问道:“苏言,结婚那几年,你、你有没有想过……你希望我是什么样的?”
  苏言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夏庭晚都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的时候,他还是开口了。
  “或许,我希望你快乐吧。”
  苏言的尾音颤抖了一刹那。
  夏庭晚的眼圈也一下子红了。
  他们隔着电话,只听到彼此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刚刚的新闻,印度洋安达曼海附近有小规模的海啸,普吉岛就在安达曼海旁,为了安全考虑应该会影响到你的拍摄行程,我本来是想跟你说一声,不过其实你们节目组估计明天也会通知——不早了,睡吧。”
  或许是提到了他们婚姻的事,苏言忽然不愿再多说什么,简单解释了一下开微信的理由,就挂了电话。
  夏庭晚仰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吊灯。
  离开苏言的这段日子里,他才开始独自成长,也似乎因为这样,他才能够回想起过去生活中,许多被忽视的细节。
  他一层一层地,越来越接近他们婚姻失败的深层理由。
  他年少就攀登到巅峰,一时之间傲到不知天高地厚。
  可是花了一年半拍的第二部 大片《争锋》一上映却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大制作大投资的商业片却被所有人群嘲,连夏庭晚的演技也被质疑是昙花一现,他又从云端跌下来,禁不起这么大的打击,对工作也一夜之间抗拒了起来。
  疯狂的夜生活也是从那时开始的,可是紧接着就发生了和李凯文的接吻事件,被报道了之后,他声誉雪上加霜,又惹了苏言生气,PARTY泡吧也不太敢去了,之后就委顿在香山的宅子里。
  那之后,他的状态就一路变得越来越差。
  他总是喜怒不定的。
  苏言劝过几次他,让他去接点戏拍。他有时会忍不住发脾气,哪怕明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也要强行质问苏言是不是嫌弃他不去赚钱。
  可有时候又搂着苏言,委屈地说他还不想拍戏,觉得什么演不好,很沮丧。
  苏言招架不住,只能一次次地服软哄他,让他不要着急。
  苏言后来如他所愿,不再提工作的事,可他却越发觉得空虚。
  那段时间,只要苏言一忙起来不陪他,他就坐立不安。
  其实在他心底,他很怕苏言不爱他,苏言是在他巅峰时期被他迷倒的爱慕者,他怕、怕他到了低谷期,失去了那种叫苏言魂牵梦绕的魅力。
  只是他直到现在,才肯承认他那时失控的行为,是出于失去自己人生目标时的患得患失。
  有一次,苏言去国外开会,之后一夜都没有休息就坐十二小时的航班飞回H市,只是因为他在微信上要苏言回来陪他,他心情不好。
  苏言回来的那个深夜疲惫得近乎狼狈,说是在飞机上一直看文件,实在是休息不好,想先睡一会。
  可他性子上来了,趴在苏言身上小兽似的舔咬着苏言的下巴和喉结,非吵着要做爱。
  苏言哄了半天,最后声音沙哑地几乎是跟他求饶了。
  可他还是任性地发了脾气,把被子扯了过来缩到大床的另一边睡。
  苏言实在没办法,掀开了被子跪在他腿间给他口了半天,直到他满足地射了出来,才去刷了牙,然后才终于倒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
  夏庭晚不知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刻无比清晰地想起那个时候的苏言,有点可怜地哑着声音在他耳边说:“庭庭,我太累了,三十个小时没睡了……明天做、明天做一晚上好不好?”
  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因为没有时间刮胡子,下巴上都是刺刺的胡渣的苏言,为了他一句“我想你了”可以三十个小时不睡觉日夜兼程赶回来的男人。他那样任性也没有发火,而是俯下身含住他让他发泄欲望的男人。
  苏言是真的爱他的,是真的希望他快乐。
  他其实是知道的。
  可他好残忍。
  他从来没像苏言爱他那样宝贝过苏言。
  夏庭晚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淌了下来。
  ——
  解释一下,我之前一直记得我这边是只要对方打开微信对话就能看到“对方正在输入中”这几个字,因为好像发生过这种事,但是今天发文之前又去查了一遍,发现微信的官方设定是这样:
  “仅收到消息后10秒内在对话框中进行输入操作,即会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因为此显示提示,会激起用户的兴奋度。而如果是超过10秒外的会话,说明对方不是很重视这段会话。故超过10秒的不显示这个状态,避免不必要的兴奋度。”

第十七章
  海啸的事果然让节目组焦头烂额了,普吉岛重中之重的行程都在海上,海啸虽然是小规模的,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临海的巴东、卡塔几个海滩全部都在疏散人潮,是绝对不可能进行任何拍摄工作的,
  讨论了几轮,其他几位MC日程都很紧张,不可能就这么在泰国干等,所以最终还是决定拍摄完清迈部分就告一段落,然后再看下一步怎么和大家一起协调时间安排。
  而听了苏言的话之后,夏庭晚决定不再勉强自己去表演一个因为力不从心而越发尴尬的虚假人物。
  他本来是镜头的宠儿,之前拍戏时,他从来很少惧怕镜头。
  而这段时间拍摄《在路上》的不适和畏缩,说到底还是对于镜头之外,那些对不怀好意地窥探着他的目光的忌惮,以及对于浑浊人性的看不透。
  他把对于邢乐的失望和困惑放下了,也就把一直以来都勉强提着的那口气放下来了——他终于又久违地松弛了下来。
  邢乐还是像之前那样,努力地表现出所谓的“宠溺”小晚的温柔队长人设。
  夏庭晚不再让自己尴尬的方法就是顺水推舟,在集体活动时,表现出了和邢乐的亲近。
  对于他来说,被宠爱的任性小王子本来就是常态,相比于苏言的温雅得体,邢乐其实非常拙劣,但是邢乐非要这样给他逼进这个人设,他干脆也却之不恭。
  邢乐夏庭晚和纪展三个人一起打斗地主,输的人就往脸上化乱七八糟的妆。
  纪展一个人做地主。邢乐和夏庭晚一伙儿,一输了,邢乐就摆出一贯的模样护着夏庭晚说贴画他脸上就好。
  夏庭晚也不和邢乐客气,他不仅毫不阻拦,到后来甚至还亲自出手花样使坏,给邢乐用大红色唇膏画圆圈腮红,用炭黑的眉笔把邢乐那两道英气的眉毛夸张地连起来。
  邢乐爱惜形象,估计是没想到自己居然栽了进去,拍摄的中途照了照镜子,脸色也有一丝丝的不好看。
  可是夏庭晚并不管他,他眼睛坏笑得眯了起来,捧着邢乐的脸蛋说:“乐乐,委屈你了,谁让我们两个小农民斗不过纪展这个老地主呢?”
  他故意把话说得很亲密,这样的玩笑当然只可能是老友之间,这下两个人的位置彻底颠倒了过来,邢乐在演,夏庭晚也是在演,但夏庭晚表演起肆无忌惮的老友,倒比邢乐真实多了。
  纪展在旁边看着,不忘又怼了夏庭晚一句:“快点,等邢乐脸上画满了,就轮到我画你了。”
  邢乐那天晚上的状态似乎是不太好,打完牌之后,他想要去泳池边的吧台拿果汁时,走过去脚竟然一滑不慎扑通一声整个人栽到了泳池里,一下子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其他MC也都围了上去。
  拍摄倒没有终止,但邢乐显然也是吓到了,他一头一脸都是水,浑身湿漉漉地坐在泳池边,鼻子和嗓子里都呛了水,咳得脸也从苍白里泛了丝红。
  工作人员给他检查了一遍,倒没什么外伤。邢乐有点难受地捂着眼睛:“隐形眼镜歪了——”
  夏庭晚离他最近,听他这么说就蹲下来在灯光下仔细地看了一下说:“镜片滑偏了,我帮你摘下来吗?”
  两个人突然之间凑得很近,夏庭晚的目光不由有点走神。
  邢乐穿的是纯白的T恤,因此落水打湿之后瞬间变得无比薄透。
  这个时候虽然已经被助理用毛毯罩住了大半身体,可是离得这么近,夏庭晚忽然注意到,隔着衣服他能隐约看到,邢乐的胸口似乎有很多道鞭子抽打过似的红痕。
  就只是那么一个瞬间,他还看不太真切,因此也不能十分确定。
  可就在这个时候,邢乐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把毛毯又裹紧了一点,有点防备地说道:“没事,我让助理帮我处理一下。”
  夏庭晚有点在意这件事,联想起之前顾茜谈起邢乐身体不适时的恶意和不屑,总觉得邢乐的私人生活中,有着许多隐秘而晦涩的东西。
  他只知道乐乐变了,可是却并不确切知道乐乐为什么变了,想来想去,觉得心里也有点微妙的难受。
  拍摄工作照常进行,夏庭晚应付起来倒是越发得心应手。
  他和纪展整日骑着摩托车在泰北的小城里来回穿梭,像是少年在风里肆无忌惮地奔跑。
  在旅程中,他的确暴露出了有些任性矫情的一面,但妙的是,他和纪展虽然没谈过这件事,可是有纪展在一旁时不时怼他一下,就像是弹幕在实时吐槽一样。
  他隐约感觉这样配合下来,自己这一面中不讨好观众缘的部分竟然被巧妙地中和了一点。
  最后一天的傍晚,夏庭晚忽然发现清迈的晚霞竟然是粉红色的——黄昏时分,云朵与太阳留下来的霞光浪漫地缠在一起,最开始像是在缓慢吐着糖丝,渐渐地,幻化成饱满的一颗颗硕大的粉色棉花糖。
  他顾不上别的,连忙把跟拍摄影师叫过来,帮大家一起拍了一张在粉色晚霞里的背影照。
  “好美。”他望着天际,呢喃着对纪展说:“美到像是有甜味。”
  在那一刻,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正在拍摄真人秀。
  纪展笑了笑,这一次却没有吐槽他。
  那天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喝酒,不知怎么的聊到拍摄《鲸语》时的事,顾茜和邢乐都是演员,也很好奇和许哲这种国际大导演合作的感觉是怎样的。
  夏庭晚聊起演戏来,眼神都亮了起来,他五年前没太把那段在《鲸语》剧组的日子太当回事,采访时也大多没太伤心,可如今过了五年之后,才真切地体会到那是一段多么难得的经历。
  他认真地说:“许哲导演最厉害的是讲戏和分析人物。其实我拍《鲸语》时,根本什么都不懂,他那时候和我——戏就是人物关系,是从人物内心到外在的张力。许导在片场,一遍遍地和我捋小夏的心情、小夏的感受,他一直和我说,要进入小夏的内心,要忘记自己是在演,拿出真实的东西来。”
  顾茜笑着道:“我听说,许哲导演一向比较喜欢体验派的演员,反而不太中意科班出身的,《鲸语》之前,他的御用男主角陆相南本来是美院学生,演了许导三部作品,部部都是经典,后来和许导正式交往就息影了,之后许导就在海选中一眼相中了一点也没有表演经验的庭晚你,现在想想,许导实在是慧眼啊。”
  顾茜这么说着时,邢乐忽然把身子往后靠,一张脸都隐没在了阴影里。
  邢乐就是正儿八经科班出身的演员。
  “我记得有一场戏特别经典。”纪展也加入了话题,他低声说:“就是小夏从门缝里看到赵老师和爸爸谈话,说小夏可能是同性恋的那场,我直到现在都记得小夏那个眼神。”
  夏庭晚听他这么说倒有些吃惊,纪展从来没和他聊起过《鲸语》,他还一直以为纪展没看过他的电影呢,没想到纪展不仅看了,记得还很清楚。
  “啊!我也记得那个片段!”顾茜有点激动,她忽然笑了,对着夏庭晚说:“庭晚,再给我们演一下呗,我特别想看看现场版的……!”
  夏庭晚楞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推脱。
  可是纪展和李凯文在这时却也期待地看着他,虽然都没明说,可是想要看的意思却也很明显。
  “那我就只演面部和眼神的戏了。这里、毕竟没人搭戏。”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好几台摄像机在这时都对准了他,他像是在那一瞬间忽然回到了《鲸语》的片场。
  六年多了,距离他拍《鲸语》,竟已这么久。
  那一场戏,可以说是《鲸语》除了结尾之外,最经典的一场重头戏。
  在那一场戏里,一直以来他都依赖着的赵老师,在发现了他隐隐约约若有似无的爱意之后,选择了在明知道他父亲极端暴虐的情况下,还选择了去告诉小夏的父亲。
  隔着门缝,小夏知道等待着他的将是一顿极为可怖的殴打,但是比那更沉重的,是他还未绽放就已枯萎了的青涩爱意。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使他感到有着些许温暖的火光也熄灭了。
  这场戏,实际上就是最后结尾小夏选择投海自尽的前导。
  夏庭晚把目光投向了一个虚无的点,他并不需要什么道具,只要一进入那种状态,他仿佛直接就在眼前看到了那道门缝。
  门缝里,是朦胧的美好在幻灭。
  当年他还需要许哲帮助他去理解小夏的感觉,可如今,他才真正发自内心地更细腻地体会到了那种感觉。
  他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眼神最开始是涣散的、空洞的。
  随即,随着睫毛一阵轻微的颤抖,他表演的层次开始递进,眼神里的光芒渐渐凝聚,可是凝聚了,里面的神色却是混乱的——悲伤、愤怒、与无助层叠交织。
  他的手指在掌心里攥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接着又递进到了第三层,他眼中的神色渐渐沉淀成了一种颜色——黑色的绝望。
  夏庭晚的眼里渐渐浮起了泪意,他的嘴唇肃然地抿了起来——下半张脸是决绝,可是双眼里却又是无助。
  他把那汪泪水含在眼底,辗转了几乎有二十秒,泪水不流,情绪几乎都憋在了胸口,让人始终提着一口气在那里。
  直到最后,一滴泪水从他的眼里缓缓流了下来,就只有那么吝啬的一滴——孤独地滑到了他倔强的嘴边。
  许哲曾经告诉过他,在这一刻,就是在这一刻,小夏决定和世界决裂。
  夏庭晚深吸了一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他还是可以演戏的。
  刚才那一段的眼神戏,他自己知道,绝对已经超越了当年他演小夏时的状态。
  他发自内心地感觉到一股战栗从心底泛起,他是个演员,他还可以演——他甚至还可以演得很好。
  他怎么能不为此感到激动。
  他悄悄地平复了一下心情,抬手抹去了那一滴泪水,仿佛忽然之间擦拭去了对自己的怀疑。
  他如释重负地轻轻笑了一下,说:“就差不多这么一段吧。”
  所有人几乎一时之间都没有出声,纪展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过了许久许久,才有些怔楞地鼓起掌来。
  “太厉害了吧。”连顾茜都发出了感叹声。
  就连在后面的摄影师和工作人员都不由自主地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天呐,小晚真的就是天赋异禀的那种演员,完全不需要什么经验和技巧。”
  邢乐开口感慨了一句,他声音很轻,听起来似乎是在由衷地赞扬,可是夏庭晚和他对视时,却看到邢乐的眼神竟然是那么的阴沉和冰冷。
  这是夏庭晚头一次看到邢乐无法掩饰自己真正的感觉,原来邢乐竟然是这么的厌恶他,厌恶到几乎有种恨意沉淀。
  他刚刚满意的感觉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冷意。
  “不愧是影帝。果然当年不辜负许哲导演的期望,小晚是我唯一一个能把小夏演绎得这么太逼真的。一举一动,都没有任何的违和感,其实难怪那时很多人甚至都以为……小晚是不是现实生活中真的遭遇过类似家暴的事,或者认识家庭暴力的受害者呢。”
  夏庭晚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邢乐,邢乐却偏开头去,不再看他。
  邢乐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当然知道他是在什么样的家庭长大的。
  邢乐帮他为伤口上过药,也曾经幼稚地抱住他对他说长大后要保护他,那时的邢乐是真的心疼他的。
  邢乐是再清楚不过的,家暴是夏庭晚一生之中永远无法磨灭的灰暗,是他隐藏在心口最痛的记忆。
  可是如今的邢乐,却可以在节目中去意有所指地剥开他的伤疤。
  这种冷酷和恶意,甚至比之前的种种,都要来得让夏庭晚心寒,他几乎感觉不到愤怒,只是凉,从心底泛起来的凉意。
  他和邢乐,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
  “是有人议论过。”
  夏庭晚看着邢乐笑了一下,“不过其实有点荒谬,总不见得演员演杀人就是真的杀过人,这是一个道理,对吧?”
  他的笑意也未到眼底,和邢乐对视的时候,仿佛两个带着面具的人在说话。
  “当然。”邢乐表情很淡地点了点头。
  在清迈的最后这一夜,夏庭晚和邢乐没有私下说过话,可是彼此都已经心照不宣——从此以后,他们在感情上已经形同陌路。
  拍摄结束后,纪展喝了几罐啤酒在房间里,抱着吉它给夏庭晚唱了几首歌。
  他音色低,因为从小在美国长大,所以中文说唱时,唱腔也带着一种英文般的性感黏连,听起来有种慵懒的味道。
  夏庭晚和纪展并排坐在地上,把头靠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纪展的侧脸,听得有些入迷。
  他知道这是近期内最后一次机会听纪展唱歌,心里不由泛起了一点不舍的情绪。
  就在这时,纪展忽然低头凑了过来。
  他把吉他放在一边,双手放在夏庭晚身体两侧,有点压迫性地把身体撑在夏庭晚身上。
  “纪展……?”
  夏庭晚突然被禁锢在纪展的双臂之间,顿时有些错愕地抬起头。
  灯光下,只见纪展的双眼侵略性地微微眯起,呼吸带着一股啤酒醇厚的麦香。
  “夏庭晚,我和你挺合得来的。”
  纪展的声音很低沉,他高挺的鼻梁暧昧地摩擦过夏庭晚的脸颊,慢慢地说:“我觉得你也不讨厌我,对吧?”
  夏庭晚的身体不由轻轻战栗了一下,他下意识想要推拒,可是两个人实在太近了,他一抬手,就碰触到了纪展的腰部。
  年轻的男人只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腰部有力的肌理。
  他的手指像是触电了似的赶紧移了开来,一时之间只能不知所措地回答了一句:“是、是不讨厌。”
  “那就好。”
  纪展浅浅地笑了。
  他笑起来的样子非常的有魅力,眼睛小小的,可是眼神却野得像匹年轻的小狼。
  “我挺喜欢你的。”
  纪展直白的话让夏庭晚一时之间瞠目结舌,就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纪展已经抬手干脆地把上衣从头脱了下来。
  纪展紧绷的小麦色肌肤在灯光下仿佛泛着光泽,他伸展了一下身体,毫不掩饰他漂亮的肌肉线条,低声说:“想睡你。”
  “不行。”夏庭晚吓了一跳,下意识就直接拒绝。
  他并不习惯纪展的节奏,炙热、直接、强烈……那是和苏言截然不同的节奏。
  赤裸着上身的英俊男人和他离得那么近,近到他几乎能闻到纪展肌肤里徐徐挥发的荷尔蒙味道。
  “为什么?”纪展皱了皱眉歪头看他,眼睛里的欲望像是汹涌的暗流:“你是单身,我也是单身,又互相感兴趣,有什么不行?”
  “我……”夏庭晚被问得措手不及,竟然感到难以解释,他又摇了摇头,焦虑地重复了一遍:“不为什么,就是不行。”
  “噢?”纪展挑了挑眉毛,不客气地用手在夏庭晚腿间弹了一下,“可是你起反应了。”
  夏庭晚整个人差点弹了起来,他的脸瞬间烫得厉害,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没法骗自己,他确实有生理反应。
  身体和大脑仿佛在那一刻分离成了两个独立的意识,好几个月没有被抚慰过的他,每个细胞深处都隐匿着躁动不安的欲望。
  纪展的挑逗和抚摸,仿佛让他的身体终于等待到了一个潮湿的雨夜,于是瞬间就透过皮肤长出了茂盛的渴求。
  “夏庭晚,你太紧张了。”
  纪展捧起他的脸:“你现在不属于苏言了,你只用对自己负责就好,不要害怕欲望……诚实一点,放松一点。”
  夏庭晚抬起双眼看着纪展,嘴唇颤抖起来。
  他的身体像是即将脱轨的告诉列车,无法控制自己让他感到无比的羞耻,羞耻中又带着隐约的害怕。
  他的确不再是苏言的人了。
  他可以放任他的欲望,他可以和纪展做,可以和任何人做。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意识到这件事,忽然被放入自由自在的田野,他的心却在发抖。
  枷锁没有了,桎梏没有了,可他却像忽然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小狗一样。
  他好恐惧,这是别人绝对无法理解的恐惧,他竟是惧怕自由的。
  “嘿……别哭。”
  纪展的声音放轻了。
  听他这么说,夏庭晚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
  纪展伸出手指抹着夏庭晚的眼角,他似乎十分困惑,又有些心疼,最后只能不知所措地抱住夏庭晚,一声声哄道:“不哭啊、不哭。唉,怎么突然就——”
  夏庭晚忽然反手紧紧拥抱住了纪展的身体。
  “我第一次是和苏言做的。”他颤抖着小声说。
  “我知道。”
  “就是我们刚结婚的那晚,苏言上了我。”夏庭晚闭上眼睛,喃喃地道:“好疼,从来没那么疼过。”
  “第一次都是疼的。”纪展抚摸着夏庭晚的发丝,安慰道。
  “不是的。”夏庭晚摇了摇头:“苏言想要我疼。”
  那一夜,苏言把他的腿高高举到肩膀上,然后再压下来,几乎把他整个人对折。
  他哭着求饶,一遍遍地喊疼。
  苏言按着他抽插得凶狠,可是却是那么温柔地一遍遍亲吻着他的额头。
  苏言说:庭庭,就这一晚——我要你疼,要你牢牢记住这种感觉。我是第一个进入你身体的男人,这种疼是我给你的,只有我能给你。这一生,都只有我一个人。
  他流着泪抱紧了苏言,他听苏言说,这一生都只有他一个人,忽然便情愿了。
  爱情是一场残忍的驯养。
  他虽然是苏言的小王子,可在那一夜,也是他对苏言俯首。
  撕裂身体般的疼痛,像是一场盛大的认主仪式。他让苏言成为他情欲世界的主人,让苏言占有他最脆弱的部位,先给他极致的痛苦,之后再给他无上的欢愉。
  他好迷茫。
  他还傻傻地戴着项圈,可那头的苏言早已松开了绳索。
  他的身体里是苏言给他的烙印,记忆里是苏言让他牢牢记住的疼痛。
  苏言亲口说过让他一生都只有他一个人。可却也是苏言忽然松手放开了他,这份自由,是强塞给他的。
  纪展让他放松一点,诚实一点。
  他也终于诚实地面对了自己。
  最诚实的他是一个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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