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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弟弟呢》冰山闷骚攻x阳光逗比受

文案:

“哥,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废话,难不成你会喜欢上一条狗?”

“你怎么不说我早恋?”

“韩以诺我谢谢你,你这一把年纪了也好意思说早恋呐?有那姑娘的照片儿吗,给哥瞅一眼。”

“我喜欢的人,不是女的。”

“…………等会儿,你让我冷静一下。”

“哥,我一直喜欢的人就是你。”

“哦,我知……等一下!你说什么?…………来,韩以诺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TAG:伪兄弟,年下,略慢热

本文又名【我的弟弟不可能那么攻】 【no brother,no life】 【伪兄弟就要谈恋爱】等等。

内容标签:年下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严冬棋,韩以诺 ┃ 配角: ┃ 其它:HE,1V1

☆、初恋

  严冬棋让酒保给他拿了一瓶啤酒,懒洋洋地坐在吧台外面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顺便抬手划拉了一下在瓶子外面凝结的水汽。
  他转了半个身子往舞池里瞅,看了一会在昏暗灯光底下瞎扑腾的青年男女,觉得挺没劲,起身准备去看看酒吧这个月的财务报表。
  刚站起来还没等挪步子,面前就有个姑娘拦住了他,严冬棋也不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先不说这都八月底入秋了,这姑娘还一身清凉的吊带短裤,然后再撇开她脸上让人糟心的妆容不提,这姑娘的腿倒是挺漂亮,就是胸也太小了点,穿个紧身吊带还得让人找上个大半天。
  吊带姑娘挺骚的斜瞄了他一眼,抬了抬下巴。严冬棋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的绽开了一个笑容,英俊的五官和一口漂亮的牙齿在酒吧暧昧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炫目。
  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明显没把持住,胸脯猛烈地起伏了几下,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出红晕,顺带还咬了咬下嘴唇:“帅哥,一个人,不和我一起玩吗?”
  严冬棋看着她上下翻飞能扇出凉风的眼睫毛,笑容稍稍收了一些,抬手轻佻地划过她的侧脸淡淡开口:“要是卸妆之后我还能认得出你,我立马就带你去开房。”
  说完这句话,也不顾吊带姑娘变得扭曲的表情,严冬棋心情颇好的侧身闪过,快走两步穿过人群,进了写着“顾客止步”字样的门内。
  厚重的木门挡住了大半嘈杂的音乐声,他轻吁了一口气,缓步沿着走廊往里走,还没来得及拐进办公室,兜里的手机就是一阵狂震。
  “你好,哪位?”是陌生的号码,严冬棋微微皱眉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将他钉在了原地,好像有什么玩意儿从上头朝着他的天灵盖猛的拍了下来,让他眼前一阵一阵的发蒙。
  “冬棋,是你吗?我是韩佳。”里面的女声陌生又熟悉,带着和缓的温柔。
  严冬棋在原地顿了两秒,然后继续迈开步子往办公室走,声音挺平静:“嗯,听出来了,好久不见。”
  他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手搭在把手上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他估摸着自己这会儿表情不是肉毒杆菌打多了似的僵硬,就是跟吃了三斤柠檬似的扭曲,让手底下的人看到不大合适。
  “太好了,这么多年你居然还没换号。”
  严冬棋的手从门把儿上滑下来,稍稍侧身靠在旁边的墙上,无声的深吸了一口气,扯出了一个挺难看的笑容,真成,还知道是这么多年了。
  “怎么,有事儿?”他的声音还是很淡定,其实心里早就漆个隆咚锵咚锵的乱成一摊了。
  女孩子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那个,我在市第二医院,明天,你能过来看看我吗?”
  声音里充满了小心翼翼,和试探性的轻微的期待。
  严冬棋闭了闭眼,忍住了“老子他妈的知道你在全国哪个市第二医院”没说,想了一会儿说了句“行吧。”
  之后就是大段大段的沉默,他等了一会儿然后挂掉电话。
  韩佳回来了。或者说也许她一直在但是就不想给他知道。
  这个认知实在是让人觉得不爽。严冬棋笑了笑,半天分不清这算是自嘲还是讽刺,他从兜里摸出烟盒叼了根烟到嘴里,在摸遍全身也没找到打火机之后,缓缓的把它折成了小段。
  他回到办公室问值班经理要了当月的财务报表,一边翻一边觉得这事儿有点让人烦躁,纸上的数字跟小蝌蚪似的在眼皮子底下打转。
  严冬棋还是没闹明白韩佳为什么要找她,看病缺钱了?不能吧,就他对韩佳的了解,哪怕就是快病死了也不会开口让他帮忙,那多傲的一个姑娘啊。
  那这是要驾鹤了,所以给他留点什么最后的话?操,严冬棋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嘴巴,真他妈乌鸦嘴。
  想当年他多喜欢韩佳啊,说的庸俗点儿真赶得上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在高中那个中二病与高三病齐飞的人生阶段,他可算是把所有的柔软都给了这姑娘了。
  高三毕业之后,之前的生意慢慢有了起色,已经到了能领跑同龄人的程度,严冬棋觉着自己眼瞅着就要成为和韩佳从此白首不相离,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生赢家时,那姑娘二话没说就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有一段时间严冬棋都快要自暴自弃进精神科看看他是不是有妄想症,给自己意淫了一个姑娘出来。
  他就有点儿想不明白,自己这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青年,哪有被这种琼瑶狗血八点档剧情选中的资质与天赋?
  然后这都过了六七年了,她又突然窜出来了。这种你马上要把一个人彻底忘了但是他又突然出现刷存在感的感觉真是憋屈,而且这还人是你以前喜欢的死去活来的初恋,那就更蛋疼了。
  回家的路上他还在琢磨这通电话到底是几个意思。现在这个情况他也挺矛盾,要说是因爱生恨吧还真是谈不上,这都六七年过去了,黄花菜都凉透了哪来什么爱爱恨恨的。但要说一点儿感觉也没有,那也不可能,憋屈那是肯定的。
  严冬棋一边踩油门一边把车窗降下来,入秋的风凉的挺带劲,他被吹的都快中风了才觉得爽了点儿。
  到停车场停车的时候,他考虑了一下要不要给自己到小区医疗站开两片安眠药。这两天睡眠质量本来就不太好,再摊上这么一件浪费脑细胞和锻炼心血管的事儿,估计今晚他就算把大□□的羊都数一遍也未必睡得着。
  严冬棋一路放空回到家里,胡乱洗了个澡躺到床上才反应过来忘了买安眠药,翻箱倒柜的找出半板感冒胶囊,看着没过期而且有点儿助眠作用就摁出两颗就水吞了。
  起来的时候有点晚,因为昨晚的感冒药起效太慢,他翻腾到两点多才迷迷糊糊的睡着。洗漱的时候照了照镜子,觉得自个儿苍白的像只死了两百多年的鬼。
  等赶到第二医院已经快十一点了,严冬棋还琢磨了一下,这快到饭点了,要不要顺便请韩佳从医院出来吃个午饭。
  从小护士那打听到韩佳病房号的时候,严冬棋本身有点期待兴奋又有点不安怨念的复杂情绪顿时变得非常不美妙。
  韩佳的病房是重症监护室。
  他敲门的时候清楚的感觉得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
  开门的是一个少年,和他的个头差不多,穿着一件洗的很旧的白衬衣,但是意外的衬的他宽肩窄腰比例非常好。男孩长得相当不错,眉宇间沉淀着不符合年龄的属于男人的稳重和沉着。
  严冬棋微微打量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这个人的身份,韩佳的弟弟,叫韩什么什么来着,他不大记得。
  当时严冬棋和韩佳在一起的时候,也见过两回,那时候这孩子才□□岁。严冬棋突然一下就感觉到自己老了。
  少年看见他的时候,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瞬,然后沉默的侧身把门口让了出来。
  “我……来看看你姐姐。”严冬棋估计少年应该还记得他,于是晃了晃手里提着的果篮,出于礼貌开了腔,“我是严冬棋。”
  男孩子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偏头往病房里看,严冬棋的视线也就跟着顺了过去。
  当看到躺在病床上安静而面带微笑的韩佳时,他突然觉得鼻子很酸。
  在严冬棋的记忆里,高中时的韩佳总是穿着洗的很干净的校服,又长又直的黑发有时候低低地扎成一束,有时候则披在身后,像黑色的缎子。
  严冬棋没事干就喜欢拨弄她的头发,周海老是嘲笑他像个变态。
  既没父母,还带了个拖油瓶的弟弟,姐弟俩人日子过得很苦,但她从来不抱怨生活,也从没开过口让他帮任何忙。无论遇到什么事,脸上也会习惯性的带着明朗的笑容。
  当年他可是被这笑容迷的死死的。
  严冬棋曾经觉得她这样的傲太招人心疼了,天天翻来覆去的想着怎么能对她更好一点。
  严冬棋看着半躺在病床上的韩佳消瘦青白的脸,一句“好久不见”卡在喉咙里差点没把他噎死。
  韩佳看见他来,显然很高兴,眼睛里面迸出让严冬棋觉得无比熟悉的光芒。
  这样的目光他看过很多次,在曾经的时光里,他在冷哈哈的冬夜里给她送去烤红薯的时候,在他随手挑了几个小发卡递给他的时候,在他俯身吻她的时候。
  那种明亮的目光。
  每个人总有眉心的朱砂痣,心底的白月光,看见了那个人就像看见了自己回不去的流年。
  严冬棋觉得韩佳对他来说就是这么一个存在,而他的白月光朱砂痣就在他的对面,憔悴而脆弱,他说不出一句话。
  “你又变帅了。”两个人沉默的对视了很久,然后对面的姑娘打破了这份沉默。
  严冬棋笑了笑没说话,实在不知道这时该接句什么话才显得顺当。
  韩佳看样子也没打算听他回答什么,稍微换个姿势想坐起来,站在一边的男孩立马把果篮放下,走过去给她把身后靠着的枕头整了整。
  “过来坐啊。”韩佳笑了笑,拍了一下床边的位置。
  严冬棋看了她两秒,然后走过去,在她拍的地方坐下了。
  “你……”声音一出来哑的厉害,他清了下嗓子再次开口,“你这是,怎么回事?”
  韩佳垂下了眼睛,两个指头互相搅着:“我知道你特别怪我当年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
  “还行吧,”严冬棋打断她,他实在是不想听她再把这历史给捋一遍,“刚开始挺难过的,但是后来也就那样了。”
  “那个……我当时高考体检,查出来了……身体有点儿问题。”韩佳看着他,眼睛里面满是温柔和抱歉,严冬棋看了两眼觉得吃不消,把头偏到一边盯着床脚。
  “血友病。能熬到现在挺不容易的,不过也就这样了,明儿我就从ICU搬出去。”韩佳声音平静,就跟在给他说昨天我吃了一碗酱油炒饭似的。
  “你等等,”严冬棋心里不好的预感瞬间放大,大的他简直眼前一黑,“这话什么意思?”
  “那能有什么意思,就是治不好了呗,血在腹腔全结块了,”韩佳耸耸肩,还是很温和的笑了笑,“我这会儿跟你说话,肚子疼的老想扑上去咬你一口。”
  严冬棋盯着韩佳的脸足足有半分钟,想从她脸上看出一星半点儿玩笑的意思,结果失败了。
  “操。”他低声迸出这个字儿的时候有那么点儿想哭的感觉。
  这种过一段时间就要整出来一段的琼瑶戏码砸的他眼前尽是一片金花儿。
  严冬棋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又站在原地定了一会儿,又转了两圈之后才抬头,指着站在床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孩:“你……出去,我和你姐姐有话要说。”
  男孩没动,偏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姐姐。韩佳笑了笑:“诺诺,你先出去吧。”
  等到病房的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严冬棋才好像突然被人解了穴一样猛的动了一下。他低头看着韩佳,表情很空茫,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
  “对不起。”韩佳笑了笑,眼眶有点红。
  “你是得说对不起,”严冬棋也勉强笑了笑,“当年二话不说就消失了,然后现在回来告诉我你快死了。你到底怎么想的,我说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纯爱处女作《说好的弟弟呢》首发,还请多多支持。

☆、韩以诺

  “我……”韩佳咬了咬嘴唇,抿着唇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开口,微弱的气声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对不起。”
  严冬棋没说话,闭着眼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我其实不想再打扰你的,真的,但是我真是没办法了。”韩佳低着头,“你也看到了,我这个样子,死活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可是……可是我弟才十六岁,我真的没办法放下他……”
  严冬棋先是愣了愣,紧接着扯着嘴角嗤笑了一声:“我可算是明白您这一手大召唤术的意思了,隔了这么些年突然把我找来,不就是想让我帮你照顾你弟弟么?”
  他觉着韩佳隔了这么些年还是这性格,太会打直球了,直接的让他特别的措手不及,都有点儿分不清这会儿到底是惊讶多一点还是恼怒多一点。
  “韩佳,你他妈有没有心,我就问你,要不是你有这么个弟弟,你是不是就算死了变成一把灰也不会让我知道!”严冬棋嘴角的笑容隐去,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颤抖。
  “是!”韩佳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听上去有点刺耳,“你现在骂我也好打我也好,哪怕让我跪下来给你磕三百个头我也干,只要你答应我帮我照顾诺诺,就两年,等他成年了,你就是把他直接卖了都行。”
  严冬棋没吭声。
  “算我求你了,这两年为了治病,我把能借的钱都借了,亲戚朋友没人再愿意跟我们来往,诺诺为了照顾我,一年前就休学了,高中还没开始上……”韩佳的声音开始低下去,出现了轻微的颤抖,“我对不起他,他还是个孩子……我生病时他才十岁,这些年我都没怎么见过他笑,初中毕业也没再念高中……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他……”
  严冬棋打断了韩佳神神叨叨的重复,咬着牙问了一句他憋的快要内伤的话:“韩佳,我问你,你生病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在你心里就这么靠不住吗?还是你是觉得我会因为这个病就抛弃你?我他妈……我他妈当年为了你命都可以不要……”
  说到最后两句的时候声音有点哽咽,严冬棋觉得太丢人,所以闭了嘴没把话说完。
  听着严冬棋的质问,韩佳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眼眶微红的男人深黑的眸子,一字一顿的说“只有你不行”,然后突然声嘶力竭的冲着他大喊:“只有你不行!”
  严冬棋看着她眼睛里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一瞬间觉得自己心力交瘁。
  “我可以向任何人低头,向任何人为了钱,为了活命舍弃尊严,只有你不行!我想在你面前保留我自己的尊严和虚荣,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让你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而不是同情我怜悯我,你懂不懂!这样不对吗,有错吗!”
  韩佳喊完这通话,然后突然蜷缩起来,在床上团成了一团,用被子蒙住了头。
  严冬棋站在床边,看着病床上被子里鼓起来的一团,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就那么站了很久,听着被子里传出来的沉闷的抽泣,脑子里纷纷杂杂全是他这六年来老是想忘掉却总是很自虐的记得清清楚楚的过去。
  他觉得自己一辈子再也没有办法像喜欢韩佳一样喜欢别人,可是,这个他最喜欢的姑娘就要死了。
  严冬棋想着,还不如让自己死了算求。
  然后他缓缓的坐下来,拍着被子,低声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难过的。我会照顾你弟弟,像照顾我亲弟弟一样,好不好,你别哭了。”
  韩佳很执拗的别了一下身子,想把严冬棋的手从身上拿开,严冬棋叹了口气,把她的身子又往自己身边揽了揽,然后又把蒙在她头上的被子揭了下来。
  韩佳哭的眼睛鼻子都红彤彤的,她重新坐起来一边抽泣一边含糊不清的说:“你知不知道,好多次,好多好多次,我都想给你打电话,但是我不想给你惹麻烦。我就是个丧门星,我妈死了,我爸也跑了,我弟也被我拖累得上不了学,我不能再耽误你……”
  “我知道。”严冬棋勉强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现在变得毫无光泽的短短的头发,像以前一样。
  韩佳的眼眶里迅速蓄满了眼泪,紧接着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放声大哭。
  严冬棋抱着她只剩一把骨头的身体,憋了一早上的眼泪终于开了闸,打在自己的手背上,疼的厉害。
  安抚完韩佳睡下已经是很久之后了。她五脏六腑通通疼的厉害,根本没法安稳睡下。严冬棋叫护士来给开了一剂杜冷丁才管用。
  等他走出ICU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力气。
  “……我姐,她是不是叫你在她死了之后照顾我?”旁边传来男孩子的声音,严冬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挪过去,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
  “嗯,你以后大概就得归我管了。”严冬棋勉强笑了笑,说出这句话时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男孩子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轻轻开口,声音挺倔强:“你不要在意,我姐……她总觉得对不起我,现在她实在是……好不了了,就想拜托人照顾我……”
  “我和我姐早没有父母了,亲戚朋友也断了往来,所以她只能找你,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个事,你就在嘴上答应她就好,等她……不在了,我就会离开,不会麻烦你的。”
  严冬棋向后靠在椅背上,抬头盯着医院雪白的天花板,有点儿费劲的勾起唇角:“想什么呢你,十几岁的小屁孩心思还挺重。我要是不想照顾你直接就拒绝她,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
  “再说,要是没这回事……搞不好,你现在都要叫我姐夫呢。”他侧头看着男孩,淡淡的笑了笑。
  男孩子也偏过头来和他对视,眼睛很黑,深深地看不出情绪:“为什么?”
  严冬棋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问为什么要答应照顾他,于是笑了笑,耸了下肩:“谁知道呢,大概是以前太喜欢你姐了,爱屋及乌呗。”
  “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是可怜你?”严冬棋打断他,嗤笑一声,“真不愧是姐弟俩,脑回路都一样一样的。我犯得着因为可怜你同情你就给自己揽一大麻烦吗?而且你有什么好可怜的,又没缺胳膊断腿的。你姐这么多愁善感也就算了,你一大小伙子跟着学什么劲,再说了,你说我连你名字都忘了,然后就能特同情你把你当弟弟的养,你是长得跟花儿一样还是怎么着啊?”
  少年之前沉郁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抿了抿唇看着他没再开口。严冬棋觉得说了这么一大通话还算管用,于是满意的站起来:“得了,自己琢磨去吧,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
  说完转身就打算离开。
  “韩以诺。”少年低沉却清晰的声音传来,带着属于少年的清冽。
  严冬棋转身看着坐在走廊长椅上的少年,挑眉笑了一下:“名字还挺文艺,不错。”然后转身走了。
  韩佳走的时候是个大晴天,下葬的时候也一样。
  秋老虎来的相当凶猛,阳光跟瓢泼似的洒下来,就像是夏天。
  严冬棋站在韩以诺身后沉默的抽着烟,眯着眼看墓碑上刻的字,感觉眼睛都要被太阳晃瞎了。
  他本来以为照韩佳和他这些年来完美演绎的琼瑶故事,在终结的这天,就算不是滂沱大雨,好赖也应该是个憋的人喘不过气的阴天。
  然后他就能顺理成章的抱着墓碑大哭一场,边抱怨边忏悔,给这延续了七八年的,说不上是孽缘但绝对也不是良缘的关系划上个跟电视剧一样一样的句点。
  反正他们俩一直就像个八点档,不在乎最后还狗血一把。
  看来老天也看不下去他们这么泼狗血,来了个晴天让他好消停一会儿。
  “本来这两块地,”站在他身前的男孩子突然开口,指着面前的两块墓碑,“是我爸我妈给他俩买的,没想到现在变成了母女用的。那个男的早不知道埋哪儿了。”
  说完还微微的嗤笑了一声。
  “以诺啊,”严冬棋看着韩以诺的背影,稍稍犹豫了一下开口,“你要是难过的话,别憋着。”
  从韩佳死了到现在,韩以诺没有掉一滴眼泪,最多的就是发呆,别的时间和他之前见到的一样正常。这就太不正常了。
  “哥,”这段时间下来,韩以诺这样称呼他已经很顺了,少年的声音有些嘶哑,“我是不是特别没有良心,我姐拉扯我长到现在,可是她现在走了,我心里却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回过头来看着严冬棋,没有哭,但是却给严冬棋一种比哭了还要悲伤的错觉。
  严冬棋看了看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上前两步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轻轻捏了捏。
  韩以诺顺着他的动作靠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腰,把脑袋伏在他肩膀上。
  严冬棋没想到韩以诺来了这么一下,他特别怕热,夏天谁要是敢装哥俩好在他背上拍一下,他都能直接翻脸。
  韩以诺跟他一般高,将近一米八的大小伙子这么扑过来,身体上的热浪能把他掀出二里地,但严冬棋默默地忍了,反手在他背上轻轻的拍了两下。
  韩以诺也还算有点儿人性,抱了一会儿就松开胳膊,然后看着他不好意思的勾了一下唇角:“哥,是不是挺热的?”
  严冬棋摁了摁鼻尖上冒出来的汗,也笑了一下:“一点儿不热,我身上这冻得都是冷汗。”
  面前的男孩子的笑容又略微舒展了一些。
  “回家吗?以后想你姐了我陪你来看她。”严冬棋开口。
  韩以诺回头看了一眼崭新的墓碑,又看了看旁边的他妈妈的碑,点了点头说好。
  俩人一路先回到之前姐弟俩租的小房子。这一片全都是快拆迁的筒子楼,墙皮上长年累月不知道糊了什么东西,乌漆抹黑的一片,外面明明阳光正好,这里却总是暗沉沉的,就像是属于这个城市的,隐藏在鲜为人知的角落里的一块丑陋的伤疤。
  严冬棋跟在韩以诺后面,爬楼梯到顶层,进了一个灰扑扑的小阁楼,韩以诺进去收拾一点要带的东西,严冬棋站在门口端详了一会儿门框上镶着的算是防盗门的玩意儿,不禁啧啧称奇的冲着屋里喊:“你这也叫门,我高中的时候一分钟开三个都算我发挥失常。”
  结果房子里的少年没搭声,严冬棋又看了两眼然后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你在这环境长成现在这样,有没有人说你是……”
  后半句话没说出来,消失在空气里。
  少年还是穿着件很旧却洗的很干净,微微起皱的白衬衣,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很突兀。
  里面只有一个房间,摆着一张九十公分的小床,上面的被褥很薄,被面也洗的发白。天花板是倾斜的,走到里面甚至没办法直起腰来,所有的光源都来自于侧面的一个小窗户。屋子里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这么小的一个屋子居然看起来都是空荡荡的。
  严冬棋心里有点不舒服,他很难想象这对姐弟的生活究竟是怎么维持的。
  韩以诺站在床边唯一一个称得上是家具的柜子面前,呆呆的看着手里的东西。
  “怎么了?”严冬棋直觉不对,两步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目光往手里看。
  一枚小小的,粉红色的蝴蝶结发夹,掉了两颗水钻。
  韩以诺的手开始颤抖,然后就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打在发夹上。
  就像发夹在流泪。
作者有话要说:  姐姐没了,攻受剧情正式展开。

☆、筒子楼一枝花

  少年缓缓的蹲下,将脸埋在臂弯里,发出低沉而痛苦的嘶吼。
  严冬棋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出声安慰,转身走到屋子里唯一那扇窗户面前,将窗子推开,木质的窗框彼此蹭出尖利的声音。
  严冬棋皱了皱眉,回身走到床边坐下,安静的看着韩以诺。
  也许是顶层的缘故,屋子里闷热得厉害,窗户打开之后也没什么作用。倒是有几缕阳光透进来,严冬棋坐着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在阳光底下转着圈飞舞的灰尘。
  少年还是在哭,声音小了一些,变成了深沉的呜咽。
  像一头受伤的兽。
  阳光,阁楼,白衬衣的少年在哭。
  安静而悲伤。
  严冬棋看着这算是相当有意境的场面,心里挺不是滋味,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随着韩以诺的哭声渐渐蔓延到全身,让他提不起劲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低声的啜泣也消失了,严冬棋侧头看过去,就见韩以诺慢慢抬起头,用衬衣袖子擦了把眼睛,然后把手张开,又看了看那个发夹。
  “好点了吗?” 严冬棋这才开口,声音平静。
  少年蹲在原地,沉默的点点头,接着准备站起来,刚站了一下就又蹲了回去。
  严冬棋看着好笑,伸手拉着他胳膊把他拖到床边坐下:“估计你也得脚麻,你坐着,想带什么东西回去,我来收拾。”
  他伸手把韩以诺手上的发夹拿过来,放进了准备带走的洗漱兜里。
  韩以诺坐在床角,腿上传来的酸麻一阵一阵的。他抬头看着男人在屋子里拾掇,五官分明的英俊侧脸时不时闪现在窗户透进的阳光中。
  严冬棋今天穿了一件深紫色的短袖衬衣,下摆扎进水洗蓝的牛仔裤里,衬得他肤色白皙,腰细腿长,韩以诺觉得很好看。
  他心念一动,开口问道:“有没有说我是什么?”
  “啊?”严冬棋正皱眉看着床底下拉出来的一箱旧书,“不然这书就别带了吧,大半箱子都是初中课本,带着太多余了,家里书架上都是书,比这好看多了……你刚才说什么你是什么?”
  “好吧那就不拿了,反正我也不看。我刚才说,”韩以诺慢吞吞的重复,“你刚才不是说了半句话吗,说我在这里长成这样,有没有人说我……说我什么?”
  严冬棋把书箱子推回床底下,拍了拍手上的灰,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那个啊,我刚才就想问问,有没有人叫你筒子楼一枝花,在这乱七八糟的地方也能长得这么好,不容易,出淤泥而不染啊你。”
  韩以诺先是一愣,然后慢慢的笑了。
  严冬棋走过来,轻轻抓了抓他的头发:“还行,能笑,年轻人心灵愈合能力就是好,走吧,你这小房房里也没什么能拿的了,回吧回吧,热死了。”
  韩以诺抬手握了握严冬棋搁在他脑袋顶上的手,又轻轻笑了一下,不太明显:“嗯。”
  回到家差不多到了午饭点,严冬棋一边开门一边说:“这儿就我一人住,前两天叫海子往家里给你抬了张床回来,还有个衣柜,就搁在书房,以后那就是你的屋子了。”
  他从鞋柜里翻出两双拖鞋,递给韩以诺一双,转身进屋倒了杯水一阵猛灌,然后又倒了一杯端了过来:“喝点水。你还记得海子吗,周海,就是我以前去你家等你姐的时候,老站在我边儿上那
  个白白胖胖的肉球。”
  韩以诺点点头,接过他手上的杯子,难得有点孩子的样子好奇的到处打量,最后得出一个中肯的结论:“真乱。”
  严冬棋乐了:“靠,你这不是废话吗,你看我这些日子顾得上收拾屋子吗?”
  “不进去看看你的房间?”严冬棋拍拍他的背,把他往书房里带。
  书房挺大,采光很好,严冬棋之前在这里安了个组合书架,带了个很大的书桌,上面还搁着台电脑。他虽然不爱学习,但是杂书倒是爱看,书架上的书也摆了个七七八八。
  严冬棋自己一个人住,也没多少东西要搁,书房就一直空着,就偶尔在午后的阳光下看个书装个逼罢了,这会儿把床和衣柜放进来,反而不像之前那样显得空落落的。
  床上就放了块儿床垫,新买的几床被褥床单连包装袋都没拆就那么撂在床垫上,严冬棋简直气乐了:“嘿,这死胖子,铺床被子是会断手还是怎么的啊。”
  他出了客厅把韩以诺从筒子楼带回来的衣服拿回房间,顺便看了眼客厅墙上的表,然后一边把衣服和多余的褥子床单塞进柜子里,一边侧身对韩以诺说:“快铺床,铺完咱出去吃饭,你海哥哭着喊着求我,说要见你一面缅怀青春呢。”
  周海把吃饭的地儿定在一家挺偏的粤菜馆,菜色不错价格更不错。严冬棋和韩以诺到了包间,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娇笑。
  严冬棋“啧”了一声,皱着眉推门进去,果不其然看到丫个死胖子正在逗俩服务员小妹开心。
  天儿本来就热,再加上韩佳的事,严冬棋心里正憋着不痛快,这会儿总算找了个发泄的途径,他回身见韩以诺进来之后,用力把门一把掀上。
  周海在震天响的关门声中我自岿然不动的给自己的调戏行为收了个尾,然后叫小姑娘们去上菜。严冬棋看着屁颠屁颠跑出包厢的服务员,冷哼一声没说话。
  “你哼唧什么啊哼唧,”周海自顾自的喝了一口茶,眯着眼睛咂吧了一下嘴,“我告诉你,就你这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德行,活该没人爱,是,你长得多帅啊,我就是一死胖子,没错,有个屁用,老子现在照样有女朋友,照样有小姑娘贴上来,你就孤独终老去吧,傻逼玩意儿。”
  严冬棋斜了他一眼:“操,闭上你鼻子下边儿那坑,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对象打电话?”
  “哎哎哎别啊,哥哥我错了,我孤独终老,我傻逼行吗?”周海一听,立马换了谄媚的笑脸,殷勤的给严冬棋倒了杯水。
  严冬棋把茶转手递给身边的韩以诺,然后又拿了个空杯子递给他。
  “这是小诺吧,长得可真帅。还记得我吗?我是你这新认的便宜哥哥的铁磁儿,之前你应该见过的。”
  韩以诺点点头:“海哥好。”
  周海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好好好,真乖。”
  “我说你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新认的哥哥,没吃饭大脑缺血啊是怎么着,我今儿来带以诺过来,就是给你说一下,”严冬棋拍了一把周海的肩膀,“这以后就是我弟,亲弟,你以后有点儿当哥的样子行吗周大爷?”
  周海撇了撇嘴,把严冬棋搭在他肩上的手推到一边:“废话,当我是你啊,我可比你像哥多了。”
  他说着就从旁边的椅子把之前就放着的大包小包提了过来:“这个,是我给小诺的一点心意,现在孩子谁还没个手机,在学校成天卯足了劲儿就比这个呢,咱也不能掉价了不是,我从店里给你拿了个好的,你要不喜欢去海哥店里,随时以旧换新。”
  韩以诺拿着塞过来的袋子手足无措,有点慌张的下意识看向严冬棋。
  “你看我干嘛,给你的就拿上,以后不喜欢就到他那儿换新的,丫的去我店里喝了这些年的酒一个子儿都没出,尽找了妞了,拿他个把手机都是给他面子。”严冬棋冲韩以诺笑笑,给了个安抚的眼神。
  “剩下这些呢,”周海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是你准嫂子送给你的礼物,她是做外贸的,我之前问你哥要了你的衣服码,她给你挑了几身。不是什么牌子货,就是好看。你要是想要别的,问你哥要去,叫他给你买。”
  说话功夫菜就上的差不多了,严冬棋不爱吃粤菜,觉得又甜又淡的太难受,但韩以诺看上去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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