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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弟弟呢》冰山闷骚攻x阳光逗比受

☆、十八岁

  韩以诺从房间门口走回床边,只有不过短短几米距离,可他觉得每一步都使不出一点儿劲来,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厌恶自己那份多余的好奇心。
  要是没有听见这些话,那该有多好。
  少年愣愣的坐在床边,房里暖气很足,温暖的不得了,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有大股大股的凉意顺着自己的四肢开始,一点一点的往身体里蔓延,穿过骨骼和胸腔,最后连心脏都被寒冷攥紧,让人难以呼吸。
  因为那男人对他太好,温柔又体贴,让他都忘了,自己对他来说只不过就是一个短期需要收留的孩子而已。
  而现在,那个期限,似乎就要到了。
  就像是到了十二点钟,灰姑娘那即将消失的华丽舞裙和就要变回原形的南瓜马车。
  唯一让他能苦中作乐的就是,好赖自己还是个男人,灰小子听上去好像没灰姑娘那么可怜。
  可是他害怕的,从来就不是失去那些所谓的漂亮裙子和华光璀璨的水晶马车,他害怕的不过只是那王子的目光不愿意再看自己多一眼罢了。
  韩以诺自己都觉得他卑微的有那么点儿可悲。
  他和薛楷的前面那排坐着一个自个儿觉得自个儿非常文艺的女孩。那姑娘喜欢梳两只吊在胸前的麻花辫,喜欢读张爱玲和席慕容的作品,还喜欢侧脸四十五度仰头看窗外的落叶,然后被生气的代课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
  薛楷对他的评价简练而犀利:“逗逼。”
  韩以诺课间从她课桌旁经过时,无意间看到她桌上摊开的书里面的一句话: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
  他此刻突然间想起,觉得这句话说得真他妈的有道理。
  韩以诺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着,他要不要很有骨气的在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淡然自若地跟严冬棋说:我现在已经十八岁了,你当年答应我姐姐照顾我到成年,现在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谢谢哥你两年来对我的照顾。
  但是韩以诺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不想承认自己一点儿也不想和严冬棋分开,哪怕就用“兄弟”这样的关系作为羁绊也没关系,总好过各自陌路,变成回忆。
  明明今天之前还在琢磨着无论如何都要让严冬棋一直看着自己,甚至还肆无忌惮的妄想着之后的某一天这男人能够接受自己的感情,也像他爱他一样爱他。两个人能够以爱情而不是亲情为基础,好好的,幸福甜美的过一辈子,比他见到的所有相爱的人都要更幸福。
  结果现在就连以后能不能再看到严冬棋都悬得慌。
  生活简直如此多娇。
  韩以诺仰头向床上倒去。他其实还有比让他从此离开这个家更加介意的事情。
  他听到严冬棋刚才对周海说了句:“我当初就是琢磨着,为了韩佳,把这孩子带到十八岁。”
  他说这话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韩以诺有如雷劈,满口苦涩。
  要是连那些温柔和关怀都不是因为自己,该怎么办呢?
  为了对姐姐的承诺,是不是严冬棋每次对着他宠爱的微笑时,其实心里满满都是为了弥补对韩佳缺失了六年的温柔和歉疚?
  韩以诺越想便越觉得痛彻心扉,难以呼吸,却又难以自拔近乎自虐的继续这么想着。
  如果要是真的连那关怀都本不属于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胆敢奢求他的目光呢?
  可笑。
  他越想便越觉得自己幼稚可笑,连带着觉得那份自己看的比全世界都重要的对严冬棋的爱慕之情,也不过是个笑话。
  他们俩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那男人施舍温暖,施舍关怀,施舍一个家给自己当庇佑,有时看着自己的时候,甚至还带着对孩子的宠溺。
  两年时间不长,却足够让他渐渐自欺欺人的把这些东西统统忽略掉,只留下自己对那人越来越深的依恋,看不见两人之间的那段距离。
  韩以诺轻轻把胳膊搭在脸上,不可自抑的大笑出声。
  他没笑几声就失了力气,然后放下胳膊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躺了一会儿之后侧身蜷缩起来,觉得浑身冷的似乎都有点儿打哆嗦的意思。
  爱比死更冷。
  累死了都。
  似乎就这样过了很久,少年终于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走出房间到洗手间开始洗漱。
  严冬棋这两天一直在纠结给韩以诺过生日的事儿,一边选生日礼物一边找吃饭的地儿,可是最后还是决定在家里吃一顿热腾腾的火锅,然后像去年一样,做一个韩以诺挺喜欢吃的手工蛋糕。
  今年可以做成抹茶的,想想就很不错。
  可是韩以诺这两天看上去,有点儿……微妙。
  这是严冬棋的一种感觉。
  他平时还是按时上下学,俩人一起在家吃顿晚饭,有时候吃饭时还聊一聊学校的事情,一切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但是严冬棋还是觉得有哪儿不大对劲儿。
  妈蛋,又特么的得归因于男人的直觉。
  他总觉得韩以诺在看自己的时候,眼神有点儿悲伤和彷徨,搞得他老想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看看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快到大限了。
  严冬棋想不明白,连放喜欢男人这种逆天的大招老子都什么都没说,他还有什么好彷徨的?这孩子的青春迷茫期真是有点长,这难道和身高成正比关系吗妈蛋。
  真不知道这小子悲伤纠结个什么劲。
  难道是意识到自己要过十八岁生日,发现自己年华已逝,青春不再,马上就要步入成年人的苦难人生了吗?不能吧,韩以诺看上去不像是个伤春悲秋的娘炮。
  卧槽那难道是“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严冬棋想到这儿就嘴角一抽,咬牙切齿的想把勾引自己弟弟的男狐狸精一把揪出来。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糟心,只好缓了缓自己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的脑补,一门心思埋头打发做蛋糕要用的蛋清。
  韩以诺生日那天还好是个礼拜五,晚上不用再去学校上晚自习,不然火锅也甭吃了,光调个料碗儿的时间就该拾掇拾掇去学校上课了,那就只能下两碗长寿面兄弟俩随便吃吃。
  严冬棋提前准备好要涮的各种菜式,然后熬了香喷喷的香辣牛油火锅,用电磁灶架在餐桌中间小火咕嘟着,然后在里面提前炖进去了切成小块的猪蹄髈入味,还铺了一层厚厚的土豆片,只要一开锅盖,土豆片就是绵软可口的。
  屋子里蔓延的都是火锅麻辣鲜香的诱人气息。
  韩以诺进家门的时候愣了一下,刚好严冬棋从厨房里洗好最后一盘芥蓝端出来,看到韩以诺之后挺灿烂的笑了下:“怎么样,香不香?”
  韩以诺顿了顿,缓缓牵起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放书包换衣服洗手吃饭,麻溜儿的快去,锅里的土豆都炖好了,不然一会儿该化了,你最爱吃的。”严冬棋把盘子放在桌上,用那只粉色荷叶边的少女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珠,然后冲韩以诺摆了摆手。
  韩以诺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水珠,严冬棋皱皱眉,给他扯了张餐巾纸摁脸上:“你吃个饭怎么还洗脸啊,准备的挺充分,干脆再泡个澡得了。”
  少年笑了笑没接话。
  俩人在餐桌前坐定,严冬棋从厨房拿了两听啤酒,扔到韩以诺怀里一瓶:“来吧,成年人,以后大口喝酒泡大……”
  严冬棋本来想说“大口喝酒泡大把的妹子”,这是他们几个哥们儿在一起制定的最高人生理想,他顺嘴就要往外秃噜,结果突然想到估计人家不待见大把的妹子,险险说了半句刹了车。
  “大口喝酒泡大……泡大碗的泡面。”严冬棋补完整句话想把自己的脑子摘下来放火锅里涮一涮得了。
  一脑子泡面啊我操。
  韩以诺正开了拉环抿了一口啤酒,一听这话呛了一下,咳得不能自已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操,当我没说,吃饭吃饭。”严冬棋从锅里捞了一块儿蹄髈夹到韩以诺碗里,然后又给他夹了几片土豆片。
  严冬棋不停地往火锅里下菜,然后夹到韩以诺的碗里,自己偶尔吃一点。身旁的少年埋头苦吃非常认真,看得人都觉得很有胃口。大概是男生体热的缘故,他连鼻尖都沁出汗珠子来。
  “怎么样?好吃吗?”严冬棋不算太饿,火锅料一煮就是好几个小时,他光是闻那个味儿都饱了。但是他特别喜欢看韩以诺吃的格外认真的样子,这让他特别有成就感。
  韩以诺把碗里的培根裹着芝麻酱送进嘴里,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嗯,好吃。”
  “吃了这半天正事儿还没说呢,”严冬棋笑了笑,用手上的啤酒罐在韩以诺的罐子上轻轻磕了一下,“韩以诺小同学,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韩以诺放下筷子端起啤酒,微微笑了笑,笑容里莫名有些难以察觉的勉强,挺真诚的说了声:“谢谢。”
  然后低头喝了一口啤酒。
  “这都成年了,以后就不能叫你韩以诺小同学了。”严冬棋皱了皱眉。
  “那你准备叫我什么?”韩以诺有点好奇的笑着问。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叫你韩以诺老同学怎么样?”
  韩以诺错愕的看着严冬棋,足足愣了三五秒,然后转头拿起筷子:“我看我还是吃饭吧。”
  “哎呦宝贝儿啊,”严冬棋大笑出声,在韩以诺脑袋上揉了揉,然后站起来,转身往房间里面走:“你等着啊,给你十八岁的大礼。”
  男人出来的时候手里提了好几个纸袋,韩以诺愣了愣,没想到这礼物还是大场面大手笔。严冬棋走过来,把纸袋子一股脑的塞到韩以诺怀里,慢吞吞的坐回餐桌前的椅子上,言简意赅:“礼物。”
  “都是?”韩以诺挨个扫了一眼。
  严冬棋挑了挑眉:“那必须。”
  韩以诺微微皱了皱眉:“那我拆了啊。”
  “卧槽你倒是拆啊,”严冬棋被他这个反应逗乐了,“里边儿又不是定时炸弹让你拆,收个礼物还一脸纠结的。”
  韩以诺随便摸了个袋子就往里面看,从里面取出来的时候发现是一台平板电脑,于是又皱了皱眉:“这是不是有点儿太夸张了?我就是过个十八岁生日搞这么夸张,我要是过八十岁生日哥你是不是还得给我造颗卫星拿天上放一放啊?”
  “扯淡,你八十大寿老子早躺地底下了,等别人给你放卫星吧。我就觉得这挺方便的,台式有点儿麻烦。而且十八岁生日呢,开玩笑,你那花儿一样的少年岁月就这么过去了,现在都是个青年了,那必须得用贵重的礼物安慰安慰你受伤的苍老的内心。”严冬棋贱兮兮的解释了一下,那筷子从锅里捞了一筷子菠菜,然后把桌子上剩下的几盘菜一股脑全丢进锅里煮。
  韩以诺本来没受伤的内心现在非常受伤,只好哭笑不得的打开第二个礼物。
  第二个袋子里是一套刮胡刀,韩以诺挺高兴的眯眼笑了笑:“谢谢哥。”
  他的胡子早就长起来了,三天两头就得刮一次,他一直蹭严冬棋的用,说是要给自个儿买一个老是忘。
  第三个袋子看上去相当精致,韩以诺摸出来,是一个男士的钱包,上头的牌子连韩以诺这种不关注任何时尚潮流讯息的土鳖都知道。
  韩以诺对这个钱包有点哭笑不得:“我的钱从来都是团吧团吧塞兜里的,你给我买这东西干嘛?”
  严冬棋把第二罐啤酒喝完,又给自己开了第三听,听到韩以诺的话转过头来,高深莫测的蹦出俩字儿:“装逼。”
  少年,现在应该称为青年了。青年哭笑不得,只好把前三个纸袋都放到一边,打开最后也是最袖珍的一个。
  里面儿搁了一个盒子,看上去有点儿像是装戒指的,韩以诺虽然清楚地知道里面绝对不可能是戒指,但还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里面是两张卡。
  韩以诺觉得自己心底那点儿控制不住的失望情绪非常傻逼。
  一张卡上面印着“东西南北”,蓦然有点儿棋牌室会员卡的高大上的意思。严冬棋给自己夹了个丸子在筷子上,非常得意的炫耀:“怎么样?这就是男人,说到做到,之前不是答应你要是满十八岁就给你店里的VIP卡么?我专门去给你定制的,全世界就这一张,以后随你去玩。”
  韩以诺听到“全世界就这一张”的时候心里非常满足,于是小心翼翼的把卡装进睡裤口袋里,然后举着另一张银行卡问道:“那这个呢?”
  “啊,这个啊,你姐姐之前交给我保管的,现在该还给你了。”严冬棋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就打算低头吃丸子。
  他没想到韩以诺听到这句话之后这么大。
  身旁的青年突然站起来,像是拿到了炸弹一样迅速把卡片扔回桌上,猛然起立时的力道带倒了身后的椅子,椅背砸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砰”的一声。
  严冬棋被这反应吓得手一哆嗦,筷子上的丸子被甩回料碗里,带着红色辣油的芝麻酱溅到他米白色的薄毛衫上,看上去相当写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好久不见,想你们。本来打算十点更,但是觉得早一点发你们看完也就能早点休息了。没错,后半part一开始就是这么心塞的章节,我写的也很难过。

☆、冲突

  “你干嘛啊?”严冬棋一边手忙脚乱的抽纸巾擦着身上的芝麻酱,一边站起来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韩以诺,“你下次抽风之前能不能先打声招呼,好让我有先个心理准备?”
  韩以诺抿着嘴不说话,只是面色铁青的看着严冬棋。
  “你这是什么表情,这卡有什么问题吗?”严冬棋被他奇怪的眼神看得脊背发凉,只好转身从桌上拿了银行卡翻来覆去的看。
  他有点儿看不明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韩以诺:“不是,这不就是一张银行卡么?你这个反应是不是稍显炫酷了?你这是因为收到礼物太高兴,准备给我表演一个节目吗?”
  韩以诺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看银行卡又看看拿着银行卡的男人,表情非常难看。
  “我操,你这是准备变身,告诉我你其实不是地球人,成年之后就需要回到你的母星吗?”严冬棋被他看得莫名心虚,干笑着开着玩笑,然后把银行卡递到韩以诺面前,“别抽风了,拿着。”
  韩以诺又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被翻到的凳子腿绊倒,严冬棋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扶,结果却被青年大力甩开。
  “不是,韩以诺,我给你过个生日还过出不是来了?你到底想干嘛?”严冬棋被他一把甩开也甩出了火来,连带着最开始积压的那点不悦,以及最近韩以诺要死不活的异状的烦心,那火气就一点点顺着脚底下往上冒,很有点儿燎原的意思。
  他从来没对韩以诺发过火。
  一开始他是觉得,自己和韩以诺非亲非故,没什么立场去教育人家,而且这孩子也乖,从不惹麻烦,他也乐得清净,只是好吃好喝的供上就行。
  到了后来,俩人的关系越来越好,严冬棋打心眼儿里把韩以诺当成自己的亲弟弟,和严芷小公主基本是等价的时候,他觉着没必要和这俩小的发火,他们还年轻,无论犯出什么错误都可以改正,生气根本就不解决问题。
  严冬棋少年时期虽然也是个刺儿头,但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那点儿年轻人的不羁和锐利早变成了精明圆滑,对谁都一副笑脸,对家人更是温和,发不起火来。就连上次这小子进派出所,他也只是有一点儿不爽罢了。
  而且两个人吵架其实是非常伤感情的一件事,他不愿意和韩以诺变成那样。
  但是韩以诺这次真的是让他抑制不住的想要发怒。
  他最烦有人无缘无故的给他摆脸色,而且这他娘的还是自己的弟弟,真不明白这小子有什么立场。
  两个人对视良久,饭厅的空气紧绷到极点,仿佛只要一点儿火星,就能立刻爆炸开来。
  没有人说话,房间里安静到只能听到火锅在小火慢煮的咕嘟声。
  过了良久,韩以诺慢慢垂下眼睛,唇齿间一个字一个字迸出一句话:“我听到那天你和周海的谈话了,在客厅。”
  严冬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回忆起两人的谈话内容,电光火石之间就想明白了韩以诺最近异常的原因。
  但是他并没有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二话不说就心软下来,然后凑上去安抚青年,
  严冬棋只觉得累,他觉得韩以诺的不安让自己越来越困扰。如果韩以诺不能自己真正有意识的融入到这个家里,总是不安着自己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客人,随时会被驱逐,随时会被抛弃,那就算严冬棋安抚他一百次,他也会在一百零一次的风吹草动里觉得不安。
  他因为很心疼韩以诺,不愿见他在最后一个亲人离开后那惊弓之鸟的样子,这么努力的想要让他抛去这些不安和杞人忧天的烦恼,拼命的对他好,就连和他对严芷的态度比起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所有的关心和照料,现在看上去,似乎没有得到任何的回报。
  韩以诺依然不相信自己是真的想要照顾他,把他当做家人,当做弟弟。
  也许从来就没有相信过。
  严冬棋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记得其实有一段时间两人之间不是这样的。他现在才回忆起来,也就是这几个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韩以诺似乎又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自己。
  他已经懒得去想问题出在哪里。他已经有些不在乎了。
  又累又心寒。
  “所以?”严冬棋之前暴躁的怒气似乎在一瞬间就结成了冰,连说话都带着寒气,“你怀疑我今天让你吃的是最后一顿晚饭,然后把你姐的遗物还给你,紧接着就是该让你滚蛋了,是吗?”
  韩以诺被严冬棋这突然的直白表述一下子便说到了心底最深的忌惮,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之前拿到银行卡的不安和愤怒似乎都消减了。
  他看着冷笑着看着自己的男人,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严冬棋这个样子,冷酷的让他有点害怕。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韩以诺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只是手忙脚乱的上来想要拉严冬棋,却被男人闪身躲开了。
  严冬棋皱眉:“你不要碰我。”
  韩以诺僵在原地。
  他看着男人似乎牵起一点笑容,可是那笑容冰冷无情,男人开口,一字一顿漠然的让人害怕:“韩以诺,我这两年对你是什么样,我自认为问心无愧。我也一直以为你是真的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安安心心的扎根下来。可是只不过是那样一句讨论,我也并没有表态,你就怀疑我要让你滚蛋。你从来就不相信我。”
  严冬棋说到最后一句竟然觉得委屈。
  韩以诺突然就慌张起来,他觉得严冬棋说的不对,但是又似乎分析的很有道理,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而自己真的怀疑过严冬棋对自己的好不过是因为韩佳的关系,哪怕现在,他还是在怀疑。
  他太介意这件事情。
  这点介意此刻无限被放大,盖住了之前的慌张,他盯着严冬棋的眼睛,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决然:“哥,那我问你,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和我姐姐有关系?”
  韩以诺问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严冬棋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受伤。
  严冬棋听完韩以诺的话觉得自己都有点儿不受控制了,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小子这么有本事让人心寒之后更心寒。他咬着牙保持住最后一点理智和那点儿男人的尊严,让他不至于冲上去给韩以诺一拳。
  “韩以诺,你可真行。”严冬棋脸上带笑,声音里却裹着冰碴子席卷了整个屋子,“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是只白眼狼呢?我严冬棋这些年识人无数,栽在你跟前。恭喜你,以后可以以这个为资本出去炫耀了。”
  他说了这话还是不解气,最后咬牙说了句:“我操/你大爷。”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门被摔出巨大的声响。
  韩以诺站在原地愣了很久,然后苦笑了一下,这十八岁生日过的真带劲,他本来还觉着一过十八岁生日,自己就是成年人了,离严冬棋似乎就能更近一些。
  可是一切都被自己搞砸了。
  他只要一遇到严冬棋的事情就不能冷静,更别提之前听到那两人的对话,要和严冬棋分开。他身体里叫做“严冬棋”的那根神经蔓延全身却无比纤细,经不得一点风吹草动的刺激,他拒绝接受任何让两个人无法走向明天的可能,无法冷静。
  然后这一切都被自己这点不冷静毁了。
  韩以诺觉着这辈子也过不了比这更糟的生日了。
  他缓缓地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不动而变得僵硬的四肢,然后走到餐桌边,开始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盘。
  要是时间能倒退就好了,不用太久,一个小时,不,就半个小时就好,他就可以装作开心的收起姐姐的银行卡,然后不动声色的看严冬棋要说些什么,事情也就不会闹到现在这副田地。
  他理智上其实是知道严冬棋不会扔下他不管的,但是那点儿微茫的理智被更多的不安,对自己的怀疑,甚至是细微的对姐姐的嫉妒铺天盖地的全部淹没,连渣渣都不剩。
  可是现在要怎么办?
  韩以诺眼前闪现的全是严冬棋听到他的质问时眼底一闪而逝的受伤。
  他放下手里洗了一半的碗筷,把手上的水珠胡乱在裤子上抹了抹,然后走到严冬棋房门前,轻轻抬手叩了叩门。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
  “哥,刚才是我错了,咱俩聊聊吧。”算上之前告诉他自己喜欢男人那件事,这是韩以诺第二次对严冬棋说聊聊,以前从来都是严冬棋时不时的开导自己一回。
  还是一片死寂。
  韩以诺把手搭到房门的门锁上,试图拧开房门,但是房门上了锁。
  他意识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于是再次敲门,声音比之前大了许多:“哥,你让我进去,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你别不理我。”
  房间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韩以诺越来越着急,但是他不打算就这么呆在门口和严冬棋隔着一道门说话,他觉得这样根本没有意义。
  也许是因为太慌乱了,物极必反,这会儿韩以诺突然就冷静了下来。他低头,表情阴鸷的盯了一会儿门上的门锁,突然咬了咬牙,后退两步,一脚把房间门踹开了。
  房间里浓郁的烟味呛得韩以诺忍不住咳嗽起来,屋内空气混浊,他眯着眼向里看去,严冬棋正斜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嘴边噙着一支香烟。
  “韩以诺,你现在可真有本事。都学会踹门了。”严冬棋似乎丝毫没有受到韩以诺的影响,平静的把手上的书翻了一页之后才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韩以诺。
  “哥,我只是想和你聊聊,你不愿意,我只好用这种方式。”韩以诺丝毫没有一点歉疚的意思,只是盯着严冬棋。
  严冬棋很轻微的皱了下眉头,在他印象中韩以诺总是乖巧又懂事,站在门口的强势男人突然让他觉得有压力。
  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语气里满满都是嘲讽,还有一种面对陌生人时的冷漠:“你想和我聊聊都这样,要是想和我干一架岂不是都要带上原子弹了。”
  韩以诺皱眉,声音沉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惶恐:“哥,你不要这样,我因为之前的话向你道歉,我们好好谈一下不好吗?”
  “滚出去。”男人好看的唇微微翘起,他吸了一口烟,吐出青色的烟雾和漫不经心的三个字。
  “不。”韩以诺听了这话反而往房间里里走进来,在严冬棋面前站定,甚至想伸手拿男人嘴边的那半支香烟,“你不要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关你屁事,滚出去。”严冬棋简直都觉得可笑,他不明白韩以诺现在这么理直气壮,甚至摆出一副成年人的姿态是凭什么,搞得像是自己在任性一样,于是他冷笑了一声,“你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韩以诺抿抿唇,在房间外整理好的那点冷静沉稳,随着严冬棋的态度越来越难以维持,他有多想像个成年人一样和严冬棋谈谈,就有多难抑制住此刻听到男人刺耳的言语的慌张。
  “哥。”他叫了严冬棋一声就闭了嘴,他害怕再多说一句就会又像之前在客厅一样,像个被大人批评的小孩一样胡乱的想去牵他的手,那不是他想要的。
  严冬棋把手上的书缓缓合上,摁灭了唇角的半只香烟。然后站了起来。他微微抬头看了看韩以诺,然后笑道:“既然你这么想要跟我谈,可我现在根本不想看到你,而你又不愿意离开我的房间,那只有一个办法了,我走。”
  他说完这句话不等韩以诺反应,就起身绕过韩以诺,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要虐弟弟,有人不要虐弟弟。我也是醉了。话说我觉得这种程度根本不虐,写起来甚至有点暗爽。ps:明天周四不更,后天继续。

☆、离家

  男人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身上带着浓重的烟草气息,以及扑面而来的冷淡气息。韩以诺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匆忙反身追出门去。
  等他大步跑到客厅的时候,严冬棋已经穿好了外套往玄关走去,手里拿着车钥匙和手机。韩以诺顿时慌了起来,他最担心害怕的就是,如果今天让严冬棋出了这个门,事情一不小心就好像会变得让自己难以挽回了。
  青年快走两步绕到严冬棋面前,伸手把已经推开一条小缝的房门用力拉回来,落锁时发出巨大的“哐当”声。
  然后他转身看向严冬棋。
  严冬棋“啧”了一声,一脸的不耐烦,然后把脸转到到旁边,那点儿不耐烦的神情迅速转变成冷漠,干脆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韩以诺有一瞬间想要冲上去吻住严冬棋,但还是咬牙忍住了。他不是没想过干脆在他十八岁生日这天就给严冬棋表白,然后有些卑劣的利用严冬棋对他那点迁就和心软,让这人即使不能接受他,但也绝对不至于会离开他。
  之后他就会对严冬棋事无巨细的百般的好,把之前他对自己的温柔和关怀加倍还回去,最终让他因为习惯而离不开自己。
  如果能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韩以诺从决定要让严冬棋好好看着自己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是这么想的。
  但是今天,最起码是现在,绝对不是一个能够表露心迹的好时机。严冬棋听到他的告白,搞不好会露出嫌恶的表情,从此对他讨厌到极点。
  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绝境,那自己大概会疯掉也说不定。
  韩以诺微微低头看着严冬棋,深呼吸了一下,低声开口,声音尽量保持着冷静,如果想让严冬棋正视他这份的感情,两个人必须要站在对等的位置,他必须要像成年人一样解决这件事,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冲这人撒娇。严冬棋看孩子一样的宠溺眼神他再也不想看到。
  “哥,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我们好好谈谈不好吗?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严冬棋的声音比表情更冷漠:“让开。”
  韩以诺这几天一直在紧绷着的神经,随着两人的对峙,不断在向他难以承受的顶峰攀登着。虽然与之前不安的原因不尽相同,但是他能感觉得到,自己此刻内心的焦灼和外表强装的镇定,让他的神经被撕扯到胃里不断翻江倒海的有些想吐的冲动。
  “哥,我真的错了,我之前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有不相信你。因为哥你对我太重要了,我不能没有你,所以实在是太害怕了。”韩以诺伸手抓向严冬棋的肩膀以缓解自己想要把这人拥入怀中再也不放开的冲动。
  他咬了咬唇又勉强补充了一句:“哥,你不能走。”
  严冬棋在韩以诺的事情上总是非常容易心软,这次也不例外。但是他告诉自己如果这次事情不能得到一个彻底的解决,韩以诺还是会无休止的陷入这种不安的思维定式,这是严冬棋最不愿意看到的。
  他希望韩以诺能活的自信阳光,尽量不再被曾经的童年经历困扰。
  而且之前韩以诺的话带来的让人心寒的感觉还完全没有削减的意思。
  所以他没有办法像往常那样,心疼韩以诺,走上去安慰他拥抱他,替他抚平创伤,然后不着痕迹的将这件事一带而过。
  可是他现在自己也挺受伤的了,哪还有力气管面前的青年受伤了没。
  韩以诺看到严冬棋对他说的话没有丝毫反应,近乎下意识的双手用力抓住他的双肩,用力到连骨节都微微发白。
  可是严冬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侧头垂着眼睑不看他,声音里的冷气顺着韩以诺的手心向身体里传递,让他浑身都有些抑制不住的细微颤抖。
  “把手放开,让路。”严冬棋定了定心神,说这话的时候挺坚决。
  “我不,”韩以诺沉声开口,声音里也带着与身体相同频率的,不易察觉的细微颤抖,“严冬棋你不能这样,你看着我。”
  男人不为所动,轻轻闭了闭眼,然后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似乎在勉力抑制什么情绪,然后嘴唇轻轻动了动。
  就在韩以诺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没想到严冬棋突然发难,一把将韩以诺推到一边,探身将房门打开,抬腿就要走,吐出来的话也冷的刺骨:“你他妈真是烦人。”
  韩以诺被推了一个踉跄,撞在旁边的鞋柜上,却一把扯住了严冬棋的胳膊。
  他看着严冬棋那熟悉的,削薄而挺拔的背影,鼻腔微微有些发酸,他维持住最后一丝属于男人的尊严和冷静,低声道:“哥,你别走。”
  然后他的手就被推开了。
  严冬棋到最后也没有回头,只是还算大发慈悲的说了句:“老实在家里呆着。”然后背影就消失在门的另一边。
  韩以诺想要开门去追,却被胃里一阵阵让人难以忽视的翻腾搅动着的恶心感打败,他弯下腰缓了一会儿,可是情况却愈发严重。于是他转身跑进洗手间,趴在马桶上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吐过之后感觉好了很多,随着胃的清空,似乎连思维也变得更加清楚。在马桶边坐了好一阵之后,韩以诺才回过神来,他有点怀疑这是不是他做的一场噩梦,但是胸腔中的窒息感却在随着心跳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站起来,晃晃悠悠走到盥洗池边,抬眼看到镜中眼眶充血的稍显狼狈的自己,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韩以诺,你他妈的还能更傻逼一点儿吗?
  这幅只要是关于严冬棋的所有事情都斤斤计较,精神紧绷的样子,换成自己也不会喜欢,只觉得在冒着青春期的傻气。
  不能这样。
  他勉强定了定神,俯身洗了把脸,捧起水漱了漱口,走出了洗手间。
  韩以诺先是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然后系了围裙把池子里剩下的碗盘洗干净。他并不打算就这么仅靠着那点儿肾上腺素和甲状腺素便不管不顾的满大街找人,这样只会显得自己更傻逼。
  他站在客厅想了想,然后索性抬脚回到自己的房间,用被子裹紧全身,沉沉睡去。
  三月底的晚上已经不是很冷了,但停车场倒是个长年累月阴气森森的冷地方。严冬棋出门时因为又着急又生气,于是随便抓了件外套就往身上裹,这会儿走到地下停车场才发现穿的是竟然是韩以诺的外套。
  是件浅蓝色的牛仔外套,上上下下四个口袋,还带着好多泛着铜色的金属钮扣,前胸和手肘专门水洗成白色。严冬棋很喜欢看韩以诺穿这件外套,觉得又青春又时尚,显得那小子肩宽腿长,身材很棒,往那儿一杵,哪怕就是下楼倒个垃圾都跟海报似的。
  不过青年的外套对他来说大了点儿,而且上面满满都是韩以诺身上的,他再熟悉不过的那种阳光混着青草的气息,只要一低头就闻得到。
  严冬棋被这个味道整的有点儿烦躁,于是两把把身上的衣服扯下来,结果立刻就看到了米白色薄毛衫上面的芝麻酱巨作。
  之前芝麻酱里混着的那点儿红彤彤的辣油,这会儿顺着毛衣纹路晕开,看上去特别毕加索。
  这他妈的还能更操蛋点儿吗?
  简直了。
  严冬棋坐到车里,手指攀到眉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摁着,浑身上下的摸着口袋,想再找根烟抽一抽,缓解一下自己半天平静不下来的那点儿情绪。
  韩以诺这小子也真行,他从二十岁之后还没被谁这么气过。
  可是之前的半盒烟扔在床头柜上,出门的时候气的都找不到北了,哪儿还记得带烟。他只好作罢,低头看了看手机,九点十七,时间倒是还早,问题是就这么在外边儿晃荡一晚上也不是个事儿啊。
  严冬棋想到之前周海叫他江湖救急的那会儿,越想就越觉得心里不舒服。丫的周海大晚上被赶出家门,那是因为他自己傻逼办错事,可今天这又不是他的问题,是韩以诺没事找事,为毛他要自个儿冲出家门,在外边儿跟个神经病一样游荡一晚上?
  当时就应该让韩以诺滚出去。
  但他转念又一想,他自个儿出了家门有的是地方去,可要是真把那小子撵出门,他该往那儿跑?要是在韩佳坟头上窝一晚上,得了,那他也不用跟韩以诺生气了,直接小绳儿一吊自我了断完事儿,不然以后还怎么面对韩以诺那张脸。
  生气归生气,但是又无可奈何,他斜眼瞟了一下扔在副驾驶的韩以诺的外套,神经兮兮的伸手过去把那件外套抓起来,然后又往座位上摔了两下泄愤。
  严冬棋把这套动作行云流水的做完之后,觉得自己的智商直接掉到学前班。他叹了一口气,开了车去酒吧。
  他一进酒吧就看到坐在吧台边的穆子礼。
  那人斜靠在吧台上跟酒保聊天,穿了件深V领的黑色休闲毛衫,一条窄版的深色牛仔裤,裤腰上还叮呤当啷挂了几条银色的裤链,整体穿着显得身材那叫一个相当不错,小麦色的前胸露出大片肌肤,隐隐约约都能看得到胸肌的轮廓。
  酒吧里一半的小姑娘都红着脸,眼神躲躲闪闪不敢往这边看,而另一半小姑娘的眼神已经在他的胸肌上舔了三遍。
  是男人没有不羡慕这种好身材的,严冬棋想了想自个儿本来就比正常男人偏白,而且虽然算得上修长匀称但绝对无法肉眼分辨出肌肉形状的体魄,只觉得更心塞,连跟这男人打招呼表情都有点不自然。
  在严冬棋往这边看的时候,穆子礼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似的侧了头,看到严冬棋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他记得一般礼拜五严冬棋是不怎么来酒吧的。
  年轻的酒吧老板站在门口往里看,眼神是一如既往慵懒中夹杂着绝对的清明,穆子礼一度觉得怎么能有人把这两个神情糅合的如此生动。
  他穿了件米白色的薄毛衫,上面似乎还印了些写意的图案,一条卡其色的休闲裤,看上去倒有点像是家居服。不过就算这样,也丝毫无法掩盖那人身上与生俱来的引人注目的微光。
  上衣的领口不低,但是开的很宽,露出了脖颈下的锁骨,纤细动人。稍长的黑发浅浅遮了半只眼,让他本来就非常精致的五官此刻看上去竟然有些妩媚。
  穆子礼的眼神微微顿住,冲严冬棋绽开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然后他就看到那人微微挑了下眉,冲他不太自然的笑了笑,迈开长腿往这边走来。
  男人的目光幽深,看着向这边走来的俊美的年轻人,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满眼愉悦的微笑起来。
  是时候了。
  “有一段时间没见了。”穆子礼让酒保拿了瓶啤酒出来,转头看向严冬棋的笑容又微微扩大了一些,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嗯,”严冬棋点点头,拿过吧台上开过的啤酒大口灌了两下,这才看向穆子礼。
  他和穆子礼的相处模式其实属于一种非常怪异的自然状态,每过半个月一个月,就会在酒吧碰到,然后两人就凑在一起聊到很晚,各种话题都没有避讳,聊家庭,聊爱情,聊路过的妹子,聊不上道的朋友,大约是不大亲近,所以便更容易放开了去聊天。
  穆子礼对严冬棋来说,是介乎于朋友和酒友之间,有些微妙的存在。但他的确又是个不错的谈话对象,严冬棋自己也觉得能遇到这种聊得来的人算是可遇不可求,但是他和穆子礼呆在一起总是有一种奇妙的挥之不去的违和感和危机感。
  难道是因为这人成熟稳重英俊潇洒到自己都觉得自卑了吗?简直扯淡,他严冬棋又不是拉不上台面,长这么大还不知道“自卑”俩字怎么写,更何况穆子礼也就是个优质的男人,要是个优质妹子他搞不好还愿意更上点儿心。
  反正就是说不清楚。
  而现在这种感觉又模模糊糊的泛了上来。严冬棋有点儿无奈的皱皱眉,然后抬手把挡了一半眼睛的刘海稍微往一边儿拨了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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